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玄苍《我在忘川开茶馆,鬼帝他赖着不走》
我是新任孟婆,在忘川边开了家茶馆。
鬼帝天天来蹭茶,还总嫌我的汤不够苦。
他敲着碗沿。
「孟婆,你这汤淡得像是忘不掉前世。」
我笑着给他加了一勺黄连。
「鬼帝尝尝这个。」
他饮尽后突然抓住我的手。
「味道对了,三百年前你毒死我时,就是这味道。」
我盯着他结痂的指尖。
「鬼帝记错了。」
「三百年前是您求我,在合卺酒里下毒的。」
鬼帝玄苍敲着碗沿,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孟婆,你这汤淡得像是忘不掉前世。」
我拨着算盘,头都没抬。
「鬼帝若嫌淡,出门左转,奈何桥下忘川水管够。」
他嗤笑一声,把空碗推过来。
「添茶。」
我拎起茶壶,给他续了八分满,顺手加了一勺黄连粉。
「尝尝这个。」
玄苍端起来一饮而尽,面不改色。
「不够苦,孟婆你的技术倒不如以前了。」
「鬼帝口味真独特。」
我继续算账。
他忽然隔着柜台抓住我的手腕。
「味道对了,三百年前你毒死我时,就是这味道。」
我低头看着他结痂的指尖,轻笑。
「鬼帝记错了。」
「三百年前是您求我,在合卺酒里下毒的。」
他瞳孔猛地一缩。
「你想起来了?」
我抽回手,擦着被他碰过的地方。
「不必想,每任孟婆继承职位时,都会看完所有前任的记忆。」
「那你可知?」
我打断他。
「我知道,您那位白月光转世需要龙气续命,而我的魂魄恰好能炼成引子。」
窗外忘川河波涛翻涌。
玄苍沉默片刻,突然笑了。
「既然知道,为何还留我在店里喝茶?」
「因为您付钱爽快。」
我敲敲价目牌。
「鬼帝享受三倍价格,概不赊账。」
他掏出一把冥币拍在桌上。
「够喝三个月了吧?」
我推开冥币。
「抱歉,本店不接待弑妻的人。」
第二天他又来了,带着一群哭哭啼啼的新鬼。
「孟婆大人。」
新鬼们跪了一地。
「鬼帝陛下说您不给他汤喝,我们就不能投胎。」
我瞥向倚在门边的玄苍,他抱臂挑眉,口型无声地说。
「做生意吗?」
我咬牙微笑。
「喝汤可以,先听个故事如何?」
不等众鬼反应,我敲响引魂铃。
「三百年前有个太子,为给心上人续命,求太子妃在合卺酒里下毒,毒发时他抓着太子妃的手说,待我君临天下,以江山为聘。」
新鬼们听得入神。
「后来呢?」
我看着玄苍骤变的脸色。
「后来啊,太子妃魂飞魄散,太子成了鬼帝,而那缕需要龙气续命的魂魄。」
「至今还在人间轮回受苦。」
玄苍气的当场掀了桌子。
新鬼们吓得四散奔逃。
「你当真要如此?」
他周身鬼气翻涌,我慢条斯理扶起茶壶。
「鬼帝若不想听,何必日日来我这小茶馆?」
他掐住我脖子,眼底猩红。
「把记忆还给我。」
「还什么?是还您亲手喂我的毒酒?还是还您剜我心头血时的表情?」
我贴近他耳边。
「或者说,还您那位白月光每次转世,都惨死十八岁的诅咒?」
他猛地松开手,踉跄后退。
「你下了咒?」
「怎么会呢?」
我抚平衣领。
「不过是把您当年给我的龙气,原封不动还给她了而已。」
我端起剩下的半碗汤。
「毕竟,龙气太盛,凡人肉身可承受不住。」
忘川河突然掀起巨浪。
玄苍站在岸边,任水打湿衣角。
「如果我说,那缕魂魄不是白月光呢?」
我正准备关店门,动作一顿。
「是她先发现的毒酒,她抢过去喝了。」
河水漫过他的脚踝,我锁门的手微微发抖。
「我求你给我下毒,是因为,只有你亲手调的毒,才能锁住魂魄不散。」
「三百年来,我找遍三界。」
他转身,手中捧着一盏残魂。
「只想问她还愿不愿意,再喝一次我们的合卺酒。」
忘川河水映出那缕残魂的模样,与我现在用的这张脸,一模一样。
我盯着那缕残魂,忽然笑出声。
「鬼帝这谎撒得可不高明。」
我指尖凝出孟婆印记。
「每任孟婆上任前,可都验过魂魄本源。」
玄苍将残魂往我面前又送了送。
「那你验验这个?」
鬼气缠绕着那缕微弱的灵光,我正要催动印记,却见那魂魄中突然浮现出熟悉的金纹,那是我生前作为巫族圣女独有的标记。
「怎么可能。」
我下意识后退,后背撞上冰冷的店门。
「你验魂时看到的记忆,是谁给你的?」
玄苍逼近一步,我猛地顿住。
「是前任孟婆移交职务时,亲手渡给我的记忆珠。」
「看来想让你我反目的,不止一方。」
他收起残魂,远处传来鬼差呼喝。
「时辰到,闭渡。」
我盯着他袖口若隐若现的金纹。
「鬼帝今日这出戏,排演了多久?」
「三百年。」
他伸手拂过我鬓角。
「从你在我怀里闭眼那刻起。」
我拍开他的手。
「留着这些情话,说给帮你伪造记忆的人听吧。」
他突然揽住我的腰跃入忘川。
「那便亲自去问。」
冰冷的河水淹没头顶时,我听见他轻笑。
「忘川水洗尽虚妄。」
「夫人可要看清楚,为夫究竟是谁。」
忘川水刺骨冰寒,无数记忆碎片如刀片。
「放手。」
我试图挣脱,玄苍却将我箍得更紧。
水底浮现出无数熟悉画面,确实是他跪在暴雨里求我调毒酒,确实有女子抢过酒杯饮下,可那张脸。
「看清楚了吗?」
他扳过我的脸,指向最后定格的画面。
水幕里,穿着嫁衣的我正将毒酒递给另一个女子,而玄苍疯了一样冲过来。
「当年要救的人是你。」
他声音混着水波震颤。
「你为保巫族自毁魂魄,我不得不抽你记忆做成孟婆。」
我盯着画面里那个接过毒酒的我,额间巫族圣纹正在消散。
「所以陛下就篡改我的记忆?」
我催动孟婆印记,汤勺直指他心口。
「让我恨您三百年?」
「恨比思念容易。」
他任由勺尖没入胸膛。
「至少你能活着。」
忘川河底突然裂开缝隙,露出前任孟婆惊慌的脸。
她尖叫着。
「住手,他每年来求我告诉你真相,是我。」
玄苍猛地将我推开。
「小心。」
一道金纹从老孟婆心口爆开,正是巫族禁术的痕迹。
「姑姑?」
我盯着那张逐渐变幻的脸,竟是我早已病故的巫族大长老。
「好孩子,别怪姑姑,巫族不能没有圣女。」
玄苍当即挥袖结印,忘川水化作锁,她却突然掏出一面古镜。
「看看你真正的记忆吧。」
镜光刺目,无数画面涌入脑海,是姑姑握着我的手调毒酒。
「只有鬼帝心碎时的眼泪,能重聚圣物。」
是我自愿饮下毒酒时,玄苍撕裂魂魄保住我最后一缕生机。
是他三百年来用自身修为温养我残魂,却因孟婆汤永远记不得我。
「现在明白了?」
姑姑笑声癫狂。
「他每世轮回都爱上你,每世都因你而死。」
玄苍的锁链骤然断裂。
他望着我,眼底血泪坠入忘川。
「原来是你不想记得我。」
忘川水突然沸腾,无数银光从河底升起,那是玄苍三百年来散落的记忆碎片。
「不是不想记,是不能记。」
我接住一片没入他心口的碎片。
碎片中浮现巫族禁地的画面,我跪在祭坛前立誓。
「若与他相认,巫族圣物将永世碎裂。」
玄苍猛地攥紧我手腕,我抚过他心口旧伤。
「所以你每次熬汤,都在汤里掺我的血。」
「唯有如此,你才能带着完整魂魄轮回。」
姑姑疯狂撞击结界。
「蠢货,没有圣物巫族都会死。」
「那就死。」
我碾碎最后一片记忆,任银光没入玄苍眉心。
「比起全族苟活,我宁愿他活着。」
玄苍周身突然爆出金光,他额间浮现出与我相同的圣纹。
他握住我颤抖的手。
「我偷换圣物时发的誓是,若你魂飞魄散,我要这巫族永世陪葬。」
「你换了圣物?什么时候。」
姑姑的尖叫戛然而止,她周身金纹寸寸碎裂。
玄苍指尖凝出一盏熟悉的琉璃灯,正是巫族圣物本体。
「三百年前合卺酒下毒那夜。」
他轻抚灯身。
「用我的心头血做的赝品,看来你们都没发现。」
我猛然想起他当年饮毒酒时,曾将灯盏碰倒在地。
「所以你早知姑姑有异?」
「只知有人要害你。」
他擦去我眼角水痕。
「不知是你至亲。」
姑姑死死瞪着我。
「你以为赢了?他换圣物必遭天谴。」
「早应验了。」
玄苍掀开衣袖,露出遍布裂痕的手臂。
「每世活不过三十,换你魂魄不散。」
忘川水渐渐平息,映出我们相叠的圣纹。
「值得吗?」
我触碰他臂上裂痕,他低头吻住我。
「比起看你喝孟婆汤忘了我,值得千百倍。」
「可我已经喝了。」
我抵着他额头轻喘。
「每任孟婆上任前,都要饮尽自己熬的汤。」
「那汤里兑的是我的血。」
「三百年来,你忘掉的每段记忆。」
他咬破指尖,血珠滴进忘川,化作万千星亮。
「都藏在这里。」
河底浮现出无数被遗忘记忆。
他扮作书生来买汤,我骂他穷酸。他化作女鬼来诉苦,我笑她痴情。
我气得咬他肩膀。
「你看我出丑很有趣?」
「有趣极了。」
他吃痛闷笑。
「特别是你每次都说,下辈子别再遇见你。」
忘川尽头现出光亮,鬼差惊呼。
「天亮了,忘川要闭渡了。」
他抱起我跃出水面,将琉璃灯塞进我手里。
「这次换我问你。」
「下辈子,还遇不遇见我?」
我掂量着琉璃灯,灯芯里封印的正是巫族全数气运。
我把灯抛给他,玄苍接住灯盏。
「遇见也行,先把这破灯处理了。」
「怎么处理?」
我拽住他衣领吻上去。
「随便,别耽误我熬汤。」
琉璃灯在他掌心碎裂,万千金芒汇入忘川。河中怨灵渐渐澄澈,排队投胎的鬼魂突然少了三成。
「你毁了圣物?」
姑姑发出尖叫。
「是啊。」
玄苍碾碎最后一点金光。
「以后巫族要靠自己活了。」
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呼,不少鬼魂因执念消散直接入了轮回。
「孟婆汤要滞销了。」
我记账的手一顿,他凑近我耳畔。
「那夫人改行做喜婆如何?」
「可以考虑。」
我舀起一勺忘川水泼他。
「先把你这些烂桃花超度了。」
水花映出无数女鬼哀怨的脸。
玄苍笑着任我泼洒。
「吃醋了?」
我又舀一勺。
「是啊,醋坛子能淹了整个冥府。」
他握住我手腕。
「那为夫只好,把冥府买下来给你当聘礼了。」
「冥府早就是我的了。」
我亮出地契。
「三百年前用你的私库买的。」
他盯着盖有鬼帝玺印的转让文书,突然大笑。
「原来你每次骂我败家,是在清点自己产业?」
「不然呢?」
我翻着账本。
「你每世轮回留下的遗产,刚够抵你欠的茶钱。」
忘川对岸突然传来喧嚣,判官捧着生死簿狂奔而来。
「鬼帝,孟婆,巫族集体改行卖孟婆汤了。」
只见姑姑领着巫族众人,在奈何桥边支起无数汤摊。
「既然圣物已毁。」
她笑容温婉。
「我们决定垄断轮回行业。」
玄苍指尖凝聚金光,我掏出算盘。
「需要为夫把他们扔进畜生道吗?」
「不必,传令下去。」
「即日起,孟婆汤授权经营,抽成七成。」
判官笔尖颤抖,我拨着算盘珠。
「七成是否太过了。」
「六成充作军饷,一成给鬼帝当零花。」
玄苍挑眉。
「为夫就值一成?」
「嫌多?那半成。」
我作势要划掉账目,他急忙按住我的手。
「一成甚好。」
对岸巫族汤摊突然骚动,鬼魂们纷纷涌回我的老字号,姑姑举着碗怒斥。
「凭什么她熬的汤更苦?」
我舀起忘川水注入新汤。
「因为这汤是参杂了鬼帝的血调制的。」
玄苍配合地割破手腕,血珠落处汤色骤浓,排队众鬼欣喜若狂。
「就是这个味儿,苦得灵魂都在发抖。」
巫族汤锅相继爆裂,姑姑气得金纹溃散。
「你们这是恶意竞争。」
玄苍揽住我的腰跃上奈何桥。
「错了,是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断什么金!」
姑姑甩出缚魂索。
「今日就让你们做对苦命鸳鸯,投胎路上好有个伴。」
索尖将触及咽喉时,我抬手泼出半碗浓汤,绳索遇汤即化,连她袖口金纹都褪成灰色。
我晃着汤勺。
「忘了说了,陛下的血能净化巫术。」
玄苍诧异地摸向自己伤口。
「还有这功效?」
「毕竟圣物在你体内温养三百年。」
我蘸血在桥柱画符,整个冥府突然震颤。
「比如这样。」
无数金色符文从忘川升起,巫族众人的法力如烟消散。
姑姑瘫坐在地,我擦净指尖。
「你何时参透的圣物奥秘?」
「每世喂他喝毒酒时,总要试试新配方。」
玄苍猛地咳嗽,我拍拍他后背。
「那第一世的腹泻。」
「药性相冲,不过托您的福,现在我能用血咒超度十万怨灵。」
他沉默片刻,突然扛起我走向轮回台。
「既然夫人本事这么大。」
「不如我们现在就去把月老绑了,让他把红线全换成钢的。」
「绑月老多没新意。」
我揪着他耳朵转向三生石。
「直接改生死簿更快。」
石面上浮现我们密密麻麻的转世记录,整整三百页都标着不得善终。
玄苍冷笑。
「原来月老也参与了。」
我抬起指尖,在石面写下新规。
「即日起,鬼帝孟婆若陨落,天地姻缘尽断。」
远处突然传来月老的惨叫。
「使不得啊,这样三界都要打光棍。」
「那正好。」
玄苍挥袖抹去三百页悲剧。
「从今往后,我夫妇便是天下姻缘本身。」
忘川水倒映出我们相握的手,腕间红线凝成实体,渐渐蔓延至整条河。
「完了。」
月老抱着空荡荡的红线团哀嚎。
「你俩的痴缠症会传染。」
果然,河中怨灵们开始两两相拥,连巫族众人都忍不住执手相看。
姑姑崩溃地发现自己在给判官擦汗。
「这到底是什么邪术?」
「不是邪术。」
我靠在玄苍肩头轻笑。
「是鬼帝研究了三百年的,用相思症,治相思苦。」
忘川河已变成绵延千里的姻缘线,鬼魂们成双成对跳下轮回井。
判官抱着被改得乱七八糟的生死簿欲哭无泪。「鬼帝,再这样改下去要出乱子的。」
玄苍正帮我绾发,闻言头也不抬。
「那就出。」
「可天庭若追究起来。」
「让他们来。」
我截断话头,将新熬的汤递给一对痴缠鬼。
「正好我这锅汤还缺几味仙魂作料。」
空中突然雷云密布,南天门在云层中若隐若现。
「来了。」
玄苍给我簪上彼岸花。
「夫人先歇着,为夫去去就回。」
他化作金龙直冲云霄,我低头继续熬汤,不过添了把柴的功夫,云间就传来阵阵惨呼。
月老哆嗦着指天。
「他把雷公电母的红线系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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