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阿颂许擎《翩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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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擎拿着一张情人的孕检B超单,熟练地拍在我办公桌上。
“许太太好!看看这个项目能不能通过啊。”他吊儿郎当地笑着。
我已经忘记这是第几次收到许擎的情人怀孕的消息了。
他从不瞒我,除了孩子的准父母,我大概是第一个知道的。
我抬头看着他,想起许擎的朋友们曾经打趣我,
“嫂子可是东城最厉害的管家婆,你不点头,外面那些都不敢怀的。”
“像许哥这么尊重老婆的可不多了。”他们哄笑起来。
我笑了笑,尊重?确实挺尊重的。
只要我不同意,小情人第二天就会出现在妇产医院的病床上。
从不例外。
所有人都以为,我会像从前一样,勒令他把孩子打掉,然后继续扮演一个深明大义的妻子,和他出双入对。
可这次,我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生下来吧。”
然后不紧不慢地从抽屉里拿出一份离婚协议书。
“我满足你的要求了。”
“你是不是也该满足我的要求了?”
许擎的情人很多,多得我都有些记不清了。
知名的不知名的,各行各业应有尽有。
只要足够年轻漂亮,许擎照单全收。
他对情人也很是大方,分手后都能得到一次不菲的酬劳。
如果分手前能短暂地怀个孩子,那更了不得了。
住院费营养费精神损失费,再加上分手费,足足能翻好几倍。
所以他的情人们都愿意使出浑身解数来讨好他,毕竟,谁也不会嫌钱少。
等到B超单一出来,许擎就会拿来找我兑奖,隔几个月这个节目就要演一场。
他说,“我很听老婆话的,我老婆同意生,才能生。”
所以这次,我同意了。
我说,“生下来吧。”
许擎有些意外,这是他第一次得到允许的答案。
“打孩子很伤身体的。”我把B超单拿过来仔细端详,“何况,这可是盛月。”
听到盛月两个字,许擎夸张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凝滞,他从我的手上将单子抽走,仔细折叠后放进西装外套的内侧口袋里。
说起盛月,我和她还是旧相识呢。
那时我和许擎已经结婚许久了,一个再偶然不过的晚上,我们一起走进一家私房菜馆。
18岁的盛月就这样捧着菜单出现在我们面前。
许擎看着她哭得红肿的双眼,按捺不住地怜香惜玉,同她搭起话来。
我坐在对面,看着我的老公,在盛月面前开了半小时的屏。
第二天,这个中专毕业的十八岁餐厅服务员,就成了东城许氏的总经理特助。
许擎给我的解释是:“阿颂,她和当初的你很像。”
多讽刺啊,白月光还没死呢,怎么就迫不及待地开始找替身了。
“这么贤惠又这么大度,我真是越来越爱你了,老婆。”许擎虚伪的恭维声将我拉回现实。
他转了转我桌子上的水晶球,转头就要走。
“等一下。”
我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早就准备好的离婚协议书。
“我满足你的要求了。”
“你是不是也该满足我的要求了。”
“三年了,你该不会忘记我们的约定吧,许擎。”
很显然许擎没把我的话当一回事。
晚上回家时,餐桌上多了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盒。
许擎从楼上缓缓下来,穿着家居服,发梢还滴着水。
他从背后圈住我,伸手打开桌前的礼盒。
盒子里是一条海瑞温斯顿的钻石项链。应该是许擎三个月前拍到的,如果我没记错,那场拍卖会,他的女伴是盛月。
“送你的纪念日礼物,我都记着呢。”
见我不说话,他走到我面前,拿起项链往我脖子上戴。
“别拿这些东西来恶心我。”我嫌恶地躲开,三年之期已到,我已经压制不住内心的厌恶。
“生气了?”他愣了一下,将项链丢回盒子里,“不开心我明天就让她把孩子打掉,别为了无谓的人心烦。”
“你才是我认可的许太太,谁也撼动不了你的地位。”
我有些好笑地看着他,“你要是能确保她肚子里的是你许家的孩子,想生就生,与我无关。”
大约是我的态度惹恼了许擎,他收起了笑脸,双眼死死地盯着我,“可是小月刚从英国留学回来,没有固定的居所,不好养胎啊。”
我都差点忘了,许擎为了托举盛月,不惜花大价钱送她出国留学,这可是许擎心尖尖上的宝贝疙瘩,怎么舍得轻而易举地让她打胎呢?
“而且,现在可靠的月嫂也不太好找。”他抬头看着我,“不如……你来照顾她?”
“你知道的,除了你,我信不过别人。”
我楞楞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企图在他眼里寻找出一缕残留的真情。
我到现在都始终无法相信,我的婚姻生活竟变得如此可笑。
“逗你玩的。”许擎嗤一声笑出来,“别闹了,我同盛月之间没什么的。”
“没什么,但有一个孩子?”我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
许擎眨了眨眼,无辜极了,“也可以没有啊。”
我已经不想同这个无赖说话了,可许擎还在喋喋不休。
“你看,你总是那么暴躁。”
他拿起桌上的橘子剥开,塞了一瓣到我嘴边,“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吗?你看看我们这个圈子里,谁家太太能有你这样的地位。”
“这么多年了怎么还这么不知足呢?”
“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我静静地看着他,想起当年许擎对我说,“如果三年之后你仍不肯爱我,我便放你走。”
怎么会不爱呢?
那个总在宿舍楼下静静等我的许擎,那个陪着我度过一个又一个艰难时刻的许擎。
怎么会不爱呢?
第一个三年之约来临时,刚好爸爸去世。
我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疲惫至极的眼里一滴泪也流不出来。
许擎的飞机到达荔城时已是凌晨,天光熹微,我看到他站在楼下,像大学时的无数个夜晚。
我夺门而出,抱住他的那一刻,终于歇斯底里地哭出声来。
那一刻,我以为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什么时候这段感情开始变质呢?
起初我知道许擎出轨,曾歇斯底里地咒骂过他。
用尽世间所有恶毒的一切话语来咒骂他。
也曾趴在他的膝头放声痛哭,卑微地请求他好好地同我过日子。
或者像个精神病一样乔装跟踪他,发疯地在他手机里试图找出第三者存在的证据。
许擎看着我,眼里流露出止不住的嫌弃,他说,“阿颂,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活像个怨妇,一点都不懂事。”
“在我们这个圈子里,应酬是常态,你得适应。这么闹下去,大家都难看。”
在我们这个圈子里。
他忘记他也曾殷切地拉着我的手,小心翼翼地安慰我,他说,“阿颂,我的圈子有点复杂,委屈你了。”
往事如烟,一点一点的钝痛袭上心头。
大概是什么时候开始感到绝望的呢?
爸爸去世的时候,他姗姗来迟,我在灵堂前死过去又活过来,而他陪着盛月在游艇上过生日。
盛月发来的视频里,他的声音清晰又模糊,“没事,亲人去世嘛,她有经验的。”
我的原生家庭并不幸福。
爸爸频繁出轨,妈妈从一开始的歇斯底里到最后漠不关心。
他们互相折磨了一辈子,却都为了让我能有一个完整的家庭而选择不离婚。
我从小就知道,婚姻是地狱。
而我是一只自由的鸟,我不愿像我的母亲一样,被折断翅膀戴上镣铐,终其一生走不出名为家庭的牢笼。
所以,当许擎出现在我生命中时,我感到的是恐惧和无穷的抗拒。
年轻人的精力总是旺盛得无处安放。
察觉我的抗拒,许擎不再每天围着我高调地示爱。
而是安静地陪着我,永远站在我回头就能看到的地方。
A大的夜晚柔情似水,我拉开宿舍的窗帘往下看,许擎就站在花丛的阴影处朝我招手。
右耳耳钉上的碎钻璀璨夺目,像揉进了无边星辰。
丛林的蟋蟀未眠,低声吟唱着少男少女的心事。
那一年,他大四,我大二。
毕业后,许擎在校门边买了一套房子,每天开车上下班,往返需要两小时。
我很是不解,他苦笑地对我说,
“林颂宜,我不敢走太远,我怕走太远,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抵挡不住这么热忱的爱,悄悄躲进了妈妈的病房里。
我告诉妈妈,“他是东城许氏的儿子,我们不会有结果的。”
彼时妈妈已病入膏肓,强撑着给我削了个苹果,她问我,“你想要什么结果?”
“缔结婚姻是种结果,白头偕老是种结果,能牵着手,一起看过哪怕一次的黄昏四季,也是一种结果,你问问你的心,它想要什么结果?”
我的心扑通扑通的,它说不出话来。
“我是失败者,可我的女儿不是,她值得世界上最好的男孩来爱。”妈妈摸摸我的头。
我羞红了脸,拿着热水壶躲出病房,却迎面撞上来看望客户的许擎。
于是,他挽起袖子,在妈妈的病房里做了半年的义工。
妈妈合眼前,他牵起了我的手。
他说,“我知道你害怕什么,我不逼你。我只求你给我个机会让我爱你。”
“我和你约定,如果三年后你还是不肯爱我,我就放你走,好不好?”
24岁的许擎在妈妈的灵前郑重向我许诺。
我摩挲着日历上用红笔圈画的痕迹。
到今天为止,刚好是第二个三年。
我想,是时候把这一切做个了结了。
只是我没想到,盛月居然这样沉不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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