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林凌《父母让我签“感恩贷”：分期偿还》

我刚拿到名企Offer，父母就甩给我一份亲情回报（感恩贷）协议。
协议上，从我出生那天的奶粉钱，到幼儿园的学费，再到大学的生活费，每一笔都精确到分。
最后加上“情感损耗费”、“基因优育成本”，总额200万。
他们要求我30年还清，月月上缴工资，还要算“亲情复利”。
协议旁用红笔标注着，给我弟买房的100万是“亲情赠予，无需回报”。
我妈指着账单，眼神冰冷：“养你就是一场投资，现在是你回报的时候了！你弟要结婚，这笔钱正好给他当彩礼！”
“奶粉费，每月568元，持续18个月，共计10224元。”
“幼儿园学费，每学期5800元，共计34800元。”
“小学课外班，钢琴班每课时150元，共计43200元。”
“初中补习班…”
“高中住宿费…”
“大学学费…”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听见妈妈冰冷的声音不断报出数字。
“总计：2,000,000元。”妈妈合上文件，“这是养你二十二年的全部花销，现在你工作了，该还了。”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妈妈推过来一支笔，“每月工资的80用来还债，为期三十年。”
我翻看协议，突然看到一行红色备注：
“赠予林浩购房款100万元，亲情馈赠，无需偿还。”
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来。
“为什么弟弟的一百万是赠予，而我…”
“你弟弟是男孩，要娶媳妇，买房子。”妈妈理直气壮，“你是女孩，早晚要嫁人，投资你没有回报。”
“投资？”我的声音颤抖，“我是你女儿，不是股票！”
“养儿防老，养你就是为了今天。”妈妈冷笑，“你以为那些补习班、兴趣班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你能有出息，找个好工作，回报父母吗？”
林浩不耐烦地插嘴：“姐，你赶紧签啊！我跟倩倩还等着这钱买婚房呢！”
“我不会签的。”我把协议推回去，“抚养子女是父母的法定义务，这份协议在法律上无效。”
“啪！”
妈妈的巴掌重重地落在我脸上。
“白眼狼！”她咬牙切齿，“读了点书就忘了本！”
“你以为你是谁？”妈妈压低声音威胁，“你要是不签，我就天天来你公司闹，让你在这工作不下去，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给你三天时间考虑。”妈妈把协议塞进我包里，“别让我们失望。”
他们离开后，我坐在咖啡厅里，手中的入职文件已经被捏得皱皱巴巴。
窗外阳光依旧明媚，但我的世界已经坍塌。
我以为昨天的噩梦已经够糟了，直到今天。
刚到公司前台签到，熟悉的声音在大厅炸开。
“我可怜的女儿啊！你怎么能这样对待养你的父母！”
“妈，你在干什么？”我冲过去，压低声音。
她不理我，反而提高嗓门：“二十多年的养育之恩，你一毕业就翻脸不认人！”
前台小姐皱眉：“这位女士，请您小声点。”
“我凭什么小声？”妈妈推开我，走向围观的人群，“大家评评理，我们夫妻省吃俭用把女儿送进名校，现在她有出息了，连赡养费都不愿意给！”
我脸上火辣辣的，同事们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我身上。
“妈，我们回家谈好吗？”
“没什么好谈的！你不签那份协议，我们就天天来！”
人群越聚越多。我看到法务部的王主管皱着眉头，市场部的几个同事在窃窃私语。
“林凌，这是你家人？”人事部李经理走过来，表情严肃。
我刚要解释，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冲了进来——弟媳周倩倩。
“大家看啊，这就是那个狠心的姐姐！”她指着我，声泪俱下，“我怀着孕，连个安身之所都没有，你忍心让你亲侄子出生就无家可归吗？”
我瞪大眼睛。周倩倩根本没怀孕，那肚子明显是塞了东西。但周围人已经开始指指点点。
“真不孝顺。”
“读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白眼狼。”
李经理拉着我进了会议室，关上门：“林凌，公司很看重你的能力，但家事处理不好会影响工作。”
“经理，事情不是这样的，他们——”
“我不管具体怎么回事，但请你尽快解决。”他顿了顿，“公司形象很重要，明白吗？”
我明白了。他在暗示我，如果闹剧继续，我的职位不保。
妈妈看到我出来，立刻冲上前，一把抢走我的工牌。
“你不签，我们就天天来！看谁耗得过谁！”。
我伸手去拿工牌，林浩突然从侧面撞来。我重心不稳，额头重重撞在旁边的办公桌角上。
一阵剧痛，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流下。
“看她装！”周倩倩尖叫，“自己撞的，还要赖我们！”
妈妈冷笑：“又来这套，小时候摔倒也是这样，非要说是别人推的。”
我捂着流血的额头，看着他们熟悉又陌生的脸。这些人，真的是我的家人吗？
保安终于赶到，将他们强行带离。整个办公区陷入死寂，只剩我狼狈地站在原地，血滴落在白色地砖上，格外刺眼。
同事们的目光从鄙夷变成了怜悯，那种怜悯比鄙夷更让我难以承受。
我强撑着回到座位，打开电脑，屏幕上倒映出我苍白的脸和额头上的伤口。
昨天，我还为即将开始的职业生涯感到骄傲。
今天，我在所有同事面前，成了那个“不孝”的女儿。
手机震动，是妈妈发来的信息：“明天见。”
第二天，公司人事经理找我谈话：
“林凌，公司很重视你的能力，但昨天的事情…”他停顿片刻，“影响太恶劣了。”
我急忙解释：“李经理，那是我家人无理取闹，我会处理好——”
“不只是这个。”他推过几张打印纸，“看看这个。”
我低头一看，血液瞬间凝固。
那是某论坛的截图，标题赫然写着某知名企业新员工的真面目。
内容详细描述我如何骗取家里钱财，包装自己进入大公司，还有我从小到大的各种“丑事”。
“这不是真的！”我攥紧拳头，“这是污蔑！”
“IP地址查到了吗？”我问。
李经理摇头：“匿名发布，但内容太具体了。”
我立刻明白了。这些“丑事”，只有家人才知道。
“我可以解释，这些都是我弟编造的，因为我不肯给他们买婚房…”
办公室门突然被推开，陈总走了进来。他看都没看我一眼，直接对李经理说：“处理好了吗？”
“陈总，请您听我解释，这是家庭矛盾引起的误会。”我站起来。
陈总终于看向我，眼神冷漠：“林凌，公司决定终止你的合同。理由是试用期不合格。”
“什么？”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的工作有任何问题吗？”
“没有工作问题，但你带来了负面影响。”陈总语气生硬，“公司不需要这种麻烦。”
我咬紧牙关：“我要求公司出具书面解雇证明，注明真实原因。”
李经理和陈总对视一眼。
“我们可以按主动离职处理，给你体面。”李经理说，“否则，试用期不合格会影响你以后找工作。”
“这是威胁？”
陈总冷笑：“随你怎么理解。不签字，我们不给办离职手续。”
我站在原地，感觉呼吸困难。昨天还是前途光明的新人，今天就成了弃子。
“给你一小时收拾东西。”陈总转身离开。
我回到工位，同事们纷纷低头，假装忙碌。昨天那场闹剧的目击者，今天全变成了旁观者。我打开电脑，发现已被注销权限。
收拾东西时，手机震动。是妈妈发来的信息：“我说过，没了我们，你什么都不是。现在回来签协议还来得及。”
我盯着手机屏幕，突然明白了一切。这不只是为了钱，他们要的是我的屈服，我的依附，我的尊严。
“林凌，这是你的离职文件。”李经理放下一份文件，“签了吧，别为难自己。”
我看着那份“主动离职”的声明，手在颤抖。
“如果我不签呢？”
“那你就拿不到工资，也没有离职证明。”他语气平静，“何必呢？”
我签了字，抱着行李走出大楼，阳光刺眼。
房租还有三天到期。
我翻开钱包，里面只剩下几百块。这点钱连下个月房租的零头都不够。
雨滴开始落下，我站在路边，打开手机通讯录。滑动着屏幕，发现能求助的人寥寥无几。最后，我停在了王莉的名字上。
表姐王莉，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去年她失业时，是我介绍她进了朋友的公司。她租不起房子时，是我让她住在我那间小公寓里，直到她找到工作。
我深吸一口气，拨通了电话。
“喂，莉姐…”
“凌凌？怎么了？”她的声音听起来很惊讶。
“我…被公司辞退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怎么回事啊？你不是刚进去吗？”
我简单解释了事情经过，然后鼓起勇气问道：“莉姐，我能借点钱吗？就一个月房租，我找到工作立刻还你。”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
“这个…凌凌，我最近手头也紧…”她支支吾吾，“要不，你还是回家吧？”
我愣住了。
“你知道我不能回去。”
“女孩子家，别那么犟。”她的语气突然变得说教，“你爸妈也是为你好。”
我握紧手机，雨水打在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莉姐，我帮你找工作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凌凌，你别这样…”她的声音变得不耐烦，“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我挂断了电话，站在雨中，全身发抖。
十分钟后，手机响了，我接通电话，妈妈的咆哮立刻传来：“林凌！你还有脸去借钱？你表姐都比你懂事！”
“妈，我只是暂时遇到困难…”
“困难？你自找的！我说过，没了我们，你什么都不是！”她的声音刺痛我的耳膜，“你就是个喂不熟的狼！”
我站在雨中，听着电话里的咒骂，突然感到一阵眩晕。
“妈，我挂了。”
“你敢挂我电话？林凌，你现在回来签协议，我还当你是女儿！否则…”
我按下了挂断键。
雨越下越大，我抱着行李在街上走。没有目的地，只是走。
我不知道走了多久，只感觉双腿发软，额头滚烫。
在一个红绿灯前，我终于支撑不住，靠在电线杆上。
“就这样倒在街头吧，”我想，“反正没人会在乎。”
意识逐渐模糊，雨声也变得遥远。
“林凌？”
一个熟悉的声音，我抬头，看到了一张许久未见的面孔。
姜恒，我的大学学长。
“你怎么…”我的声音嘶哑。
他没等我说完，就摸了摸我的额头，脸色立刻变了。
“你在发高烧！”
我想说我没事，但身体不听使唤，向前倒去。
他一把扶住我，拦下一辆出租车。
“去最近的医院！”
车内暖气开得很足，我却止不住地发抖。
“刚从国外出差回来，没想到在路上遇到你。”他脱下外套盖在我身上，“你怎么弄成这样？”
医院的白炽灯刺眼。护士推来轮椅，姜恒小心地扶我坐下。
“38度高烧，需要立即输液。”医生说。
不知过了多久，我从昏睡中醒来。病房里只有一盏小灯亮着。
姜恒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正低头看手机。
“醒了？”他注意到我的动静，立刻放下手机，“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我的嗓子还是疼，“谢谢你。”
他递给我一杯温水。
“我看了你朋友圈的动态，大概猜到了一些。”他的声音很平静，“不过你不用现在说，等你好些再说。”
我喝了口水，泪水却突然涌出。
“我没事了，真的。”我擦掉眼泪，“只是…没想到会这样。”
他静静地听我断断续续地讲完这几天发生的一切。
“所以，你现在无家可归，无工作，还被亲人背叛？”他总结道。
我点点头，苦笑：“听起来像个悲惨故事。”
他沉默片刻，突然说：“林凌，你记得我是做什么的吗？”
“律师？”
“对，专打劳动纠纷和家庭官司的律师。”他的眼睛在灯光下格外明亮，“你的公司违法解雇，你的家人非法控制财产，这些都可以通过法律途径解决。”
我愣住了。
“别怕，”他说，声音温和而坚定，“天塌下来，有法律顶着。我是律师，你的事，我管了。”
“你还记得法学院学过的东西吗？”姜恒递给我一杯热茶。
我点头，三天前的高烧已经退了，但我的心还在燃烧。
“那就开始整理证据。”他拿出笔记本电脑，“从现在起，你不再是受害者，而是原告。”
我打开电脑，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四年法学院的训练在血液里苏醒，我开始条分缕析地记录这场荒谬闹剧的每一个细节。
“先从时间线开始。”姜恒说。
我记录下被解雇的日期、家人闯入公司的时间、被赶出家门的那天，以及每一次威胁电话的具体内容。
手机震动。妈妈发来一条信息，附带一份新的“协议”。
“最后通牒：三天内回家签字，否则断绝关系。”
我点开文件，新版协议比之前的更离谱——多了一项“精神损失费”，金额高达十万。
“他们疯了。”我冷笑。
姜恒凑过来看：“这是敲诈勒索的明确证据。截图保存。”
“我去调取你公司楼下的监控录像。”姜恒说，“你父母在公共场合推搡你，这是人身伤害。”
两天后，姜恒带回了监控视频。画面清晰地记录了我父母在公司大厅的全部行为——我妈扯着我的头发，我爸推搡我的肩膀，弟弟把我撞倒。
我们花了一周时间准备材料。姜恒帮我起草了劳动仲裁申请书，指控天衡集团非法解雇。
“现在，该给你父母一点颜色看看了。”姜恒说。
我们以姜恒律所的名义，向我父母和弟弟发出了一封正式律师函。内容简明扼要：
“感恩贷”无法律效力；
他们的行为已涉嫌骚扰、诽谤和敲诈；
如继续骚扰，将提起刑事诉讼。
律师函发出后不到一小时，我妈的电话就打来了。
“林凌！你真是个畜生！竟然请律师告你亲生父母！”她的声音尖锐刺耳。
我按下免提键，让姜恒也能听到。
“我没有告你们，只是正式通知你们停止骚扰。”我的声音平静得连我自己都惊讶。
“你这个白眼狼！我们养你二十多年，你就这样报答我们？”
“养育子女是法定义务，不是交易。”
“你——”她噎住了，然后换了一种哀求的语气，“凌凌，我们是一家人啊，有什么事不能坐下来好好说？”
情绪转变太快，我几乎要笑出来。
“好啊，那就撤回你们的'感恩贷'协议，向我道歉，赔偿我的精神损失。”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你铁了心要和我们对着干是吧？”她的声音又变回了咄咄逼人，“你以为请个律师就能吓到我们？你爸认识的人多着呢！”
“是你先用所谓的'亲情'当武器的，我只是用法律保护自己。”
“你——”
我挂断电话，关掉手机。
姜恒看着我：“你做得很好。”
我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城市。天空阴沉，但我的心却前所未有地清明。
“姜恒，我想正式请你做我的代理律师，打两场官司。”
“一场对付天衡集团的非法解雇，一场对付我父母的敲诈勒索。”
他点头：“我接受。”
“我付不起律师费。”
“可以等你赢了官司再付。”他微笑，“或者你可以来我律所实习，抵扣部分费用。”
我转身面对他：“我不想只是实习。我要重新拿起法律这把武器，不仅为自己，也为那些和我有相似遭遇的人。”
“那就从这两场官司开始。”他站起来，“准备好了吗？”
我点头。这一刻，我不再是那个在雨中崩溃的女孩。我是一个拿起法律武器的战士，准备为自己的权利而战。
“开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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