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温书楠沈星祈《相见已是上上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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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岁的男人是什么味?”
沈星祈半露着胸膛从浴室走出,浑身水汽没散尽,目光刚巧撞进温书楠亮着的手机屏。
“好闺蜜”群聊里,正跳着这样一句问话。
女人又贴上了他的后背,呼吸变得急促:
“好弟弟,再陪我一会儿……”
沈星祈牵了牵嘴角,把目光从手机上移开。
他没有查女朋友手机的习惯。
该想的,是怎么安抚这个大他十岁、如狼似虎的女人。
两人折腾到半夜,沈星祈几次在倦怠中恍惚,醒来时又撞见那片亮着的手机屏。
他刚想关掉,指尖却鬼使神差地顿住。
他突然有点好奇,在温书楠这个调香师的眼里,自己该是什么香味?
指尖轻轻上划,她的回答像根针,猝不及防扎进眼里。
“二十二岁的男人?一股臭汗味。”
“要不是每次混着强香味的沐浴液忍下去,我早吐了。”
短短两行字,他盯着看了足足半小时。
头像是她没错,可那段文字却陌生得像滚烫的油,字字灼心。
继续往下划,群里的聊天记录不断涌出:
“我当初就劝你不要找比自己小的,三年了,你也该腻了吧。”
“说真的,沈星祈样貌身材都不错,可惜太小了,总觉得你跟带小孩一样。”
这些调侃像钝刀割肉,一下下剐在他心上,连呼吸都快跟着停滞。
他怎么也没想到,平时对着他一口一个“星祈弟弟”的温书楠的闺蜜,背地里竟这样把他剖开来评头论足。
湿热的眼泪模糊了双眼,手机“啪”地砸在脸上,屋内重新陷进黑暗。
自尊被踩踏的羞耻感慢慢溢出,让他连疼都忘了。
他真的……很臭吗?
不久前,女人明明还窝在他怀里,怎么都不愿离开。
她总埋在他颈窝陶醉地轻叹,情浓时会轻轻吻过他的眉眼,声音柔得像浸了蜜:
“宝贝,你的每一处都让我着迷,只要一靠近,就挪不开脚。”
三年来,她的热情确实从未减过半分。
那些缠绵的情话还在耳边飘着,可在她心底,自己竟是条需要靠香薰掩盖气味的臭鱼……
多可笑啊。
群里突然冒出来个柴犬头像,连发几个大笑的可爱表情包:
“那你们说说我是什么味?我明天回国,六点到机场,正好掂量掂量还要不要你们这群朋友。”
五个人的群瞬间炸开了锅,各种讨好的话把柴犬哄成了团宠。
而午夜十二点,他们正依偎着喘息时,温书楠还抽空回了句:
“你是黑樱桃味。”
黑樱桃味……
“甜腻、辛辣,带着檀香木的木质气息,神秘得让人微醺上头,是我最喜欢的香水味。”
温书楠总在他面前提,早就深深烙进他心里。
可现在,她把别人比作自己的最爱。
那他,算什么?
鬼使神差地,他点开柴犬的头像,背景图里,温书楠正抱着一个男人熟睡。
男人看着三十岁左右,颈间一条十字架项链赫然醒目,竟和温书楠那条从不离身的一模一样。
他曾经好奇问过她,为什么这条项链总戴着?
她只说做错了一件事,要一辈子弥补。
原来,也是和这个男人有关……
无数疑问与震惊在心底翻涌。
沈星祈扯过身旁熟睡女人,想像照片里那样将她揽入怀里,可迷迷糊糊的她却如往常一般,轻轻将他推开:
“宝贝……我说过了,不习惯这样睡……”
可照片里的她,明明睡得那样香甜。
呼之欲出的答案,像无形的巴掌抽在他脸上。
望着她转过去的后背,他沉默了。
直到他通过了那个柴犬的好友验证,看清男人发来的视频,心骤然沉到了底……
视频里,男人把一张纸推到女孩面前。
“书楠,孕检报告就在这里,DNA也测过了,这就是我们的孩子。”
女孩的眼睛一下瞪得溜圆,反复嚼着那几个字,声音有些发虚:
“萧安,我真得怀孕了?可我们明明有做措施……”
男人怆然,却依旧平静地问:“留下来好吗?”
女孩眼里满是嫌恶,用怒吼发泄不满:“我从来就没想过要孩子,更不想结婚,你放过我吧!”
“好,但你永远欠我的。”
视频戛然而止。
沈星祈盯着屏幕,心久久不能平静。
年少时的不羁放纵,竟让她足足后悔了三年。
那条总被她戴着的十字架项链,哪是什么祈愿,分明是对那个没留住的孩子的愧疚。
而这个曾经被她弄丢的男人,这三年里,怕是早就在她心里扎了根,拔都拔不掉了。
沈星祈睁着眼熬到天亮,窗帘缝里的光刚爬上床头,才发现身边的位置早凉透了。
床头柜上压着张字条:【宝贝,公司有急事。】
明明今天是他生日,她早早就请了假,这会儿却走得这么急,连借口都找得不周详。
时间还早,才五点半刚过。
三年来,她从未早起过,上班总踩着点,休息日更是拉着他一起赖床。
她以前总说:“早起对我来说跟猝死没两样,到现在还没什么事值得我破例。”
沈星祈点开手机里的耳机定位,那个小红点正在机场航站楼里闪烁。
答案再清楚不过。
她哪是去公司,分明是去给那个“柴犬”接机了。
心像被狠狠拧了下,那种溺水似的绝望感又涌了上来。
他又一次被人辜负了。
恍惚想起前一段谈了两年的恋爱,他把真心全投了进去,可一个暑假过去,女人一句“家里不同意找外地的”,就把他轻飘飘地丢开了。
他夜夜泡在酒吧买醉。
直到那次被人下了药,差点被强拉上车,是温书楠冲了出来。
女人身上带着清冽的海盐味,像道突然劈开黑暗的光,把他救了下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吃了什么药,反正当场就昏了过去,发了三天高烧,她就在病床边守了三天。
从那以后,他灰暗的日子里,多了个热情如火的女人。
她赖在他身边,笑着说:“好弟弟,我养你呀。”
这一养,就是三年。
纵是养条小狗,也该有感情了,何况他早就动了真心。
二十三岁生日这天,他没等来一句祝福,没等来一个拥抱,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客厅里,从天亮坐到天黑。
玄关处突然传来一阵说笑,温书楠被一个打扮成熟的男人扶着进来。
没等沈星祈开口,那男人先喊了声“沈先生”。
就连平时跟着温书楠喊他“星祈弟弟”的朋友们,这会儿也都恭恭敬敬地叫“沈先生”。
这男人是故意的。
故意划开一道代沟,让他在自己家里像个外人,一点点剥他的脸面。
“我刚回国,书楠拉着朋友们给我接风,喝了几杯就醉了,酒量还是老样子。”
男人笑着看向众人,“你们还记得当年她那次喝多了吗?”
“害,怎么不记得。”有人接话,“萧安,你当时差点被她当成老公折腾。”
“就是就是,”另一个跟着笑,“她还抱着你说香,亲了半天,第二天醒了自己都懵了。”
……
他们围着萧安的话题聊得热络,沈星祈从这些零碎的话里,一点点拼凑出他和温书楠过去的牵扯。
沈星祈深吸口气,礼貌地打断:“谢谢你们送她回来。”
黄欣反应最快,赶紧把温书楠扶到沙发上躺好。
“沈先生,那我们先走了。”
沈星祈扯出个体面的笑,萧安临走时却又回头,像是好心叮嘱:
“书楠喝多了,千万别给她洗澡,第二天肯定发烧。煮点蜂蜜水吧,一勺蜂蜜三勺水,多了她会嫌甜。还有……”
沈星祈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后面的话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怪不得温书楠酒醉后从不喝他煮的蜂蜜水,怪不得有次他强行给她擦身,她都很抗拒。
原来这些他不知道的习惯,早就被人刻在了心里。
而他这个男朋友,竟像个局外人,什么都不懂!
萧安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失措的样子。
沈星祈只能用笑掩住心里的慌乱,“我是她男朋友,这些不用你教。”
一句话让萧安脸色骤变,神色紧张的说:“沈先生,你是不是误会了?我和书楠就是好朋友……”
好朋友?
那视频里的争执、头像里的床照算什么?
这种辩解,只让沈星祈觉得恶心。
“如果真是好朋友,”他抬眼,声音冷了下来,“会用两人的床照做头像背景?”
“你胡说什么!”
沙发上醉得迷迷糊糊的温书楠猛地晃悠着起身,伸手一抓,攥住的却是萧安的手腕。
沈星祈身形一滞,目光落在萧安手腕上。
那枚钻石袖扣,闪得他眼睛生疼。
那是他前阵子在店里看中的款式,当时觉得钻光衬皮肤,随口跟温书楠提过一句喜欢。
他早早就收到了店铺的发货提醒,还以为是她准备的生日礼物,没想到……
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扯开道口子,疼得他喉咙一阵阵发紧。
温书楠眼眶发红,脸上是从没见过的慌张:
“沈星祈,他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我不允许你这么说他!”
酒气喷了他一脸,“沈星祈”三个字砸在心上,沉甸甸的。
这是她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喊他。
“你们谁敢欺负萧安,我跟谁没完!他不能再被气走了,我不舍得。”
“沈星祈,你必须道歉!”
屋内静得落针可闻,几道目光齐刷刷扫向沈星祈,像无声的叫嚣,催着他低头认错。
指甲嵌入了皮肉,他死死咬着唇。
是他错了。
他再次爱错了人,也丢尽了人……
黄欣见势不对,赶紧拉着萧安往外走,留下他们俩面对面站着。
门关上的瞬间,沈星祈浑身的力气像被抽干,却硬是把眼泪逼了回去,声音却异常平静:
“我们分手吧。”
这一次,他不要再那么狼狈。
“你是认真的吗?”
温书楠眼神浑浊,灯光打在她妩媚多情的脸上,透着股逼人的寒意。
她借着酒气,不甘心地追问:“和我在一起,你哪里不满意?”
“是我伺候得不舒服,还是不听你的话?你是不是太作了!”
伺候?
情侣间的温存,在她眼里竟成了需要劳力付出的服务?
沈星祈说不清是该笑还是该哭,懒得再和她纠缠:“等你明天酒醒了,我们再谈。”
他刚想转身离开,却被她被狠狠抱住,混着酒精味的热吻顺着脖颈往下落。
温书楠似乎清醒了些,“宝贝,我喝多了惹你生气,都是我的错,你别气了,原谅我好不好?”
她把他的挣扎全困在吻里,像从前无数次那样,想用亲昵证明道歉的诚意,却结结实实挨了个耳光。
“为这点事,你打我?”
她捂着腮帮,凶相毕露,“我们还没结婚,你管不着我!”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她。
“温书楠,你太让我失望了。”
沈星祈转身冲进房间反锁了门,将满肚子的痛苦狠狠砸在门板上。
突然手机震动起来。
“儿子,生日快乐!祝我宝贝天天开心!”
视频里,老家的妈妈举着手机给他唱生日歌,“你那里怎么这么黑的?睡了吗?书楠不是总熬夜的吗?”
委屈像潮水般漫上来,他咬着牙稳住声线:
“妈,书楠加班去了,我吃过蛋糕了,想早点休息,就关灯了。”
“过两天我就请假,回家看看您。”
沈母连忙说:“哦哦,那你快睡吧。”
可下一秒,消息提示音又响了——
【你妈窝囊了一辈子,总算跟你爸离了。把他和小三的丑事闹到了法庭,分了大半财产。】
【儿子,在大城市受委屈就回家,妈养得起你。】
那一刻,窗外的万家灯火,竟抵不过妈妈一句“回家”。
眼泪打湿了屏幕,他泪眼婆娑地回了消息:
【妈,我三天后回家,以后一直陪着您。】
……
第二天一早,沈星祈习惯性地换好衣服,伸手去柜子里拿香水时,动作猛地顿住。
三年,三百多瓶香水,全是温书楠亲手调制的。
她说过,春天用木质香配西装,显得他风度翩翩;
夏天用薄荷香搭白衬衫,衬得他文质彬彬;
秋天的柑橘香配黑色领带,凸显他温文儒雅;
冬天的草本香配……
原来,她帮他搭配的一切,都在刻意避开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
“宝贝,今天周一,用柑橘味的香水吧,我帮你。”
不知何时,温书楠站在了身后,伸手就想搂他。
沈星祈侧身避开,“不用了。我们已经分手了。”
她黏上来哄,一路跟到玄关:“宝贝还在生气?我昨天断片了,真不记得做了什么,但我保证下次不会了。”
沈星祈自顾自换了双运动鞋。
温书楠反而有些急了,“你穿皮鞋好看,这个鞋不适合你……”
她总爱替他拿主意。
他抿了抿唇,一字一句道:“三天后我会搬走。”
她瞥了眼手机,心不在焉地问:“宝贝,你刚才说什么?”
又是那个“柴犬”吧。
见他冷着脸,她摊开手给他看:“三天后是我们的纪念日,我让萧安帮忙准备点东西,你别误会。”
他是男人,比谁都清楚,萧安发那段视频,就是赤裸裸的宣战。
三天后的纪念日,那个男人肯定会耍花样来搅局。
只可惜,到时候他早就不在了,懒得陪他们演这出戏。
沈星祈站在公司人事办公室里,手里捏着张离职单。
“你总算想通了。”
人事专员推过来一支笔,“公司能给这样的赔偿,已经是顶好的了。今天签了字,交接完工作就能走。”
公司部门调整,他这个岗位以后要长期出差。
领导找他谈话时,话里话外绕着“年纪”二字,潜台词再明白不过,觉得他年纪小,又是刚入职,没能力没定性。
所以一个月前,公司就有了要解约的意思。
可他当初一门心思想留下,一来离家近;二来想着将来和温书楠结婚,也方便顾着家里。
为此,他拉下脸找了领导好几次,甚至说可以接受降薪,可终究没能敌过“不合适”三个字。
多可笑。
他在这里为两个人的将来精打细算,那头同床共枕的人心里,根本没给他留半分位置。
走出办公室,远远就看见工位旁围了圈人。
桌上放着一大捧玫瑰花。
“沈星祈,你女朋友也太会了吧,处这么多年还这么浪漫!”
“要我说星祈还是年轻,哪像我们熬得一脸疲惫,果然还是姐姐会疼人。”
以前听着这些话,沈星祈心里很受用,现在只觉得讽刺。
一整天,手机一直震个不停,全是温书楠发来的消息。
从早上到现在,整整99条,全是道歉:
【宝贝,对不起。昨天我是跟萧安他们聚了一下,怕你多想才说加班。我知道错了,好弟弟,原谅我吧。】
下班后,沈星祈刚出大楼,一辆熟悉的车就堵在面前。
温书楠穿了件皮衣,看着格外精神,配上她那无可挑剔的五官,精致地让人移不开眼。
她快步下车,拉开后车门,顺势挎住他的胳膊,“宝贝,我来接你下班啦。”
同事们见了,纷纷笑着道别:“多联系啊,到了新地方可得告诉我们。”
温书楠皱了眉,看向他:“你要去什么哪儿?”
既然分手了,这些事自然没必要告诉她。
沈星祈随口应道:“一个出差的地方。”
他坐进车里,正纳闷今天怎么让他坐后座,下一秒就看见副驾驶上的萧安转过头,冲他点了点头。
他刚想推门下车,温书楠却已经落了锁。
她透过后视镜看他,语气软了些:“宝贝,昨天是我不对。正式给你介绍,这是我发小,萧安。今天叫了朋友们,给你赔罪,顺便补个生日。”
“沈先生,我跟书楠穿开裆裤就认识了,真要有什么早有了,我们是纯纯的革命友谊!”
萧安附和道,笑得一脸无辜。
从昨天到现在,沈星祈一口东西没吃,早饿得胃里发空。
正好借这个机会把话说透,他便没再坚持下车。
一路上,萧安和温书楠聊个不停。
说到好笑的地方,萧安整个人都往驾驶座那边凑,笑得开怀,车子好几次都偏离了车道。
他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地把座椅往后调,挤得沈星祈坐不舒服,只好挪到另一边。
“沈先生,你又怎么了?”萧安装作不知情地问。
一个“又”字,倒像是他在没事找事。
见沈星祈脸色沉下来,温书楠才开口打了圆场,把话题岔开。
到了包厢,六个座位,萧安径直走到沈星祈和温书楠中间。
“这事因我而起,我坐这里,左右给你赔罪,行吧?”
温书楠没说话,其他人自然也不会反对。
席间,萧安总提起以前的事,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细节,温书楠竟然记得分毫不差。
他的手有意无意搭在温书楠手背上,她既没躲,也没抽回手,反倒跟他十指相扣。
那一刻,喝进嘴里的酒全变了味,苦得发涩,把他好不容易撑着的体面搅得稀碎。
什么解释,全是假的。
气氛热烈时,黄欣问萧安:“当初为什么一声不吭就走了?整整三年,你知道我们多想你吗?!”
萧安眼圈一下子红了,那目光却直直投向温书楠。
四目相对的瞬间,像是有说不完的情愫。
那种小心翼翼、患得患失的样子,沈星祈从没在温书楠脸上见过。
她对自己,从来只有闹着玩的笑,带着女人的漫不经心。
三年下来,他在她心里,大概也就算个床伴吧。
萧安干笑两声,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不提了,我自罚三杯。”
说着,他又倒了满满一杯白酒,递到沈星祈面前:“沈先生,对不起让你误会了,这杯我干了,你随意。”
“够了!”
沈星祈手里的酒杯还没动,温书楠突然站起来,一把抢过萧安手里的酒,急声道:
“你白酒过敏,瞎闹什么!”
“哐当”一声,酒杯砸在地上,四分五裂的玻璃碴溅到脚边,沈星祈的心像是被这碎裂声震得彻底散了架。
“我和温书楠分手了,祝你们俩……百年好合。”
温书楠像是一下子醒了酒,快步走过来抓住他的手腕:
“宝贝,你误会了……”
“误会?”
沈星祈红着眼甩开她的手,“他回来,你这个太阳晒屁股才起的人赶早去接机;为了给他接风,把我的生日忘得一干二净。”
“说要解释清楚,却让我坐在这里看你们俩眉来眼去!”
“还有他发来的那个视频……你告诉我,我误会了什么?”
他只恨自己没有早点看清她!
温书楠却像听了个笑话,皱着眉冷笑:
“我一直把萧安当朋友,误会我也道过歉了,你非要拿这些猜想在这儿闹,是故意想丢我的脸吗?”
旁边的朋友也跟着劝:“沈星祈,你真想多了。萧安跟我们是发小,我们真是纯友谊。”
“我们家那位都知道萧安,哪像你这样爱猜忌。”
纯友谊?
“我不信。”
沈星祈咽下难过,就想求个痛快的解释。
可下一秒,温书楠当着满桌人的面,低头就吻上了萧安的唇。
唇齿交缠的声音听着格外刺耳。
“你看清楚了!”
她松开萧安,冲着沈星祈喊道:“我就算和他接吻,就算做更亲密的事,都不会有反应!我喜欢的人是你,这样还不够证明吗?”
“就是,沈星祈。”有人跟着起哄,“你还要书楠怎么证明!”
这样的“证明”,太恶心!
“你们口口声声说是朋友,却连最基本的男女边界都没有,这也配叫朋友?”
沈星祈不由得用手紧了紧口袋里的录音笔。
刚才的每句话,都被清清楚楚地录了下来。
他们说另一半都大度,说他小题大做。
他倒想看看,要是那些男人听到这段录音,是不是还会像他们说的那样“宽容”?
被戳到痛处,桌上的人脸色都沉了下来。
“我们当然是朋友!”
有人拍着桌子喊,“同吃同住十几年,该做的不该做的都经历过。他就算脱光了站在我面前,我都能面不改色给他穿衣服。”
“沈先生你是不是太小肚鸡肠了?”
“你没跟兄弟一起洗过澡?睡过觉?我们早把他当女的看了。你这疑心病真得改改。”
“我第一次来例假,还是他手把手教我用姨妈巾的。多大点事值得你闹成这样?”
……
五个人,原来只有他一个是外人。
他忽然想起温书楠以前说过的话:“如果有一天我那群朋友都针对你,放心,我一定站在你这边。”
那些信誓旦旦,早就被她自己踩成了泥。
沈星祈不想再多说一个字,转身就往门口走。
身后传来温书楠的声音,带着警告和威胁:“星祈,你要是走出这个门,我们之间就真的完了。”
“我们三年的感情,你真的就要为了这点小事就放弃了吗?”
满堂哄笑。
那一刻,他付出了三年的爱,像被狂风卷过的花瓣,片片凋零。
沈星祈闭上眼,任由苦涩的眼泪流进心里,脚步没停,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包厢。
沈星祈收拾了两天的东西。
而温书楠也已经两天两夜没回家了,连一个电话都没有。
角落里堆着他们一起去北极看极光时用的帐篷,墙上挂着一起跳伞时的降落伞,橱柜里摆着亲手做的情侣陶瓷杯……
她曾列过一张清单,写着999件情侣该做的事。
如今只差最后一件没完成,他们的缘分,终究是尽了。
这些年,只要是她想做的,他都陪着她一一尝试。
但他从没想过,温书楠有一天会松开牵着他的手。
翻到箱底时,一个上了锁的木盒子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试了自己的生日、温书楠的生日、他们的纪念日,甚至恋爱的天数,锁都没开。
脑海中突然闪过那个朋友圈背景图,上面有一串模糊的数字。
他抱着最后一丝侥幸输了进去。
“咔哒”一声,锁开了。
沈星祈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像是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所有被掩盖的秘密都倾泻而出。
一沓厚厚的信掉了出来,全是萧安写的。
从小学时歪歪扭扭的“我喜欢你”,到中学时少年情窦初开的细腻心事,再到成年后炙热浓烈的爱意……
十几年的时光,每一封都被保存得完好无损。
有几封敞开着,折痕处已经发毛,显然是被人一遍遍摊开又抚平。
这些年,他总笑团爱往收纳间钻,说她念旧。
现在他才明白,那些深夜里的“整理”,哪里是怀念他们的点滴,分明是在睹物思人。
手机响了一声,是温书楠闺蜜发了朋友圈。
照片里,五个人在山顶的温泉池里嬉闹,萧安光着身子坐在温书楠身旁大笑,两人贴得密不透风,毫无避讳。
凉意从脚底瞬间窜到天灵盖,刺骨的疼。
原来在她对他情话绵绵、做尽亲密事的时候,心里装着的,始终是另一个人。
他被耍得好彻底。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沈星祈下意识接起。
电话那头先是长长的沉默,就在他要挂断时,传来了萧安的声音:
“书楠,你欠我这么多,该怎么还呢?”
“我……会用一辈子弥补你。”
萧安哽咽了,“你和他会结婚吗?”
“我……”
“如果你们会结婚生子,你还跟我谈什么一辈子!”
一阵激烈的碰撞声传来,像是东西被打翻在地,紧接着是温书楠的嘶吼:
“不会!我不会和他结婚!”
“他比我小那么多,我爸妈根本不会同意。”
“你走之后,我太难受了,偶然遇见他,觉得他好骗,正好能填补心里的空,不过是玩玩而已。”
“求你,别再做让我担心的事了。”
手机从指尖滑落,“咚”地砸在地板上,屏幕裂开一道深痕。
决堤的眼泪模糊了视线,像一面镜子,照出他此刻丑陋又可笑的模样。
沈星祈啊沈星祈,你视若珍宝的女人,对你从未有过一丝真心!
窗外的风雨敲打着玻璃,噼里啪啦的,像是在跟着嘲笑他。
眼前忽然斑斑驳驳,天旋地转间,他两眼一黑,失去了意识。
“宝贝,想喝什么?”
“红豆粥、甜豆浆、热牛奶,你爱喝甜的,我一点糖都不敢减,都给你准备好了。”
温书楠握着他的手,贴在脸上,吻了又吻。
那双看谁都像含着深情的眼眸里,此刻似乎只有他一个人的影子。
“你可吓死我了,下次加班不能再这么拼,我会心疼的。”
似曾相识的场景像场荒诞的梦。
他想笑,嘴角却扯不动;
想哭,喉咙里发不出一点声音。
女人将他紧紧抱住,那曾经让他觉得温暖的体温,此刻却像一块冰,瞬间将他从梦里惊醒。
“你终于醒了。低血糖还一个人在家,多危险啊。”
“好在邻居发现了,不然真不敢想。你亲属呢?”
护士一边记录一边问。
他环顾了四周,三人间的病房,另外两个和他年纪相仿的男人身边,都守着一个女人。
“没有,我一个人。”
“哦,再观察一晚就能出院了,自己多当心。”护士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同情。
手机震了震,是车票软件的提醒。
还好,明天上午九点,他就可以回家了,和这里的一切彻底告别。
他披了件衣服起身去拿外卖,刚走到走廊,就撞见了温书楠他们。
萧安打着点滴,四个女人围着他。
有人扶着盐水瓶,有人举着水杯,有人拿着外套,有人搀着他的手腕,分工明确,却丝毫不见男女间的避讳。
隔着来来往往的人,萧安抬起头,目光精准地与他对上。
他得意地挑了挑眉,故意将温书楠的手握得更紧了。
“哇,这男的好让人羡慕啊,四个这么漂亮的女人陪着看病。”
“听说就是泡温泉时踩了石子,划了个小口子,四个女的就都要他住院,说怕伤口感染,简直是现实版的男频后宫文啊。”
周围的议论声和眼前的画面,一点点凌迟着沈星祈的心。
“你猜这四个里哪个是他女朋友?”
“这还用猜?你看那情侣十字项链,还有那十指紧扣的样子,眼里的担心都快溢出来了,不要太明显好不好。”
他一个字都听不下去了。
是啊,连外人都能一眼看出他们不是什么“朋友”,可温书楠还在那儿狡辩,不过是觉得他好骗罢了。
手机上的外卖电话催了一遍又一遍,沈星祈却早已没了胃口。
他转身想回病房,手腕却被人用力握住,焦急不堪。
“宝贝,你怎么会在医院?”
温书楠突然将他紧紧抱住,温热的呼吸洒在他耳边,另一只手一下下捶着自己的胸口。
“是我不好!是我该死!”
“我不该和你冷战,看你不开心,我心里比谁都难受。你打我骂我都行,别不理我,行吗?”
沈星祈在心底冷笑。
她难受?
却有闲情逸致和别人光着身子泡温泉。
温书楠抬起头,踮起脚尖在他唇角落下一吻,言语间尽是讨好:
“我后悔了,好弟弟,饶了我这一次吧。”
那样明媚张扬的女人,一旦软下来,那双湿漉漉的眼睛仿佛能融化一切。
她总是这样,用死缠烂打的温柔让他产生错觉,以为她永远不会离开。
现在看清了,不过是演技够好而已。
“我没事,低血糖犯了。”
他语气冷淡地应了一句。
话音刚落,温书楠明显松了口气,眼底闪过一丝意料之外的轻松。
原来这么好哄。
她仔细拢了拢他敞开的衣领,又踮脚在他脸颊上亲了亲,“都怪我,以后再不让你生气了。我扶你回去休息。”
“原来是沈先生呀?”
萧安的声音突然响起,他慢慢踱步过来,眼神死死盯着温书楠和沈星祈交握的手,嘴角不悦地瘪了瘪:
“我远远看着,还以为是谁家小孩呢。不过说起来,你和书楠朋友家的小孩好像也差不了几岁。”
“萧安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像!”立刻有人附和。
“是有点,那神态,啧啧,特别符合……”
“小”的标签又一次被狠狠贴上来。
沈星祈懒得跟他们争执,只抬眼看向萧安:
“我和你们是差了十岁,但没必要用这种方式讽刺吧。”
萧安眨了眨眼,立刻摆出无辜的表情:
“沈先生,我真不是这个意思,就是刚才眼花看错了。你也太敏感了吧?”
见萧安摆出委屈的样子,温书楠下意识就松开了沈星祈的手。
“我知道,你最近一直误会我和书楠的关系,所以才会这样针对我。”
萧安深吸一口气,语气诚恳得过分,“沈先生,之前是我莽撞,给你添麻烦了,我向你道歉。”
话音刚落,他竟“咚”地一声跪在了地上,伸手就去拉沈星祈的手腕。
手上传来一阵刺痛。
拉扯间,萧安竟握着他手背上还没拔的针头,狠狠往皮肉里扎了一下!
沈星祈倒吸一口凉气,用力甩开了他。
身旁一道身影迅速掠过。
“你干什么!”
温书楠的吼声紧接着响起。
只见萧安朝着相反的方向重重摔倒在地,额头“咚”地磕在旁边的桌角,顿时鲜血直流。
他趴在地上,嘴里反复念叨着:“沈先生,对不起……是我不好,你别误会我……对不起……”
“你没做错什么,跟他道什么歉!”
温书楠第一个冲过去,想都没想就扯下脖子上的围巾,按在萧安流血的额头上。
那是沈星祈去年冬天一针一线给她织的生日礼物,此刻就这样被她当成了止血的工具。
“我没有推他,是他自己拉着我的手,还用针头扎我。”
沈星祈看着他,下意识解释。
“自从萧安回来,沈星祈你就没一天安生!跟书楠吵,跟萧安闹,太欺负我们萧安了!”
“都解释八百遍了,我们几个就是好朋友,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
“年纪小的男人果然麻烦,跟小孩一样,一点小事就揪着不放!”
那群所谓的“朋友”又一次齐齐站出来为萧安说话。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指指点点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他身上。
“温书楠,”他看向那个曾经说过会永远站在他这边的女人,声音微微发颤,“我没有推他。”
这时,萧安在温书楠怀里疼得叫了一声,下意识抬起手腕擦眼泪。
那截露出来的手腕上,竟布满了深浅不一的伤痕。
温书楠心中一紧,到了嘴边的话瞬间变成了刀子,狠狠扎向沈星祈:
“星祈,你闹够了就赶紧走吧!”
最后一丝念想彻底碎了。
他看着眼前这对“情深意切”的人,扯了扯嘴角:
“好,我马上就走,再也不会回来了。”
沈星祈刚出院到家,手机就响了,是沈母打来的。
“路上千万注意安全,包要随身带着,别跟不认识的人搭话,也别吃人家给的东西。”
“你一个人,妈实在不放心,这就去车站口等你。”
强忍了一路的泪,又不争气地湿了眼眶。
原来,只有在妈妈眼里,他才是永远那个需要被护在身后的孩子。
“妈,要四个小时才到呢,您晚点再出门,不急。”
挂了电话,门铃响了,是快递员送来了个包裹。
拆开一看,是两瓶新香水,瓶身还贴着张便签:
【苦艾酒和青提香,送我最爱的男人。宝贝,我爱你。】
几乎同时,温书楠的消息弹了出来:
【五周年纪念日,将我的心意送给我最爱的人。宝贝,我定了包厢,十分钟后到家里接你。】
只字不提之前的误会和争吵,仿佛那些难堪从未发生过,想用一句轻飘飘的“纪念日”就翻篇。
以前他们也吵过,每次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忍忍就过去了,可事后想起总觉得堵得慌。
现在他想通了,这委屈,他不受了。
沈星祈没回消息,自顾自把行李拉链拉好。
临走前,他提着那两瓶香水敲开了邻居阿姨的门。
那天是这位阿姨发现他晕倒,帮忙叫的救护车。
“这怎么好意思,就是举手之劳,哪能收这么贵重的东西。”阿姨推拒着,又好奇地问,“你这拖着箱子,是要去哪里出差吗?”
“阿姨,我辞职了,回老家去,以后不回来了。”
阿姨先是吃了一惊,随即笑起来:
“哦,是跟小温回老家结婚啊?说实话,阿姨一开始还真有点担心你们这……不过现在能修成正果,真是太好了,替你们高兴!”
沈星祈扯了扯嘴角,没解释。
网上都说,不被长辈看好的爱情注定走不远,原来真的是这样。
他拉着箱子走到楼下,网约车迟迟没来,而温书楠说的“十分钟”也早就过了。
冷风卷着落叶刮过脚踝,像是在催他快点走。
终于上了车,沈星祈动了动冻得发僵的指尖,点开微信,给温书楠、萧安,还有她那三个“闺蜜”,各发了一条消息。
同时,他点开邮箱,将那天在包厢里录下的音频,分别转发给了她们各自的另一半。
车窗外的街景一点点往后退,十八年的青春,三年的纠缠,好像都随着这移动的风景,慢慢成了过去。
而就在车子即将汇入主路时,一道身影疯了似地冲进了小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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