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沈瑜陆明《沙漠的风吹不到海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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订婚晚宴上，男友的小青梅当众递给我一份协议。
“陆明当年可是许诺过，他会和他未来的妻子养我一辈子！”
“你想他答应跟你结婚，那得先签字！”
我错愕之际，却见男友抚着她的头发。
“傻蔓蔓，没有你就没有今天的我，我不养你谁养你？”
“沈瑜，签字！”
听到男友命令式的语气，我突然觉得这三年的付出，就像是喂给了一条永远都喂不饱的狼。
这段婚姻，不如就此作罢！
……
聚光灯下，我的脸上逐渐恢复了血色。
就在陆明即将不耐烦的时候，我掏出打火机，一把火烧了那份明摆着羞辱我的协议。
“沈瑜你做什么呢？！”
陆明大惊，一把将我推开。
我跌坐在地，陆明却只顾着那份协议。
“你有病吧？这可是我当初亲口答应蔓蔓的，你既然想跟我在一起，那当然要接受我的一切！”
他顿时恼羞成怒，居高临下地指着我大骂：
“沈瑜你真是疯了，我早跟你说过，蔓蔓是我的救命恩人！”
“你那么有钱，拿一点出来养她又怎么样？”
“连这么一点小小的愿望你都不能满足，我还能指望你什么？”
这段话在过去的三年，我已经听了太多太多次。
第一次见到林蔓的时候，她就故意表现得和陆明十分亲昵。
两人同喝一杯酒，同吃一碗饭。
每当我表达不满的时候，陆明就会拿他小时候溺水，被林蔓舍身救助过的事情来教训我。
“蔓蔓是我的恩人，没有她就没有我，你让着点她怎么了？”
结果这一拖就是三年。
只要林蔓一句话，不论陆明在做什么，他都会立即停下去找她。
每次我联系不到他的时候，总能在林蔓的朋友圈发现他的身影。
他和林蔓一起旅游，他给林蔓买她想要的任何东西，他陪林蔓去医院。
两个月前，我在自家别墅的院子里，被倒车的林蔓撞到。
听到动静的陆明下来后，却是第一时间把受到惊吓的林蔓送去医院。
而我，左脚踝创伤性骨折。
打了三根骨钉，到现在都还隐隐作痛。
陆明得知后表现得很懊悔，说不知道我伤得如此严重，他一定会追究林蔓的责任。
可隔天，我就听到他说：“我问过蔓蔓了，她不是故意的，实在是你在家乱跑也不和她打声招呼，她确实注意不到。”
“你那么有钱，住的都是豪华单间，她受到惊吓却只能在普通病房。”
“总之，你让让她吧，她一个小女生不容易。”
我不明白我在自己家走路，为什么要和一个外人打招呼。
也不明白我有钱，和我必须要让着她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
那时我天真地以为，或许只要等到结婚，陆明就能明白家庭的重要性。
可现在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他的愚蠢，还有林蔓的无耻。
“所以，你想我怎么做？”
我的指甲嵌入肉里，眼睛死死盯着陆明。
“哼！”
陆明以为我怕了他，当即摆出一副高傲的神情。
“你现在去按照蔓蔓的要求，重新打印一份协议，再当众给蔓蔓道个歉，今天这事就算过去了！”
四周都是陆明的亲戚朋友，他们全都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林蔓更是趾高气扬地嘲讽我：“何必自取其辱呢沈瑜？你早点答应，哪儿还有这么多事？”
我深吸一口气，紧紧盯着林蔓。
“你那么喜欢占便宜，不去快下班的菜市场蹲着，来我这里做什么？”
周围嘈杂的声音瞬间消失。
所有目光都集中在了我的身上。
陆明猛地一拍桌子，眼神又惊又怒。
“沈瑜！今天现场这么多亲友，你故意要让我难堪是吗？”
“你到底什么时候能懂点事，不要闹小孩子脾气？”
林蔓则是抹着根本不存在的眼泪，躲在后面好像有多委屈一样。
我冷静地看着陆明。
老一辈的恩情，决定了我和他之间的联姻。
初识的时候陆明还很正常，他确实有能力，也拥有不俗的人格魅力。
只是我没想过，这一切从来都不只属于我一个人。
抛开林蔓不谈，我能感觉到陆明对我很好。
只是，我注定无法抛开林蔓。
“既然你说过，你会和未来的妻子共同养林蔓一辈子。”
我深吸一口气。
“那，祝你早日能找到这样的好妻子！”
我冷冷地注视着陆明。
从他的脸上，我看到了前所未有的茫然和无措。
他一把拽过我，眼睛像是有些泛红。
“沈瑜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我扯起一抹冷笑。
多清楚才算清楚？
这时，林蔓忽然崩溃大哭。
“对、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她声音哽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不该拿以前的事情一直绑架陆明，是我太过无耻，是我不要脸！”
“真的非常对不起，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和沈瑜姐姐你争抢陆明，非常抱歉让你们因为我吵架。”
“真的对不起！”
她卖力地给我鞠躬道歉，仿佛她真的是在道歉一般。
可我看得出来，她的眼神一直都在往陆明那边瞟。
不等我做出反应，她又转向陆明那边，声泪俱下。
“阿明，我真的没想过让你和沈瑜姐姐养我，我只是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顺便试探一下她是不是真的爱你。”
“她不答应也是情理之中，毕竟我不能要求所有人都有一颗感恩的心，你千万别怪她！”
“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拆散你们俩，今后，祝你幸福！”
林蔓说完就直接捂着脸要往外跑。
我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
这一幕我已经见过太多次了，甚至能预知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果然，陆明一把将林蔓揽在怀里。
他沙哑着嗓子。
“蔓蔓，你是我一辈子的恩人，无论付出什么，我都不可能重新拥有一次生命。”
“所以，谁和你作对。”
“那就是在和我作对！”
陆明的目光，兀地锁定了我。
是的，我就是他的敌人。
陆明的话刚落，林蔓就从他怀里挣出小半身子，眼眶还红着。
“阿明，不怪沈瑜姐姐，全是我的错。”
“我不该在今天提以前的事，搅了你们的订婚宴，扫了大家的兴。”
她抬手蹭了蹭眼角，像是怕眼泪真掉下来。
“今天多好的日子啊，不能因为我闹得不高兴。”
“我，我也该走了，以后阿明就交给你照顾，沈瑜姐姐，你多担待他点，他有时候像个孩子，不懂事。”
她说得情真意切，末了还低下头，死死咬着下唇，肩膀轻轻抖着。
等她再抬脸时，下唇上一丝血珠渗出来，看着格外扎眼。
陆明瞬间慌了，赶紧抓过林蔓的手，拇指蹭着她的下唇，声音都发颤。
“蔓蔓你别太难过！疼不疼？”
末了，他转头瞪我的时候，眼里全是火。
“沈瑜！你看见了吗？蔓蔓都这样了还替你说话！”
“你现在就去打印协议签字，再给蔓蔓鞠躬道歉，这事就算了！”
我看着他护着林蔓的样子，只觉得喉咙里发苦。
“绝无可能。”
“陆明，你是个蠢货，我不是。”
“你敢这么说我！”
陆明像是被踩了痛处，抬手打了我一个耳光。
我的脸颊瞬间麻了，热辣辣的疼顺着皮肤往骨头里钻。
他还不解气，指着我的鼻子骂。
“沈瑜你怎么这么不近人情？蔓蔓是我的救命恩人！没有她我早死在河里了！”
“你就不能懂点感恩？蔓蔓多单纯啊，从来没跟我要过东西，就这点事你都不答应，你到底有没有心？”
我抬手摸了摸被打的脸颊，忽然笑了。
“既然你已经选了，那也好。”
“这场婚事，取消。”
“你说什么？”陆明僵在原地。
一直坐在主位上没吭声的陆母，这时候猛地站起来。
“沈瑜！你闹够了没有？明儿就是太念着恩情，又不是对蔓蔓有别的心思！”
“这么点小事你至于揪着不放吗？真是小家子气！”
“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我们陆家欺负你了！”
她话音刚落，陆父也皱着眉走过来，慢悠悠地开口。
“沈瑜啊，你别冲动。”
“我们让你签这个协议，恰恰说明明儿和蔓蔓之间没别的，关系纯粹得很，就是报恩。”
“要是他们真有什么，还需要让你点头？”
“你别因为这点误会就悔婚，这对两家名声都不好，你再好好想想，别耍小孩子脾气。”
我看着眼前这一家人，男的护着所谓恩人，父母帮着打圆场，把我的委屈和尊严全踩在脚下。
原来在他们眼里，陆明的感恩比什么都重要，林蔓的几滴眼泪，比我三年的付出还值钱。
我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径直离开。
陆明本想上来追我，可听到林蔓的啜泣声，又立刻停住了脚步。
我把陆明一家，全拉进了黑名单。
微信里关于他的聊天记录删得干净，朋友圈里曾晒过的情侣合照，也一张没留。
三年感情，到最后只剩一堆不值钱的笑话，留着只会碍眼。
没清静两天，手机就响了个陌生号码。
接通瞬间，陆明的声音在听筒里响了起来，带着不耐烦的火气。
“沈瑜，你到底闹够了没有？不就是签份协议吗？”
“小蔓只是想要加入我们家，又不是为了拆散这个家，有什么不能答应的？”
我捏着手机，听着他理直气壮的语气，忽然笑出了声。
“陆明，我再说最后一次，婚约取消。”
“别再换号打过来，骚扰我没意思。”
我直接挂了电话，顺手把这个号码也拉黑。
屏幕暗下去时，我看着反光里自己的脸，忽然觉得轻松。
以前总抱着他会改的幻想，现在彻底断了念想，倒比什么都痛快。
接下来几天确实安稳。
我把精力全投进自己的生活，连朋友问起订婚宴的事，也只淡淡一句：分了，不合适。
直到又一个电话打进来，备注显示是陈阳。
陆明的发小，以前一起吃过几次饭，不算熟，但没闹过矛盾。
我犹豫两秒接了。
陈阳的声音听起来急慌慌的。
“沈瑜，你快来市中心医院！”
“陆明他，他这几天因为你要退婚，天天喝酒喝到烂醉，今天跟人起冲突打架，被伤得不轻，现在还躺着呢！”
“他嘴里一直喊你名字，你过来劝劝他吧？”
理智告诉自己别管，可三年感情不是说断就断得毫无痕迹。
哪怕最后是失望，听到他被打得卧床不起，我的心里还是揪了一下。
沉默几秒，我还是决定去看看。
赶到医院时，天已经擦黑。
我按着陈阳给的病房号找过去，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说笑的声音。
哪有半分重伤伤者该有的沉重？
“明哥，你这招真绝！我还以为沈瑜真不搭理你了，没想到一听说你受伤，立马就说会来。”
“不过你这胳膊就擦破点皮，等会儿她进来，能信你是重伤？”
陆明轻蔑地一笑。
“不信？沈瑜只要沾着我的事，从来都不带脑子。”
“再说了，她心里还有我，不然能掏心掏肺对我好这么久？”
我站在门外，心底瞬间冰凉。
陈阳又问：“那你接下来咋弄？真让她签那协议啊？”
“不然呢？”
“小蔓是我恩人，不能委屈她。”
“沈瑜这边你也知道，她家里有钱有资源，不管是我公司周转，还是陆家面子，都得靠着她。”
“她对我上心，这么多年什么都依我，哪能说放就放？”
“等她来了，我装装可怜，再说两句软话，她心软，肯定会签的。”
“还是明哥你精明，”
陈阳附和着，“换别人早跟林蔓在一起了，哪能像你这样两边都顾着。”
我站在门外，听着里面的对话，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
原来我三年的付出，在他眼里不过是助力和资源。
我对他的好，全成了他拿捏我的筹码。
以前以为他是念恩情，现在才看清，他根本是自私到了骨子里，既想占着我的家世，又想护着他的情人，把我当傻子耍。
里面的笑声还在继续，我却没再听下去的必要。
我掏出手机，没进病房，而是拨通了一个电话。
“一周之内，我要看到陆家破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