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803住户《百家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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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节当晚，103的王婶在业主群里发消息。
说他家孩子身体不好，想找点各家不要了的旧衣料子做百家衣给他小孩冲喜。
邻居们纷纷热心响应，都愿意把自己的旧衣料给她。
但我却清楚记得，那孩子上个月就夭折了。
就在我犹豫要不要告知他们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一个稚嫩的童音隔着门板响起：“阿姨，我来拿衣服了。”
......
鬼节当晚，业主群里突然弹出一条消息。
是103的王婶。
“各位街坊，孩子身子弱，想讨些旧衣料子，给他做件百家衣冲冲喜。多谢大家了。”
消息下头跟了个大红包。
不少人立刻冒泡。
“王婶你别急，我这就给你找找，挂门把手上。”
“我家有，明天你直接来拿就行，祝孩子早点好起来。”
“我这儿也有块没用过的布头，给你留着。”
我的心却咚咚直跳。
我记得，103王婶家的孩子，上个月就没了。
就在楼下那片小花园里，玩滑梯时摔的。
现在她突然要给死去的孩子做百家衣，这事儿怎么想怎么邪门。
没过几分钟，她忽然开始@人。
103：“红包都别忘了领呀，沾沾喜气。@201，@504，@803”
201住着楼长刘大爷。
504住着一个神神叨叨的大学生小郑。
803就是我。
我跟刘大爷熟，立刻给他去了条私信：“刘大爷，103这事不对劲，您别领红包。”
过了好一会儿，刘大爷才回。
刘大爷：“丫头，我刚才在配钥匙没瞅见，出啥事了？”
我：“您看群里，103的孩子不是上个月就……”
刘大爷：“这事是有点瘆人。你等会儿，我以前听老辈人讲过这个，我琢磨琢磨。”
又等了片刻。
刘大爷：“丫头，我问了懂行的老伙计，王婶这怕不是在做百家衣，是在缝魂衣，这是招魂的邪法。”
我听得头皮发麻，虽然觉得离谱，但我从小在乡下长大，对这些事有种天然的畏惧。
刘大爷：“你别慌，装家里没人。等会儿她来敲门，千万别应。咱们先静观其变。”
我：“好。”
我冲了个澡，出来时已经快十一点了。
拿起手机想看看群里的动静，却发现业主群已经被解散了。
最后一条消息是404户主发的。
404：“别给他们东西”
我赶紧发消息给刘大爷：“群没了，您那边有情况吗？”
等了足足五分钟，毫无回音。
我又发了一条：“刘大爷？”
依旧石沉大海。
就在这时，楼道里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从远处慢慢挪过来，带着一种拖沓的节奏，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地上摩擦。
我凑到猫眼前往外看，楼道里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坏了，只能看清一团模糊的黑暗。
脚步声停在了我的门前。
“叩，叩叩。”
我再次把眼睛贴上猫眼。
一张惨白的小脸出现在外面。
我死死捂住自己的嘴，踉跄着退后。
这孩子......是王婶家的......
一个稚嫩的声音，穿透厚重的门板，清晰地钻进我的耳朵：
“阿姨，我来拿东西了。”
想起刘大爷的话，我憋住气，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门外那稚嫩的声音消失了，死一样的寂静重新笼罩了楼道。
我不敢动，连呼吸都放到了最轻。
走了吗？
这个念头刚升起，就被一声巨响彻底击碎！
“哐！哐！哐！”
那沉重又疯狂的撞击声，一下下砸在我的心上。
那东西，在发怒。
我全身的血液瞬间冲上了头顶。
死死握着手机，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刘大爷为什么还不回我消息？！
可就在我濒临崩溃时，撞门声又毫无征兆地停了。
这一次，寂静持续了很久。
我竖着耳朵，除了自己擂鼓般的心跳，什么也听不见。
或许……或许它真的放弃了？去找别家了？
我踮起脚尖，一步一步挪到门边，手颤抖着，再一次把眼睛凑上了猫眼。
猫眼里的楼道的景象，空无一人。
我长长地松了口气，可就在我眼球转动，准备离开猫眼的刹那。
一张脸，从猫眼的正下方，缓缓地抬了起来。
眼窝深陷，两个黑洞洞的眼球死死地盯着我。
嘴角慢慢咧开一个弧度。
我尖叫一声，摔倒在地。
一阵细微的沙沙声响起。
门缝底下，有东西正拼命往里挤。
是一小片带着卡通图案的蓝色布料。
那布料像有生命一样，蠕动着，试图缠上我的脚踝。
“嘻嘻……阿姨在家呀……我闻到你的味儿了！”
我吓得三魂七魄都快飞了，瘫坐在地上，浑身发抖。
就在这要命的关头，一个清朗的男声在楼道里响起：
“什么东西？”
是504那个大学生小郑！
我透过猫眼，看到小郑的身影出现在楼道尽头。
他手里捏着一截柳树枝，快步走过来，二话不说，用柳枝对着那张惨白的小脸狠狠抽了一下。
“孽障！还不快滚！”小郑低喝一声：“我知道你心愿未了，但这楼里的人是无辜的，速速离去！”
那片塞进门缝的布料迅速缩了回去，楼道里恢复了寂静。
我浑身冷汗，背靠着门，大口喘着粗气。
“803的姐姐，你没事吧？”小郑的声音隔着门传来，带着几分后怕。
“我没事……”
“小郑，刚才谢谢你。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小郑的语气很沉重：“这是王婶用邪术召回来的阴灵。不瞒你说，我老家是东北那边的，从小听家里长辈说过不少门道。前几天我看见王婶在楼下烧纸钱，嘴里还念念有词，就觉得不对劲。今天她在群里要旧衣料，我一看就知道坏了。这哪是做百家衣，是百家衣续魂的邪术！”
“百家衣续魂？”
“对。”小郑压低了声音：“这邪术是把整栋楼活人的阳气，用衣物做媒介，缝进魂衣里，喂养那个阴灵。他要凑齐一整栋楼的衣料，才能成事。但这术法有个关键，必须有个引魂人，引魂人必须是见过那孩子最后一面、阳气又合他八字的人。”
“姐姐，我听我妈说，那天孩子出事，就是你第一个发现并报的警，对不对？你就是那个引魂人！”
“那、那现在怎么办？”
我彻底慌了，下意识地选择相信小郑。
“你别怕。”
小郑的声音很镇定：“我能坏了这术。你开门，给我一件你贴身穿的旧衣服，我用这衣服做个替身，再用我家传的法子烧掉，就能断了他跟你之间的联系，救整栋楼的人。”
“必须快，不然就来不及了。”
我的心脏狂跳，他刚才救了我，又懂这些门道，这似乎是唯一的出路。
我跑进卧室，从衣柜里翻出一件旧T恤，准备开门给小郑。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刘大爷的语音电话。
我赶紧按了接听。
“丫头，千万别开门！”刘大爷的声音急得变了调。
“那个叫小郑的跟王婶是一伙的！我刚才就是信了他的鬼话，开门让他进来，结果被他用电棍弄晕了！”
我握着手机，僵在门口，全身的血都凉了。
门外的小郑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语气也急了起来：
“姐姐，别信别人的，快把衣服给我！等会儿你就知道我是真心帮你的！”
小郑平时在楼里挺有礼貌的，见谁都笑，确实不像坏人。
而刘大爷在电话里继续吼：“丫头，信我！赶紧找个借口打发他走！我好像知道怎么破这个局了，但我需要点时间！千万别开门！”
我咽了口唾沫，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对着门外说：
“不好意思啊小郑，我最近换季，旧衣服都扔了，实在找不出来一件。”
小郑沉默了片刻，声音冷了下来：
“姐姐，你还是不信我。”
“我……我是真的没有。”
“算了，既然你不信，我也不勉强。你好自为之吧！”
小郑的脚步声慢慢走远了。
手机里传来刘大爷粗重的喘气声：“丫头？他走了没？”
“走了。”我扶着墙，感觉腿肚子还在转筋：“现在该怎么办？”
“你先稳住，听我说。”
刘大爷的声音缓和了一些：“我醒来后马上查了些老资料，他们这个百家衣续魂，最关键的就是引魂人。而你，就是他们选中的引魂人。”
“丫头你是这个邪术成败的关键。我现在需要你的生辰八字和一根头发，我正好懂点祝由术，我给你扎个草人替你挡灾。只有护住了你，我们这栋楼才能太平。”
我猛地想起，上个星期社区普查人口，就是刘大爷挨家挨户登记的，他不光问了我的出生年月日，还特意问了是几点几分生的。
我当时还觉得奇怪，但也没多想就告诉他了。
“好的，好的。”我仿佛抓到了救命的绳子：“您已经有我的八字了，我上周就告诉您了。”
“那就好，现在就差你的头发了。”
“我现在下去找您。”
我一个人在家快吓疯了，跟刘大爷待在一起总归安全些。
可我刚要开门，从猫眼里往外一看，发觉有点不对劲。
楼道里静悄悄的，那盏坏掉的灯还是一闪一闪，发出低沉的嗡鸣。
只有我知道，这层的灯，只要附近有人，就不会完全灭掉。
在我看不见的楼梯拐角，有个人影蹲在那儿！
“怎么了丫头？”
“我出不去。”
“我上来接你。”
“别，太危险了……”
我话没说完，他就匆匆挂了电话。
过了大概两分钟，我从猫眼里看见刘大爷从楼梯口走了上来。
他径直走到我门前，轻轻敲了敲门：
“丫头，是我，快开门！”
不对，太不对劲了。
从刚才到现在，楼道灯一直明暗不定。
说明楼梯口那儿一直有人。
刘大爷是怎么上来的？那个黑影去哪了？
一个让我毛骨悚然的念头窜进脑子，刚才蹲在楼梯口的黑影，就是他！
他和王婶是一伙的，目的就是为了骗我的头发。
他的表情看起来很焦急，可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却藏着我从未见过的阴冷。
“丫头？你怎么了？快开门啊！”
刘大爷又敲了敲门，这次的声音里，多了催促：“等会儿他们上来了，咱们就都完了！”
我们这个小区治安不好，撬门盗窃时有发生。
所以我特意换了最结实的防盗门，里外两层锁。
只要我不开，他就进不来。
我转身冲进屋里，用尽全力把沉重的餐桌拖到门后顶住，又搬来几个装满书的箱子压在桌子上。
这时，外面传来了小郑愤怒的质问声：“是你？你想对姐姐做什么？”
紧接着就是一阵扭打和闷响，听起来是两个人动上了手。
我紧张地贴在门上听，心都快从嗓子眼蹦出来了。
让我意外的是，打斗声很快就停了，伴随着刘大爷一声痛哼和仓皇逃窜的脚步声，年纪轻轻的小郑占了上风。
楼道里又安静下来，只剩下小郑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他走到我家门口，用指关节叩了叩门：“姐姐，你是不是把八字给他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我……”
“这老头子看着慈眉善目，背地里一肚子坏水。前几天半夜我睡不着，总看见他在楼下花坛边鬼鬼祟祟地烧东西，我还无意中听见他管王婶叫阿秀。”
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语气更严肃了：
“我以前听邻居闲聊，说王婶是单亲妈妈，自己带孩子。你说这个刘大爷，会不会就是那个孩子的亲爷爷？王婶搞的这个邪术，八成就是他教的。”
亲爷爷？
这个猜测像炸雷一样在我脑子里响起，我想起刘大爷平时对王婶家的孩子确实格外上心，难道真有这层关系？
“他拿了你的八字，肯定要用邪法害你！”小郑的声音透着焦急。
我快哭了：“那我该怎么办？”
“我这儿有道护身符，是我奶奶从庙里求来的，你赶紧拿着贴身放好，能保住你的阳气不被他勾走。”
话音刚落，一张叠成三角形的黄纸从门缝底下塞了进来，上面还有淡淡的檀香味。
“千万收好！戴着它，至少能撑到天亮！等天一亮，阳气回升，他们就没办法了！”
我看着地上那张小小的黄符纸，心里天人交战。
拿，还是不拿？
“小郑，谢谢你。”
我捡起黄符纸，揉成一团，扔进了马桶冲掉。
“你先在家好好待着，我下楼去盯着刘大爷，别让他再耍花招。”小郑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楼道里再次陷入死寂。
就在我刚松下一口气时。
“咯吱……咯吱……”
一阵指甲刮擦玻璃的声音，从我身后的阳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