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温窈周誉《当我试着不再救赎他》
结婚前我就知道,周誉因为初恋患上抑郁症。
可我太爱他了,爱到即使他割腕,吞药,我仍抱有救赎他念头。
无数个把他从死亡边缘拉回来的深夜,我都告诉自己,他只是生病了,他会变好的。
直到七夕那天,他笑着邀请我换上礼服,去顶楼餐厅约会。
灯光朦胧,他轻抚我的头发,第一次眼里只有我一人。
“窈窈,你是真的爱我吧?”
下一秒,我被推到栏杆前。
“爱我,就陪我去死好不好?”
“她说如果我敢和你去死,就愿意相信我的真心。”
“我要用我们的死告诉她,我爱她。”
“我要我们的死,成为她生命里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我这才明白,有些人不值得被救赎。
我紧紧抓着他的胳膊,半个身子悬在半空,不知是因为难过还是恐惧,颤抖着连话都说不清。
“周誉,你冷静一点。”
“有话好好说,我真的很害怕,你放我下来好不好?”
“温窈,我很冷静。”
他面无表情,“你知道吗?我本来是想自己去死的,可明雪说,她原本想给我个机会的。”
“可是因为你!因为你和我结婚了,她才和那个男人离开的!”
说着,周誉的手又放松几分。
餐厅的客人都不由得惊呼。
周誉注意到有人用手机录像,弯了弯眼,“告诉明雪,我爱她。”
身体的失重感越来越强烈,我下意识闭上眼,下一秒,清脆的女声响起。
“阿誉。”
宋明雪站在警察身后,有些不情愿地开口,“今天是七夕节哦,你想不想和我约会?”
“我可以吗?”周誉小心翼翼的样子仿佛一把淬了冰的刀子,割得我心尖流血。
趁他走神,警察猛地上前,控制住他。
我瘫坐在地,还没回过神,就被一巴掌打得侧脸。
“温窈你是疯了吗,知道他精神不好还带他来这种地方,出了事你能负责吗?”
宋明雪咄咄逼人,尖锐的红色美甲几乎要戳进我的眼睛。
我没有解释,看向周誉。
他眼睛很亮,像是在看自己的救世主。
死亡面前走一遭,我终于看清这几年我不愿意接受的事实。
我沉默起身,走到他们面前。
啪!
她捂着脸,“你疯了吗?”
这一巴掌,我用了十成力气,掌心阵阵发麻。
周誉反应过来,刚想张嘴,我又是一巴掌过去。
“下次想死就死得干脆一点,不要出来丢人现眼。”
他捂着脸,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你打我?”
“你以前从来没有打过我?”
他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躲在宋明雪身后。
“你确定要跟她离开,是吗?”
周誉没有回答,他眉头皱起,有些紧张。
“窈窈,我只是太想明雪了,想和她单独相处几天,过段时间我自己会回家的,你不要无理取闹,可以吗?”
那一瞬间,我竟然松了口气。
毕竟就算他愿意和我回家,我也不想再去【救赎】他了。
手机铃声响个不停,几个亲戚朋友不停发消息问我热搜上的主角是我吗?
我这才知道刚才的视频被人发到网上。
我以为自己会难过,会流泪,可打开视频那一瞬间,我很平静。
平静地看着镜头里狼狈的自己,平静地流下眼泪。
心脏阵阵抽搐,我咬牙看向窗外,不让自己难过流露半分。
这么多年,我把自己沉浸在爱和奉献里,是时候清醒了。
周誉离开这几天,我用最快的速度收拾自己的东西。
结婚三年,我尽量让周誉的生活和我联系在一起,让他能对世界多一些归属感,以至于现在自己的东西很少。
少到他进门的那一瞬就发现了。
周誉嘴唇翕动,上前拉住我的手,“窈窈,你不要我了吗?”
“你不觉得你这话很可笑吗?”
我抽出手,“是,不要了。我现在看到你就很恶心,如果可以,请滚得远一点,等律师分割完财产我会把离婚协议寄给你。”
“不可以!”周誉有些慌张,“你说过不介意我的病……”
“周誉。”
我冷声打断他,“我不介意的病,不代表我的真心可以被践踏,更不代表我愿意为了你那可笑的真爱陪你去死。”
“我没有你那么贱,听懂了吗?”
周誉不愿离婚,不过是需要我替他扛着周家那边的压力,如果他真的对我有感情,这几年就不会对我的付出视而不见。
见我不为所动,索性捂住耳朵,自顾自说起来。
“我不管,反正我不要和你离婚!”
你现在还在生气,说的话都是气话,反正你都收拾好东西了,就先搬出去吧,我答应明雪了,明天带她在家里看江景。
他总是这样,毫不顾忌地为了另一个女人伤害我。
好像我不是他的妻子,而是他的助理,是他的管家。
我不是没有提起过,甚至恳求他认真对待我们的婚姻,一点就好。
可周誉笑了,眸中不带一丝忏悔,“你当初答应周家和我结婚,就该想到有今天,温窈,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到后来我们更熟悉一点,他学会了屏蔽自己不喜欢的话,耍赖这一招,屡试不爽。
可他现在凭什么觉得,我还会惯着他呢?
我抱臂靠在墙上,嗤笑一声。
“周誉,你搞错了吧,该搬出去的是你。”
“你别忘了,这房子是我买的。”
我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出来,的确是我要搬走,可这不代表我会把房子让给他们。
市中心江景大平层,价值四千万,拍出去刚好是我公司的启动资金。
那天把周誉赶出去后,他开始带着宋明雪高调出现在各类晚宴,对外介绍女人是他意外错过的初恋。
媒体捕风捉影,查到我这个【意外】身上了。
助理联系我,资料上白纸黑字,条条指向引导网暴的指挥者—我的丈夫,周誉。
有人放言,不出一个月,我就会狼狈下场。
一时间,对我的恶意揣测和咒骂达到顶端,可我不急。
我在等周家,等周家的态度。
陈管家找上我时,我正在西郊给小树浇水。
他站在我身后,见我起身才淡淡开口,“少夫人,太太和先生请你去老宅喝杯茶。”
我颔首,陈管家顿了顿,“您最近来这里的次数很多。”
“闲着没事种个树,看它长大也算有个盼头。”
他明白我在敷衍,见我恹恹的表情,也不好再说什么。
一刚进门,我就看到跪在地上的清瘦背影。
周家老爷子为了警示后辈,在宅里建了家法堂,周誉是没资格进去的。
罚跪的地方,是宅外前一道铺满鹅卵石的小路。
我替周誉受过罚,几个小时下来,坐了一个星期的轮椅。
不出意外,宋明雪就在不远处扯着嗓子哀求。
“叔叔阿姨,求您不要再惩罚阿誉了,他没做错是什么,我们只是相爱了啊!”
“要罚,您就罚我吧。”
男人看着她,脸色煞白,却强撑着安慰。
“别哭,我没事的。”
“你先回家等我。”
遮阳伞下的贵妇人百无聊赖,轻轻拨弄垂下的卷发。
宋明雪大概不知道,周誉只是周家的私生子。
如果不是几年前周家独子出事失踪,周家也不会接一个心理有问题的私生子进门。
不过她不知道也正常,私生子这个身份,向来是他最不愿提及的过去。
宋明雪态度转变,无非是意识到周誉现在在周家有一定的身份。
“窈窈来啦。”
周夫人淡笑,朝我摆摆手,“过来看看,周誉做错了事,正受罚呢?”
她说得云淡风轻,可周誉却是要把牙咬碎了。
“还不道歉?”
周誉抬头看我,眼睛红得像是要滴血,若是以前,我怎么会舍得他受这样的屈辱呢?
他在等我求情,放他和险些害死我的凶手离开。
宋明雪猛地向前,跪在我脚边哀求,“温小姐,我给你道歉,求你快让阿誉起来吧,他受不了的啊!”
“我可以替他受罚!我……”
周先生冷声呵斥,“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用我们周家的家法?”
“够了!”
周誉提高了声音,却带着不易察觉的卑微和乞求,“我道歉。”
“温窈,对不起……这样,你满意了吗?”
周夫人笑盈盈地上前,“窈窈啊,人呢,总会走些歪路的,及时回头就好了,你们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为周家生出一个优秀的继承人,懂吗?”
没错,周家把周誉认回来的原因,是周夫人和周先生都没有生育能力,却迫切需要一个周家血脉的孩子。
周誉跪在地上,浑身颤抖,许久,才抬起头,声音哑得像是吞了一块石头。
“我是个人,不是你们的生育工具。”
周太太轻呵,“如果不是周家,你现在过得还不如个生育工具呢。”
“周誉,我问你,你愿意为了这个女人放弃周家的一切吗?”
我晃神,以前连周家最低级的佣人都能嘲笑他,知道站在权力之上是什么感觉,他还愿意回去吗?
可我们都没想到,他能如此决绝。
“愿意。”
“周家的一切,我都不要了,我只要明雪。”
那一瞬,我险些控制不住眼泪。
原来,他真正爱人的时候,是那么勇敢。
宋明雪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但很快反应过来,死死抓住周誉的手。
“不可以!”
“你不能离开周家!”
在周家人不屑的眼神里,她露出一个堪称得意的笑,拉着周誉的手覆在自己的小腹上。
“这个孩子的父亲,绝对不能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普通人。”
因为这个意料之外的孩子,周家同意我和周誉离婚了,我提出的离婚诉求被驳回。
周夫人不耐烦地打发了我,“你有今天都是因为周氏,别再得寸进尺了。”
我没再联系她。
周夫人不知道,我想要什么,都是靠自己争的。
中介发消息来说有人要拍下我的房子,想当场签合同,我应下。
刚迈出电梯,就看见周誉靠着墙,不知在想什么。
这套房子,大概是周家给他的奖励。
他静静地看着我,声音低哑。
“对不起,我不知道……”
不知道自己裤子是怎么脱下来的,还是不知道怎么和宋明雪做了?
我嗤笑一声,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
“窈窈,私生子的生活不好过,我发过誓,不会让自己的孩子成为私生子。”
“对不起,我对你……是真的有过爱的。”
那一瞬间,所有的委屈和痛苦齐齐涌上心头,几乎要在一瞬间告诉他,我们也有过一个孩子。
只不过这个孩子,被他亲生父亲害死了。
“温小姐来了呀!”
宋明雪娇笑着挽住男人,“在聊什么?”
周誉神色温柔下来,“没什么,随便聊了几句。”
“好吧,那你先去楼下接应一下搬家工人好不好?”
电梯门彻底关闭,我扫了她一眼,“现在只有我们了,有什么话就说吧。”
“也没事,只是想谢谢温小姐。”
“要不是阿誉生日那天,你执意要去给他买蛋糕,这个孩子也就不会出现了。”
“温小姐品味好,睡衣都很舒服呢?”
我呼吸一滞,几乎控制不住胃里翻涌的呕意。
怪不得那天周誉主动清洁起卧室。
怪不得买完蛋糕他又打发我出去。
好啊周誉,这就是你说过的,有过爱。
眼泪硬生生被我逼回去,我还想说什么,却被工人搬来的东西吸引。
是,我在西郊种下的那棵树。
我猛地看向女人,她歪了歪头,“在郊区发现的,长势不错,就叫人挖出来了。”
“温小姐,多谢你之前那么勤快地给它浇水施肥了。”
我咬着牙,眼前阵阵发黑,只凭借着意志力挪到周誉面前。
拽住他的衣领压在墙上,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你明知道它对我多重要,你怎么呢……怎么能这么对我?”
“周誉,你知不知道……”
我哽咽地说不出话,眼泪模糊视线,更看不清周誉地表情。
他是知道我很重视这棵树的,甚至有几次还被我带着去浇水。
可他不知道,这棵树下葬着我们的孩子。
那个在我们感情最浓时,悄悄离开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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