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沈沐璃顾南《旧事敬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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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从醉汉手里救出未婚妻沈沐璃，我的腹部被连捅七刀。
抢救时医生说伤到了命根子，很严重。
手术过后，我提前苏醒，迷迷糊糊中听到床边沈沐璃和闺蜜的谈话。
“沐璃，嫌犯家属那边我打点好了，绝不会露半点口风。”
“不过医生说顾南已经很难有子嗣，你又何必偷偷给他做结扎手术？”
“这样太伤身子，很可能以后都下不了床。”
沈沐璃宠溺微笑。
“唉，还不是因为时川。”
“我答应只结婚，绝不会怀顾南的孩子，只有结扎才能一了百了。”
“废人就废人吧，大不了我养他一辈子。”
我如坠冰窖，全身颤抖。
原来三年爱意，全是算计。
既然如此。
我退出成全你们便是。
1
闺蜜离开后，我才缓缓睁开眼睛。
“顾南，你醒了？”
沈沐璃立刻俯身过来，脸上全是焦急与关切。
伸手想碰我的额头，被我偏头避开。
她的手僵在半空，眼神闪过一丝错愕。
“感觉怎么样？伤口还疼吗？要不要叫医生？”
一连串的发问，声音依旧是熟悉了三年，曾让我无比眷恋的温柔。
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目光平静地落在雪白的天花板上。
声音因虚弱而低哑，却异常清晰。
“沈沐璃，我们分手吧。”
病房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她愣住了，那双总是盛满水光的眼睛瞪得极大，写满了不可置信。
“……顾南？你说什么？你是不是麻药还没过，在说胡话？”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
穿着熨帖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纪时川走了进来，手里拎着一袋精致的水果。
“沈总，顾哥醒了吗？我带了点水果……”
话未说完，目光触及病房内诡异的气氛，声音戛然而止。
看到他，我想起昨晚接到的电话。
“顾哥！你快来夜色酒吧！”
“我听说沈总被几个醉汉缠住了，我很担心她！”
纪时川那时在电话里的声音焦急万分，甚至带着一丝哽咽般的无助。
现在想来，那演技堪称精湛。
一股混杂着恶心与暴怒的情绪冲上头顶，我死死攥住身下的床单，才压下将那袋水果砸在他脸上的冲动。
盯着他，一字一顿，声音冷得刺骨。
“这里不欢迎你，滚出去。”
纪时川脸上的关切表情瞬间僵硬，拎着水果袋的手指微微收紧。
他看向沈沐璃，眼神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无措和委屈。
果然，沈沐璃像被点燃的炮仗，瞬间炸了。
“顾南！你发什么神经？”
“时川是好心来看你！”
“你刚醒来就胡言乱语要分手，现在又莫名其妙冲时川发脾气？”
“你有什么不满冲我来就是了，别为难时川！”
纪时川拉了拉她的胳膊，语气温柔：“沈总，别这样。”
“顾哥刚醒，身体不舒服，情绪不稳定是正常的。”
他看向我，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担忧，仿佛真心为我着想。
“顾哥，您千万别动气，医生交代了，您现在最需要静养，情绪激动会影响伤口愈合。”
他每一句话都滴水不漏，处处彰显着他的懂事和体贴，反衬着我的“无理取闹”和“不识好歹”。
沈沐璃果然更气了，她胸口剧烈起伏，指着我对纪时川说：“他醒来就跟变了个人一样，疯了！居然跟我说要分手！”
纪时川微微皱眉，看向我的目光带着探究。
“顾哥，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沈总为了你，担心得整晚没合眼。”
误会？
我心中冷笑。
这辈子最大的误会，就是我以为我付出生命去守护的爱情，是真实的。
2
腹部的伤口开始隐隐作痛。
我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将所有翻涌的恨意和屈辱强行压回心底深处。
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近乎麻木的平静。
“没有误会。”
我的声音疲惫而沙哑，不去看纪时川，只盯着沈沐璃。
“沈沐璃，我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分手吧。”
纪时川脸上那副虚伪的关切面具几乎要挂不住。
他深吸一口气，用带着几分自责的语气说道：“沈总，或许……或许真的是我的问题。”
“顾哥看我总跟在您身边，所以产生了误会。”
“是我考虑不周，忽略了他的感受。”
他看向我，眼神里充满了“真诚”的歉意。
“顾哥，对不起。”
“如果是因为我让你和沈总之间有了隔阂，我立刻辞职，离开江城。”
“我只希望你们能好好的。”
他以退为进，字字句句都在暗示是我的心胸狭窄，无理取闹。
果然，沈沐璃又火了。
她一把拉住作势要走的纪时川，语气斩钉截铁：“不用走！时川，这根本不是你的错！”
“你是我助理，当然要跟在我身边。”
“是他自己莫名其妙发疯！”
她转向我，眼神里是燃烧的怒火。
“顾南，你闹够了没有？我知道你受伤心里不舒服，但没必要用分手来威胁我，更没必要迁怒时川！”
她依然沉浸在过去的认知里，认为我这三年倾尽所有的爱意，早已离不开她。
所有的反抗，在她看来都不过是欲擒故纵的把戏。
我突然感觉累了，也倦了。
没有再争辩，用沉默代替回答。
闭上眼睛，隔绝了所有令人作呕的表演和视线。
心里那点最后残存的温热渐渐熄灭。
接下来的日子，我在医院的时光变得异常平静。
沈沐璃三五天来一次，每次待几分钟就匆匆离开。
有时甚至都懒得跟我说话。
纪时川识趣地没有再出现在我面前，仿佛消失了一般。
出院那天，天气阴沉。
如我所料，沈沐璃以开会为由没有来接。
我独自一人办完了出院手续，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身体的痛楚远不及心里的麻木。
打了车，回到别墅。
推开沉重的雕花大门，室内一片安静。
我拖着尚未完全康复的身体，刚艰难上楼，映入眼帘的景象就让浑身血液瞬间凝固。
纪时川穿着我的深蓝色丝质睡衣，正悠闲地靠在围栏扶手上，手里端着一杯咖啡。
衣服穿在他身上略显宽松，却像一根毒刺，狠狠扎进我的眼底。
他看着我，没有意外，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讽。
“哟，回来了？”
他轻啜一口咖啡，语气轻佻。
“看来恢复得不错嘛，还能自己走回来。”
“我之前以为，你得在床上躺一辈子呢。”
我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强迫自己冷静。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谁允许你穿我的衣服？”
“你的衣服？”
纪时川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笑了起来。
“顾南，实话告诉你吧。”
“很快，这里的一切都跟你没关系了。”
“沐璃怕我在这里等她无聊，特意让我找件舒服的衣服穿。”
“我想了想，也就你这件还算合身，虽然……沾着点晦气。”
他放下咖啡杯，慢悠悠地走到我面前。
上下打量着我，眼神充满了鄙夷。
“顾南，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站都站不稳，像个废物。”
“你以为你为沐璃挨了几刀，就是英雄，就能和她过一辈子了？”
“呵呵，其实在她眼里，你不过是条可怜虫而已。”
我咬紧牙关，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伤口隐隐传来疼痛感。
“滚出去！”
“该滚的是你。”
纪时川凑近一步，声音压得极低，却像毒蛇吐信。
“识相点吧顾南，自己消失，别回来了。”
“沐璃心软，或许还能给你留点赡养费。”
“不然等你被扫地出门的时候，那样子可就太难看了。”
3
我告诉自己不能动手，为这种人不值得。
试图从他身边绕过，回房间收拾我的东西，然后永远离开这里。
然而，就在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带着极致恶意的声音再次响起。
轻飘飘的，却足以击溃我最后的理智。
“哦，对了，沐璃跟我提起过你那个早死的妈。”
“她没教过你怎么认清自己的位置吗？”
“看来是真的，所以养出你这么个不识抬举的狗东……”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纪时川的脸上。
我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反震得自己手臂发麻，刚刚愈合的腹部伤口也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他羞辱我，我可以忍。
但羞辱我的母亲，我忍无可忍。
纪时川被打得偏过头去，白皙的脸上瞬间浮现出清晰的五指红痕。
他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瞪着我。
眼神由错愕迅速转为阴鸷和怨毒。
就在这时，别墅大门被推开，沈沐璃提着几个购物袋走了进来。
一边走，脸上还带着浅笑：“时川，我买了你爱吃的寿司……”
她的话音在看清客厅内情形的瞬间，戛然而止。
笑容僵在脸上，取而代之的是震惊和勃然大怒。
纪时川几乎在同一时间切换了表情。
他捂住脸，眼眶瞬间泛红，用一种饱含屈辱和脆弱的声音哽咽道：“沈总，顾哥看到我穿他的睡衣，很生气。”
“……我……我刚想解释，他就动手打我，眼神好像要杀人一样……”
沈沐璃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剐在我身上，那里面没有丝毫对事情缘由的探究，只有对我的滔天怒意。
“顾南！衣服是我让时川换的，你凭什么打他？”
她尖叫着，扔下手中的袋子，几步冲了上来。
我张了张嘴，想告诉她纪时川是如何侮辱我已故的母亲。
但看到她那双几乎喷火的眼睛，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你这个疯子！”
沈沐璃怒不可遏，猛地伸手，用尽全力狠狠推在我的胸口。
我本就站在楼梯口附近，身体虚弱。
猝不及防被她这么一推，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向后倒去。
我的脊背和后脑重重地磕在冰冷坚硬的大理石台阶上，发出一连串沉闷的撞击声。
剧痛从四肢百骸传来，最尖锐的，是来自腹部。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刚刚愈合的刀口在巨大的冲击和拉扯下崩裂开来。
温热的液体迅速浸透了衣服，黏腻而冰冷。
天旋地转中，我突然想起和沈沐璃的第一次见面。
那天晚上，尖锐的刹车声和金属扭曲的巨响划破寂静。
她的跑车撞上了隔离墩，严重变形。
人被死死卡在驾驶位上，脸色苍白，鲜血从额角滑落。
我正好路过，没有丝毫犹豫，冲上去试图撬开变形的车门。
抢救过程中，腹部不小心被尖锐的金属碎片划开一道深口。
温热的血瞬间涌出，染红了我的衣衫和身下的积水。
就在我咬牙将她拖出来的下一秒，几近报废的车子轰然燃起熊熊大火，热浪扑面而来。
我流了很多血，意识开始模糊。
沈沐璃抱着我，手在抖，声音带着哭腔。
一边打电话求救，一边不停对我喊：“别睡！求你，千万别睡！看着我！”
她的眼泪落在我脸上。
那一刻，我以为自己看到了天使。
可现在，她连看都懒得看我一眼。
只顾踮着脚，小心翼翼地查看纪时川脸上那淡淡的巴掌印，眼神里的心疼和愤怒几乎要溢出来。
下一秒，我彻底晕死过去。
黑暗持续了很久很久。
再次有模糊意识时，感觉身体正被移动。
嘈杂的人声，消毒水的气味，冰冷的器械触感。
耳边传来沈沐璃的声音，语气里带着不耐烦：“……尽量治，费用不是问题……他怎么这么麻烦……”
“等一下，让医生先检查时川，顾南下手没轻没重，万一脑震荡就糟了……”
4
声音渐渐远去，我又陷入了昏迷。
不知过了多久，我再次清醒过来。
入眼又是医院苍白的天花板。
腹部的伤口已经被重新缝合，包裹着厚厚的纱布，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牵扯的剧痛。
病房门突然被推开。
纪时川走了进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命真硬啊，顾南。”他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流了这么多血，居然还没死。”
我闭上眼睛，没有回应。
“实话告诉你吧，沐璃昨晚留我过夜了，我们疯狂了很多次，几乎没合眼。”他俯身，压低声音，“天快亮时她睡在我旁边，说终于不用闻你身上的汗臭味。”
我攥紧了被单，指节发白，但依旧沉默。
“她喜欢我搂着她睡，说比你温暖多了。”
病房门再次被推开。沈沐璃和护士长一起走了进来。
看到纪时川站在我床边，沈沐璃脸色骤变，一个箭步冲过来将纪时川护在身后。
“顾南！你又想对时川做什么？”
她怒视着我，眼神充满戒备。
纪时川立刻换上柔弱的表情：“沈总，别误会。”
“我病房的空调坏了，修理工说要明天才能修好。”
“天气太热，所以我想着先来顾哥这里凉快会。”
沈沐璃松了口气。
“你和他在一起还是太危险了。”
“这样吧，干脆两人换个房间得了。”
她说的毫不犹豫，甚至连征询一下我的意见都懒得。
“沈总，这绝对不行。”护士长立即反对，“顾先生刚经历二次手术，伤口严重撕裂，现在必须绝对静卧，任何移动都可能造成危险。”
沈沐璃皱眉打量着我：“挪动一下而已，能有多严重？时川有脑震荡的风险，更需要好好休息。”
“沈总，这真的不符合医疗规范...”
护士长还试图解释，沈沐璃已经拿出手机。
简短通话后，她把手机递给护士长。
护士长接过，听着电话那头的指示，脸色越来越难看。
“......是，院长，我明白了。”她挂断电话，无奈低头，“沈总，我这就安排换房。”
沈沐璃满意地点头，轻柔地对纪时川说：“时川，你先去那边坐会，这里交给我。”
纪时川乖巧地点头，在沈沐璃看不见的角度，朝我投来一个嘲讽的微笑。
护士长叫来两名护工，小心翼翼地移动我的身体。
每一下轻微的晃动都让我额头冒出冷汗，腹部的伤口如同被火烧灼。
就在他们将我转移到移动病床上时，纪时川突然上前。
“我来帮忙。”
他假意扶着床沿，在无人注意的瞬间，手肘狠狠撞向我腹部的伤口。
剧痛瞬间炸开，我控制不住地发出一声惨叫。
几乎同时，纪时川向后踉跄几步，重重撞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
“顾哥！你怎么能这样？”
他捂住肩膀，眼眶瞬间红了。
“我好心帮你，你为什么推我？”
沈沐璃立刻冲过去扶住他，转头对我怒目而视：“顾南！你是不是疯了？”
“时川只是想帮忙，你居然又对他动手？”
“你果然是个暴力狂，我真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你！”
我痛得说不出话，只能急促地喘息，冷汗浸透了病号服。
“我受够你了！”沈沐璃继续斥责，“伤成这样还不安分，你到底要恶毒到什么地步？”
护士长急忙检查我的伤口，发现纱布上已渗出血迹。
“伤口有开裂的危险，必须立刻处理！”
沈沐璃就像没听到一样，只顾查看纪时川是否受伤。
“时川，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
纪时川依偎在她怀里，轻轻摇头：“我没事，只是吓了一跳。”
“可能顾哥也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太冲动了。”
“到现在你还替他说话！”
沈沐璃心疼地搂紧他，然后冷冷地瞥了我一眼。
“赶紧把他推走，别在这里碍眼。”
这一眼，让我心底仅存的那点火苗，彻底熄灭。
护工推着我离开病房。
经过走廊时，我用尽全身力气，颤抖开口。
“请......请问我的手机在哪里？”
“我想给家人打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