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白栀陆淮南《你与春风皆是过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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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陆淮南第99次定下婚期的第二天。
陆淮南抑郁症的养妹柳如画第99次闹着要跳楼。
陆淮南也第99次向我提出要推迟婚礼。
这一次，我拉住了陆淮南的衣角。
“你知道的啊，我怀孕快三个月了，这一次真的不能再推迟了。”
陆淮南满脸不忍。
“栀栀，你要理解我，如画是我妹妹，我不能让她出半点意外。”
“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一个家的，你再等等我。”
望着陆淮南准备离去的背影，我轻声开口。
“陆淮南，要么，我们结婚；要么，你放我走。”
1
陆淮南脚步一顿。
下一秒，我听到了他的轻声叹息。
他转身回到我面前蹲下身。
“栀栀，你不是一直都很清楚吗？”
“如画是我妹妹，她没有什么坏心思，她只是生病了，我们是她的家人，我们不帮她还有谁能帮她呢？”
“听话，不闹了，好不好？”
我看着面前这个我爱了十年了男人，只觉得喉头一阵哽咽。
“要是柳如画一直这么闹，我们难道就一直不结婚了吗？”
“陆淮南，这次跟从前不一样，我怀孕了。”
陆淮南脸上又露出了为难的表情，眼神落在了我的小腹上。
以往每一次。
只要他露出了这种表情，我总会选择让步。
只是这一次，我不想再让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见了陆淮南的声音。
“栀栀，如画是我妹妹，我没办法。”
“要是我们结婚的事情真的刺激到了她，她要是真的从楼上跳下去。”
“栀栀，我们全家都承受不起。”
我冷哼一声。
“那么多次了，她跳了吗？”
陆淮南眉头一皱，脸上难得有了一丝恼怒。
他猛地站起身。
“白栀！你今天怎么这么不可理喻！”
“你明明知道柳叔叔对我家有恩，如画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骨血，要是我们家不管她，你让她怎么办？”
我狠狠闭上了眼。
又是这番说辞。
从十八岁到二十八岁，我和陆淮南在一起整整十年。
五年前陆淮南就向我求了婚。
可从那以后，每一次提起结婚，柳如画就会以跳楼威胁我们取消婚礼。
每一次，陆淮南都是这番说辞。
柳父对陆家有恩，柳父去世后陆家便收养了柳如画。
我听的最多的话就是。
柳如画病了，柳如画什么都没有了。
我们现在是柳如画的家人，我们要帮她。
所以每一次，让步的都是我。
五年了。
我终究没等到这场属于我的婚礼。
我颤抖着手轻轻覆上了小腹，睁开眼看向陆淮南。
“陆淮南，我最后问你一次。”
“这婚，你结还是不结。”
陆淮南静静地看着我，半晌后才轻声开口，语气中满是无奈。
“栀栀，别为难我。”
原来，在他眼里。
为难他的不是柳如画，而是我。
这一瞬间，我忽然失去了所有力气，再无一字想说。
见我不再开口，陆淮南松了一口气。
“乖，你好好在家待着，我去老宅看看如画。”
“今晚别等我，早点休息，明天还约了产检。”
看着陆淮南离开的背影，我唤住了他。
“淮南，放我走吧。”
2
陆淮南脚步一顿。
可这次，他没有转身。
“白栀，我不会放你走，除非我死。”
直到整个家里重归寂静，我拨通了在海外保密局工作的哥哥的电话。
“哥，帮我。”
“我要离开陆淮南。”
哥哥没有询问原因，沉吟了半晌后，我听到了哥哥的回答。
“好，后天，我派飞机回来接你。”
“不要让陆淮南起疑，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第二天一大早，我和陆淮南正准备出门，我的手机却在这时收到一条信息。
是柳如画发来的。
“你说，是你肚子里的孩子重要，还是我重要？”
我刚看完这条信息，陆淮南的手机就响了。
他冲我摆了摆手，拿着手机走向阳台。
片刻后，陆淮南满脸歉意地走到我身边，轻轻牵起我的手。
“栀栀，公司出了点事，我现在必须赶过去。”
“你放心，司机就在楼下，他会送你去医院，医院那边我也打点过了，你直接过去就好。”
说完这句话，陆淮南甚至不等我的回答，一把抓起沙发上的外套就要出门。
我闭了闭眼，想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
再睁眼的时候，陆淮南已经拉开了家门。
兴许是为了跟柳如画争一口气，我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真的要走吗淮南？能不能留下来？”
陆淮南脚步停住，眼中有一丝犹豫。
但片刻后，他还是笑着冲我开口。
“栀栀乖，我处理完工作尽快回来陪你，你听话。”
沉闷的关门声响起。
我的手不住地在小腹上摩挲，眼泪终于大颗大颗砸了下来。
司机准时把我送到了医院，我也在医生的安排下做完了所有检查。
陆淮南已经提前嘱咐过司机和医生。
要是不来，陆淮南会起疑的。
我坐在医院长椅上，低头细细查看着彩超单。
黑白的画面中，有一个花生米大小的小圈。
医生说，那是我的孩子。
我正看着，短信提示音再次响了起来。
“白栀啊白栀，在陆淮南心里，我才是最重要的。”
“就算你怀孕了又怎么样？只要我不答应，你这辈子都没法嫁给他。”
其实我大可以直接把柳如画拉黑，但我就是要一次一次受虐般地看她的信息。
我要提醒自己，过去的十年，我从不是陆淮南的唯一。
我狠狠抹了一把眼泪，挂了另一个医院的号。
这是陆家的私人医院，要是在这儿做手术，陆淮南会知道的。
我给司机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我想去逛街，让他自己先回去。
直到司机驾着车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中，我才从角落走出，拦了一辆出租车赶到了另一家医院。
进手术室之前，柳如画再次给我发来了信息。
不一样的是，这次还有一张照片。
照片中柳如画整个人窝在床上，陆淮南端着个碗坐在床边。
柳如画噘着嘴，满脸娇俏，陆淮南脸上写着无奈，眉梢确实藏不住的温柔与宠溺。
在一起十年，我见多了冷静自持的陆淮南。
可这般包容与宠溺，我却是第一次见。
我仿佛自虐般一直看着那张照片，想要看看我从未见过的陆淮南。
不知道过了多久，护士走到我身边。
“白小姐，你还好吗？你该进手术室了。”
3
原来，随着我一点点看清照片细节，我哭得越来越厉害。
而现在，我哭得浑身颤栗，连握着手机的手指都不由自主地发抖。
直到现在我才可耻地发现，我居然还爱着陆淮南。
他不是一件物品，坏了就丢。
他也不是普通朋友，大不了就绝交。
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是我在一起整整十年的男朋友。
爱他这件事，在这十年间早已成为我深入骨血的本能。
整整十年的日夜陪伴，我舍不得，我真的舍不得。
又想到刚刚彩超单上那个还只有花生米大小的孩子。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狠狠抹了一把眼泪，想再给陆淮南最后一个机会。
我拨通了陆淮南的电话。
“淮南，你忙完了吗？我检查完了，你能回来吗？”
“我有话想跟你说。”
可电话那头响起的，却不是陆淮南的声音。
“栀栀姐啊，不好意思，我和淮南哥哥正忙着呢。”
“他现在在洗澡，一会儿我们还有事呢，他没空接你电话。”
下一秒，电话被挂断，只剩下机械的“嘟嘟”声。
愣了半晌后，我抬头看向身边等待的护士。
“没事了，可以手术了。”
做完手术到家已经天黑了。
我一打开家门，陆淮南就迎了上来。
“司机说你检查完没有回家，不是说去逛街了吗？怎么什么都没买......”
话说到一半，陆淮南注意到我红肿的眼睛。
“怎么了栀栀，你哭过吗？怎么眼睛这么肿？”
“发生了什么事，你跟我说。”
我细细打量着他的眉眼，真好看啊。
跟从前一样好看，眸子里满是我的倒影。
跟下午照片中的眉眼，一样好看。
我垂下眸子，避开了他满是担忧的眼神。
“没事，也许是刚怀孕的原因，情绪有点不稳定。”
“淮南，我想哥哥了，我想去看看他，哥哥说明晚派飞机回来接我。”
陆淮南肩膀一沉，似乎松了口气，拉着我的手将我牵到沙发边。
“没事的，我做过功课，孕妇受孕激素水平影响，情绪不稳定也是正常的，你别担心。”
“好，去看看哥哥也好，你们俩都好久没见面了，我的小哭包，都要当妈妈的人了还想哥哥。”
“你先去，等我这几天处理完手头的工作就去找你，我陪你好好玩一段时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做了手术，我小腹一阵阵发紧。
正想回房间休息，一个身影却拦住了我的去路。
“哎呀栀栀姐，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抬眼一看，站在我面前的正是柳如画。
我还没有回答，陆淮南已经迫不及待开口解释。
“栀栀，如画这几天心情不好，想来咱们家住两天。”
“咱们都是一家人，我们的家不也是如画的家吗？”
我很想说些什么。
但身体的极度疲惫让我不想再多说一个字。
我没有任何反应，绕过他们就想回房间。
柳如画却不想放过我。
“哥，栀栀姐是不是不欢迎我啊？”
“那我还是回家好了，免得在这里碍你们的眼。”
陆淮南好看的眉头轻蹙。
“栀栀，你怎么能这么没礼貌？”
“如画也是想来看看你，你怎么能招呼都不跟她打，你是不是还在因为取消婚礼的事不开心？”
“我不是已经跟你解释过了吗？你就是这么小心眼的......”
陆淮南话还没说完，我已经一把抓起手边的花瓶狠狠砸碎在地。
我耳边响起了柳如画的惊呼声。
我看都没看她一眼，只直直地盯着陆淮南。
“我最后说一次，放我走。”
4
陆淮南被我气得双眼有些发红。
但片刻后，他敛起了脸上的怒意。
“你怀孕了，情绪不稳定，我不想跟你吵架。”
“好了，你上楼去休息吧。”
柳如画还想说什么，陆淮南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用眼神示意她别再开口。
我懒得看两人之间的小九九，径直上楼回了房间。
第二天一大早，柳如画便走进了我的房间。
她满脸得意地看着我，从腰间取出一个类似于香囊的东西。
她将里面的灰白色粉末纷纷倾倒在我的床上。
“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我对你敢怀孕的惩罚。”
“可你怀孕了又怎么样呢？只要我一闹，淮南哥就可以取消跟你的婚礼，在他心里，你和你的孩子加起来，都没有我重要。”
“甚至就连你的父母，死后也不得安宁，只能成为我的护身符。”
我猛地抬起头，开口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你说什么？”
柳如画轻蔑一笑，似乎对我的反应很是满意。
“三年前你父母死了以后你半死不活的，他们的后事都是淮南亲自操办的。”
“有大师说了，我病一直不好是因为厄运缠身，你父母遭遇意外横死，灵魂不散，用他们的骨灰做的护身符可以帮我抵挡厄运。”
“看来大师说的是真的，你父母死后这五年，戴着这个护身符，我的运气好得可不止一星半点呢。”
我的心跳陡然加快，胸腔里似乎有一团怒火要炸开。
陆淮南。
他怎么能！
他怎么敢！
我再也忍不住，狠狠一掌朝着柳如画甩了过去。
柳如画捂着脸正想破口大骂，陆淮南的惊呼声却陡然炸开。
“白栀！你在做什么！”
听到这个声音，柳如画脸上的得意变成了委屈。
“栀栀姐，我只是想来跟你解释，是我想来跟哥哥住两天的，你别错怪了哥哥，更别跟哥哥吵架。”
“你要是实在不高兴我在这儿，我走就是了。”
陆淮南阴恻恻地盯着柳如画红肿的脸颊，转过头冲我怒吼。
“白栀，你究竟在做什么！”
“你怎么这么恶毒，她还生着病！”
我没有理会他的质问，眼神直直地盯着他。
“我问你，我父母的骨灰呢？”
陆淮南一愣，似乎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问。
“当然是葬在墓园里了啊，你问这个做什么？”
柳如画脸色一变，一把拽住陆淮南的手。
“淮南哥，我突然好不舒服，你陪我去医院检查一下。”
陆淮南还想说什么，嘴唇嗫喏了半晌，最终还是先扶着柳如画离开了。
他们前脚刚离开，我后脚就接到了哥哥的电话。
“栀栀，飞机到了。”
“我会制造一起飞机失事事故，五个小时后，白栀就会在这世上消失。”
“走吧。”
听到哥哥的话，我唇角勾起一抹笑。
走自然是要走的，但给陆淮南和柳如画的大礼。
也是要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