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许组长顾时安《两世情债终成空》
因为我负责的合同上写错了一个字,导致公司错失上亿订单,为了处罚我,总裁男友让我一个干十个人的活。
我每天凌晨三点到公司打扫整栋楼的卫生,跑腿买咖啡打杂的活我一手全包,下班后还化身业务员,狂喝八斤白酒谈业务,睡觉时间都不超过两个小时。
我拼命赚钱,只因男友答应我,等我赔付完公司的损失,就跟我结婚。
可当我终于还完债时,却在办公室外面听到男友和女助理的对话。
「顾总,虽然我当年被她扣了二十效绩,受了很大委屈,可你也故意安排了份错字合同,惩罚了她整整五年,如今,债务清零,我也已经原谅她了,你还是继续履行承诺吧。」
男友不屑道:
「你只是迟到了半天而已,她却罚你那么重,一点当领导的肚量都没有,债务是还清了,可想要跟我结婚,得惩罚她再赚十亿业绩才行。」
我攥着癌症晚期的病历单,苦涩难言,可是我要死了,等不到那一天了。
——
中午十二点。
同事们纷纷起身,排着队将她们手里未完成的紧急工作丢给我。
她们冷漠的交代完工作,看都不再看我一眼,就拿起了外卖,说说笑笑的吃上了。
唯有一个新人冲着我腼腆地笑了笑:
「这个下班前就要改好提交,辛苦许组长,我先去吃饭了。」
熟悉的一幕。
在这五年内的每一天都会上演。
起初我还提醒她们,自己的工作自己完成。
可我的男友顾时安得知后,大发雷霆,指着我鼻子骂了我三个小时:
「你负责的合同错了字,损害了公司和集体同事的利益,这些本就是你应做的补偿。」
我也渐渐认命了,每次饭点,都忙着帮她们收尾,导致没时间吃饭休息。
只能提前买好十几个馒头塞在抽屉里,饿了就吃一口。
五年如一日。
我也因此得上了胃癌晚期,命不久矣。
感受到胃一阵阵抽痛。
我没再和以前一样管她们的破事,而是强忍着疼痛站起身,朝着冰箱走去。
准备将早上带来的盒饭拿出来,放进微波炉里热一下。
可等我走到地方的时候,饭盒早就被人拿了出来。
我一打开,里面的饭菜已经馊了。
我看了眼四周正在吃午饭的同事们:
「谁动了我的饭盒?」
她们纷纷冷漠的看着我,满脸讥讽,却无人回应。
我强压着怒火,打算再问一遍的时候。
顾时安走了进来,神情冷漠:
「是我拿出来的。」
「你害得公司损失了那么多钱,还有脸用公司的东西?」
「以前是我疏忽了,倒是让你占了五年的便宜。」
「从今天开始,公司的电梯、冰箱等一系列电器,你要是使用的话,得缴费。」
又是这熟悉的指责话语。
可我先前明明都听到了。
为了报复我扣了他的女助理徐清欢二十块绩效,他就故意伪造一份错字合同。
骗我说,因为这个订单失误,导致公司无法上市不说,股价大跌。
公司无力维持运转,必须要辞退半数员工才能勉强支撑。
那一日,无数老朋友红着眼,收拾东西离开,与我彻底决裂,老死不相往来。
害得我这五年来,备受折磨,无比煎熬。
半夜醒来都会抽自己几巴掌,怪罪自己那么重要的合同,检查了十多遍,为什么没有发现错别字?
可到头来,我才知道一切都是假的。
错字合同是对我的惩罚。
顾时安裁员,也是为了架空我
就此他还不满意,连这个责任都要丢给我背。
何其悲哀可笑。
我笑着笑着,眼泪都笑了出来。
胃里又在翻滚,好像有一百根针在扎,疼得我满头冒虚汗。
我顾不得追究什么,拿起手机,想着今天只能斥巨资点份外卖了。
工资提成从来都不经我手。
每次都被顾时安扣走,偿还债务。
我的余额里只有可怜的八块五。
我正翻找着,看看能吃点什么。
徐清欢忽然一个平地摔,推了我一把。
我没站稳,右手直接被推进了茶水间升腾着热气的烤箱中。
呲呲声传来。
我的手被加热管严重烧伤,红肉都烧了出来,瞬间起了个大泡。
顾时安淘汰下来给我用的破手机,也被摔在了地上,四分五裂,彻底报废。
我急忙打开水龙头,想要缓解烫伤的疼痛。
徐清欢却挑眉道:
「许组长,我只是轻轻碰了你一下,你没必要故意烫伤自己吧?」
下一刻,她好像反应过来什么似的,歉意道:
「哦,原来你是在用苦肉计挽回顾总啊,我好像坏了你的好事,对不住了,你继续!」
顾时安本来想上前查看我的伤势,闻言顿时脸色幽冷,直接关了水:
「公司的水也是要花钱的,你没资格浪费。」
「还有,收起你那些小心思,把精力都放在公司上,你最近做事是越来越敷衍了,以前你都做五个以上的方案备用,这次怎么就一个?」
我查出癌症后,很是绝望,做事确实没有以前周全。
我张了张嘴,刚要解释。
可下一刻,徐清欢却忽然打断了我说话,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委屈地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都怪我前段时间打游戏不小心扭伤了手腕,顾总你又是准许我放假,又是过来照顾我,许组长一定吃醋嫉妒了,整天想着怎么受伤博取关注,无心工作吧。」
她的三两句话,就给我工作失误定性为任性。
就连我先前的受伤,她都找了个合理的借口。
仿佛是我故意拈酸吃醋,惹是生非。
偏偏这样的胡话,顾时安还信以为真,愠怒地看着我:
「许晴,是不是这五年来,我对你的处罚太轻了,让你一次次胡作非为?」
他狠狠地推了我一把。
我本就生病了,还饿了一天,直接被他推倒在地,背部撞到了重物,疼得我倒吸一口冷气。
顾时安失望地轻哼一声,皮鞋直接从我烫伤的手上踩过:
「都戳穿了你还装,没完没了了是吧?」
我吃痛地弓起了身。
顾时安秀眉皱起,这才抬了脚,却依旧神情冷漠:
「许晴,虽然你的债务还完了,但还是浪费了五年时间。」
「要是当初你没有犯错,公司不会损失惨重,因此一蹶不振,员工们的工资也不会一压再压,集体福利全部扣除。」
「你不赚十亿弥补公司损失,我没办法娶你。」
「别怪我对你苛刻,我做这些都是不想你背负着愧疚过一辈子,你好自为之。」
他说完就要离开。
这时,徐清欢将我摔坏的手机踢得远了些,笑着将一个屏幕摔坏的备用机丢给我:
「顾总,你刚给我一家人都买了橘子手机新款全家桶,我看许组长的手机坏了,我侄子这手机正好用不上了,就给她用吧。」
顾时安欣慰不已,夸赞道:
「你有心了,许晴要是有你一半懂事,我也不至于费心费神了。」
「欢欢,你帮了我大忙,我要怎么报答你?」
徐清欢憨厚地笑着挠头:
「你送了我一套别墅,让我把家里人都接进去住了,还需要什么报答啊,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她们谈笑风生地离开,无视了躺在地上,痛到发不出声的我。
因为我平时工作严苛,不太受待见。
加上顾时安处处针对我,其他同事更是对我没有好脸色,也有样学样。
明明可以绕道走,却偏偏从我身上跨过,踩过。
不知过了多久,我身上的痛楚才渐渐麻木。
明明才二十几岁,我却感觉浑身上下像是个八九十岁的老头都散了架,艰难地从冰冷的地板上撑起身体。
每动一下,手背上被皮鞋碾过的地方就传来钻心的疼。
没了手机,我只得捡起徐清欢丢给我的,那个屏幕碎裂的备用机。
开机后,我熟练地输入自己的账号信息。
刚登陆,就弹出了不少弹窗。
最新的一条,是徐清欢一分钟前发的朋友圈。
配文是:「带男朋友见家长,妈妈很喜欢他,开心。」
照片里,徐清欢一家人,还有顾时安,正围坐在一张铺着桌布的餐桌,一副其乐融融的模样。
灯光温馨,菜肴丰盛。
顾时安更是熟练地往徐清欢母亲碗里夹着一块排骨,后者则是笑得合不拢嘴
照片伤,顾时安脸上的笑容,是我从未见过的温柔和煦,简直就像个孝顺懂事的好女婿。
评论区里,是清一色的公司同事。
「哇,顾总和徐助理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徐助理真是好福气啊,顾总这么帅气的霸总,私下里还这么体贴。」
「祝福99,什么时候喝喜酒啊?」
我看着那张照片,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几乎无法呼吸。
我想起不久前,我曾小心翼翼地问顾时安,能不能和我爸妈见一面,吃个饭。
当时他是怎么说的?
他眉头一皱,指着我的鼻子,说我俗不可耐,满脑子都是催婚,完全不顾及他拼事业的想法。
还说见家长是天大的事,必须慎之又慎,他现在还没有做好准备。
可现在呢?
他却笑得那么开心,那么自然地融入了徐清欢的家庭,甚至就连徐清欢发朋友圈表态他是她的男朋友,顾时安也没有解释否认,而是任由舆论发酵。
原来,不是他不想见家长。
他只是不想见我的家长而已。
看到这,我忽然就笑了。
是啊,反正我都要死了。
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我索性点开徐清欢那条朋友圈,点了个赞。
下一刻,我更是一字一顿地敲下:
「祝99。」
点击发送后,我整个人却有种说不出的轻松感。
可不到一分钟的功夫,徐清欢那条刺眼的朋友圈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紧接着,我的手机铃声尖锐地响了起来。
果不其然,来电显示是顾时安的号码。
我摇摇头,划开接听。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顾时安压抑着怒火的声音:
「许晴你什么意思?欢欢不过是和家人吃顿饭,发个朋友圈分享一下自己家庭温馨的一面,你在下面阴阳怪气地闹事,想让别人怎么看她?」
「你自己心眼脏,看什么都脏!都是因为你,这顿饭都吃不好了!」
「你现在立刻在朋友圈重新发个朋友圈道歉,跟大家把事实解释清楚,不然……你也不用在公司待了!」
我听着他理直气壮的指责,只觉得可笑。
我冷笑一声,平静地开口:
「好啊。」
「那就不干了。」
说完,不等他再开口斥责我的机会,我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这下,世界彻底清净了。
半晌,我拿着那个破手机,一步一步走向人事部。
反正都快死了,我并不想把剩下的生命都浪费在这个毫无意义的公司上。
公司里的人看见我,纷纷停下手中的事,交头接耳,对我指指点点。
「她去人事部干嘛?不会是要辞职吧?」
「有可能,听说她是公司元老了,结果十几年还是个组长,晋升考核次次不过,这么废物,早该滚蛋了。」
「就是,要不是顾总心善,她哪能待到现在。」
这些言论,曾经像一根根针,扎得我坐立难安,夜夜失眠。
甚至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江郎才尽,担心自己会成为顾时安的累赘,给公司拖了后腿。
可现在,或许是因为已经要死了。
我已经对此毫无感觉。
我不想把我为数不多的生命,再浪费在工作上。
而在看到我的辞职信后,人事部的负责人不由看了我一眼,公事公办地递给我一张离职申请表。
「你这个级别的员工离职,需要顾总审批签字才行。」
我点了点头,拿出手机,再次拨通了顾时安的电话。
这一次,铃声响了很久。
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再接。
直到电话铃声快结束,电话那头才慢悠悠地接通,传来他带着一丝得意的嗓音:
「怎么,想通了?」
「想通了就去跟欢欢道歉,看在你过去也为公司立过功劳的份上,今天这件事,我可以当没发生过。」
可我只是靠在墙上,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
半晌,我轻轻摇了摇头,对着话筒一字一句道:
「你误会了。」
「我办离职,需要你同意而已。」
下一刻,电话那头突然陷入死一样的寂静。
我甚至能听到顾时安在那一端,因我的话而变得粗重的呼吸声。
一秒。
两秒。
就在我以为他会再次爆发时,听筒里却突兀地传来了一阵委屈的啜泣声。
是徐清欢。
「顾总……对不起……都怪我……」
「我不该发那个朋友圈的,我只是太开心了,想记录一下……我不知道会给许晴姐造成这么大的困扰……」
「是我不好,我不该出现在你们中间,我……我走就是了!」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听上去可怜极了。
我听着她颠三倒四的哭诉,却只觉得无聊。
自打徐清欢来了公司后,这样卖惨的戏码,早就上演过无数次。
她不觉得无聊,我都已经腻了。
可即使全公司都知道徐清欢不过是一个毫无能力的绿茶。
顾时安依旧愿意相信她。
紧接着,电话里传来椅子被猛地推开的刺耳声响,然后是「砰」的一声巨响。
是门被摔上的声音。
我猜,徐清欢这次大概又玩上了离家出走或者自寻短见的苦肉计。
果不其然。
电话那头,很快就传来是顾时安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寒声。
「许晴,你现在满意了?」
「你故意用辞职来刺激欢欢,利用她的善良心软把她逼走,你可真有本事。」
「我告诉你,你想滚现在就滚,没人拦着你。」
「但是欢欢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嘟……」
顾时安刚撂下狠话,电话就被他狠狠挂断。
我放下手机,看着通话结束的界面,脸上没什么表情。
倒是对面的人事经理,一脸无可奈何地看着我。
她叹了口气,似乎对这种戏码已经见怪不怪。
「算了,顾总那边……我之后去沟通吧,你可以交接工作收拾东西去了。」
她拿起印章,在我的离职申请表上,干脆利落地盖了下去。
「手续办好了,许组长,祝你……前程似锦。」
我对她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
不过,我大概已经没有前程这种东西了。
我轻叹一声,转身走向我工作了十年的地方。
我的工位。
是的,即使这么多年过去,我依旧没有独立的办公室。
顾时安曾无数次拍着我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安慰我:
「许晴,职位只是个代号,重要的是你创造的价值。只要你肯努力,公司不会亏待你的。」
「你在工位里工作,不是也方便你带人吗?」
「等到公司进入下一个阶段,我肯定给你准备一个最大的,带落地窗的办公室!」
可每次他说完,反手就把最难啃的项目、最复杂的工作,像垃圾一样丢给我。
我信了。
甚至我像个傻子一样信了十年。
直到徐清欢的出现,轻而易举地打破了我所有的幻想。
她入职三个月,就住进了顾时安的江景大平层,开上了顾时安的玛莎拉蒂,坐进了公司风景最好的独立办公室。
而我,还守着这个小小的工位,拿着十年不变的死工资,替她,替顾时安,摆平所有他们惹下的烂摊子。
想到这,我摇摇头,继续收拾起东西。
我的东西不多,一个水杯,几本书,一个相框。
相框里,是我和顾时安刚开始创业时的合照。
即使那时,我们租的办公室还不到十平米,每天吃住都在公司,资金压力一直很大。
就连一包泡面,我们都会悉心在货架上比较,郑重其事地分析哪个克数更多,哪个口味的配菜更多。
照片里,那段时间的我们一无所有,却笑得像两个傻子。
可惜,人也好,感情也罢。
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
回神,我拿起相框,直接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交接完工作后,我转身正准备离开公司。
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却突然叫住我。
是隔壁桌新来的实习生,一个刚毕业的小姑娘。
「许晴姐!」
她指着我脚边的纸箱,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抽屉里的这个手镯,你不要了吗?」
「我记得还挺高级的,我记得你平时不是一直很珍惜,每天都要擦拭打磨吗?」
我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那是一块被我遗忘在抽屉角落的旧手镯。
镯子表面已经有些划痕,边边角角也磨损得厉害。
那是我刚毕业时,顾时安送我的第一份礼物。
「许晴,手镯是女人的身份和门面,我不能让我的女朋友,被那些客户看不起。」
为了这只镯子,他省吃俭用地存了一个月的工资。
我一直很珍惜,戴了整整十年,直到后来徐清欢嫌它老土过时,只会给公司丢人现眼,顾时安才勒令我必须摘下来。
我索性就放在工位的抽屉里,每天细心保养。
就像是平日里,我小心翼翼地维系着我们的感情。
现在看来,真是讽刺。
我曾视若珍宝的,是他早就弃如敝履的。
就像我们的爱情。
我回过神,对那小姑娘摇了摇头。
随即弯腰,捡起那块玉镯,在小姑娘惊讶的目光中,我手一松,将它稳稳地丢进了垃圾桶。
清脆的一声「哐当」。
像是我那颗死去的心,最后的回响。
我走了。
一次也没有回头。
……
走出公司大门,外面灰蒙蒙的天,压得人喘不过气。
我站在路边,准备打车回家。
可我一抬头,却顿时愣在原地。
街对面的网吧门口,两个熟悉的身影正并排坐在一起。
「徐清欢你慢点跑!我的技能要跟不上了!」
此刻,徐清欢脸上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电话里的委屈和脆弱。
她眉飞色舞,正和顾时安戴着同款的情侣耳机,坐在电脑前双排上分。
屏幕上是厮杀得眼花缭乱的塔防游戏。
她们身旁,还围了一圈看热闹起哄的年轻人。
正是经常来公司找徐清欢玩的那群闲散人员。
「可以啊欢欢姐!还差三个人头!这把赢了,顾总可是答应了今晚带我们去市中心那家五星级餐厅见见世面的!」
「欢欢姐这操作无敌了!这一手治疗太及时了,霸气护夫啊!女友力爆棚了!宁愿自己死也不能让顾总被切,怪不得……」
「怪不得顾总看不上原来那个了,不论是颜值还是技术,两个人真是没法比。」
我不由冷笑出声。
我也曾很喜欢这款游戏。
喜欢到可以为了一个称号,通宵刷分。
可创业后,顾时安的世界里,就只剩下了工作、报表、利润。
他看不得我闲下来一刻。
他总是唠叨,玩物丧志。
有一次,我实在是累得狠了,深夜和朋友开黑放松一下。
他二话不说,冲进书房,一杯水从我那台昂贵的机械键盘上浇了下去。
显示器闪烁了几下,彻底黑屏。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冰冷得像看一个无可救药的堕落者。
「许晴,游戏和我,你只能选一个。」
我选了他。
从那天起,我再也没碰过游戏。
而现在,他却可以为了哄他那朵娇贵的白莲花,心安理得地丢下整个公司,陪她在这里挥霍上班时间。
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双标吧。
远处,随着徐清欢拿下最后一个人头,屏幕上跳出巨大的「VICTORY」字样。
「NICE!欢欢姐赢了!」
「MVP!MVP!」
一个染着黄毛的小精神小妹拍着手,带头大喊:
「这把欢欢姐的治疗最关键了,顾总你还不得跟欢欢姐亲一个?」
「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
起哄声一浪高过一浪。
我看见徐清欢的脸颊泛红,带着一丝期待看向身边的顾时安。
顾时安的脸上也挂着纵容的笑意。
他刚要开口说些什么,下一刻目光却透过网吧的玻璃窗与我对上了。
空气,在那一刻凝固。
他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许晴?」
「你怎么来了?」
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没什么温度的笑。
「怎么,打扰到顾总你和你的心肝宝贝增进感情了?」
顾时安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恼羞成怒。
「你胡说八道什么!」
他站起身,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许晴,你别用你那龌龊的心思揣测别人!大家只是在开玩笑!」
说着,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立刻切换回了那副高高在上的总裁嘴脸:
「而且现在是上班时间,你不在公司待着,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私自离岗,这个月的奖金不想要了是不是?」
他竟然还不知道我已经离职了。
也是,他那么忙,忙着陪徐清欢打游戏,哪里有空关心我这个工具人的离职申请,有没有被批准。
我也懒得跟他解释。
「随你。」
我丢下两个字,转身就走。
「哟,这就走了?」
身后,徐清欢那个黄毛朋友阴阳怪气地开了口。
「欢欢姐,你看见没,这就叫顶级绿茶,一哭二闹三上吊,现在还整上离职这一出了,欲擒故纵玩得一套一套的。」
这话像是一把火,彻底点燃了顾时安的怒气。
「许晴!你给我站住!」
他的声音尖利,充满了被人戳破的难堪。
「你是还嫌自己不够丢人吗?!」
「你要是再这么无理取闹,我们就分手!」
又是这句话。
过去十年,每次我们吵架,只要他祭出这句「分手」,我就会像条狗一样,立刻缴械投降,摇着尾巴回去道歉。
他总是屡试不爽。
可这次,我停下脚步,转过身,平静地看着他。
「好啊。」
世界安静了。
顾时安脸上的愤怒,尽数化为了错愕。
他像是没听清,嘴唇动了动。
「你说什么?」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再次重复道:
「不是要分手吗?」
「我同意了。」
「正好,成全你和徐清欢。」
「以后,你不用再背着我,偷偷摸摸的了。」
轰的一声。
我仿佛能听到他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的声音。
他的脸,从错愕到震惊,再到愤怒,最后涨成了一片猪肝色。
「许晴!你!」
「顾总,你别生气……」
徐清欢见状,连忙站出来,拉住他的胳膊,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都怪我……都怪我不好……许晴姐肯定是误会了……」
她假惺惺地对我道歉,眼底却藏着一丝得意的笑。
「许晴姐,对不起,我们这就走,这就走,把顾总还给你,你们好好聊……」
我看着她拙劣的演技,只觉得一阵反胃。
「不用。」
我轻蔑地一笑,目光从她虚伪的脸上,移到顾时安气到发抖的身上。
「我走就行。」
「你们,爱玩多久,玩多久。」
说完,我没再给他们任何反应的时间,转身,决绝地迈开脚步。
这一次,我没有再回头。
走出网吧,一股冷风灌进我的喉咙,冷得我肺叶都在疼。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过那条马路的。
走了没几步。
胃里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绞痛,还不等我掏出手机拨打救护车,我就疼得我眼前一黑。
下一刻,我的身体失去控制,重重地倒向冰冷的水泥地面。
……
再醒来时,鼻尖萦绕着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
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单。
是医院。
我动了动手指,感觉手背上扎着针,冰凉的液体正顺着输液管,一点点流进我的身体。
偏过头,一个熟悉的身影却映入眼帘。
不是顾时安。
而是王阿姨,公司那个负责保洁的阿姨。
她正趴在床边打盹,花白的头发有些凌乱,眼角刻满了岁月的痕迹。
公司里的人,要么捧着徐清欢,要么敬畏顾时安,要么对我这个有名无实的组长不屑一顾。
只有王阿姨,会在我加班到深夜时,悄悄给我送来一杯热水,提醒我早点回家。
会在我偶尔咳嗽时,念叨着让我去医院看看,别仗着年轻不当回事。
她有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女儿,在外地打工。
她几乎是,把我当成了她的亲女儿在照顾。
而现在,在我人生最狼狈不堪的时刻,守在我身边的竟然也只有她一个外人。
等医生给我换了药后,她哽咽着将我扶起,嘱咐道:
「工作再忙也要好好吃饭,瞧你脸白成什么样了,低血糖了吧?」
我冲着她感激地笑了笑,淡淡道:
「王阿姨,不是低血糖,是胃癌晚期,癌细胞已经扩散了,没救了。」
王阿姨原本带着笑容的脸,顿时僵住了,眼泪抹了一把又一把,唉声叹气:
「你还那么年轻,怎么就……」
剧烈的疼痛,让我没有时间伤感。
好在她还没开始挂号,我安抚完了她,又坐着休息了一会。
准备回去的时候,却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顾总,我只是摔一跤蹭破皮而已,没必要住院吧,这也太破费了。」
我停顿在病房外,朝着里面看去。
顾时安正在给徐清欢切果盘:
「得防患于未然,小病不重视,真得了大病,那就完蛋了。」
「再说了,你为公司作出了那么大的贡献,身为老板我照顾你是应该的,跟我客气什么,好好休息。」
徐清欢坦然自若地享受顾时安对她的照顾,嘴上却说道:
「我真没事,倒是许组长,看着生龙活虎却一推就倒,她是不是生病了,要不然你带她来医院看看吧。」
顾时安不屑道:
「她皮糙肉厚的,比牛还壮,能有什么事?都是装的罢了。」
我苦涩一笑。
徐清欢只是身体有点不舒服,他就无比重视,不但安排进vip病房,还找来专家问诊。
而我都累出胃癌了,体重锐减,脸色惨白,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他却觉得我是在装病。
这就是爱与不爱的区别。
我摇摇头,压下心头苦涩准备离开。
徐清欢忽然看到了我,她顿时脸色惨白,拔了针头,冲出来跪在我面前:
「许组长,你是跟踪过来查岗的吧?」
「我和顾总之间清清白白,他只是见我生病才送我来医院的,求你千万不要多想啊。」
顾时安扭头看来,怒火滔天,抬手直接扇了我一个耳光:
「你一天天地净想这些有的没的,但凡你能把心思多放在工作上,当年也不至于弄出错字合同,害得公司损失巨大!」
我被打得趔趄,鼻子有鲜血流出。
我抬手擦拭,却越擦越多。
看着顾时安恶毒的像是看仇人的眼神。
我沉默了。
其实一开始偷听到他们的对话,我并没有全信。
毕竟我和顾时安从小青梅竹马,十八岁就定下了终身,一起读书,一起在大城市打拼。
经历了数不尽的风风雨雨。
我不信他会为了一个助理,这样伤害我。
可当事实摆在我面前。
我才知道。
我的信任只是个笑话。
我也活的像个笑话。
眼前,顾时安心疼地将徐清欢扶起,还跪在地上耐心地帮她揉着些许红肿的膝盖。
而他看向我时,眼底只有无尽的冷意:
「道歉!」
徐清欢摆摆手:
「算了吧,许组长为公司付出了那么多,她那么辛苦,无论做了再怎么过分的事,也不需要给我一个小员工道歉。」
顾时安却挑眉,冷眼看我:
「许晴,我让你道歉,是不希望你和同事之间的关系闹的太僵。」
「给你安排那么多工作,也只是想激发你的潜力,你五年就赚了一个亿,我给你定大目标,也是希望你变得更加优秀。」
「现在不培养你,到时候怎么放心让你以身作则教育我们的孩子?」
是吗?
可我被他培养得快要死了。
我身上的衣服染红了,鼻血擦的满手都是,还滴答滴答的砸在地板上。
徐清欢见状,抽出张纸,擦了擦鼻涕然后递给我:
「许组长,你流了好多鼻血,快擦擦。」
顾时安见状微微挑眉,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他从包里掏出进口的湿巾,轻轻地帮徐清欢擦拭手背上的污渍,又将她带进了病房,然后扭头看着我:
「道歉的事下次再说,现在是工作时间,你赶紧回去工作。」
门关闭,隔绝了一切声音。
我跪坐在地上,用纸巾擦拭着地上的血,头一阵眩晕。
我低头,又呕出一大片血。
护士见状急忙叫人,把我抬上担架,送去急救。
我一边呕血一边拒绝:
「不用了,我没钱治病了。」
护士红了眼:
「你爸妈呢?给她们打电话啊。」
我摇摇头:
「都死了。」
母亲生我时难产而死,父亲在工地干活意外身亡。
赔偿金被亲戚瓜分完后,一个个都将我赶出家门。
无人管我的死活。
护士一愣:
「那你没有别的亲人了吗?」
以前有的。
我把顾时安当作唯一的亲人,比我自己的命看得还要重要。
可现在……
「没有了。」
护士见状不再多说,见我要走,一次次将我按下。
医生强行给我上了仪器。
等到止住了血,急诊室忙忙碌碌的,没人盯着我。
我将手机留下当作医药费,然后起身离开。
回到家,我洗澡换了衣服,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是被一盆冷水泼醒。
我睁开眼,对上的是顾时安愤怒的脸。
徐清欢哭红了眼,还故作懂事的劝顾时安:
「你送我去医院,许组长怨恨我,把我母亲的遗物丢进了河里报复我,我都能理解的,你别怪她。」
「虽然那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唯一东西,可死人就是死人,哪能和活人比,还是算了吧。」
顾时安冷哼一声,强行将我从床上拽起来:
「她一出生就克死她妈,没体验过母爱,哪里能懂你的感受?」
我摔倒在地,竟吃力的有些爬不起来:
「我没有。」
「你别想找借口,跟我走,你能丢就能捡回来。」
顾时安说着,狠狠朝我肋骨踹了一脚。
我撞在床沿上,渐渐麻木,却依旧倔强地看着他:
「我不去!」
顾时安抬腿又是一脚踢来,等他踢完,徐清欢才假惺惺地来拦:
「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大不了我跪下磕头求她好了。」
说着,徐清欢弯了膝盖,动作很缓慢。
顾时安却急忙将她扶起,眼神幽冷地看着我:
「许晴,你没钱,我罚你钱也没用。」
「这么多年,打你也打腻了,你也抗揍,不在意这点。」
「那王阿姨呢?这么多年来,她偷偷帮助过你那么多次,我都睁只眼闭只眼,没去管。」
「可你今天触碰到我底线了,你要是不去把遗物捡回来,我就把她开了,你也不想连累她吧?」
我瞳孔一缩,惨笑着点点头。
王阿姨的老公和女儿都是病秧子,全靠她一个人养着。
我烂命一条,死就死了,我可不想临死了还要拖累帮过我的好人。
顾时安这才满意颔首,扶我起来,帮我拍打身上的灰尘,然后拉着我去到了河边。
河面平静。
我扭头问徐清欢:
「你妈妈的遗物是什么?」
顾时安原本的好脸色瞬间没了,抬腿又给了我一脚:
「事到如今了,你还装?」
我摔在地上,膝盖摩擦地面,顿时就有鲜血流出。
徐清欢苦涩的摆摆手:
「算了算了,只是演戏而已,只要能把母亲的遗物还给我,都随她吧。」
我懒得管,爬起来看了一眼,是条很细的银项链。
河里淤泥那么厚,我下去也未必找得到。
见我许久没动,顾时安冷眼看着我:
「你磨磨蹭蹭的做什么呢?是在逼我开除王阿姨吗?」
我叹息一声,跳了进去。
然后顶着大太阳,在水里找了五个小时。
病痛开始发作,胃一阵阵绞痛,痛的到我双目眩晕,整个人都蜷缩了起来。
顾时安和徐清欢撑着伞在岸边等得有些烦了,她朝我喊道:
「你继续找,我和欢欢先去吃饭了,待会给你带饭回来。」
徐清欢嘴里说着,步伐却走的很快:
「许组长都在水里待了这么久,不会出事吧?」
顾时安轻笑摇头:
「不会的,她水性很好,小时候还救了我一命,你就别为她担心了。」
他们离开的瞬间。
我身上的疼痛越发严重,开始四肢无力,眼神涣散。
我停止了扑腾的手,彻底沉入深处,意识也慢慢消散。
五脏六腑都涌入了河水。
曾经,我就是在水里救起了顾时安,然后正式跟他在一起。
没想到我最后也会死在水里。
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我想到了一句话。
干涉别人的因果,自己也会遭受报应的。
如今,彻底灵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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