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谢时谦《谢却嘉年》

再见谢时谦那天，我跪在地上为他妻子试了99双鞋。
最后，她一双都没买。
谢时谦过意不去，硬塞给我三百块。
“对不起，她这人性子就是这么古怪。”
他上下扫了我一眼，眸光里流转着悲戚。
“沈嘉，你不该过成这样的。”
我假装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把钱塞了回去。
五天后，谢时谦手持离婚证敲开了我家的门。
“沈嘉，我离婚了。”
“为了你。”
看着谢时谦一副救世主的模样，我低头笑出了声。
笑话，他凭什么认为我沈嘉会要一个离过婚的男人？
谢时谦倚在门框上，那双上挑的桃花眼满含深情。
他越过我，径直走进门坐了下来。
“那天我看你跪在地上替人试鞋，心里真的像被刀子划了一样难受。”
“回去以后，我就和她提了离婚。”
“你这日子过得实在是太差了，我都没眼看。”
我静静地听着他点评，说我这个小区治安太差，环境不好，又说我那工作不体面，甚至说家里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
全程，我一句话都没说。
直到谢时谦说，“沈嘉，我们重新来过吧。”
我才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谢时谦，我跟着你的时候有过得很好吗？”
门外的冷风呼呼往里面灌，吹得门框框作响。
我和谢时谦青梅竹马，两家父母是很好的朋友。
从小到大，我们没有分开过。
后来，恋爱也成了水到渠成的事情。
我比谢时谦大几个月，小时候爸妈总说让我照顾弟弟。
以至于后来恋爱中，我总是扮演着照顾人的角色。
衣食住行、吃穿用度，谢时谦似乎习惯把我当成老妈子看待。
那时候的我蠢，以为这就是父母口中相濡以沫的爱情。
谢时谦从没给我过什么浪漫的告白，也没什么特别的仪式。
他总说，“平平淡淡才是真，那些秀恩爱的哪个不是死得快？”
大四那年，我毕业实习，谢时谦考研。
“宿舍里实在是太吵，我都没法安静看书了！”
谢时谦总是和我埋怨环境不好，根本学不进去。
后来，我们俩商议着租房出来住。
一人两千的生活费，刨除房租水电，挺难维持生活基本开销。
为了赚钱，我除了原定的那份实习工作，下班后还得去酒吧兼职才能勉强续上我们的生活费。
我第一次和谢时谦争吵，就是在我兼职的那家酒吧。
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夜，开瓶量出奇得低。
领班冲着我们发了一通的火，正下不来台之际，有人说包厢里下了个大单。
所有人都轰上去准备那个单子，我拿着票据负责核对酒单。
半米长的票据，我整整核对了三十分钟。
直到我看见了票据尾部那洋洋洒洒的签名，谢时谦。
后仓到包厢的路，黑漆漆的，我走了足足十几分钟。
“谦哥阔气啊！一出手就是小一万的花费！”
“你这又是出去租房又是考研，哪儿来得那么多钱??”
“你们不知道！谦哥有个田螺姑娘会生钱！”
我没等到谢时谦开口说话，就推开了门。
“谢时谦，这就是你说的在家好好学习？”
昏暗吵闹的包厢里，谢时谦和我四目相对，四周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后来回想起来时，我是后悔的。
当时要是在门口缓缓，或许我能听见别的。
也不至于后面，闹了个天翻地覆。
酒吧事件，是我们有史以来最强烈的一次争吵，甚至导致我丢了酒吧兼职的工作。
“我马上生日了，请同学们喝个酒也不行吗？”
“等我以后赚钱了，我还你还不行吗？”
谢时谦满口说着那些不中听的话，许下那些做不到的承诺。
他赌气一个人睡在客厅，不吃不喝表达抗议。
最后，是我投降了。
“以前的事都过去了，现在我回头认输了不是吗？”
谢时谦的话硬生生打断了回忆。
我冷笑了一声，抬眸看了他一眼。
“你管这叫回头？”
“谢时谦，你是不是忘了，我们都分开五年了。”
五年里，他结婚又离婚。
如今轻飘飘几个字说自己回头认输了，好像这五年只不过是稀松平常的吵架。
简直可笑。
“沈嘉，你不是也还爱着我吗？”
“否则，你家的密码怎么还是我的生日？”
谢时谦指着门框上的锁，眼神里满是自信。
我顺着看了过去，额角渗出一滴汗。
“用习惯了而已。”
“我马上改。”
说完，我立即走到了门锁处蹲下身就开始更改密码。
谢时谦冲过来，挡住了控制面板。
“沈嘉，我真是为了你才离婚的。”
“我都为了你放弃豪门女婿的身份了，你还有什么不能原谅我的？”
这话，我听得冒火。
起身推着谢时谦，就把人赶出了门外。
“第一，五年前你选择做豪门女婿没有告诉我，五年后你不做豪门女婿也别和我扯上关系。”
“第二，我没让你离婚来找我。”
“第三，以后别来我家，否则我一定会报警处理！”
我作势就要把门关上，可谢时谦的手死死扒住了门框。
“沈嘉，我不松手。”
“你有本事就夹断我的手！”
谢时谦惯会用苦肉计。
放以前我会心疼，可现在的我只心疼自己。
嘭的一声，耳边传来谢时谦嗷嗷乱叫的声音。
“沈嘉，你真真么狠心？”
“谢时谦，我没有你狠心。”
说完，我毫不迟疑地关上了门。
哪怕身后的门被敲得震天响，我也无动于衷。
当年，我的挽留震耳欲聋，谢时谦也同样无动于衷。
门外，谢时谦一直在说话。
他试图用以前的感情唤起我的记忆，可他不知道，这些是我的耻辱。
“沈嘉，我是真的想弥补你，想拯救你。”
“我知道，你一直为了那个流掉的小孩记恨我。”
“但现在，我们有了一切重来的机会，不是吗？”
靠在门板上的背变得冰凉，连带我的心脏逐渐跳缓。
我和谢时谦之间，除了死去的爱情。
还有死去的小孩。
他不知道，不是一个。
而是两个。
门外谢时谦一直没走。
窗外的雨，也一直没停。
我无视外面站岗的人，径直回了房间补觉。
可这一觉，实在是睡不踏实。
正是毕业那年，因为谢时谦一次酒后没做措施，我意外怀孕。
23岁的年纪，我拿到报告的那天既惶恐又隐隐有些期待。
惶恐是因为害怕自己没做好当妈妈的准备。
期待是因为这是我和谢时谦的孩子，是爱的结晶。
我以为谢时谦也会和我一样。
可他的表情，我真的能记一辈子。
看见报告单的那一刻，他从不可置信到质疑再到愤怒，最后转为了冷漠。
平日里笑意盈盈的一双眼，充斥着厌恶。
他撕了报告单，冷冷地看着我。
“打了吧。”
我不敢相信如此冰冷的话会从他嘴里出来。
一次又一次地问他确定吗，谢时谦始终没有更改答案。
他说，“我没有做爸爸的准备。”
“这孩子，无论如何都不能要。”
其实这孩子我知道来得不是时候，我也没想着要留下。
可谢时谦的态度狠狠激怒了我。
“我不打！”
像是赌气，我放下了狠话。
冷战的那几天，我和谢时谦一句话都没有。
直到我看见了谢时谦手机里和一个女生的暧昧聊天记录。
他们从早聊到晚，谢时谦会和她分享每一个生活瞬间。
可这些，谢时谦从不会和我分享。
我和他的聊天记录一直停留在吃什么回家没，而且永远都是我单方面地问他。
他永远人机一样，零星回一两个字。
截然不同的待遇，让我迅速红了眼。
“你偷看我手机？！”
身后的谢时谦愤怒不已，他一把将手机拿回，“沈嘉，这是隐私你懂不懂！”
随后推开了我。
我的肚子狠狠撞在了桌角上，下身的血染红了裤子。
那一天，我的孩子没了。
我很难不去想，谢时谦是不是故意的？
住院那几天，谢时谦连医院的门都没踏进来过，一通电话也没有。
出院后，我直接回了老家。
面对父母的追问，我只说工作累了回来休息休息。
那一次，我和谢时谦整整三个月没联系。
后来，他追回了老家。
他跪在我面前和我认错，甚至在双方父母面前要求订婚。
他说，“沈嘉，孩子的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你不放心我的话，我们订婚，好不好？”
“等我工作赚钱了，我们就结婚。”
那一次，我原谅了他。
后来的谢时谦努力上课，导师的任务也都完成得很出色。
当年的研究生，他是以第一名毕业的。
甚至成了当年的优秀毕业生，获得了学校推荐的一份名企工作。
他对我也很好，改掉了以往小孩子气的脾性，万事都会迁就我。
我以为，这叫浪子回头金不换。
直到那天，我在谢时谦手机里翻到了一张求婚派对的单子。
我满心欢喜，以为这是谢时谦给我的惊喜。
为了替他分忧，我瞒着他到酒店提前布置。
甚至贴心地为他定好了菜品，预付了定金。
直到求婚那天，我带着头纱出现时。
却发现谢时谦求婚的对象，不是我。
手机铃声骤然响彻房间，生生将我从梦境里拖了出来。
我摸了摸额头上的冷汗，深吸了一口气后接起了电话。
对面是主管。
“嘉嘉，前两天那位白女士来门店指名要找你。”
白女士。
轰地一声，脑子瞬间清醒了。
白晓晓。
谢时谦的前妻。
挂了电话后，我套了个外套就往门外走。
一开门就看见了蹲在门口的谢时谦，他猛地抬头，迷茫地看了我一眼。
“你同意了？”
谢时谦站了起来，活动着手腕问我。
话里带着几分欣喜，和莫名的自信。
想到还在门店那等着的白晓晓，我瞪了谢时谦一眼绕过他走了出去。
“去哪？”
“我送你。”
我本想拒绝，但下班高峰期实在是难打车。
最后，我还是坐上了谢时谦的车。
“嘉嘉，我是真的为了你好。”
“我想弥补你，想让你过上好的生活。”
谢时谦恳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瞄了他一眼，心里平静如水。
车窗逐渐起了雾，窗外的一切都显得模糊不清。
我攥了攥手心，“谢时谦，你早就错过那个时机了。”
是啊，弥补也是讲究时效的。
错失良机之后，再也没有回头路。
谢时谦的手一抖，车子踩线身后传来了催促的喇叭声。
“嘉嘉……”
谢时谦欲言又止，下一秒，他的手机响了。
我一眼就看见了显示屏上的名字。
白晓晓。
其实，在谢时谦求婚之前我从未见过白晓晓。
甚至没听到过这个名字。
谢时谦除了我第一次打胎那次和别人有过短暂的暧昧聊天之外，其余时间都表现地很忠诚。
订婚后，更是给了我无微不至的关怀。
以至于知道他像别人求婚时，我都以为是恶作剧。
到最后，我成了别人眼里的闹剧。
谢时谦皱了皱眉头，把电话按了。
可那头锲而不舍，电话一直在响。
我装作没看见，转头看向了窗外。
“怎么了？”
谢时谦终于接起了电话，语气冷漠而疏离。
电话里漏出一丝女人委屈的哭声。
“离婚协议书已经签好字放你桌上了。”
“说定的事情就别反悔，你知道我的底线。”
听着谢时谦说话的态度，我不由地感慨这男人连吃软饭都吃得很明白。
这么理直气壮的软饭男，还是头一次见。
“嘉嘉，你这么晚还回店里？”
谢时谦挂了电话后，再次找了话题。
“是啊。”
“还得谢谢你呢，给我找了个大麻烦。”
谢时谦愣住了，下意识啊了一声。
我看着目的地逐渐逼近，冷笑了一声解开了后座的安全带。
“你老婆，找到我们店里来了。”
“谢时谦，你说这算不算你给我找的麻烦呢？”
车子猛地踩下了刹车，我稳稳地拉住了拉手。
开门，下车，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刚走进商场，就看见了门店围了一群的人。
人群中间，是白晓晓。
“就是她！”
“她就是那个小三！”
人群瞬间沸腾，所有人都朝着我看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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