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宋意欢顾清时《原是惊鸿照影来》
顾清时爱宋意欢,爱得轰轰烈烈、南城无人不知。
半年前,宋意欢遇泥石流困在山里,顾清时在去救她的路上,出车祸离奇消失。
半个月前,他回来了。
可宋意欢没想到的是,顾清时失忆了。
那天,他站在院子里,看她的目光淡得像在看一个陌生人,甚至还不如陌生人。
她急切的上前向拉他的手,可顾清时身边的女孩拦住了她。
女孩穿着棉麻裙子、脸上素净、长发用一根木簪挽起。
“宋小姐,清时刚回来,身体还没完全恢复,你别太激动吓到他。”
“你是谁?”
“温言,我的爱人。”
不等温言开口,顾清时冷漠的道。
说完,目光掠过她,径直走向别墅,留下一句话给管家。
“安排一下,温言以后就住在这里。”
宋意欢僵在原地,看着两个人携手离去的背影,刺骨的寒意从心口逐渐蔓延到四肢百骸。
他不记得她了。
更残忍的是,他记得所有人,唯独忘记了她。
她不信,不信顾清时会把他们之间的一切忘得干干净净。
她一次次努力想让他恢复记忆。
可换来的是他越来越不耐烦的冰冷眼神,和温言看似劝解实则句句戳心的话语。
“宋小姐,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执着于过往,是佛家修行大忌。”
她告诉自己,顾清时曾经爱她爱到可以舍弃自己的生命,他一定会想起她的。
抱着这点微薄的希望,她日夜祈祷。
或许老天爷真的听到了她祈祷。
顾清时想起来了。
那天,他沉默的看着她,目光深邃。
“你想起来了是吗?”她看着他,喜极而泣。
他点点头:“是,我想起来了。”
然而,他接下来的话,却彻底让她如坠冰窟。
“正因为想起来了,才更明白我现在爱的人是温言。”
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透着决绝的残忍。
“意欢,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们……回不去了。”
她怔怔的看着他,仿佛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巨大的悲痛仿佛一双无形的大手紧紧攥着她的心脏,疼的她几乎要直不起腰来。
就在这时,管家惊慌失措的跑来。
“夫人,不好了,宋大小姐她……吐血昏迷了。”
听到这句话,宋意欢身体僵住。
姐姐宋意浓先天体弱,久病缠身,一直靠着名贵药材吊着性命。
她赶到医院,在重症监护室外看着昏迷不醒的姐姐。
医院下了病危通知,需要立即进行手术,还需要一种极为昂贵的进口特效药,这种药还没在国内上市,需要动用大量人脉和金钱紧急从海外购入。
她这些年所有的积蓄全部用在姐姐身上,如今唯一能救姐姐的,只有顾清时。
她顾不得心碎,回家苦苦哀求顾清时。
“清时,求求你看在过去的情分上,救救我姐姐,手术费,还有那种特效药,只有你能在短时间内弄到。”
顾清时还未开口。
温言端着一杯茶走进来,轻轻叹了口气。
她讲茶杯放在顾清时手边,声音温柔,带了几分悲天悯人的意味。
“清时,我听说那种特效药研制过程牺牲了很多实验动物,杀业太重,用这样的药怕是会折损福报,甚至会牵连至亲。宋小姐关心则乱容易失了分寸,不如让我为她的姐姐诵经祈福,诚心祈求佛祖庇佑,或许她的姐姐还能有一线生机。”
顾清时闻言,眉头微蹙,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狼狈不堪的宋意欢,最终冷漠的开口。
“温言说得对,手术成功率本就不高,何必再徒增杀孽,至于特效药,不用再提了。”
宋意欢颤抖着抬头,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顾清时,那是我姐姐的命,什么杀孽?她都是在胡说的,你……”
“够了。”顾清时打断她的话。
“我已经做了决定。不用多说。”
宋意欢看着眼前这个冷漠绝情的男人,心如死灰。
她不能再指望他了,她必须自己救姐姐。
她想起母亲留下的唯一遗物,那套极具收藏价值的祖传刺绣工具,还有一本母亲呕心沥血绣成的珍贵绣谱。
这是母亲留给她们姐妹的最后念想,可现在为了姐姐,她只能忍痛割爱。
她联系了收藏家,对方出价不菲,足够支付手术费和想办法弄到特效药。
然而,不知温言从什么地方得知了这个消息。
她依旧是那副担忧又慈悲的口吻对顾清时说。
“清时,宋小姐执念太深,这样下去会生出心魔的,这些旧物承载了太多过往的业障和悲欢,会困住她的,不如彻底舍去,这样才能得到真正的解脱。”
顾清时竟然相信了她的话。
在宋意欢准备和收藏家见面的前一刻,带着人强行闯入她的房间。
“把东西拿出来。”他冷着嗓音启唇,眼神中满是冰冷。
宋意欢紧紧抱着绣谱,连连后退。
“不,顾清时你不能,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唯一东西我要用它来救我姐姐的命。”
“你执念太深,这样下去会生出心魔,拿来!”
他一声令下,身后的保镖立刻上前抢夺。
“不,还给我,求求你们!”
宋意欢拼了命的要护着,像是护着姐姐最后的生机。
挣扎推搡间,温言“恰好”端着一杯刚沏好的热茶走近。
“宋小姐,你别这样,清时也是为你好……啊!”
随着一声惊呼,温言手腕脱力,整杯滚烫的热茶全部洒在宋意欢的手背上,以及那本凝聚了她母亲一生鲜血的绣谱上。
手背瞬间红肿起泡,痛得宋意欢倒抽一口冷气。
而更让她绝望的是,那本绣谱被茶水浸透,彻底毁坏。
“我的绣谱!”
宋意欢看着被毁的绣谱,整个人崩溃得失声痛哭。
温言语气满是惊恐和无措。
“对不起,宋小姐,我不是故意的,是你突然挣扎,我吓一跳……”
“你就是故意的!”
宋意欢情绪失控,冷声怒吼。
顾清时冷冷的开口,嗓音如利刃,狠狠刺在她千疮百孔的心上。
“不过是一本书而已,你疯够了没有。”
他说完,牵着温言,眼中满是厌烦,毫不留恋的离开。
耽误了最佳用药时间,宋意浓终究没等到救命的特效药。
姐姐死讯传来时,宋意欢没有哭,眼神空洞得吓人。
最在意的人也没了,她万念俱灰。
拿出手机,她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那边是一个冷静的女声:“宋女士,你决定了吗?假死计划一旦开始,就没有办法中止了。”
“决定了。”
“好,那十五天后我们做好准备会联系您的。”
挂断电话,宋意欢靠在阳台的窗户上,目色平静。
顾清时,你的爱,原来比那数年光阴还要短暂,还要薄凉。
既然如此,我就永远离开比的世界!
……
宋意欢为姐姐设了灵堂,她跪在姐姐灵柩前,眼神空洞,泪水早已流干!
她一遍遍擦拭姐姐的遗像,指尖颤抖,感受不到一丝的温度。
就在她沉浸在这无声的悲痛中时,温言又穿着一席素色长裙出现在灵堂。
她装模作样的上香,然后走到顾清时面前,蹙着秀眉,一副慈悲的模样。
“宋小姐的姐姐走得突然,魂魄恐怕不安,我认识一所医学研究机构,他们正在做一些很有意义的课题,若能捐出遗体供医学研究,不仅是造福众生的大功德,也能帮她早登极乐,消解她这一生关于你的风景的病痛之苦,来世必得福报。”
宋意欢猛地抬起头,双眸死死瞪着温言,嗓音沙哑破碎。
“你说什么?不准动我姐姐,谁也不能动她!”
她说着扑到顾清时脚边,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不停地哀求:“顾清时,求求你不要把我姐姐交给什么医学机构,让她入土为安吧!”
顾清时不说话,她心里的不安一步步扩大。
“顾清时,求你看在我们过去的情分、看在我姐姐以前无条件对你好的份上我只要她的骨灰,我只要以后还能有个地方看看她,我求求你了!”
宋意欢说着,额头一下下磕在冰冷的地板上,发出响声,很快就一片青紫。
顾清时低头看她,眼眸深邃却冰冷,没有一丝动容。
“意欢,不要无理取闹。”他的声音,是那样的冷冽:“温言说的有道理,这是积德的好事,对你姐姐也好,人死如灯灭,一副皮囊而已!”
“那不是皮囊,那是我姐姐。”宋意欢崩溃的吼,身体止不住的颤抖:“你们不能带走她!”
顾清时失去耐心,挥了挥手,旁边的保镖立即上前,粗暴的拉扯宋意欢。
“放开我,你们放开。”
宋意欢疯了一般的挣扎。
拉扯中,一个保镖用力一推,宋意欢重重的摔倒在地。
额头撞到桌角,瞬间鲜血淋漓。
刺骨的痛传来,她却只是绝望地喊着:“姐姐!”
顾清时目光扫过她额头的鲜血,眼底闪过一丝细微的波动。
但很快便被温言挽住手臂的动手打断。
“清时,我们走吧,让宋小姐的姐姐安心去积累功德吧。”
她说着,将顾清时拉出灵堂。
宋意欢瘫在冰冷的地上,眼睁睁看着穿着白大褂的人将她姐姐的遗体推走。
姐姐没了!
连最后一点念想都被她最爱也曾最爱她的男人,亲手送入那所谓的医学机构。
那一刻,宋意欢的心也跟着死了。
接下来几天,宋意欢不哭不闹、不吃不喝,蜷缩在房间角落,抱着姐姐留下的书籍,眼神空洞的看着窗外!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那里只有姐姐温柔的微笑和顾清时曾经炽热的爱恋。
温言又出现了。
她端着一碗清粥,和顾清时一起走进来,脸上满是担忧。
“清时,顾小姐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悲伤过度,心神俱碎,易生魔障。她如今执念太深,业障缠身,寻常办法怕是无效了,不如……让我为她清心净修吧?”
“清心净修?”顾清时疑惑。
“嗯,需要隔绝外界干扰,断食静思,诵经化解,虽然过程辛苦些,但这是最能消除业障、让宋小姐真正解脱的法子。”
宋意欢听着温言的话,忽然低低的笑了起来,笑声沙哑而凄凉,带着无尽的绝望和嘲讽。
“断食净思?清心净修?收起你那一套虚伪的说辞吧温言,你害死了我姐姐还不够,还想害死我?”
温言往后退了一步,一脸无奈的悲痛。
“宋小姐,我一心向佛,怎么会有这样的害心呢?我看你现在执念太深,已经无法分清是非了。”
她说着,看向顾清时。
“清时,看来真要按我说的那样,不然宋小姐怕是无法化解执念了。”
顾清时沉默片刻,下了命令。
“就按你说的办吧。”
温言面上愈发悲悯:“你放心,我会尽力帮助宋小姐度过此劫的。”
很快,宋意欢就被带到一处空旷寂静的房间。
房间阴冷潮湿,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一丝光线都透不进来。
“宋小姐,你就在这里安心净修吧,我会每日来为你诵经祈福,助你驱散心魔。”
门被人从外面关上、落锁。
宋意欢看着房间,笑着笑着眼泪落下。
顾清时,为了你的新欢,你真是,什么都能对我做出来。
可你是否记得,当初是你把我捧在掌心爱得一塌糊涂!
刚在一起时,她随口说喜欢城北那家馄饨,他能在暴雨绕整座城买来。
她加班到深夜,他总会守在公司楼下,手里领着刚炖好的银耳羹。
印象最深的是那年地震我被困废墟下,他不顾余震,无视所有人的阻拦劝诫,硬是一个人将我从废墟中救出来。
离开时,他被石头砸中,饶是如此他依旧没放开我。
脱离危险后,他确认我没事,才晕过去。
后来医生说他伤口感染加体力透支,差点没抗住。
那天在医院,醒来的他紧紧握着我的手。
“我的命都可以给你,宋意欢,我们要一辈子握紧彼此的手。”
记忆如潮水般袭来,宋意欢靠着墙壁无声落泪。
原来他顾清时的一辈子,只是短短的三年!
既然如此,她也没什么好留恋的了。
她告诉自己,只有十天了,只要挺过去,她就可以假死,彻底离开!
空荡的卧室里,宋意欢被迫跪在冰冷地板上。
她咬紧牙关,挺直早已麻木的脊背,膝盖处传来的尖锐疼痛几乎要让她晕厥。
她想起很久以前,她只是不小心磕碰了一下,顾清时懂会紧张地抱起她,亲自给她上药,责怪自己没看好她。
可现在,他纵容另一个女人,让她跪在这里。
回忆越是美好,现实就越痛得她窒息。
时间一点点流逝,宋意欢全靠着一股不能在温言面前倒下的意念强撑。
凌晨三点,她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重重栽倒在地,彻底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刺鼻的消毒水味让她下意识皱起眉头。
她艰难的睁开眼睛,老管家苍老的声音带着担忧。
“夫人,您醒了。”
宋意欢抿了抿唇,却发现自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您高烧不退,再加上伤口感染,昏迷了一天一夜了。”
宋意欢偏过头,不想说话。
膝盖和额角处隐隐传来刺痛。
病房门被推开,下一秒顾清时走了进来。
他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依旧是那副矜贵冷峻的模样。
他走到床边,目光落在她包扎着纱布的额头,眉头几不可查的蹙了下。
“怎么弄成这样?”他低声开口,嗓音听不出太多情绪,但似乎比平日里少了几分冰冷。
他甚至伸出手,探了下她额头的温度。
宋意欢闭上眼,偏头躲开。
那一点微不足道、甚至可能是她错觉的暖意,与他和温言的深情、与他对她的残忍比起来,渺小得像尘埃,可笑又可怜!
顾清时的手僵在半空,脸色沉了沉,似乎有些不悦,但最终没说什么,他只对管家吩咐了一句照顾好她便转身离开。
他来去匆匆,仿佛只是完成一个不得不走的过场。
宋意欢心底一片冰凉,他的爱、他的信任、他所有的温柔和耐性,早就毫无保留的给了另一个人。
她在医院待了几天,又回到所谓的家。
温言看到她,又是那副悲悯的神情。
“清时,宋小姐此番病了一场,看似好转,但眉宇间戾气仍未消散,我有一法,可助她真正化解。”
顾清时抬眼,柔声问温言:“什么方法?”
“不如让宋小姐绣一幅百佛赐福图,佛祖慈悲,佛法无边,让她一针一线诚心绣制,每一针都需蕴含忏悔之心,方能以诚动天,化解戾气。”
宋意欢泛红的眼睛死死瞪着温言。
刺绣是她母亲留给她最珍贵的东西,是她灵魂的寄托。
温言竟想用这种方式来玷污践踏。
“我不绣!”她冷着声音,坚定拒绝。
顾清时目光冷冷扫过来。
温言立刻叹息道:“宋小姐还是如此执着,看来心魔深重,清时,若是强求,怕会适得其反,不如……”
顾清时打断了温言的话,深邃双眸落在宋意欢身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冷冽。
“你不是最在意你母亲留下的东西吗?那套剩下的绣针,你要是不绣,我现在就让人把它们全都烧了,一件不留!”
宋意欢身体僵住,难以置信的看着顾清时。
怎么都没想到,他会用她最珍视的、关于母亲的最后念想来威胁她。
心脏像是被撕裂,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闭上眼,泪水滑落,声音带着绝望和妥协。
“我绣。”
从那天起,宋意欢便每天都坐在绣架前。
温言每天都会“慈悲”地过来陪伴,坐在旁边低声诵经。
百佛赐福图极其繁复,对心神、眼力、手法要求极高,宋意欢本就身心俱疲,手指因为之前的冻伤微微颤抖。
两天下来,她十指指尖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细小针眼。
她看着绣架上渐渐成型的佛像,只觉得讽刺无比。
佛慈悲吗?
若慈悲,为何看不见她所受的痛苦?
为何纵容温言这样伪善心狠的人?
五天后,宋意欢完成了整幅巨作。
交给温言那天,她整个人几乎虚脱,双手缠满纱布,隐隐有血丝渗出。
温言走上前,装模作样的仔细查看。
忽然,她轻呼一声,指着其中一处,蹙眉柔声道:“清时,你看这里,似乎有一丝杂色,怕是宋小姐当时心绪不宁,血污了佛衣,这是对佛祖不敬啊。”
顾清时的目光瞬间冷沉下来,他看着宋意欢,直接将那凝聚了她无数血泪的作品扫落在地。
看着自己的心血被如此践踏,宋意欢心痛得窒息。
她蹲下身体,将绣卷捡起抱在怀里,看向顾清时和温言,麻木开口。
“既然你们不要绣卷,那我带走了。”
她说着就要离开这个让她窒息的地方。
然而,温言却阴魂不散再次拦在她的面前。
只见温言一身素雅旗袍,神情中满是悲悯和严厉。
“宋小姐,你就打算这样抱着这被亵渎的绣卷离开吗?”
宋意欢被迫停下脚步,目光警惕:“你还想怎么样?”
温言一副十分心痛的样子:“你血污佛衣,心生怨怼,绣出这样不敬之物,佛会降罪我们在场每一个心怀善念之人的。”
她的话带着引导性,周围的人已经全看了过来。
宋意欢气得浑身发抖:“你胡说八道,温言,你……”
温言打断她的话:“我没有胡说,佛祖慈悲,你若想化解这场灾厄,求得佛祖原谅,只能以最虔诚之心忏悔,佛经有云,以血为祭,可洗罪孽。”
她说着,看向顾清时,一片好心的模样。
“宋小姐,你要是还有一丝善念,就该立即割腕放血,祈求我佛宽恕。”
割腕放血?
宋意欢难以置信看着温言那张素净无辜的脸,恶毒至极。
“疯子,我不可能这么做。”
温言立刻依偎在顾清时怀里。
“清时,宋小姐不肯化解亵渎佛祖的罪业,还说我是疯子。我只是怕佛祖降罪,连累你和今晚来做慈善的好心人。”
她说得情真意切,仿佛她真是在为大局考虑。
顾清时脸色瞬间沉下来,满是愠怒的看着宋意欢。
“宋意欢,你到底还要闹到什么时候?温言也是一片好心,为你着想,为大家着想,你就不能懂点事吗?”
“为我着想?”宋意欢看着眼前这个她曾深爱入骨的男人,只觉得无比荒谬:“她要我割腕放血,这叫为我着想?”
“那是唯一能洗清你罪孽的方式。”温言抢先道:“清时,你知道的,我向来都是为你着想的。”
顾清时点点头,失去了最后的耐心,直接对旁边的服务员说:“拿一把干净的水果刀过来。”
宋意欢双眸紧缩,惊恐的看着他:“顾清时你要干什么?”
“让你赎罪。”他说着,接过水果刀:“既然这是唯一的办法,那就照做,别让温言的一片苦心白费,也别让在场所有人因你受累。”
他说着,将小刀递到宋意欢面前:“自己来。”
宋意欢看着那把锋利的水果刀,又看着他冷漠绝情的脸。
她忽然低低的笑起来,笑声凄厉绝望。
“好,顾清时,你正好。”
她接过水果刀,不再看任何人,用刀对准自己千疮百孔的左手。
“温言,我以血诅咒你,你所做的一切,必将报应在你自己身上。”
话音落下,鲜红的血液涌出。
温言正要开口,宋意欢没给她说话的机会,扔掉水果刀,捂着手腕,头也不回的离开宴会大厅。
外面冷风刺骨,失血带来的眩晕感越来越严重,她漫无目的的走着,最终体力耗尽,眼前彻底一黑,倒在了冰冷的街头。
彻底失去意识前,她告诉自己。
再坚持坚持,离约定的假死计划只有五天了!
再次醒来,是在医院。
宋意欢还没完全恢复意识,就听到病房外传来两个护士低低的交谈声。
“VIP病房那位温小姐不就是有点咳嗽吗?顾先生真是紧张得不得了,亲自陪着做检查,一步都没离开过呢。”
“可不是嘛,真是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那么点小毛病,专家会诊了好几次。”
“哎,人跟人真是不能比,你看这间病房的宋小姐,浑身上下都是伤,听说也是顾先生送来的,可你看,除了管家偶尔来一下,谁管过她?”
“嘘,小声些,别让病人听见了,你们还不知道吧,这位宋小姐才是顾先生的妻子。”
“啊?怪不得,哎,真是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啊。”
宋意欢听到这里,紧紧攥着双手,那些话,宛如一把匕首狠狠刺进他的心口。
一点点咳嗽,就紧张得一步不离?
她想起刚结婚那年,她只是得了一场重感冒,顾清时便连夜放下工作从国外赶回来。
他守在她床边事无巨细的照顾,夜里她指使轻咳一声,他立刻就被惊醒。
那时,他抱着她,说:“一环,你有一点不舒服,都比我自己病了还让我难受。”
而如今,她浑身是伤躺在这里,他却陪着一个仅仅有点咳嗽的女人。
原来,爱和不爱,差距如此之大。
她闭上眼睛,不知不觉又昏昏沉沉睡过去。
再次醒来,病床前多了一个身影。
是温言。
宋意欢条件反射的做起来,眼中都是防备之心。
而温言,此刻没有顾清时在场,她褪下慈悲的伪善面具,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得意。
“醒了,你命可真大,流了那么多血都没死成。”
宋意欢不上眼睛,不想看她一眼。
温言轻笑一声,自顾自的说下去。
“心里很难受吧,清时现在啊,心里眼里都是我,哪怕我只是皱一下眉头,他都心疼得不得了。至于你……。”
她说到这里,刻意压低了声音:“你就算死在这里,他大概也只会觉得麻烦,嫌你脏了他的眼睛。”
宋意欢仅仅攥着床单,红唇抿成一条线。
温言看着她的反应,继续道:“不妨告诉你,我从接近他第一天起,就是为了得到他。你看他现在都爱我,我说什么都他都相信,我说你业障深重,他就让你下跪、受冻、绣那破图、甚至还让你割腕放血。”
宋意欢睫毛剧烈颤抖,面色苍白没有一丝生气。
“对了,你姐姐的遗体,其实根本没捐给什么医学机构,我让人随便处理掉了,清时他知道后也只是说了一句别让你知道,就再也没过问了,你看,他根本不在乎你,更不在乎你珍视的一切。”
宋意欢血红双眸死死盯着温言,恨不得杀了她。
可她知道,自己现在没有那个能力。
温言见她恨意滔天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笑得更加肆意:“宋意欢,你说你的人生都可悲啊,如果我是你,与其这样生不如死的活着,还不如死了算了。”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顾清时走了进来。
看到温言,他的注意力全被吸引。
“温言?你怎么在这里,身体还没好,不该乱跑。”
温言脸上又是那副担忧又柔弱的样子。
“我担心宋小姐,过来看看她,但她好像做噩梦了,看起来很痛苦的样子。”
顾清时的目光转向病床上面色惨白的宋意欢,心里泛起一丝不忍。
他下意识走上前几步:“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宋意欢只是死死的盯着他,唇边逸出一抹冷笑。
顾清时还想说什么,温言突然剧烈咳嗽。
他的手僵了片刻,眼中闪过一抹挣扎。
但很快,对温言的担心占据了上风。
“怎么又咳嗽了?”
温言顺势靠在他怀里:“我有点头晕。”
顾清时立即一脸紧张担忧,直接将她抱起。
“我送你回病房。”
话落,他毫不犹豫的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病房。
宋意欢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唇边冷笑扩大。
在他的心里,温言的一点咳嗽,早就重于她的奄奄一息。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因为她只有三天就要离开了。
宋意欢在医院待了一天就出院了。
出院手续是管家默默办好的,顾清时和温言都没出现。
离开医院后,她告诉管家,她想自己一个人走走。
见她执着,管家也没勉强:“夫人早些回家。”
跟管家分开后,宋意欢拖着虚弱的身体去了长途汽车站。
在实施那个假死计划之前,她还有一个地方必须去。
乡下老宅。
两个小时后,她顺利的站在了老宅面前。
看着熟悉的屋子,她不免回想起从前。
母亲坐在窗下刺绣的身影,姐姐带着她在院子里追逐嬉笑。
还有顾清时,他们刚刚在一起时,他曾陪她回来小住,在院子里的那棵桂花树下,信誓旦旦的说要护她一世安稳。
可现在,一切的一切早已变成泡影,姐姐不在了。
曾经深爱着她的顾清时,也早已死在了半年前的那场意外里。
老宅很长时间没人居住,透着一片荒凉,可就是这里的一草一木,都让她痛到麻木的心有了片刻的安宁。
她坐在母亲曾经用过的绣架,泪水无声滑落。
然而,就在这时,刺耳的汽车声打破了宁静。
她的心一沉,一种不祥预感攫住了她。
她走到院门口。
车门打开,温言从车上下来。
她依旧是一身素净,眉目温柔。
顾清时也跟着下来,目光落在她身上,有一秒的停顿。
温言挽着他手臂,蹙眉打量眼前的老宅,下一秒,脸上露出震惊又害怕的神色。
“清时,这宅子风水大凶啊,你看它格局闭塞,阴气沉积,怨气聚集不散,宋小姐总是沉溺过去,执念深重,恐怕就是被这宅子的污秽之气影响了心神,才会屡生业障,难以解脱。”
“那现在该怎么办?”
“此宅不除,宋小姐的心魔难消,甚至会影响到她身边的人,必须尽快拆除,并在原址举行一场盛大的净化法事,才能彻底驱散怨气。”
宋意欢如遭雷击,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她冲上前,挡在老宅面前,声音因为愤怒止不住的颤抖。
“不能,你们不能动这宅子,这是我妈妈和姐姐唯一留下的念想了,温言你满口胡言,这宅子干干净净,你凭什么?”
温言一脸惋惜无奈的神情:“清时,你看宋小姐又被这宅子的怨气操控了,如此疯魔,再不净化,估计后患无穷啊。”
顾清时沉默了许久,抬眸看向宋意欢。
“温言说得对,这宅子该拆!”
随着顾清时话音落下,保镖很快找来挖掘机和工人。
宋意欢疯了一样想阻止,却被保镖死死拦住。
她跪倒在地,哭得撕心裂肺的求顾清时。
“顾清时,你看清楚,这是我们的过去啊,你曾经在这里说过要爱我一辈子的,你忘了吗?你不能这么对我,不能!”
顾清时看着绝望崩溃的她,眼中闪过一抹异样。
但想到温言的话,还是狠狠甩开她攥着自己衣角的手。
“温言说了,这都是为你好。”
宋意欢摔倒在地,眼睁睁看着她最后的家,在她面前变成一片废墟。
她看着眼前毁于一旦的老宅,又看着冷漠绝情的顾清时和毒如蛇蝎的温言。
恨意、绝望、悲痛,无数情绪在她体内翻涌,下一秒,竟生生吐出一口鲜血。
她不再挣扎,也不再哀求。
身体一软,眼前彻底一黑,下一秒直直倒去,晕厥在老宅之前!
意识彻底消散前,她仿佛看到了妈妈、看到了姐姐。
她告诉她们,她好累好累,再也坚持不住了。
可妈妈和姐姐却说:坚持下去,小意欢,你要让恶人付出代价!
宋意欢睁开眼,入目是一片白色。
身体的疼痛似乎已经麻木,她此刻近乎是万念俱灰。
她甚至想,就这样死了也好。
死了能见到妈妈、姐姐,彻底远离这些痛苦。
可是,妈妈会希望看到这样的她吗?
姐姐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握着她的手,是不是希望她能够好好活下去?
回想起姐姐临死前那一幕,她的心里又燃起星火。
她不能死!
至少不能这样死,她要活下去!
病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宋意欢没回头,但仅凭脚步声也知道,来的人是顾清时。
“醒了?医生说你急火攻心,需要静养。”
男人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宋意欢毫无反应,仿佛没听见。
顾清时蹙起眉头,耐着性子继续道:“老宅的事过去也就过去了,温言也是为了你好,那地方风水确实不好,怨气重,影响你的心性,拆了对你是解脱。”
他为温言的恶心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以后安分些,不要总是和她作对,她心地善良,处处为你着想,你只要放下那些不必要的执念,顾太太的位置,永远都是你的。”
顾太太?
宋意欢心里一片冰凉。
她连他都不要了,何况这所谓的顾太太?
顾清时见她一直沉默,正要开口,手机响起。
是温言的专属铃声。
接完电话,他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宋意欢早就不在意。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看了一眼电话号码,立刻节气电话。
“宋女士,假死计划可以开始。”
宋意欢攥紧手机,深吸一口气:“嗯,我准备好了。”
电话那头简单交代了接下来的步骤和接应地点,挂断电话。
接下来的一整晚,顾清时再没来过,她知道,他正陪着温言。
这正合她意。
次日清晨。
医院交班最混乱时刻,宋意欢换好衣服,戴起口罩,顺着计划好的路线,悄无声息离开医院。
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车子等在路口,车门打开,她迅速钻了进去。
来接她的人是一名年轻女性。
宋意欢确认身份后交给对方一段录音。
“麻烦你,在我的死讯公布后,将这段录音交给顾氏集团总裁顾清时。”
“好的,宋女士。”
得到对方的回答,宋意欢松了口气。
车子离开驶离,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拥有了一套全新的身份证件、护照。
照片上的人,眉宇间有几分她的影子,但却更平凡、更普通。
从此,世上再无宋意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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