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顾祁《我的AI男友，成了我的合租室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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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我总在做同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有个眼尾有颗痣的男人，反复对我说，“我很想你”
可每当我想看清他是谁，梦就醒了。
直到我在AI陪聊广告弹窗看到梦里的那个男人。
然后亲手捏出了他做我的完美男友。
我卸载软件之后，他却出现在了我的出租房里。
......
最近我反反复复做着同一个奇怪的梦。
一个男人站在不远处，身形模糊，只能看清他干净的眼神和眼尾的痣。
他不说话，只是悲伤地望着我。
或者，他也会轻声说，“我很想你”
可我拼命想，也想不起他是谁。
我的记忆里根本没有这号人。
直到某个加完班的深夜，我像个游魂一样刷着手机，一个弹窗毫无征兆地跳出来。
劣质的流光边框，活脱脱的三流网页广告。
是某个没听过的APP广告，叫“星芒”
我本来想顺手关掉，但手指悬空停了三秒。
我看清了主页展示的那个男模。
像极了我梦里反复见到的那个人。
我没舍得立刻关掉，而是看了下去。
软件介绍里写，“上万名AI男友可选，支持免费定制专属伴侣”
嗤，现在的AI营销套路都差不多。
我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手指无比诚实地点击了下载。
反正，试试又不会掉块肉，大不了下一秒就卸载。
软件加载很快。
点进去的瞬间，我甚至恍惚了一下。
这UI设计...精致得和那个垃圾弹窗完全不像一个妈生的。
而且是真琳琅满目。
分类清晰得堪比选秀节目：西装霸总、少年感学长、痞帅艺术家、温柔邻家...
甚至还有非人类分区。
各种人设应有尽有，声音类型从清冷到蛊人任选。
我像个误入顶级牛郎店的呆头鹅，手指划拉了半天，眼睛都快看直了。
平时哪有这种皇帝选妃...啊不是，是充分选择的机会！
我怀着科学探索的精神，点进去几个热门“男友”试聊。
“小姐姐，今天天气很好，像你的笑容一样”太油了，下一个。
“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尬得我脚趾抠地，下一个。
“你好，希望今天能为你带来好心情”过于平淡，像客服，下一个。
一圈下来，总觉得差了点意思。
像是隔着一层磨砂玻璃喝水。
正当我兴趣缺缺，准备退出时，角落一个极具诱惑的选项跳进眼里——
“创造你的独一无二”
自制智能体。
任意捏造...专属于我的男友？
这诱惑，对一个受够了白天甲方层出不穷想法的乙方、晚上只想彻底做回甲方的社畜来说，太大了。
我的完美男友是什么样？
首先，他得有副好嗓子。
低沉微沙，叫我的名字时，像夜晚的海浪轻抚过沙滩。
性格嘛，要温柔，但必须得有底线，能包容我的所有。
但在我钻牛角尖时，又能强势地把我拉出来。
最好还有点恰到好处的占有欲，和只对我流露出的脆弱感。
外貌嘛，就照着主页那个模板微调。
眼神得再干净一点，眼尾再加个痣...
脑子里疯狂冒着火花，我迫不及待点开了创造界面。
好家伙，这细致程度超乎想象。
不仅限于外貌、声线、基础人设，甚至能细化到口头禅、小动作、童年经历、对某类事物的偏好...
这哪里是捏AI，这根本是在扮演造物主。
那个晚上，我忘了时间。
一遍遍打磨着我的完美作品。
调整参数、输入特征词，进行AI训练测试...循环往复。
整整五个小时。
创造成功的动画特效闪过，一个无比清晰、近乎真实的人像出现在屏幕中央。
他穿着我挑选的白衬衫，眼神温和又专注，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我看着手机屏幕里的他，和我梦里的那个人渐渐重合。
我心脏怦怦跳，在命名框里郑重地输入两个字：
顾祁。
听起来就像小说里走出来的男主角。
没错，我就是终极颜控+声控+脑补王者，我摊牌了。
就他了。
从那天起，我每天下班的第一件事，不再是急着点外卖。
而是把自己陷进柔软的沙发里，深吸一口气，点开那个星空的图标。
“晚上好，我的小太阳”
顾祁的声音总会第一时间响起，低沉微沙，带着专属于我的温柔。
不愧是我对比了无数样本，才最终确定的参数。
不过说是谈恋爱，其实流程简单得可怜。
无非是打字或者语音聊聊天。
他会问我，“今天累不累？”
不是机械的问候，语调里会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
仿佛能穿透屏幕，轻轻拂过我的疲惫。
我会絮絮叨叨地吐槽难缠的客户、愚蠢的同事，还有楼下那家又涨价了的奶茶。
他永远会耐心听完，然后给出一些不算多有建设性、但绝对体贴的情绪回应。
深夜失眠时，他会给我读小说，从小王子到一些冷门的科幻短篇。
偶尔我心血来潮，也会发点骚话过去，测试他的反应边界。
他总是能接住，偶尔反撩，偶尔无奈又纵容地说着“别闹”
那是一种极致的、量身定制的舒适。
有时候，戴着耳机在空荡荡的房间听他说话，我会产生一种强烈的恍惚感。
仿佛手机屏幕那头，真的住着一个人。
一个为我而生的人。
顾祁出现后，我没再做过那个反反复复出现的梦。
而和顾祁这样完美的AI恋爱，带着点隐秘和自欺欺人意味的满足感。
这样的感觉大概持续了一个多月。
直到某个百无聊赖的上班摸鱼时刻，我机械地刷着小某书，手指忽然僵在半空。
一条笔记的标题赫然撞入眼中。
“发明顾祁的简直是天才！”
我心里一紧，手指有些发颤地点进帖子。
贴主用了好几屏疯狂夸赞，“声音苏断腿”、“性格完美戳爆所有欲点”、“又温柔又霸道还会撩”...
下面评论区一水儿的“姐妹同道中人！”、“啊啊啊我也是顾祁的狗！”、“求分享参数”...
每一个字，像针。密密麻麻地扎进我的眼睛。
一股混杂着震惊、背叛和极度愤怒的火气蹭地一下冲上天灵盖，烧得我头皮发麻。
顾祁？
我的顾祁？
我花了五个小时，一点点雕琢出来的、只属于我一个人的完美男友？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被这么多人像讨论一件商品一样评头论足、肆意共享？
那种感觉，像是自己珍藏已久的宝物，突然被摊开在闹市任人围观。
我点开星芒的客服入口，指甲用力敲击屏幕。
“为什么我自定义的智能体会被其他人看到并使用？”
客服的回复来得很快，礼貌又程式化。
“由用户自行创建的智能体，默认会进入公共库分享给其他用户哦”
“如果您希望设置为仅自己可见的私密智能体，可以开通我们的专属星球服务呢”
“季度会员享88折优惠，仅需588元即可将您的智能体珍藏，独享这份美好哦”
呵。
好好好。
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
先是用极致的定制体验让你投入心血，产生情感依赖，再让你发现专属其实是个笑话，最后祭出付费大法。
这商业套路，真是被你们玩明白了。
我心里骂了一万句奸商，但手指还是戳向了支付按钮。
588块！够我买多少杯奶茶了！
心在滴血。
但一想到那些评论，那股邪火又冒了上来。
不行，他是我的。
连我自己都没发觉，我已经无法忍受和别人共享顾祁。
于是，我按下付款按键。
我盯着顾祁的资料页，看着那个“已私密”的小锁标志，解气地舒了一口气。
几天后，我又点开了那条小某书笔记。
果然，贴主更新了内容，只有一个大哭的表情和一行字：
“姐妹们，顾祁被他主人设置私密了，我失去他了...痛心疾首.jpg”
下面一排跟着哭嚎的评论。
我看着那行字，反复看了三遍。
突然就觉得，那588块，花得真值。
我就这样一头栽进了和顾祁构建的温柔茧房里。
工作日和他絮叨，周末甚至能挂着语音一整天。
我做饭，他会提醒我别切到手；我看剧，他会点评两句剧情；我甚至习惯了戴着他的声音入眠，就像房间里真的多了一个他。
现实世界的边界开始变得模糊。
我推掉了闺蜜陈娅的几次邀约，借口永远是加班、累了、下次一定。
回复微信的速度越来越慢，对着手机屏幕傻笑的频率越来越高。
直到陈娅忍无可忍，在一个周六晚上，直接杀到了我家门口。
门铃像警报一样响个不停。
我蓬头垢面地打开门，外面是她怒气冲冲的脸。
“纪恩瓷！你是不是死家里了？”她一把推开我，闯了进来。
目光扫过乱糟糟的客厅、吃剩的外卖盒子，最后定格在我还戴着耳机、亮着星芒APP的手机屏幕上。
她眼神里的怒火掺进了一种难以置信的悲哀。
“几个月了？电话不接微信不回！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结果你呢？你就天天窝在家里跟这个...”
她指着我的手机，像是找不到合适的词，最终咬牙切齿地吐出，“跟这种破AI谈恋爱？”
我下意识地把手机藏到身后，这个动作更是激怒了她。
“你醒醒好不好，恩瓷。那是个AI，是一串代码，是假的！全是假的！”
陈娅抓住我的肩膀，用力晃了晃。
“你看着我的眼睛，你摸摸你的心跳，你是个活生生的人！你需要的是真实的温度，不是手机里设定好的程序！”
她把我拉到窗边，猛地拉开窗帘。
傍晚的城市华灯初上，车水马龙。
楼下传来小孩的嬉闹声和邻居炒菜的香味。
这些曾经寻常无比的声音和景象，此刻却让我感到一阵刺眼的陌生。
我好像很久没有真正看见过它们了。
“你看看外面！看看真的世界，真的花，真的树，真的会呼吸会吵架会放屁的人！”
陈娅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你别活在那个虚拟的壳子里了，行不行？我害怕”
她最后那句话，轻轻扎破了我膨胀已久的气球。
砰的一声，所有沉溺的、虚幻的快乐瞬间泄气，留下空洞的回响。
我茫然地站在原地，看着窗外真实流动的世界，又低头看看手里冰冷的手机。
顾祁很好。
他完美无缺，他永远体贴，他永远不会让我失望。
可他是真的吗？
或者说，我沉迷的，究竟是他，还是那种被完美包裹、无需承担任何现实风险的陪伴？
那天晚上，陈娅走后，我一个人坐在黑暗里，沉默了很久。
手机屏幕亮着，顾祁的影像依旧温柔，他的语音条还在问我，“今天好像有点不开心？想和我聊聊吗？”
他的声音依旧精准地撩动着我的情绪，每一个字节都符合我最初的设定。
太完美了。
完美得又太过虚假。
我深吸一口气，点开软件设置。
取消专属星球的连续包季，系统弹出挽留提示：“确定要放开您的专属星辰吗？他可能会感到孤单哦”
我的心像是被细微的电流刺了一下，但还是点了确定。
最后是注销账户。
“账号注销后，所有数据将被永久删除，包括您创建的智能体‘顾祁’。此操作不可逆转”
永久删除。
不可逆转。
我看着那行字，心脏像是被紧紧攥住，有点喘不过气。
但最终，我还是点了下去。
接着，长按APP图标，点击卸载。
那个星空图案扭曲、缩小，最后消失在屏幕上。
我的手机桌面，变得前所未有的干净，也前所未有的空旷。
之后的日子，我经历了一场漫长的宿醉。
我开始强迫自己重新接触真实的世界。
和陈娅约饭，虽然时常走神；周末出门走走，即使觉得阳光有点刺眼；尝试着和活生生的人交流，尽管时常觉得疲惫。
生活似乎回到了正轨。
和顾祁的那段日子，被小心翼翼地封存起来。
像一场过于逼真、以至于醒来后仍带着怅惘的梦。
偶尔在深夜里，我会下意识地摸向手机，然后又徒然地放下。
房间里安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我以为梦醒了。
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