小说:江念《女儿的台历上有一个倒计时》
我自认是个尽职尽责的母亲。
为了女儿,我放弃了事业,甘愿成为家庭主妇。
可我一直不明白,她为什么对我如此冷漠疏离。
今天是我四十五岁生日,这已经是女儿第十次忘记我的生日,并夜不归宿。
她给我的理由是公司加班,项目太忙。
面对这个漏洞百出的借口,我只能默默地为她留一盏灯。
可女儿并没有因此感到丝毫愧疚,而是在电话里不耐烦地说道。
“你别催了,烦不烦!你这样的妈妈真让我窒息!”
直到最后我才知道,她这么做,是因为她有一个神秘的倒计时。
......
凌晨三点,玄关的门锁传来轻微的响动。
我从沙发上惊醒,身上盖着的薄毯滑落在地。
女儿江念回来了。
她换鞋的动作很轻,似乎以为我已经睡了。
客厅的灯光下,她妆容精致,身上带着一股陌生的香水和烟草混合的味道。
完全不像刚从写字楼里加完班出来的样子。
“念念,回来了?”我哑着嗓子开口。
她身体一僵,抬起头,眼神里满是戒备和不悦。
“你怎么还没睡?”
“等你。”我说着,指了指餐桌上盖着防尘罩的饭菜,“给你留了饭,还是热的。”
江念扫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嘲讽。
“都说了我在外面吃过了。”
她说完,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没有再看我一眼。
我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那扇紧闭的房门,像一道无法逾越的墙,隔开了我们母女。
我默默地收拾了桌上的饭菜,倒进垃圾桶。
生日蛋糕还放在冰箱里,一口没动。
我为自己切了一块,蜡烛也没点,就这么木然地吃着。
甜腻的味道在嘴里化开,却让我感到一阵反胃。
第二天我醒来时,江念已经去上班了。
我走进她的房间,准备帮她收拾一下。
一股冷空气扑面而来,窗户大开着,似乎想驱散昨夜的气味。
床上,被子凌乱地堆着。
我弯腰去捡掉在地上的抱枕,视线却被床头柜上的一本台历吸引。
台历上,一个日期被红笔重重地圈了出来。
十月二十七日。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倒计时7天。
我的心猛地一沉。
十月二十七日,是我丈夫,也是江念父亲的忌日。
什么倒计时?
为什么要在她父亲的忌日上做标记?
还没等我深想,江念的手机响了。
她出门走得急,手机落在了枕头下。
屏幕上跳动着一个名字:小姨。
我丈夫的妹妹,江岚。
我迟疑了一下,划开了接听。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江岚夸张又热切的声音。
“念念啊,准备得怎么样了?只剩七天了,可别出什么岔子!”
我的呼吸瞬间停滞。
“你是谁?怎么是你接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江岚察觉到了不对劲,声音立刻变得警惕起来。
我没说话,直接挂断了电话。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
准备?岔子?
江岚和江念到底在谋划什么?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手机放回原位,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下午,我炖了汤,送去江念的公司。
我想当面问问她,那个倒计时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的同事客气地把我引到一间空会议室。
“林阿姨,您稍等,江念正在开会。”
我隔着玻璃墙,看到会议室里的江念。
她穿着干练的职业装,正对着电脑侃侃而谈,自信又从容。
那是我从未见过的模样。
原来,她不是只会对我冷着脸。
会议结束,江念走了出来,看到我,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你来干什么?”她语气不善,带着一丝被窥探隐私的恼怒。
“我给你送汤。”我把保温桶递过去。
她没有接,反而后退了一步。
“我说过多少次,不要来我公司。你这样让我很没面子。”
周围有同事投来好奇的目光,江念的脸色更加难看。
“我只是……”
“你只是想控制我,对不对?”她打断我,声音拔高。
“二十四小时监控我还不够,还要追到公司来?你是不是觉得我离开你的视线一秒钟就会死?”
我提着保温桶的手,僵在半空中。
“我先走了。”
我狼狈地转身,几乎是落荒而逃。
回到家,空荡荡的屋子让我感到一阵窒息。
我瘫坐在沙发上,脑子里一遍遍回想着江念的话。
我放弃一切,围着她转了二十多年,最后只换来这两个词。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银行发来的消费提醒。
一笔五万元的转账。
收款方,是一家私家侦探社。
我愣住了。
江念什么时候有这么多钱?
她又为什么要找私家侦探?
无数的疑问在我脑中盘旋,一个可怕的念头渐渐浮现。
她查的,会不会是十年前,她父亲的那场意外?
我丈夫江衡,死于十年前的一场医疗事故。
当时,主治医生判断失误,错过最佳抢救时间。
医院赔了一大笔钱,那个医生也被吊销了执照。
这件事,一直是江念心里的一个疙瘩。
她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难道她还在查?
为了证实我的猜想,我拨通了江岚的电话。
“嫂子?稀客啊,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江岚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意外,又带着点虚伪的亲热。
“江岚,念念是不是在查他爸爸当年的事?”我开门见山。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嫂子,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懂。当年的事不是早就结案了吗?”
她还在装。
“我今天去公司找念念,她说我让她窒息。”我声音有些发抖,“她是不是觉得,他爸爸的死,跟我有关系?”
江岚夸张地笑了起来。
“哎哟嫂子,你想太多了!念念就是工作压力大,小孩子家家的,说话没轻没重,你别往心里去。”
她轻描淡写地将一切归结于“小孩子不懂事”。
可我知道,事情远非如此。
“江岚,你是我丈夫的亲妹妹,念念是你的亲侄女。你们到底瞒着我什么?”
“嫂子,真的没什么。念念就是想在爸爸忌日那天,办个追思会,所以才搞得神神秘秘的。”
追思会?
需要花五万块请私家侦探?
需要用“倒计时”来标记?
她的谎话,漏洞百出。
“是吗?”我冷笑一声,“那正好,追思会算我一份。毕竟,我是她妈,也是江衡的妻子。”
江岚又一次沉默了。
这次,沉默的时间更长。
“嫂子,这是孩子们的一片心意,你……”
“我必须参加。”我的语气很坚定。
挂掉电话,我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心里一片冰冷。
我打开电脑,输入了那家私家侦探社的名字。
网页弹了出来,上面有咨询电话。
我拿起了手机。
如果江念要查,那我就帮她查个彻底。
我要让她知道,她所认为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电话接通了。
我谎称是江念的助理,询问调查的进展。
对方很警惕,不肯透露任何信息。
“抱歉女士,我们有保密协议,不能向委托人以外的任何人透露案件内容。”
“我是来替江小姐付款的,尾款不是还没结清吗?”我换了个说辞。
对方果然犹豫了。
“那您来我们公司一趟吧,我们当面谈。”
我立刻赶了过去。
在一间小小的办公室里,我见到了那个侦探。
他递给我一份厚厚的文件袋。
“这是江小姐委托我们调查的所有资料,关于十年前,江衡先生医疗事故的卷宗复印件,以及相关人员的走访记录。”
我捏着文件袋,指尖冰凉。
“调查结果是什么?”
侦探看了我一眼,眼神有些复杂。
“我们发现,当年的主治医生,在事发后不久就举家移民了。而给他提供担保和资金支持的,是江衡先生的妹妹,江岚女士。”
我的脑袋“嗡”地一声。
江岚?
“还有。”侦探继续说道,“我们查到,江岚女士在江衡先生去世前一个月,曾以他的名义,购买了一份巨额人身意外保险,受益人是江念小姐。”
“但这份保险,因为江衡先生的死亡被判定为医疗事故,而非意外,所以保险公司拒赔了。”
“江岚女士因此,还和保险公司打了很久的官司。”
每一句话,都像一块巨石,砸在我的心上。
我忽然明白了。
江念的冷漠,江岚的谎言,那个神秘的倒计时。
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一个荒谬又可怕的真相。
在她们眼里,我,就是为了骗保,而害死自己丈夫的凶手。
而十月二十七日,江衡的忌日,就是江念为我准备的审判日。
我拿着那份资料,走出侦探社,阳光刺得我眼睛生疼。
原来,在女儿心里,我早已不是母亲,而是一个恶毒的罪犯。
十年的疏离和冷漠,都是因为这个。
可笑我竟然到现在才明白。
手机响了,是江念打来的。
“你在哪?”
“我在外面。”
“马上回来。”她命令道,“小姨来了。”
又是江岚。
我深吸一口气,攥紧了手里的文件袋。
该来的,总会来。
回到家,江岚和江念正坐在沙发上。
江岚一看到我,就热情地站起来。
“嫂子,你回来啦!念念这孩子也真是的,你怎么能让你妈一个人在外面乱走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亲热地想来挽我的胳膊。
我侧身躲开了。
江岚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
江念冷冷地看着我。
“妈,你今天去哪了?”
她看到了我手里的文件袋,瞳孔猛地一缩。
“你跟踪我?”
“我没有跟踪你。”我将文件袋放到茶几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我只是拿回了你用来审判我的证据。”
江念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她看向江岚,眼神里带着求助和慌乱。
江岚反应很快,立刻换上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嫂子,你怎么能这么想念念?她只是想查清楚爸爸去世的真相,她太思念她爸爸了!”
她又想把一切都推到“思念”上。
“是吗?”我拉开文件袋,将里面的资料尽数倒在桌面上,“那她有没有想过,她所谓的真相,到底是谁灌输给她的?”
照片、文件、走访记录散落一桌。
江念的视线落在其中一张照片上。
那是江岚和那个移民的主治医生在国外咖啡馆的合影。
“小姨……这是怎么回事?”江念的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
江岚的脸色也变了。
“念念,你别听你妈胡说!是她为了脱罪,伪造的证据!”
她扑过来想抢夺那些资料,被我一把推开。
“伪造?”我拿起那份保险单的复印件,举到江念面前,“这个也是伪造的吗?你小姨用你爸爸的名义买的巨额保险,受益人是你。只要你爸爸死于‘意外’,你们就能拿到一大笔钱!”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江岚歇斯底里地尖叫,“那是你!是你和医生串通好了,是你害死了我哥!”
江念呆呆地看着我们,眼神在我和江岚之间来回移动,充满了迷茫和痛苦。
她这么多年的信念,在这一刻,似乎开始崩塌。
“妈……”她喃喃地开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想知道真相,我可以给你。”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但不是在这里,不是以这种方式。”
我将桌上的资料重新收好。
“还有六天,就是你爸爸的忌日。那天,我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
“在这之前,我希望你自己,也好好看清楚,你身边的人,究竟谁是人,谁是鬼。”
接下来的几天,家里陷入一种诡异的平静。
江念不再晚归,但我们之间几乎没有任何交流。
她总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江岚没有再出现。
我猜,她正在想方设法地补救。
我没有闲着。
我联系了当年医院的几个知情人。
有些人已经退休,有些人还留在医院。
时隔十年,很多人已经不愿再提起当年的事。
我碰了很多钉子。
但一想到江念那双被仇恨蒙蔽的眼睛,我就告诉自己不能放弃。
终于,一个已经退休的老护士长,同意和我见面。
我们在一家安静的茶馆见了面。
“林女士,当年的事,其实我们都觉得很蹊跷。”老护士长叹了口气,“江先生送来的时候,情况虽然危急,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
“可是孙医生的处置,却处处透着古怪。他好像……就是故意在拖延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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