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苏思翎骆怀峥《不期年年有今日》

09-28 8阅读

结婚四年,苏思翎日思夜想生个孩子,始终未孕。
她下定决心去医院检查身体,却被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冷冷教训了一通:
“真是胡闹,天天吃长效避孕药怎么可能怀孕?”
“长效避孕药?”苏思翎瞪大了眼睛,满是惊愕,“我根本没有吃过那种东西。”
“没有吃过你的血项怎么回事,这几个数值这么不正常。”医生翻着报告单厉声警告她。
“再服用上一个月,你这一辈子都生不了自己的孩子!”
苏思翎浑浑噩噩从诊室出来,却看到自己的老公骆怀峥正满脸宠溺地扶着一个年轻女人。
而那个女人,竟然是夏黛,骆怀峥杀母仇人的女儿!
骆怀峥和夏黛本来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但是六年前的一场意外,夏黛父亲醉酒撞到了骆怀峥的母亲,还肇事逃逸,导致骆母错失了最后的抢救机会,活生生地被疼死。
骆父也因为受不了刺激,时隔短短一个月,就跟着撒手人寰。
骆怀峥恨毒了夏黛一家人,亲手送夏黛的父亲进了监狱,又扬言如果夏黛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就让她生不如死。
而现在,一身矜贵西装的骆怀峥,正半跪着,脱掉夏黛的鞋子,轻轻地给她揉脚。
“早都给你说过了,肚子里有小宝宝,就不要再穿高跟鞋。看,现在脚疼了吧。”
“骆哥哥,我哪有这么娇贵。”夏黛小脸微红,轻喘出声。
“我是真的没有想到,你竟然对我这么好,为了我们的孩子,给苏姐吃避孕药。”
骆怀峥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
“是我亲手把你父亲送进监狱的,又让你颠沛流离了六年,你今后不用躲着我了,这个孩子是对你的补偿,以后继承骆氏的只会是我们的孩子,但你记住不要闹到阿翎面前,我不想让她知道。”
“放心吧骆哥哥,我最听话了。”夏黛拧着身体,冲他撒娇。
骆怀峥眼里闪过心疼犹豫自责等等各种情绪,最后双手轻抚上夏黛的脑袋,动作温柔、怜惜。
人群中的苏思翎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整个人僵在原地,浑身血液好像都凝固住了。
她和骆怀峥是高中同学,暗恋他多年。
没想到再次相遇是在医院,她得知了心上人的遭遇,无比心痛。
骆怀峥母亲去世后,他就得了抑郁症,整晚整晚的睡不着觉,是苏思翎紧紧抱着他,一勺一勺地喂他吃饭,他崩溃时猛锤自己的头,苏思翎就用身体硬生生挡住。
她陪着骆怀峥度过了人生中最艰难的一段时光,从泥泞一路走到今天,看着他事业有成,成为上市公司的老总。
直到骆怀峥向她求婚,他们在高山、大海、溪流、森林边,许下了一生一世爱的誓言。
但是现在骆怀峥竟然为了仇人的女儿给她下避孕药,还要让她的孩子继承骆氏。
苏思翎心如刀绞,痛得几乎快要喘不上气,手机却震动出声,是骆怀峥打来的。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颤抖着手接通了电话。
起码……要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老婆,我真的好想好想你啊,今天有乖乖吃饭吗?我专门给你从新西兰空运回来的牛奶,每晚可别忘了喝。”骆怀峥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和昨晚那个将她摁在怀里抵死交缠的人没有什么不同。
“你在哪?什么时候回来。”苏思翎心头一紧,下意识地问出了口。
“小傻瓜,我在巴黎出差啊。”骆怀峥轻笑,“难道你昨晚累过头,所以忘记了。”
巴黎……苏思翎看着不远处,一手搂着夏黛,一手给自己打电话的骆怀峥,不由得沉默了。
而骆怀峥并没有察觉出她的异样,继续笑着说道:
“这次出差结束,还给你带你最喜欢那个牌子的丝巾怎么样?”
“好。”苏思翎挂掉了电话,魂不守舍地回到了家。
她本来一直忍着没有哭的,但是却在看到衣帽间里那上百条奢牌丝巾时彻底崩溃大哭。
在医院的时候,骆怀峥替夏黛拿包,她看得清清楚楚,那个包的牌子和自己的丝巾是同一个。
自己的上百条丝巾,原来都是夏黛包包的配货品。
夏黛有上百个价值连城的包包,而自己只配得到包上的丝巾……
几乎哭到快要昏厥过去,苏思翎才抹掉眼泪缓缓站了起来,眼里闪过一抹坚毅的神色。
本以为能和骆怀峥白头偕老,本以为就算死亡也不能把他们分开。
但是现在这个男人,她不要了!
而在和骆怀峥正式离婚之前,她还有一件事必须去做……
尽管一夜未眠,第二天苏思翎却依旧早早起床,洗了个热水澡收拾好自己,去了本市最有名的安养中心。
她的母亲去年诊断出了癌症,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是晚期,没得治了。
苏思翎只希望在最后的时候好好陪陪她,包括想要和骆怀峥离婚这件事,她必须问问母亲……
毕竟当年为了支持骆怀峥的事业,母亲卖掉了自己唯一的房子,掏空了全部的积蓄。
可以说没有母亲,就不会有骆怀峥的今天。
如果让母亲知道,骆怀峥竟然出轨,她该是多么伤心啊……
谁知道等苏思翎赶到疗养中心的时候,竟然发现骆怀峥也在。
他正坐在母亲的床边,认真地向医生了解病情,又细致的检查输液的针,随后亲手给母亲喂粥喝。
那副耐心仔细的模样,让苏思翎眼眶顿时一湿。
他对母亲和自己一向是很好的,有求必应,安养中心的治疗费用一天都要十万块,他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还特意从国外请来最好的治疗团队,只为了那渺茫的康复希望。
“你回来了?不是说还在法国出差。”苏思翎将眼泪硬生生忍回去,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骆怀峥看到她眼睛顿时一亮,脸上也露出笑意。
“老婆,我想你想得厉害,所以就先回来了,你有想我吗?”
他伸手要将苏思翎揽在怀里,却被苏思翎后退一步躲开。
骆怀峥脸上顿时闪过一丝尴尬。
“我刚刚问了医生,妈妈最近的身体状况很不错,没几个月就能脱离这些仪器,和咱们回家住。”
说完他又转身拉住母亲的手,一脸温和地说道:
“妈,房间我都给你准备好了,朝南还带一个小阳台,到时候我和阿翎生了孩子,还要你帮忙看着才行。”
“好……好……”母亲干瘪的脸上挤出一个笑容,伸手拉过苏思翎的手盖在骆怀峥的手上。
“怀峥是个好孩子,思翎你嫁给了他……妈妈放心极了。”
苏思翎定定地注视着骆怀峥,既为母亲身体越来越好的消息感到高兴,又觉得心里一阵阵的心酸。
骆怀峥的手掌还像是当年一样的温暖,却只让她感到彻骨的寒冷。
突然,骆怀峥的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看到来电人,他神色一变,立刻就接听了电话。
“骆哥哥,我好害怕……我的肚子疼,我好怕……”夏黛带着哭腔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别怕!我在!”
“我马上就来!”骆怀峥脸色剧变,看了一眼苏思翎,眼里闪过一丝愧疚,却还是甩开了她的手,连多余解释一句的工夫都没有,直接摔了病房门快步跑了出去。
苏思翎看到骆怀峥着急紧张的模样,一瞬间就落下泪来。
别怕,我在……骆怀峥曾经无数次对她说过这句话,而现在这句话却属于了别的女人。
苏思翎失魂落魄的走出了安养中心,天空突然降下暴雨,她根本就打不上车,只能在雨中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山下走。
三年前,也是这样的一个暴雨天,她给骆怀峥送午饭吃。
骆怀峥为了拼事业经常加班不吃饭,时间长了就把胃熬坏了,苏思翎经常给他送饭吃,只有自己亲自看着他,骆怀峥才能多吃几口。
那天司机恰好休假,暴雨天也打不上车,狂风吹翻了她的伞,但是为了护住怀里的饭盒,她浑身淋得湿透。
好不容易艰难走到半路,竟然见到骆怀峥丢下开了一半的重要会议,在雨中狂奔,穿着西装向自己跑来。
“阿翎,我给你撑伞。”骆怀峥傻笑着站在雨里,大雨打得他眼睛都睁不开,但却还是将手里的伞牢牢举在自己的头顶。
那天过后,骆怀峥大病了一场,得了肺炎住了一个月的院。
苏思翎每天去医院照顾他,整个人精疲力竭。
一不小心,煮的粥糊了,心中愧疚得要命,哭着准备倒掉。
骆怀峥却笑着吃她煮好的半生不熟的皮蛋瘦肉粥,一口一口,一点不剩。
“阿翎,我想要一辈子吃你煮的粥。”
心脏像是被刀子硬生生地割开,疼到苏思翎连呼吸都困难。
原来他的一辈子,也不过只是短短的六年。
等苏思翎走回家的时候,整个人浑身已经被雨淋湿透,就连鞋子都走掉了一只,脚底板血肉模糊。
“呀,太太去哪了?这么大的雨天怎么连伞都不打?”
保姆刘婶慌忙地拿来毛巾给她擦头发,又找来碘酒和绷带要帮她处理伤口。
“先生也真是的,刚打来电话说今天公司出了点事,今晚就不回家了。”
“他是不是忙忘了,今天可是太太的生日,太太你早就让我订好的生日蛋糕……还有准备的惊喜。”
“刘婶,你忙别的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苏思翎盯着桌子上的蛋糕,浑身颤抖个不停。
是啊,今天可是她的生日。
骆怀峥从和她在一起的那天起,不管多忙多累都没有忘记的生日,已经持续了六年。
却在今天忘记了……
当天晚上,骆怀峥只给她发了一条短信。
说公司有急事,今晚要整夜加班,让她不用等他。
一个陌生号码却突然发来了一张微博的截图,苏思翎知道,这一定是夏黛发来示威的。
而那个微博上的照片,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原来前年三月,骆怀峥说去北欧出差,却带着夏黛一起去看了极光。
那个时候苏思翎得了重感冒住院,烧得迷迷糊糊的时候给骆怀峥打电话,只换来了他一句含糊的:“多喝热水。”
去年五月,母亲查出癌症,苏思翎心碎得快要死了,而那个时候骆怀峥却正在普吉岛和夏黛看海。
他还在海边举办了一场小型的求婚仪式,成千的洁白百合花空运而去,夏黛胸前戴着一条价值上亿的满钻项链。
苏思翎一条条地翻着微博,终于翻到了最新的一条。
“宝宝今天第一次胎动,差点吓死我了,幸好有你陪在我的身边。”
“真的好想嫁给你……让我们一家三口真正在一起。”
而骆怀峥在下面评论:
“会的,我相信有那一天。”
苏思翎当晚,翻完了夏黛的微博后,一边哭一边准备了一份离婚协议书。
她坐在卧室里,颤抖着手打开梳妆台下上锁的抽屉,里面藏着她写给骆怀峥的一百封情书。
高中见到骆怀峥的第一眼,她就喜欢上了这个如同月光一样温柔清爽的男孩子。
骆怀峥是学生会主席,是班长,是篮球场上让女孩们欢呼雀跃的存在,而她只是一个学习成绩好点的小透明,她从来不敢奢望会和骆怀峥在一起。
只能红着脸,颤抖着手,在无数个深夜,将少女的心事写到这些情书上去。
这些情书,即使她和骆怀峥结婚以后,也从来没有给他看过。苏思翎都打算好了,等到她怀孕的那一天,她会将这两份礼物一起送给骆怀峥,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而现在……她所有的梦,都随着夏黛的出现,彻底地碎裂了。
苏思翎哭着将所有的情书烧成灰烬,随着灰尘漫天飞舞,她对骆怀峥的爱意也逐渐消失。
流着眼泪到了天明,苏思翎终于支撑不住睡着了,迷迷糊糊间,小腿上突然传来一阵刺痛。
她睁眼看去,原来是骆怀峥回来了,正在小心翼翼地拿着药水给她上药。
“阿翎,怎么这么不小心,把腿伤成这样?你还不接我的电话,要不是问了刘婶知道你在家,我差点都要跑回来了。”
见苏思翎醒来,他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一根筋,骤然放松下来,随后颤抖地握着她的手,自责开口。
“公司的事情实在是太忙了,疏忽了你的感受,我保证等这段时间过了,一定好好陪着你。”
是公司事多吗?是忙着陪夏黛和他们的孩子吧。
苏思翎从床上坐直了身体,一句话也不说,骆怀峥以为她还在生气,将她紧紧地搂紧怀里,满脸都是愧疚。
“阿翎,你说句话好不好,你起码告诉我到底我该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
“想让我原谅你对吗?把这个签了。”苏思翎从床头柜拿来离婚协议书,翻到最后一页签名处递到骆怀峥的手中。
骆怀峥没有一秒钟的犹豫,接过去直接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苏思翎心中一痛,红着眼睛问道:
“你就不害怕我让你签的是什么卖身契,或者股份转让合同?”
“我的老婆我还不相信吗?”骆怀峥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她的心里只有我一个人,从来不会做对我不好的事情。”
话刚说完,骆怀峥的手就习惯性地抚上了苏思翎的腰。
他这方面和他温柔的外表恰恰相反,一向需求很大,到了床上,就完全变了另外一个人。
凶狠、疯狂,花样百出地央求着苏思翎配合。
苏思翎过去虽然不喜欢,但是因为爱他,却总是勉强自己。
但是今天当骆怀峥靠近的时候,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心却从她心头涌出。
“最近不行,不方便,”苏思翎闭上眼睛,声音冷淡。
“肚子又疼了,我帮你揉揉。”他的手就要伸过来,床头柜上的手机却突然响了。
“秘书打来的,你先睡,我去处理一下。”骆怀峥攥着手机去了书房。
一分钟后,苏思翎起身,静静地走到书房外。
只听到骆怀峥刻意压低的声音隐约传来。
“别闹,我真的没碰她。我答应你了,你怀孕的时候会为你守身如玉,答应了就肯定做到。”
为夏黛守身如玉吗?那刚刚骆怀峥的求欢又算是什么。
他就是这样游走在两个女人之间,谁都想要,谁也不想伤害吗。
苏思翎突然笑出了声,只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可悲的小丑。
既然这样,她就选择成全他们。
她将那纸离婚协议书收好,开始默默地收拾自己的行李,却突然听到楼下传来一阵喧闹。
一群花匠,正将各色芳香扑鼻的百合花摆到花园里,花朵争先盛放,娇艳美丽极了。
“阿翎,你最喜欢百合花,我专门从荷兰空运过来了一批,给你装点花园。”骆怀峥挂了电话,伸手揽过她的腰,看向她的眼神温柔纠缠。
“另外下午我还约了樊帝的设计师上门,你不是说一直想要亲自设计一条钻石项链吗?我对你这么好,你要怎么感谢我?”
“你想要什么感谢?”苏思翎淡淡开口。
“给我做一顿午饭怎么样?好久没有喝你做的皮蛋瘦肉粥了,但是就不麻烦你送过来了,让刘婶送就行,我可舍不得我亲爱的老婆吃苦。”
“好……”
苏思翎本不想答应,但想到这可能是自己这辈子最后一次给骆怀峥做饭,还是心软了。
等做好了粥,苏思翎本想让刘婶送去,但刘婶家里却突然有事,没办法,她只能自己开车去骆怀峥的公司。
刚一进公司大门,就迎面撞见财务总监李雅。
李雅不仅是财务总监,也是苏思翎大学的舍友,当年她家破产欠债走投无路的时候,是苏思翎替她还了债,还把她介绍进了公司。
“哎哟大忙人,你今天怎么来了?”李雅看到苏思翎眼神一闪,却很快换上了一副笑脸。
“我来送饭。”苏思翎想了想,还是问道:“你天天待在公司,有看到骆怀峥身边出现别的女人吗?”
“怎么可能!”李雅夸张地大叫,“你和骆总是圈子里最难得的模范夫妇,他怎么可能背叛你。再说了,有我在公司给你看着,要是知道哪个小贱人敢勾引骆总,我第一时间肯定告诉你。”
苏思翎听到这话,神思恍惚地点了点头,攥紧了李雅的手,眼圈渐渐红了。
幸好……不是所有人都背叛了她。
她还有李雅这个朋友。
“小雅……我准备和骆怀峥离……”
苏思翎的话还没有说完,骆怀峥却突然从办公室里出来,弯着眉眼温和地对她笑:
“真是劳烦老婆大人了,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你要不在我办公室等一会儿,等我忙完,下午和你一起去见设计师。”
“不用了。”苏思翎冷着张脸拒绝。
现在和骆怀峥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让她感到窒息,她只想完成任务快快逃开。
谁知道走到公司楼下,苏思翎才想起来自己忘了拿包,
她匆匆赶回去,却见办公室门大敞开着,骆怀峥正将夏黛搂在怀里,满脸宠溺的,一勺一勺喂她喝粥。
“骆哥哥,苏姐的手艺不错,都是我今天多嘴,说想要喝粥,给你添麻烦了。”
“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好,下次你想喝,我再让她做就是了。”骆怀峥浅笑着,轻轻拧了下夏黛的脸蛋。
两个人之间的暧昧情愫,在这间办公室里暗潮涌动。
苏思翎像是被一盆冷水从头顶浇下,整个人冷的直打颤。
原来骆怀峥让自己煮粥,只是为了夏黛。
而夏黛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公司,公司的人知道吗?李雅知道吗?还是他们所有人都把自己当作一个傻子……和骆怀峥一起瞒着自己。
苏思翎如一尊石像呆呆地站在原地,突然就笑出了声。
她快步走进了办公室。
“你怎么回来了?”骆怀峥看到去而复返的苏思翎眼里闪过一丝慌乱,猛地一把将怀里的夏黛推开。
“我和夏黛不是你看得这样,她只是刚才脚扭了,一时没有站稳,摔倒在了我的怀里。”
都到了这个时候,骆怀峥还在撒谎。
“骆哥哥……”夏黛委屈地看了骆怀峥一眼,咬了咬嘴唇,却懂事地没有多说什么。
“对不起,遇到夏黛这件事我没有告诉你。”骆怀峥紧张地握住苏思翎的手,连声解释着:
“夏黛以前过得很惨,因为她父亲的事,只能在餐厅打临时工,我遇到她的时候,她正被一群小混混欺负,我实在忍不住就出手了。”
苏思翎一言不发,骆怀峥以为她还在生气,单膝跪地哄她:
“老婆别生气了,我和夏黛真的没有什么,我只是想给她一份工作,让她能够自食其力。当年她父亲犯的错,不该惩罚到她的头上,”
“所以现在……”苏思翎平静地看向骆怀峥。
“你是想告诉我,你原谅了你杀母仇人的女儿,并且把她留在了你的身边,对吗?”
“老婆……我只是在做善事。你要怪就怪我,这件事和夏黛没有关系。她年纪还小,不懂事。”骆怀峥眼神闪烁。
“我知道了。”苏思翎嘴角扯出一抹笑容,“你都原谅了,我还能多说什么?”
这个男人……已经无可救药了。
骆怀峥猛地松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准备将苏思翎搂在怀里。
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啪的一声脆响。
原来是夏黛,她竟然跪在地上,给了自己脸狠狠地一巴掌。
“骆哥哥,不要再因为我,影响你和苏姐的感情了。我有错,我就认!”
“当年要不是因为我父亲……”她眼中含着眼泪,要落不落。
“我就算当牛作马赎罪都是应该的,更何况苏姐只是说我两句,又算得了什么?我今天就从公司辞职,从此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你们面前恶心你们。”
苏思翎转身,恰好看到骆怀峥看向夏黛,清晰地捕捉到他眼里浓浓的心疼。
“辞职干什么?你现在干得好好的。”骆怀峥皱眉,沉声说道:
“你不是还有别的事要忙,就先出去吧,不要再打扰我和我老婆。”
话语一出,夏黛的眼泪瞬间涌出,一颗一颗地落在地上。
安静的办公室里,响起她哀伤又痛苦的抽泣声。
骆怀峥直直地站在那里,手掌蜷缩又松开,但是却没有多说一个字,揽住苏思翎的肩膀就准备离开。
然而下一秒,夏黛站起身,猛地向前冲,对着墙壁狠狠地一撞。
“砰!”
电光石火间,骆怀峥冲了上去,将夏黛紧紧搂进怀里。
“你怎么这么傻……为什么要这样惩罚自己,我原谅你了,真的原谅你了。”骆怀峥双眼赤红,声音哽咽。
“骆哥哥……对不起……”
鲜红的血从夏黛额角蜿蜒流下,一滴滴落在她白色的裙子上。
如血昙绽放,触目惊心。
“我替我父亲,向你和你母亲道歉……我不是苏姐说的那样……”
“苏思翎,你为什么就容不下她!”骆怀峥猛地站起身,伸手将苏思翎重重一推,迈着步子往外跑去。
“司机!司机在哪里!这里有人受伤了!快去医院!”
苏思翎被骆怀峥狠狠推了一把,瞬间失去平衡,头往后仰,重重地搁在玻璃桌上,瞬间划开一道十几厘米长的大口子,鲜血滴滴答答的落下来。
门关上的瞬间,她的眼泪终于再也忍不住,汹涌而下,视线也逐渐变得越来越模糊。
医院的急诊大厅。
骆怀峥抱着夏黛一路跑到急诊,拉住一个医生就焦急地说道:
“找你们这里最好的医生来!不,一个不够!来十个!让其他人都出去,这家医院我今晚全包了。”
“可是……”被拉来的医生仔细查看了下夏黛额头上的伤痕。
“这位小姐额头上的伤,再晚来一会儿,就都结痂了。”
“你看看,指甲盖大一点,没有必要做处理啊。”
“不行!”骆怀峥脸色阴沉,声音冷得像冰。
“她身上一点伤都不能留!给她用最好的药,记得打止痛,夏黛最怕疼了。”
“顺便看看她肚子里的孩子有没有事,要是有事,你们这家医院就不用开了。”
“真是个疯子……”医生无语点头,却见一直紧闭着眼装睡的夏黛,听到孩子两个字,终于悠悠醒来。
夏黛眼眶泛红,声音哽咽地抽泣道:
“骆哥哥,我额头的伤没事,肚子里的孩子也好好的,不用找那么多医生,痛的话,我忍忍就好了。”
“那怎么行!”骆怀峥将她的手放在心口,正想说什么,却突然见远处一群人推着急救车跑过来,而那上面,赫然是面色苍白,昏迷不醒的苏轻鹞。
他的心猛地一颤,浑身血液瞬间凝固。
……
苏思翎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一周后。
护士上前来给她喂水,满脸羡慕地说道:
“苏小姐,你真是好命,有个对你这么好的丈夫。”
从护士的口中,苏思翎才知道,她在ICU抢救了三天,骆怀峥就在门口守了三天,粒米未进,寸步也没有离开过医院。
而在苏思翎抢救成功后,骆怀峥更是为了还愿,一步一叩首爬了三千台阶,去了本市最有名的寺庙,只为了给她求一个平安符。
苏思翎闭上眼,没有说话,一滴眼泪悄无声息地滑落了下来。
爱惨了吗?他的心好大好大,可以同时容纳得下两个女人。
“阿翎,你醒了?我不是做梦对不对?”骆怀峥气喘吁吁的出现在病房门口,憔悴、疲惫,一贯有神的眼神深深地凹陷了下去,看上去瘦了至少有十斤。
他小心翼翼地走过来,眼底都是关切:
“老婆,当时是我太激动了,我看到夏黛流了那么多的血,不知道你也受伤了。”
“我该死,我真该死,你想要怎么办都行,只要你能够原谅我。”
“夏黛呢?”苏思翎看着他,眼里平淡无波,“她应该也伤得很重吧?在哪个病房?”
“夏黛……”见到苏思翎提起夏黛,骆怀峥眼底闪过一丝不自然,“没什么大事,已经出院了。”
“你不是说她流了很多的血,怎么会那么快出院。”苏思翎冷笑一声。
“如果我让你辞退夏黛,再也不和她见面呢?”她紧紧盯着骆怀峥的脸,不想错过他的任何一个细微表情。
骆怀峥的眉头轻轻地皱了一下,苏思翎知道,这是他感到烦躁时的习惯性表情,顿时心中一股凉气漫了上来。
“我可以答应你辞退夏黛,以后也不会和她再见面。”骆怀峥握着她的手,温声说道。
“不过必须等到7个月后,现在夏黛在跟进着公司一个很重要的项目,缺少她会动摇军心,也不利于项目的开展。”
听到骆怀峥的话,苏思翎反而笑了,她想到夏黛怀胎三月的肚子,七个月后正好生产,当然不用出现在公司,也不会再被自己看见。
他和夏黛只要再换一种隐蔽的联系方式,就可以永远瞒着自己。
骆怀峥看到苏思翎笑了,心中一慌,还想解释,却被她打断。
“我饿了,想要吃城南的桃花蜜,你能去给我买吗?”
“没问题,我现在就去,你乖乖等我。”
骆怀峥在她的额头上落下温柔的一吻,起身匆匆离开。
门关上的瞬间,苏思翎的眼泪终于再也止不住,喷涌而出。
她知道,骆怀峥是真的爱惨了夏黛,他看着夏黛的眼神,从来没有这么看过自己,那样的深情、专注、情意绵绵。
他们本来就是青梅竹马,如果没有当年那场车祸,说不定现在早就已经结婚生子。
如果骆怀峥想要和夏黛再续前缘,告诉自己就好,何必要那么卑劣地瞒着,还给自己下避孕药,让夏黛先怀上他的孩子。而苏思翎的骄傲,让她从来不屑于和夏黛去争抢同一个男人。
她会选择放手。
一周后,她会带着母亲一起离开,到一个骆怀峥这一辈子都找不到的地方。
好好活着,永远比爱情更加重要。
苏思翎出院当天,正好是骆母的忌日,她和骆怀峥约好今天一起去墓园,给骆母扫墓。
就当作是临走之前,最后一次尽自己儿媳的义务。
但是谁能想到,等骆怀峥匆匆来到医院门口的时候,他的车前座上,竟然坐着夏黛。
夏黛穿着一袭白裙,头上缠着绷带,眼圈通红,整个人楚楚可怜极了。
“骆怀峥,今天是你母亲的忌日,你怎么会和夏黛在一起?你想让你的母亲死不瞑目吗?”苏思翎气得发抖,厉声质问道。
“阿翎,你不要误会。”骆怀峥皱了皱眉头,神色微变。
“夏黛今天是替她父亲来给母亲道歉的,她真心实意地知道错了,我们总要给她一个机会。”
“苏姐,我知道你看不起我。”夏黛坐在车上抽泣出声,“对于我父亲做的事,我真的很抱歉,但是……但是,我是真心实意想要去看看阿姨的。”
骆怀峥的眉头越皱越紧,却突然听到苏思翎声音清冷地说道:
“好啊,我原谅你了,你既然想去,就一起去吧。”
话音落下,她就直接坐到了车的后排,让骆怀峥瞬间愣在了原地。
阿翎这就……原谅夏黛了,她没有看到夏黛坐在了她以前的专属座位上吗?
一丝异样涌上他的心头,他想要追问,却被夏黛发出的娇呼声打断了思绪:
“骆哥哥,咱们快点走吧,要不然一会儿天色晚了,会下雨呢。”
骆怀峥开车飞速行驶在去往墓园的路上,车里流淌着悠扬的音乐声,三人谁都没有说话。
夏黛却突然打破了沉默:
“骆哥哥,你记不记得那次和豪盛集团的酒局,他们不停地灌你酒,我冲上去给那个人头上来了一下子……”
“我记得。”骆怀峥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苏思翎,发现她好像已经睡着了,莫名其妙地松了一口气,笑着说道:
“当时你拿酒瓶砸人家老总的脑袋,可把我吓坏了,没想到你还像小时候那么冲动,竟然为了我……”
骆怀峥顿了顿,红了眼睛。
“要是没有发生那些事情多好啊,我们……”
“现在也不晚。”夏黛将自己的手悄悄地放在了骆怀峥的手上,而骆怀峥愣了一下,一手开车,一手却将夏黛的手握得很紧。
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坐在车后座的苏思翎紧紧咬着惨白的嘴唇,一丝鲜血顺着嘴角已经溢了出来。
半个小时后,骆怀峥带着夏黛在骆母的坟墓前祭拜,而苏思翎始终冷冷地站在一旁,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阿翎,夏黛今天穿得有点单薄,我带她先回车上暖和一下,你要一起走吗?”骆怀峥察觉到了苏思翎的不对劲,但是只以为她是因为夏黛出现而感到不高兴,小心翼翼地询问。
“你们先走,我还有话想要和骆阿姨说。”
骆怀峥点了点头,在夏黛的连声催促下,带着她离开了。
“骆阿姨。”苏思翎站在骆母的坟墓前,深深地鞠躬。
“我曾在你的墓前答应过,会好好照顾骆怀峥,和他互相扶持,荣辱与共,就算逆境也对他不离不弃。可是我现在才发现,我们两人只能共苦,但是却不能同甘。”
“很抱歉,当年的承诺,我做不到了。”
眼泪模糊了苏思翎的视线,她再次鞠了一躬,再站起来时,背格外的挺直。
而等到苏思翎到墓园门口时,却发现骆怀峥和夏黛并不在那里,她给骆怀峥打电话,也没有接通。
没有办法,只能先去停车场找他,却看见骆怀峥那辆迈巴赫正在剧烈地晃动个不停。
“骆哥哥,我实在太想你了,你让我多亲一会儿吧。”
“小黛乖……”骆怀峥靠在座椅上。
“骆哥哥,我不会成为你和苏姐之间的阻碍,我很懂事,我很乖,会等你陪完她再来找我,不要不要我。”
“你个小妖精,真的让人心疼,我怎么舍得离开你?”骆怀峥温柔抚摸夏黛的脸,眼睛里是前所未有的深情。
而苏思翎看着这一幕,却如坠冰窟。
她死死地咬住嘴唇,咬的嘴里血肉模糊,才没有让自己惊叫出声。
本来以为已经彻底死心,不会再心痛,但是亲眼见到骆怀峥肉体的背叛,却依然让她觉得心碎到了极点。
“骆怀峥,你怎么变成今天这副样子了?”苏思翎看着车里愉悦的骆怀峥,恍惚想起当年少年白衣,温柔一笑的模样。
怎么能刚刚祭拜完自己的母亲,又这么快和仇人的女儿滚做一团?
还有心吗?骆怀峥……
苏思翎终于再也没有一丝的犹豫,从停车场离开,先回了趟家,拿上早就收拾好的行李,又驱车前往母亲的安养中心。
她要走,一刻都不能再等下去,现在就带着母亲彻底地离开!
骆怀峥和夏黛在车里荒唐过后,终于想起了苏思翎,这才发现自己手机上有几个未接电话。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涌上了骆怀峥的心头,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他的生命里消失一样。
他立刻回到了墓地,去找苏思翎,却被保安告知,刚才有一位小姐,已经打车离开了。
骆怀峥颤抖着手拨通苏思翎的电话,却发现已经被彻底拉黑。
而就在这时,夏黛慌张地跑过来,整个人面无血色地哭泣道:
“骆哥哥,我父亲他……他出事了。”
夏黛哭得几乎快要晕厥过去。
“你也知道为了还债,我父亲去工地打工赚钱,今天安全带没有绑紧,从脚手架上摔下来,钢筋把他整个人都穿透了……”
“如果他出了什么事,我就也不活了,都是因为我,他没有过上一天好日子……呜呜呜。”
“别哭,别哭,咱们现在就去医院,你父亲还有救。”骆怀峥瞬间变了脸色,一路飙车到200码到医院。
却被医生告知,夏父重伤大出血,必须马上输血,可他的血型很特殊,是RH阴性血,整个血库里都没有这种珍稀血的存量。
“去找!给我找遍全城!只要有这种血的人,不惜一切代价,你都给我绑来医院!”骆怀峥一边忙着安抚哭得快要晕厥的夏黛,一边厉声对刘助理说道。
“骆总……”刘助理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冲到骆怀峥的面前。
“血库那边说,有一个人和夏小姐父亲的血型一样,但是她的身份特殊,是……”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骆怀峥直接打断。
“我不管那个人是谁,你现在立刻马上把她给我带来医院,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救活夏黛的父亲。”
“如果这件事你都做不到,明天就不用出现在我的身边了。”
刘助理不敢再多说什么,立刻带着一队保镖匆匆往外跑。
而此时,苏思翎正在安养中心办理出院手续。
“阿翎,为什么……为什么好端端地要走啊?”苏母察觉到女儿心情的低落,轻声问道。
“妈,你和我去其他城市,我们开始新的生活好不好。”苏思翎紧紧搂住母亲,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好。”苏母沉默了很久,却还是什么都没有问。
“阿翎不怕,妈妈会坚持下去的,还没有看到你过上幸福快乐的日子,妈妈是不放心走的……”
听到这话,苏思翎将脸埋在苏母怀里,泣不成声。
嘭的一声巨响,病房门却被人一脚踹开。
“带走!”刘助理冷着张脸,看都没看病床前的苏思翎,直接挥手让保镖强制执行他的命令。
“刘助理,出什么事了?苏思翎猛地站起来,厉声质问。
谁知道刘助理却直接跨过了她,走到了苏母的病床前,看着苏母枯瘦苍白的脸颊,满脸厌恶。
“夫人,我来不是为了你,是带走您的母亲。”
“骆总说了,只要能够救夏小姐的父亲,哪怕把您母亲的血抽干了都没有关系。”
“现在整个安养中心里里外外都是我们的人,你们两个,一个女人,一个离死没多远的残废,是怎么跑也跑不掉的,不如乖乖听骆总的话,让我们抽您母亲的血,好回去交差。”
抽母亲的血去救夏黛的父亲,骆怀峥是疯了吗?
他完全忘记过去那么多年他们的夫妻情分了吗?
苏思翎心如刀绞,咽下满嘴的血腥味,怒声吼道:
“我现在就给骆怀峥打电话,他不可能这么对我!”
“有什么不可能的?”刘助理皱了皱眉头,越来越不耐烦,悄悄示意身后的保镖走上前来。
“骆总说了,反正夫人的母亲都是要死的,还不如趁着死之前,做点有价值的事情,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滚!”苏思翎抓起一旁放在桌子上的针管紧紧地握着,浑身颤抖的护在母亲面前。
“想要我母亲,就先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阿翎……”苏母抽泣道。
“好啊,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刘助理口袋里骆怀峥的催促电话响了又响,他终于丧失了所有耐心,往后退了一步,大批的保镖就直接涌了上来。
“小心点,这是夫人,别打坏了。”
像是疯了一样,苏思翎的针管扎在男人的脖子上,胳膊上,大腿上,但是涌上来的人太多了太多了……
她的力气逐渐流逝,脸上沾满了鲜血,就连挥舞针管的动作都变得越来越无力。
她看到年迈干瘦的母亲,被保镖粗暴地从病床上拽了下来,花白的头发在空中打颤。
她看到针管用力的扎进了母亲的身体,鲜血一点点地流失,母亲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100ML
200ML
……
有什么在苏思翎心中轰然崩塌,她猛地冲到了刘助理跟前,将输液瓶砸在他的头顶。
而刘助理回头一巴掌抽去,她被打得脑袋嗡嗡作响,却坚持一口咬上了他的手。
“这个疯子!别管她是谁了!都给我打!”
雨点一般的拳头落在苏思翎的脑袋上,身上,她赤红着双眼,在地上不停地挣扎。
却逐渐眼前发黑……
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停留在她记忆里的,是母亲那双始终没有闭上的,死死盯着她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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