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许晓筱裴珩之《枕前发尽千般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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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下那株赤精芝时,许晓筱的右肩几乎被撕穿。
“二十万?不是说好了三十万吗!”
她看着那枚灵芝在拍卖台上被喊成交,肩上的伤口还在渗血。
拍卖行的老板一脚将她踢开。
“就二十万,上面沾了你的汗,都脏了,爱要不要。”
“你不给我,我就自己拿!”
许晓筱见他转身要走,也顾不得身上被猛兽撕破的白衬衫,抱走桌上的一件古董,踉踉跄跄地跑了出去。
“贱人!敢乱动我东西!”
“保安,把她逮住,打20棍再送去警局。”
许晓筱双手颤抖地紧抱怀里的摆件,任由乱棍砸在身上。
肩头的伤口再度撕裂,喉咙处泛起血腥味,她紧紧咬着牙,生怕胸腔的那口血污了怀里的古董。
“许晓筱?”
一双锃亮光洁的皮鞋出现在她面前。
再往上,男人的双眸中,是不加掩饰的厌恶和憎恨。
五年过去了,裴珩之变得更沉稳了,面容冷峻硬朗,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漠。
没人知道,采药女许晓筱,是裴珩之十八岁那年的最爱。
她想起身逃跑。
身体上的疼痛却让她无法动弹,只能任由男人居高临下地打量。
男人轻佻地笑着:“改行了,不卖茶了?”
许晓筱的眼眶涨得难受,死盯着地面,生怕掉下一滴泪。
老板急匆匆赶上前:“惊扰裴总了!这贱蹄子敢来我这儿抢东西,我要她好看!”
“我没抢,是你欠我十万。”她不卑不亢地开声。
她需要这笔钱。
家里的女儿等着这笔钱做心脏手术。
下周再不交钱,女儿就只能像她一样等死。
男人轻嗤一声:“十万?五年过去了,你怎么缺钱成这样了?”
“那枚赤精芝沾了脏污,本就该打折!”
“小事,难得我未婚妻喜欢,我多出十万又如何。”
未婚妻……
也是,他这样的天之骄子,身边本就该贵女如云。
年近30了,是该成家了。
许晓筱长睫轻颤,按住胸口,艰难地扯出一抹谄媚的笑。
“老板打算怎么结账?”
“哦?我今天出门没带钱,劳烦许小姐到裴家亲自取。”
身姿婀娜的女人迈步过来,手里捏着那株赤精芝。
她自然地挽上裴珩之的手臂:“珩之,怎么了?”
这把声音,让许晓筱背脊一僵。
她至死都会记得。
顾笙。
当年是她,亲手将许晓筱推进了那个人贩子的狼虎窝里。
明明两人是有可能躲过那群人贩子的搜查的!
是她,为了掩护自己,将许晓筱推了出去!
许晓筱因为营养不良卖不出去,只能被这群人贩子训导成一个卖茶的网络骗子。
裴珩之是她的第一个客户。
一通视频电话,裴珩之对她一见钟情。
他买光了仓库里发霉陈败的茶叶。
为了追求她,奢侈品、名贵珠宝像流水一样寄到家里。
只可惜,这些全部进了人贩子的兜里。
许晓筱依旧过着每天吃馊饭穿破衣的日子。
直到他发现了真相,第二天就打了飞的到江市想要解救她。
他交了足足三千万的赎金,那群人贩子仍旧不肯放过这棵摇钱树。
直到最后,裴珩之与他们殊死一搏,人贩子的那一刀,几乎插中了他的心脏。
许晓筱终于得救,以为自己的人生终于重见光明了。
那两年,是她人生中最幸福的两年。
他带她尝世界顶级的海鲜盛宴,也为她洗手做家常美味。
他送她顶奢服饰珠宝,也笨拙地亲手敲凿一对情侣对戒。
他在22岁生日那天,定了海城最豪华的游轮打算向她求婚。
却因肾病急性发作被送入院。
第二天,许晓筱谎称一切都是一场骗局,他快死了,两人也没必要继续谈下去了。
她一走了之,他大病得救。
手机嗡震,弹出两条新消息:
一条来自肾内科:【许女士,您的单肾已严重衰竭,再不治疗,生命预计最多维持两个月。】
一条来自心外科:【许安小朋友的心脏手术须尽快进行,这是最后的机会。】
她攥紧手机,骨节发白。
被她骗尽真心的男人和推她入火坑的女人,在一起了。
许晓筱没想到,五年过去了,裴珩之还住在这栋别墅。
只不过,这里早已面目全非。
花园里的栀子,被换成了娇艳欲滴的红玫瑰。
富丽堂皇的客厅,摆满了两人的婚纱照。
佣人正忙着打包喜糖,屋里全是他们相爱的痕迹。
进来的时候,她听到了佣人在讨论。
下周,是他们两人的世纪婚礼。
顾笙随手将手中的赤精芝丢给佣人。
“磨成粉兑点水喂给lucky喝吧,它最近有点打喷嚏。”
Lucky,是门口那条边牧。
这世界的贫富差距还真是大。
有人用命采来的宝贝,也不过是有钱人家喂给宠物的小零食。
许晓筱扶着右手,喉咙发紧。
“裴总,钱在哪里。”
“你不是傍大款了吗?这么急着要十万块做什么?”
许晓筱喉头一哽,只能硬着头皮解释:“这两年经济不好,投资失败了。”
顾笙呵呵笑着:“哎呀,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不是暴富的命,就别学别人做发财的梦。”
“现世报。”裴珩之咬牙嘲讽了一声。
男人长腿一迈,坐在了价值不菲的真皮沙发上,下巴冲客厅中央的蛇皮袋努了努。
“这里有二十万,你只能数十万走。”
许晓筱麻木地走到那蛇皮袋前,强忍身体的不适,蹲下,打开。
里面全是硬币,一元的,五毛的,一毛的。
许安下个月就满4周岁了,医生说,心脏手术在4岁前做效果最好。
手术费还差10万。
她没有犹豫的余地。
她撑开一个空的蛇皮袋子,开始往里数钱。
她的手上,全是草药枯枝割开的裂口。
重复机械的动作,让她伤口开裂,冰冷的硬币上沾了血,触目惊心。
裴珩之突然开口:“够了!”
许晓筱手上动作一顿。
顾笙挨到裴珩之怀里,声音娇滴滴的:“许小姐这么缺钱啊,十万块不知道数多久呢。”
裴珩之神色微动,眯了眯眼,往许晓筱面前甩了两张纸巾。
“别脏了我家的地。”他语气嘲讽,“给我数清楚,十万块,一分不许多。”
许晓筱擦着手上的血:“知道了。”
顾笙整个人几乎要黏在裴珩之身上,红唇几乎要贴到男人的耳垂上,呵气如兰。
“珩之……我们还没试过在客厅里呢。”
裴珩之的视线慢悠悠地落到她的身上,搂在她腰上的一紧:“笙笙,想了?”
顾笙故意将肩带勾落,凑上前在男人耳旁吐气如兰:“嗯,想。”
男人二话不说将人按倒,衣服一件件被剥落。
领带、衬衫、皮带……被男人摔在地上。
裤子甚至被甩到了许晓筱面前。
许晓筱面无表情地将裤子叠好,放在一侧。
男人终于忍无可忍地开口:“许晓筱,就这么爱钱?”
许晓筱头也不抬,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平稳:“是啊,钱多好啊。我给你们俩鼓掌助兴,再给我一点钱呗。”
裴珩之眸色一暗,冰冷的目光扫视着她。
半晌,他低声咒骂了一句,将顾笙抱起来,往最近的卧室走去。
“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紧接着,更为尖利高昂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生怕有人听不见。
裴珩之一直很沉迷房事。
他们热恋的时候,除去经期,他每晚都会缠着许晓筱。
这栋别墅里的每一个地方,都留下过他们的甜蜜回忆。
他甚至会根据不同的场景,匹配不同的主题。
他很重视许晓筱的感受,会不厌其烦地问她。
会细心地捕捉她的每一次皱眉,每一次嘴角上扬。
今时不同往日了。
许晓筱咬着牙,眼泪一滴一滴地砸在硬币堆里。
掉到手上的伤口处,酸刺得发麻。
钱多好啊,可以救她女儿的命。
也可以成为离开一个人的借口。
裴珩之不知道,那个如及时雨一般出现的肾源,是许晓筱的。
他入院当晚,她就去做了配型。
高度匹配。
他既为她死过一次,又怎么会同意让她捐肾给他啊。
签了捐献同意书后,许晓筱到他的病房,使出了自己这辈子最好的演技。
“我当时就是故意露馅儿让你来救我的,我根本不爱你,我只想当豪门少奶奶。你都快死了,别碍着我傍别的大款。”
她现在都还记得男人那绝望又痛苦的眼神。
跟现在完全仇恨与愤怒的眼神,截然不同。
他病愈以后,也不是没有找过她。
甚至在电话里恳求,说他已经病好了,回到他身边,要多少钱都行。
但是许晓筱不敢,她生怕露馅。
便谎称自己已经勾搭上了白人富豪,正在国外度假,让他少来打扰自己。
其实她当时躺在廉租房里,连吃饭都没力气。
她以为这些异常反应都是器官捐献后的正常异常现象。
但三个月后,医生告诉她,她怀孕了。
命运真会给她惊喜。
许晓筱数了三个小时。
最后一枚硬币丢到袋子里的时候,房门被打开。
女人餍足地走出来,身上穿着一件真丝睡袍,身上全是暧昧的痕迹。
许晓筱已经从痛苦难受,渐渐变得麻木了。
顾笙站在不远处,挽着裴珩之的手,指了指花园:“珩之,今早听家里的园丁说,家里的花圃里出现了几株变种的白玫瑰,带着银边的,我觉得特别适合放在餐桌上。”
许晓筱好不容易将那袋钱扛到肩上,裴珩之却将她拦住。
“你去摘。”
“哎呀,家里的佣人都忙着筹备婚礼呢。许小姐这点小忙可以帮一下的吧。”
顾笙窝在裴珩之的怀里娇嗔,望向许晓筱的眼神却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那袋钱压得她直不起身,只能靠挤压胸腔说出几个字:“帮不了。”
男人挑眉:“一枝一万。”
钱袋落地的声音清脆。
许晓筱冲进了雨幕里,开始在茫茫红色花海里,找那几株所谓的白玫瑰。
她活不成了,但是想尽可能地给许安多留点钱。
许晓筱应该庆幸的,自己天然对这种中草药有着敏锐的辨识能力。
这些年靠着上山采药,换了不少钱财。
勉强能负担起女儿的医药费。
她不敢跟裴珩之说。
许安是个女孩子,本就不受豪门重视。
他还这么恨自己,难免不会恨屋及乌。
雨越下越大。
许晓筱的手脚被玫瑰花的花刺刮出不少伤痕,鲜血冒出,又被雨水冲刷掉。
眩晕感向她袭来,视野渐渐变得模糊不清。
自从捐了肾以后,她的身体变得很差。
容易发烧、容易累,受了伤,伤口愈合也慢。
医生说这些都是正常的后遗症。
一个肾不比两个肾。
花圃里的一块石子绊了她一下,她身体直直往泥地里栽。
后腰处酸痛发麻,那是她少了个奇怪的位置。
裴珩之站在门口,在她倒下的同时,打开了手中的雨伞。
顾笙挽住了他。
“她一个采药女平时上山下山的身体应该很好的呀……不会是故意骗人的吧。”
裴珩之如梦初醒一般,手紧了紧,最终将雨伞扔在地面。
对啊,她又装。
他不会再上当了。
-
许晓筱差点以为自己要死在那个雨夜了。
昏迷的时候,她做了一个好长的梦。
在梦里,她跟裴珩之结婚了。
婚礼现场,用了她最喜欢的白栀子。
花童,是他们的孩子。
许安的心脏病好了,活泼可爱,像个小公主。
见证人,是她的父母。
她看不清父母的模样,只知道很慈祥很和蔼。
自从三岁走丢以后,她就一直待在孤儿院里,等待他们的出现。
后来被人贩子拐走,她又希望有亲人能解救她。
她偷偷去那种寻亲网站上看了很多次,到最后,连网址都不记得是什么了。
她已经接受了父母没有再找她的事实。
-
裴珩之扯开了医生的听诊器,语气愤怒激进。
“都昏迷了一天了,她怎么还不醒。不就是感冒发烧吗?”
医生唯唯诺诺地站在他面前。
“许小姐这个情况比较特殊,她只有一个……”
佣人急匆匆地过来,打断了医生的话。
“裴总,不好了,夫人她切菜切到手了。”
裴珩之几乎是瞬间转身离开,留医生一人愣在原地。
医生捡起听诊器,看了眼床上脸色苍白的女人,无奈摇头。
-
许晓筱是被疼醒的,点滴打完了,血液在回流。
她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意识到自己还在顾家,匆忙拔掉针头。
她胡乱擦了擦手背的血渍,拖着那袋硬币出门。
正好撞上了裴珩之一脸心疼地捧着顾笙的手。
“你说你,家里这么多佣人,费什么心思去炖汤。”
男人轻吹着她手上的伤口……再晚两秒,伤口都要愈合了。
“我想着公司最近忙……给你补补身子。”
金童玉女,羡煞旁人。
抬头一瞬,四目相对,裴珩之望向许晓筱的眼神,从柔情,瞬间切换成了憎恶。
“装不下去了?一点小感冒赖在裴家睡了一天,许晓筱,又装柔弱给谁看。”
许晓筱紧了紧手中的麻袋:“不打扰了。”
在她动身之前,男人却将她喝住。
“我还没跟你算账。”
许晓筱想起来:“对了,我昨晚采了三朵玫瑰,裴总还欠我三万。”
裴珩之眯了眯眼,眼底闪烁着火光。
不等许晓筱反应过来,就被男人重新拖回了房间。
关门声像是一声惊雷,又响又突然。
男人锁住了她的手腕,将她压在门板上。
“你还好意思找我要钱?”
“我们约定好的,有什么不好意思?”
“骗子还会遵守约定?当年是谁说了永远不会再出现?”
骨节分明的手勾起了她脖颈处的项链。
上面挂着一枚带有手工痕迹的银戒。
“怎么还随身带着我送你的礼物?”
昨晚,许晓筱全身湿透,他给她换衣服的时候,看到了这枚戒指。
是他送的。
许晓筱脸色泛白,却只是轻佻地笑着。
“战利品啊。裴总是我第一个骗到手的男人。我总得纪念纪念。再说了,这银戒又不值钱,卖不掉。”
后面一句,是真的。
为了给许安治病,许晓筱卖光了所有从裴家带走的东西。
这枚戒指,是她灰暗生命中的光。
是支撑她走下去的信念。
此刻,却被男人粗暴地扯下,扔向了窗外。
戒指很轻,落下外面的草丛上,一点声音都没有。
许晓筱却听到自己的心破碎的声音。
男人开始愤怒地撕扯她身上的衣服。
“这是我裴家的衣服,你不配穿走。”
许晓筱用力地想要推开他,但在绝对力量面前,一切反抗都是徒劳。
“你这么做就不怕你未婚妻吃醋吗?”她强忍眼泪怒斥道。
男人漫不经心地勾唇:“她经期到了,你不过是我发泄的工具而已,谈何吃醋?”
紧接着,就掀起一阵暴风雨。
他足够熟悉她的每一个表情。
他能让她喜欢,自然也能让她难受。
许晓筱始终一言不发,咬牙隐忍。
工具。
男人的话像是烫红的烙铁炙烤着她的神经。
那场美梦,他如此轻而易举地打碎。
翻过她的身体时,男人的指尖摸到了她下腹部的伤疤。
那是取肾手术的疤痕。
他也有。
“这是什么?”
呼吸猝然被夺走,许晓筱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她嘴硬道。
“大惊小怪什么?这是剖腹产的疤痕啊,金主说生一个给一千万。我还想再生几个呢。”
许安其实是顺产下来的。
因为身体原因,她并不适合使用麻药。
生剖太残忍,感染风险也大。
她在产床上疼了一天一夜,才将许安顺产下来的。
不过裴珩之作为一个男人,对这些事情自然不会了解。
他果然信了,兴致全无。
他松开了许晓筱,像扔一块破抹布一样将她扔在地上。
愤怒无处可消,他冲着那袋硬币踢了一脚。
钱币洋洋洒洒落了一地。
他负气甩门离开。
不多时,佣人敲门送来一瓶避孕药。
许晓筱捏着药瓶子,一起塞进了那麻袋里。
何必这么体贴,她都只剩两个月的命了。
裴珩之,如果你知道你今天踢翻了你女儿的救命钱。
你会难过吗?
哪怕一瞬间。
-
许晓筱去了趟银行,把钱存好。
然后回家,给许安收拾行李,准备入院做检查。
许安是个很乖的孩子。
一般孩子都会很抗拒去医院,听说要打针,就又哭又闹。
但她不会。
她说,要把病快快治好,陪在妈妈身边。
刚哄睡了女儿,手机铃响。
裴珩之冰冷又高傲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许晓筱,过来酒吧陪酒,十万酬劳。”
十万。
有了这些钱,许安手术后可以服用更好的营养品。
她犹豫了两秒,应了一句好。
到达酒吧包厢的时候,里面正聊得火热。
“裴哥,你说你对嫂子会不会也太宠了。这马上要结婚了,跟哥们一起喝喝酒传递一下喜气不好嘛。”
“笙笙当年为了救我,捐给了我一个肾。她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女人,我不宠,天理难容。”
顾笙?捐肾?
许晓筱的手僵在门把手上,被这句话惊得无法动弹。
怎么可能?
她气愤地推门而入,却见裴珩之和顾笙搂在一起深吻。
难舍难分,甜蜜非常。
裴珩之松了松顾笙,瞥了许晓筱一眼。
“陪酒的来了,她代笙笙喝。”
“裴哥,这小姑娘看着很虚啊……”
“没事,随便灌。一个骗子,死了也算造福人间。”
许晓筱僵在原地,疼痛就像潮水一样漫上来,堵在她的胸口,让她说不出一个字。
她都差点忘了,自己是个骗子。
她说的话,裴珩之怎么可能信啊。
他现在家庭美满,事业有成,她何必纠结那颗肾是谁的呢。
她擦了擦眼角,沉默地走向那群男人。
一杯接一杯的烈酒,撑不下去了,她就会被指使去洗手间催吐,然后继续喝。
第三次催吐的时候,顾笙走了进来。
她故意在许晓筱面前晃了晃自己手上的粉钻戒指。
“好看吗,许晓筱。”她双手抱胸,挑衅地望着许晓筱,“珩之说,结婚那天,会给我送一枚更大的。”
“恭喜了。”
“你说我怎么这么好命啊,躲过了人贩子,还能认祖归宗,成为顾家千金,认识珩之。”
她慢悠悠地从包里掏出一枚平安扣。
许晓筱认得,那是她的!
她一直以为,这枚平安扣是她在跟人贩子的缠斗的过程中掉了。
原来……是被顾笙捡走了?!
“要不是它啊,我都过不上这么好的生活。”
酒精浸润着许晓筱的理智,她上前就想抢夺回那枚平安扣。
但顾笙先发制人地尖叫一声,自顾自地摔坐在地上。
裴珩之第一时间撞开了洗手间的门。
“珩之,不知道为什么许小姐对我恶意这么大。她骂我,说我不配被你宠爱。”
她窝在裴珩之的怀里,哭得梨花带雨。
“我没有!是你……”许晓筱指着顾笙。
“许晓筱,”男人满脸嫌恶地望着她,“骗子就该下地狱,你才不配获得真心实意。”
许晓筱如遭雷击,痴愣地看着她最爱的男人。
叫她下地狱。
男人指着外面桌上的烈酒。
“十瓶酒,你一个人喝完,当是给笙笙赔罪。”
“不喝完,你别指望走。”
男人将她团团围住,推到许晓筱面前的,是各式各样的烈酒。
第五瓶的时候,她的身体明显承受不住,摇摇晃晃地趴在桌上。
后腰传来剧烈的刺痛,无法缓解的恶心像一阵又一阵的海浪将她吞噬。
她稍稍抬眼,看见裴珩之好整以暇地坐在她的正前方,怀里抱着顾笙,神色晦暗不明。
“你手里这瓶酒,18万。”他勾了勾唇,“钱的滋味,好喝吗?”
见许晓筱不语,他直接甩了一沓钱在她面前。
“继续。”
顾笙趴在男人怀里,软声道:“珩之,都5瓶了,放过她吧。”
裴珩之轻嗤:“她欺负了你,怎么能说算就算?”
许晓筱敛目,浅棕色的酒液在她眼前晃荡,让她感觉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如此的不真实。
以前,裴珩之舍不得她沾一滴酒。
他说,喝酒伤身体,他希望他的晓筱长命百岁。
但现在,众人起哄,只要她喝一瓶,就能获得一万元的酬劳。
一万,可以是许安小半年的寄宿费。
她注定活不长了,但是女儿……还有很多未来。
许晓筱再度举起手中的酒瓶,呼吸变快变深,喉咙开始发肿,身体里面的每个器官像是要烧起来一样。
这一次,她来不及跑到厕所,直接抱着包厢的垃圾桶吐了起来。
裴珩之的眉心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但很快,轻哼一声:“许晓筱,你真让人犯恶心。拿着你的钱给我滚。”
许晓筱如蒙大赦,抱着桌上的钱,跌跌撞撞地走出了包厢。
脚步虚浮又晃荡,但她只有一个念头。
回家,明天还要带安安去医院做检查。
但她的愿望终究落空。
她倒在了包间的不远处。
酒精游走在她的四肢百骸,冰冷的地面一点一点地将她的体温降下来。
人在意识迷离的时候,总是下意识唤出自己日思夜想的名字。
“裴珩之……我好痛……”
她下意识想要握住脖子上的戒指,却一无所获。
她突然想起,那枚戒指早就被裴珩之扔掉了。
-
许晓筱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只感觉到自己被一股温热的触感包裹。
她的双肩被男人扣住,那人身上有她熟悉的松木香。
她眯着眼,费力地辨认着眼前的男人。
“许晓筱,为什么昏迷了还一直叫我的名字……”
他的声音低沉极了,甚至还有一丝颤抖。
这让许晓筱瞬间醒了过来。
她强忍全身的痛意,将男人推开。
许晓筱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被他抱来了一个独立安静的包间。
她撑起身子,横了他一眼:“又碍着老娘办事。我当然是装受了情伤,扮柔弱吊新的金主啊。”
“许晓筱,你就这么缺男人?!”
裴珩之的青筋突起,将她死死地压在沙发上。
“也不是,要身体好的,有钱的,帅的……”她轻笑着,“裴总,你的肾不行哦,离开你我才发现外面的男人这么厉害。”
裴珩之眼底最后一丝怜惜彻底消失,他抬手掐着许晓筱的脖子,将她桎梏在自己的身下。
男人用实际行动反击了许晓筱说的话。
没有一丝同情和怜悯,只有盲目地发泄。
像是在报复一般。
直到最后,男人餍足地放开了她,连一句道别都没有,狠狠摔门而去。
许晓筱躺在沙发上,冷意渐渐将她的身体包裹,她不得不蜷缩起来,身体疼得在发抖。
像一尾溺水的鱼。
无助,也无法将身体的痛苦宣之于口。
她能明显感觉到身体机能在一点点退化,生命在指尖消失流逝。
好疼啊,裴珩之……
她闭上双眼,绝望地任由泪水覆满脸颊。
直到疼痛渐渐褪去,她才强撑身子穿好衣服。
手往口袋里一摸,却发现她的一沓钞票不翼而飞!
许晓筱跌跌撞撞地打开包间门,却见顾笙手里拿着一沓红钞票,上面用一条粉色橡皮筋捆着。
“顾笙,那是我的钱,还给我!”
许晓筱扑上去,却被顾笙轻巧推开。
她重重摔倒在地,听见嘲讽的声音自头顶传来。
“这是我未婚夫的钱,我想收就收!”
许晓筱趴在地上,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
“骗子窝里养出来的贱人确实不一般。喝醉倒在地上了还能勾引男人。这就是你的伎俩吗,装柔弱博同情。原本我跟珩之准备要上顶层套间恩爱的,都怪你半路截胡!”
顾笙居高临下,高跟鞋尖不偏不倚,狠狠踹在许晓筱腰侧处。
那是她缺了个肾的地方。
许晓筱被疼得满头大汗,脸上血色尽无。
“既然这么饥渴,那我来帮帮你!”
顾笙拍了拍手,门外很快走进来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看着许晓筱,笑得不怀好意。
“不……不可以!”
许晓筱用尽全身力气往外爬,腹部传来的疼痛如同藤蔓一般将她缠绕起来,每走一步,疼痛便愈加发紧。
那壮汉拉着许晓筱的脚往回拖。
突然,眼前出现了一双锃亮的皮鞋。
男人的声音自头顶传来。
“怎么回事?”
他皱眉,看着许晓筱捂着小腹,痛苦地扒着地面,心里竟然感到一丝紧张。
裴珩之手上捏着一个药瓶,里面装着好些白色药片。
估计是刚刚抱许晓筱去包间的时候,不小心掉落到他口袋里的。
亏他还以为,许晓筱生病了。
他将药瓶举到她面前,语气冰冷嘲讽:“这是什么?你又准备了什么新把戏?”
他看着许晓筱苍白的脸,拼命伸着手,想要够到他手中的药瓶。
止痛药……
她的眼里尽是渴望。
“还给我……”她气若游丝,几乎说不出话。
“呀,这不会是违禁药物吧!”顾笙阴阳怪气尖声道,“我刚刚路过……听见许小姐喊救命……原来她跟男人在玩角色扮演呢,好尴尬呀。”
裴珩之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可怕,他攫住许晓筱的手腕将她翻转过来,力道大得似乎要将她拆碎。
“许晓筱,你竟然堕落成这样了!我前脚离开,你后脚又找男人?”
许晓筱已经没有力气在辩驳,腰部的剧痛和绝望几乎要将她的意识彻底击溃。
她只想裴珩之尽快放过她。
“对,我是堕落。没点助兴的好东西,怎么讨金主开心呢?”
他将药瓶狠狠摔在地上,用脚碾碎药片。
“许晓筱,你真让我恶心到极点!”
“珩之,你听听!她自己也承认了!这种东西和这种钱,留在她身边只会害了她,不知道以后还会做出多丢人的事来!”
“我不能眼看着许小姐在歧途上越走越远,这钱,我们还是收回去吧。”
许晓筱看着一地的粉末,绝望地摇头。
“许晓筱,你确实不配得到我的钱。”
说完,他毫不留情地搂着顾笙离开。
辛辛苦苦赚来的十万被顾笙三言两语便收了回去,许晓筱愤恨的眼泪止不住下落。
过了今晚,她希望,再也不要见到裴珩之。
彻骨的痛击溃了她的理智,她奋力往前爬了两步,拾起地上脏了的止痛药粉末,机械地往嘴里塞。
她还不能死,她得留着一口气……送安安去医院。
所幸,止痛药的药效很快。
天未亮透,许晓筱便带着许安赶到了医院门口。
特聘专家号难约,过号不候。
这是她为女儿抢来的生机,一秒都不敢耽搁。
到了医院门廊,她才想起忘了买糖葫芦。
那是每次鼓励许安看病的“奖励”。
“安安,在这儿等妈妈。”
她将女儿安置在门口长椅边,转身快步走向街对面。
刚踏上马路,一阵剧烈的眩晕便猛地攫住了她,视野天旋地转,她试图稳住身体,两秒后,身体不受控地朝地面栽去。
手中的布袋摔在地上,里面的检查报告散落开来。
一声刺耳至极的刹车声在耳畔响起。
裴珩之猛推开车门,怒火在看清地上那人时戛然而止。
“许晓筱?”
他下意识蹲下身,手指刚要触到她手臂,目光却被散落在地的几张纸吸引。
【肾内科…许晓筱…单肾捐献后肾功能不全…】
单肾捐献?
裴珩之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珩之!”顾笙紧随其后下车,声音又急又尖,“没事吧?吓死我了!肯定是这个女人怀恨在心,故意在人多的地方碰瓷!”
裴珩之没动,视线从未从那张诊断书上移开。
“单肾?不会是许小姐为了钱,偷偷卖掉一个肾吧……”
他声音干涩,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你到底来医院干什么?”
许晓筱稍稍缓过神,逆着光,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到那熟悉的、带着审视的冰冷语调。
顾笙弯腰,看似帮忙,指尖却精准地拈起了另一份病历。
“许安?”她念出名字,目光扫过许晓筱,“呀,也姓许呢……这该不会是你偷偷生下的野种吧。”
“你嘴巴放干净一点!她不是野种!”
许晓筱艰难地从地面上爬起来,夺回顾笙手中的病历。
争抢之间,顾笙一个踉跄,险些要摔倒在地。
裴珩之上前将她接住,眉头不耐蹙起:“许晓筱,你急什么?”
男人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冷漠又讥讽。
“给笙笙道歉!”
顾笙故作柔弱地躲在裴珩之怀里,一副委屈模样:“你该不会是为了讹钱,专门弄了这些假病历吧!许小姐,你怎么能这样教坏小朋友呢!”
不远处,一道稚嫩的童声响起。
“妈妈——”许安着急地站在马路边,作势想要冲过来。
许晓筱回头看了一眼,艰难地摇头。
“安安,别过来。”
裴珩之的目光扫过那个瘦小的女孩,一股莫名的烦躁和刺痛感掠过心头,却迅速被他压下。他一把将许晓筱拽过,力道大得几乎捏碎她的骨头,语气鄙夷。
“呵,这就是你给金主生的孩子?被退货了?一副短命相,跟你倒真是如出一辙的晦气。”
“放开我!”许晓筱奋力想要挣脱,掌心的冰冷让裴珩之的情绪愈加不安,“你不配这样说她。”
她的女儿,必然会长命百岁。
清晨的医院门口,车来车往。
刹车声和鸣笛声交织,旁人的一声尖刺激着许晓筱的神经,待她回过头,只见许安躺在了地上,脸色发紫,浑身抽搐。
“安安——”
许晓筱大声叫喊着,地上的孩子看向她,却始终站不起来。
身后的声音尖酸刻薄。
“看吧,两母女招数如出一辙,看准了早上医院人多来碰瓷的。珩之,你可别被她骗了。”
周遭议论纷纷的言语不绝于耳。
“年纪轻轻有手有脚竟然当碰瓷党哦,真不要脸……”
“就应该送去警察局坐牢,上梁不正下梁歪!”
许晓筱无力地摇着头:“我女儿不是碰瓷!她生病了……让我去救她……”
她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了裴珩之,灭顶的愤怒将她笼罩,她已经分不清脸上的是泪或是汗。
“许晓筱,你还要演到什么时候!”
男人手上只是轻轻用力,不料将她推倒在地。
他皱着眉,语气有些心虚:“这次你又想骗取谁的同情心?”
腰腹间的疼痛似乎要将许晓筱生生撕成两半,她冒了一身冷汗,捂着腹部,望向女儿的方向。
许安捂着心脏,痛苦地在地上打滚。
“裴珩之,救救她,那是……”
不等她说完,喉间的腥甜喷涌而出,一口鲜红的血液洒在地面,十分扎眼。
裴珩之有些愣神,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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