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苏姐老伴《我的偏心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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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整理过世母亲的遗物,翻出一个金镯子和一个玉坠子,想着都是传家的东西,就让儿子和女儿自己挑。
女儿先选了,拿了那个金镯子,当时还挺高兴。
可没过几天,她就气冲冲地回来了:
“妈,你太偏心了!我弟妹说,那个玉坠子是冰种的,比我这金镯子值钱多了!你肯定早就知道,故意让我先选个不值钱的!”
我正要解释,儿子也打来电话,语气很不好:
“妈,你让我姐选那个金镯子,是早就盘算好的吧?你天天看新闻,不知道现在金价天天涨,黄金才是硬通货!我这玉坠子听着好听,可现在市场行情根本不好,有价无市,以后还不一定什么价呢。你就是把实实在在的好处给了我姐!”
当晚,我就把金镯子和玉坠子拿了回来,给相熟的典当行打去电话。
“王老板,我那两件传家宝,你帮我看看能卖个什么价吧。”
电话那头很惊讶:“怎么?舍得出手了?”
“留着闹心,不如换成钱。我盘算好了,给我和老伴报个豪华邮轮旅行团,剩下的日子,我们想去看看世界。”
......
电话那头,相熟的典当行王老板显然被我的决定惊到了。
“苏姐?您说真的?那可是您外婆留下来的念想,一金一玉,多好的传家宝啊。”
“传家?”我自嘲地笑了笑,声音里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疲惫,“现在是烫手的山芋。”
王老板在那头沉默了片刻,许是听出了我语气里的不对劲,便不再多劝。
“行,那您方便的时候拿过来,我给您好好瞧瞧。不过您可想好了,这东西一出手,再想找回来就难了。”
“想好了。”我斩钉截铁地回答,没有留半分余地。
挂断电话,那股因儿女而起的烦躁与寒心,总算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
在他们眼里,我不是母亲,我是一个精于算计,天平永远倾斜的母亲。
“跟老王说好了?”老伴端着一杯热茶走过来,放到我手边。
他的声音将我从混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我点点头,接过茶杯,温热的暖意顺着掌心缓缓流淌进心里。“说好了,他说随时可以拿过去。”
“那就好。”老伴在我身边坐下,拍了拍我的后背,“卖了清净。这辈子为他们操的心,够了。”
我靠在他的肩膀上,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心中前所未有的澄明。
那些关于传承,关于念想,关于母慈子孝的传统观念,在今天被彻底击得粉碎。
既然亲情要用金钱来衡量,那我宁可亲手斩断这份被估价的感情。
我拿起老伴的平板电脑,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屏幕的亮光映在我眼中,闪烁着一种解脱后的快意。
“你在看什么?”老伴凑过来问。
“看船。”我点开一个豪华邮轮旅行的网站,上面金碧辉煌的邮轮和蔚蓝的大海瞬间占据了整个屏幕。
“我盘算过了,王老板说那两样东西值不少钱,咱们也奢侈一把。”
我指着一个为期90天的环球航线,对老伴说:“这个可以,还能去南极。老头子,剩下的日子,我不想再围着他们转了,我想去看看世界。”
老伴看着屏幕上那令人心动的旅程,又看看我,眼里闪着许久未见的光芒。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好!就这个!咱们也为自己活一次!”
那一晚,我们兴奋地研究着航线图,讨论着要去哪个国家看日出,要去哪片海滩晒太阳。
那两件所谓的传家宝,连同它们所带来的纷扰,已经被我们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第二天一早,我和老伴就去了典当行。
典当行里,王老板扶了扶老花镜,将玉坠子小心翼翼地放回丝绒垫上,又拿起那个金镯子掂了掂,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随意变得越来越凝重。
“苏姐,老哥,”他抬起头,声音里满是掩饰不住的惊叹,“你们这可不是普通的传家宝啊。这金镯子是民国时期的老手艺,光是这工艺就值钱。还有这块玉,我不敢说百分百,但这水头、这颜色,妥妥的冰种飘花,而且是难得的正阳绿!”
老伴凑过去问:“老王,你就给个实诚价,这两样东西,能值多少?”
王老板伸出五根手指,然后又翻了一番。
“这个数?”我跟老伴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这个价格,远超我们最乐观的预期,别说环球旅行,就算是在南方买套小公寓都绰绰有余。
“只高不低,”王老板肯定地说,“要是走拍卖,兴许更高。你们真想好了?”
“想好了!”我和老伴异口同声,声音里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这笔钱,不仅仅是旅行的经费,更是我们挣脱枷锁,换取后半生自由的资本。
从典当行出来,我没有片刻犹豫,直接在家庭群里发了一条简短的消息,配上了王老板手写的估价单照片:
【金镯和玉坠已估价,价格很好。我跟你爸决定卖掉,已经预定了环球旅行,下月出发。】
消息发出后不到一分钟,女儿的电话就火烧火燎地追了过来。
“妈!”电话一接通,就是她带着哭腔的声音,昨天那个因为吃亏而歇斯底里的女儿仿佛判若两人,“你怎么能卖呢?那可是外婆留下来的念想啊!我昨天就是一时糊涂,说的都是气话,你怎么就当真了呢!钱没了可以再挣,外婆的遗物卖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你快跟王老板说,我们不卖了!”
她哭得声泪俱下,仿佛我犯了多大的错一样。
我冷冷地听着她的话,心里没有一丝波澜。“你的意思是,这镯子你也不嫌便宜了?”
电话那头一噎,随即传来更响亮的哭声:“那点钱算什么!我就是想要个念想啊!”
挂断女儿的电话,我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儿子的电话又打了进来。
他没有哭,而是摆出一副成熟稳重的长子姿态。
“妈,爸,你们要去旅行,我们当儿女的绝对支持。但是卖传家宝,这事传出去不好听,别人会以为我们做儿女的不孝顺,逼得你们要变卖祖产。”他的话说得冠冕堂皇,“这样吧,你们把东西拿回来,旅行要多少钱,你们跟我说个数,我来想办法。外婆的东西,必须留在我们自己家里。”
“你想什么办法?”老伴在旁边听着,忍不住开了免提,直接问道。
儿子顿了一下,流畅地回答:“我可以用房子做抵押,或者找朋友周转一下。总之,不能让外婆的东西流到外人手里。”
我和老伴看着彼此,都从对方的眼神里读懂了那未说出口的讽刺。
他们既不愿对方得到,更不能接受这两件价值不菲的宝物,彻底脱离他们的掌控。
“不用了。”我对着手机,语气平静而冷漠,“你们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但这东西,我们卖定了。”
说完,我直接挂断了电话,将手机调成了静音。
世界终于清净了。
第二天,儿女们没有再打电话。
我跟老伴享受了片刻难得的宁静,甚至以为他们终于放弃了。
然而,午后下楼倒垃圾时,我才发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小区的花园里,平日里下棋聊天的大爷大妈们聚在一起,而人群的中心,赫然是我那一双孝顺的儿女。
女儿正拿着纸巾擦着通红的眼睛,对着几个相熟的邻居大倒苦水:“我不是图那个东西,那是我外婆留下的念想啊!可我爸妈现在就像中了邪,非要卖掉去报什么天价的旅行团,我们怎么劝都劝不住……”
儿子则在一旁唉声叹气,恰到好处地接过话头:“李阿姨,王叔,你们是看着我们长大的。我们是真的担心他们被骗!那么大一笔钱,万一打了水漂,他们后半辈子怎么办?我们想帮他们管着钱,他们还以为我们要抢遗产,你说我们这做儿女的,有多难?”
一唱一和,天衣无缝。
他们绝口不提自己因分赃不均而起的争执,只将自己塑造成忧心忡忡,却被老糊涂父母误解的孝子贤孙。
我提着垃圾袋站在单元门口,进退两难。
周围邻居们的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来,那眼神里充满了指责。
我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回了楼上。
关上门的那一刻,我还能听到楼下传来的议论声。
“唉,真是可怜,多好的一对儿女。”
“就是,人老了就容易犯糊涂,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折腾。”
“八成是被那些旅游公司洗脑了,专门骗老年人的钱!”
流言像病毒一样在整个小区里迅速蔓延。
傍晚,老伴下楼买烟,回来时脸色铁青。
他说,棋牌室里的人看他的眼神都变了,有人还阴阳怪气地问他:“老傅,发大财了?准备周游世界去啦?”
我们在这个小区住了三十年,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成了被邻里孤立的怪物。
刚吃完晚饭,门铃被按响,来的是住在对门,向来热心肠的王姐。
她一进门,就拉着我的手,脸上是那种“我都是为你好”的关切表情。
“我说老妹子,我可都听说了,”她压低了声音,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你可不能犯糊涂啊!养儿防老,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错不了。”
我抽出被她抓住的手,冷淡地说:“王姐,我们家的事,就不劳你费心了。”
她却像没听出我的疏远,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你看你家那俩孩子,在楼下都快急哭了,多孝顺啊!你们手里的那点钱,攥得再紧有什么用?还不如早点交给孩子们,让他们帮你们打理,也省得被外面的骗子惦记!”
“王姐,”老伴沉着脸,站到了我面前,下了逐客令,“你要是吃完饭没事做,就去楼下跳广场舞。我们家的门,不是让你进来说教的。”
王姐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大概是没想到会碰一鼻子灰。
她悻悻地说了句“不识好人心”,转身走了。
门被“砰”地一声关上。
我和老伴站在客厅里,相顾无言。
周末,是我大哥的七十大寿。
作为家族里最年长的长辈,他的寿宴几乎所有沾亲带故的人都到齐了。
我和老伴明知这可能是一场鸿门宴,但作为晚辈,我们没有不去的道理,只能硬着头皮前往。
宴会设在一家高档酒店的包厢里,亲戚们济济一堂。
我们刚一落座,就感觉到了气氛的诡异。
所有人的目光都若有若无地瞟向我们,带着探究和审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正当大家其乐融融地给大舅敬酒时,我的儿子傅瑾突然站了起来。
他端着酒杯,脸上带着忧愁和孝顺开口。
“大舅,各位长辈,”他先是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今天您大寿,我本不该说这些不高兴的事。但是,这件事堵在我心里,实在是不吐不快,也想请各位长辈给评评理。”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了他身上。
“大家都知道,我姥姥过世前,给我妈留下一个金镯子和一个玉坠子,那是我们家最珍贵的念想。”他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哽咽,“可现在,我爸妈就像中了邪,非要把这两样东西卖掉,去报一个什么几十万的环球旅行团!”
话音刚落,包厢里就炸开了锅。
亲戚们交头接耳,看向我们的眼神充满了震惊和不解。
我女儿傅馨立刻站了起来,眼眶通红,适时地接过了话头,将这场表演推向了高潮。
“我们不是拦着爸妈享福,”她哭着说,“我们是真的怕他们被骗啊!那可是他们一辈子的积蓄,万一血本无归,以后可怎么办?我们劝也劝了,求也求了,可他们就是不听,还说我们是图他们的财产!”
她说着,转向今天的主角,满头银发的大舅,声音凄厉:“大舅!您是我妈的亲哥哥,您快劝劝她吧!那可是您母亲留下的东西啊,怎么能说卖就卖呢!我们做儿女的,是真的没办法了啊!”
所有的亲戚,此刻都用一种责备的,失望的目光看着我和老伴。
脾气最火爆的小姨第一个开了口,她把筷子重重地往桌上一放,满脸怒容:“姐!姐夫!你们俩是怎么回事!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这么不懂事!让两个孩子在家族聚会上这么为难,你们的脸往哪儿搁!”
“就是啊,”另一个堂哥也附和道,“孩子也是一片孝心,怕你们上当。你们怎么就这么犟呢?那点钱,放在孩子手里,不比你们拿去挥霍强?”
一时间,所有的指责、劝说、教训,像潮水一样向我们涌来。
我和老伴被架在道德的火焰上,反复炙烤。
老伴气得浑身发抖,嘴唇哆嗦着,几次想站起来,胸口却剧烈起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有高血压,我最怕他情绪激动。
就在这时,大舅沉着脸冷声说道:“你们俩,今天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不然就是不把我这个大哥放在眼里!”
这句重话像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老伴。
他猛地一拍桌子,想站起来,却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捂着胸口重重地坐了回去,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老傅!”我吓得魂飞魄散,赶紧扶住他。
那一瞬间,我心里所有的委屈,悲凉和犹豫,全都被一股熊熊燃烧的怒火烧得一干二净。
我看着老伴痛苦的样子,再看看那两个好不担心的小孩,我的心彻底寒透了。
“你们满意了?”
“这就是你们要的孝顺?这就是你们要的公道?为了两件东西,把你们的亲生父亲气成这样,你们就满意了?!”
我没有再给他们任何反应的机会。
我扶着老伴,头也不回地朝门口走去。
“从今往后,我们老两口就不再是你们家的人了。你们的死活,也跟我们再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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