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黎娜苏琛《老公要为死去的青梅在喜马拉雅放一场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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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因怀孕被公司辞退，挺着个大肚子，短时间内是没办法找到工作了。
老公却让我把公积金账户里面的钱提出来转给他。
他说他的白月光死了十周年，他要去喜马拉雅山脉，为她燃放一场盛大的烟花，缅怀她。
他粗略算了算，钱还是不够。
他又找到我：”你父母老家不是还有一套老破小吗，赶紧卖了，把钱转我。“
......
苏琛说这话时，正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一个相框。
相框里，是一个笑靥如花的女孩。
付佳雯。
他的白月光，死在了十年前的一场登山事故里。
我看着他，感觉腹中的孩子都停止了胎动。
“苏琛，你再说一遍？”
他终于舍得将目光从相片上移开。
“我说，你现在离职了可以把公积金一次性提出来，然后把你老家那个老破小卖了。”
“我查过了，那地段虽然偏，但也能卖个三十来万，加上你的公积金，应该就够了。”
他语气平淡。
我气到发抖：“够了？够什么？够你疯吗？”
“苏琛，你看清楚，我怀孕八个月了！我被辞退了！我们现在唯一的收入就是你的工资，你还要养我，还要养孩子！你现在要把我们最后这点钱，拿去给一个死人放烟花？”
他皱起眉，脸上写满了不耐烦。
“黎娜，你能不能别这么物质？”
“这不是普通的烟花，这是我对佳雯的承诺。”
“而且，我只是借用一下，等我以后升职了，会还给你的。”
他还我？
这大概是我今年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结婚三年，他的工资卡至今还在他亲妈手上攥着，美其名曰“年轻人花钱大手大脚，我帮你们存着”。他每个月就领着三千块的零花钱，抽烟喝酒都不够。
拿什么还？拿命吗？
我冷笑一声：“我的公积金，是准备生孩子和坐月子用的。我爸妈的房子，是他们留给我最后的退路。你想都别想。”
苏琛的脸彻底沉了下来。
“黎娜，你非要这么扫兴吗？”
“佳雯的十周年忌日，一辈子就这么一次。你作为我的妻子，难道不该支持我，体谅我吗？”
我看着他那张写满“理所当然”的脸，突然笑了。
“支持你？苏琛，你是不是应该搞清楚谁才是你的妻子。”
“每年她忌日，你跟死了亲爹一样在外面喝得烂醉如泥，是谁半夜把你从酒桌上拖回来，给你擦身喂水？”
“你妈嫌你晦气不进你房门，是谁忍着孕吐伺候你一整晚？”
“现在，你要花光我们所有的积蓄，让我卖掉我父母的房子，去给她搞一场盛大的烟花秀，还要我体谅你？”
“苏琛，你怎么好意思的？你是不是觉得，我怀着你的孩子，就得连你对前女友的意淫也一起体谅了？你脑子被门挤了还是被驴踢了？”
他被我一连串的话堵得哑口无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简直不可理喻！”
说完，他摔门而去。
巨大的关门声震得墙壁都在抖。
第二天一早，我被客厅的说话声吵醒。
是婆婆来了。
我扶着腰走出去，看到婆婆正坐在沙发上。
看到我，婆婆的脸色立刻拉了下来，把手里的一个保温桶重重地顿在茶几上。
“醒了？我还以为你要睡到日上三竿。赶紧过来，把这碗安胎药喝了。”
那碗药黑乎乎的，散发着一股刺鼻的味道。
我怀孕后嗅觉敏感，闻到就想吐。
“妈，我产检的时候医生说我一切都好，不用喝这些。”
婆婆眼睛一瞪：“医生懂什么！这可是我托人求来的偏方，保准你生个大胖小子！苏琛可是我们家三代单传！”
苏琛在一旁帮腔：“妈也是为你好，快喝了吧。”
我看着他，他眼神闪躲，不敢与我对视。
昨晚他一夜未归，我还以为他想通了。
没想到，是去搬救兵了。
我深吸一口气，端起那碗药，走到厨房，当着他们的面，尽数倒进了水槽。
刺啦一声，伴随着浓重的药味。
婆婆“嗷”地一声从沙发上弹起来，指着我的鼻子骂：“你这个败家娘们！你疯了！那可是我花了大价钱买的！”
我平静地冲洗着水槽：“妈，有这个钱，不如贴补一下苏琛，让他早点把房贷还完。”
这话戳到了婆婆的痛处，她当年为了给苏琛买这套婚房，掏空了家底，至今还在外面打零工。
她最听不得别人提钱。
果然，她脸色一变，开始撒泼：“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我们家苏琛至于这么辛苦吗！吃我们家的，住我们家的，现在怀了个孩子就金贵了？让你出点钱给苏琛了却心愿，你推三阻四！你安的什么心！”
我冷笑：“妈，我出钱？我用什么出钱？用我被辞退的遣散费，还是用我爸妈留给我的房子？”
婆婆被我噎了一下，随即更大声地嚷嚷起来。
“那房子空着也是空着！卖了怎么了？苏琛心里那道坎过不去，以后怎么好好跟你过日子，怎么疼你肚子里的孩子？你这女人，就是自私！眼里只有钱！”
苏琛终于开口了，他拉住他妈，一副和事佬的样子。
“妈，你少说两句。黎娜她就是一时想不开。”
他转向我，语气放缓了些。
“老婆，你看，我妈都这么说了。你就当帮帮我，行吗？佳雯她……她太可怜了。”
他眼圈红了，声音里带着哽咽。
“她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想看一场喜马拉雅的烟花。我答应过她的，我不能食言。”
我看着这对母子一唱一和，只觉得恶心。
“你们不用演了。钱，一分没有。房子，更不可能卖。”
“苏琛，我最后说一次，你要是敢动我公积金账户的心思，我们就离婚。”
“孩子生下来跟我姓，跟你，跟你妈，跟你们苏家，再没有任何关系！”
婆婆的哭嚎声戛然而止。
苏琛脸上的深情款款也瞬间凝固。
他死死地盯着我。
“黎娜，你敢！”
我迎上他的目光：“你看我敢不敢。”
气氛僵持不下。
最终，是婆婆先败下阵来。
她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拉着苏琛的手臂。
“儿子，别跟她吵，气坏了身子不值当。她现在怀着孕，我们让着她。”
她转向我，换上一副假惺惺的笑脸。
“娜娜啊，妈刚刚也是急了，说话重了点，你别往心里去。”
“卖房子的事，我们再商量，再商量。你先好好养胎，生个大胖孙子最重要。”
说完，她给苏琛使了个眼色，两人匆匆离开了。
接下来的几天，苏琛对我展开了怀柔攻势。
他不再提卖房和钱的事，每天准时回家，给我做饭，陪我散步，甚至主动给我按摩浮肿的小腿。
婆婆也一反常态，不再对我冷嘲热讽，每天换着花样给我送来各种补品。
他们表现得越是殷勤，我心里的警惕就越高。
这天晚上，苏琛从背后抱着我，下巴抵在我的肩上。
“老婆，对不起，前几天是我混蛋，我不该逼你。”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歉意。
“我只是……太想佳雯了。你知道吗，她走的那天，我甚至没来得及见她最后一面。”
我身体僵硬，没有说话。
他又开始了他的表演。
他拿出手机，翻出付佳雯的照片，一张一张地给我看。
“你看，这是我们大学时一起去写生，她笑得多开心。”
“这张，是我们在图书馆，她看书看睡着了，我偷偷拍的。”
“还有这张，她说她最大的梦想，就是在最接近天空的地方，看一场最灿烂的烟花。她说，那样，她就能感觉到自己像是变成了星星。”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沉，带着浓浓的悲伤。
我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个明媚的女孩，心里没有丝毫波澜。
我只觉得讽刺，他妈的在他老婆面前装深情怀念死去的前任。
“苏琛，你给我看这些是什么意思？”
他叹了口气，收起手机。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她对我有多重要。完成她的遗愿，对我来说，是一种解脱。”
“黎娜，只要你帮我这一次，我保证，从今以后，我心里只有你和孩子。我会彻底忘了她，好好当你的丈夫，当孩子的爸爸。”
他说的那么真诚，那么恳切。
仿佛只要我点头，就能换来一个浪子回头的完美丈夫。
“是吗？”我转过身，看着他的眼睛，“那你发誓。”
苏琛愣住了。
“发什么誓？”
“发誓你以后心里只有我和孩子，忘了付佳雯。如果做不到，就让你……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他脸色一白，眼神躲闪。
“黎娜，你别这么幼稚，发这种毒誓干什么。”
我笑了。
“你看，你连一句假话都不肯说。”
苏琛的脸彻底挂不住了。
他从床上坐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黎娜，我真是受够你了。给你台阶你不要，非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告诉你，这场烟花，我放定了！不管你同不同意！”
他的耐心耗尽，露出了狰狞的真面目。
冷战再次开始。
这一次，比上次更加变本加厉。
他不再回家，就算回来，也是一身酒气，倒在沙发上就睡。
家里空荡荡的，只有我和墙上时钟的滴答声。
产检的日子到了，我给他打电话，他直接挂断。
我发信息给他，他只回了两个字：没空。
我一个人，挺着笨重的肚子，挤着公交车去了医院。
排队，挂号，缴费，一项项检查。
心里不是不委屈的。
但我告诉自己，不能哭。
为了孩子，我也要坚强。
检查结果出来，医生说我有些轻微的贫血，情绪波动不能太大，要多注意休息。
我拿着单子，准备去缴费拿药。
刚走出诊室，就在走廊的拐角处，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苏琛。
他正焦急地站在妇产科另一个专家的门口，不停地看着手表。
我的心，猛地一沉。
他不是说没空吗？
他来这里干什么？
一个念头闪过，我下意识地躲到了旁边的柱子后面。
几分钟后，诊室的门开了。
一个女人走了出来，手上拿着一份病历。
我看清她脸的一瞬间，如遭雷击。
那个女人，眉眼之间，和苏琛手机里的付佳雯，有七八分相似。
只是脸色苍白，看起来很虚弱。
苏琛立刻迎了上去，紧张地扶住她。
“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女人摇了摇头，声音很轻：“还是老样子。”
苏琛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接过女人手里的病历，低头看着，满脸都是我从未见过的担忧和心疼。
“钱的事情你别担心，我已经在想办法了。”他轻声安慰着那个女人，“很快，很快就能凑够了。”
“苏琛，要不算了吧。我不想你为难。”
“说什么傻话！”苏琛打断她，“我答应过要照顾你，就一定会做到。别说一场烟花，就算你要天上的星星，我也会想办法给你摘下来。”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
他们从我面前走过，没有发现躲在柱子后面的我。
我看着苏琛小心翼翼地搀扶着那个女人，仿佛她是易碎的珍宝。
而我，他法律上的妻子，他未出世孩子的母亲，在他眼里，却连路边的石子都不如。
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
脑子里反复回响着苏琛对那个女人说的话。
“钱的事情你别担心，很快就能凑够了。”
“别说一场烟花，就算你要天上的星星，我也会想办法给你摘下来。”
原来，那场盛大的烟花，根本不是为了祭奠亡人。
而是为了博美人一笑。
付佳雯没有死。
那个所谓的“十周年忌日”，从头到尾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一场为了从我这里榨取钱财，去讨好另一个女人的骗局。
我只觉得浑身发冷，从头到脚，像是被浸在冰水里。
可笑我之前还因为他所谓的深情感动过，还因为他的“丧妻之痛”而心疼他。
我真是天底下最大的傻瓜。
我拿出手机，颤抖着手，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表姐，是我，黎娜。”
表姐是我妈那边的亲戚，在老家一个不大不小的单位上班，人脉广，路子野。
“娜娜？怎么了？听你声音不对劲啊。”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姐，你能不能帮我查个人？”
我把付佳雯的名字，还有我能记起来的，苏琛提过的关于她的所有信息，都告诉了表姐。
“没问题，交给我。一有消息就通知你。”
挂了电话，我瘫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
苏琛，你等着。
第二天，我主动给苏琛打了电话。
他接了，语气很不耐烦：“又干嘛？”
我捏着鼻子，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带着哭腔：“老公，你在哪儿？我肚子不舒服，你快回来。”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知道了。”
半小时后，他回来了。
看到我好好地坐在沙发上，他脸色一沉：“你又耍什么花招？”
我没理他，把一张银行卡推到他面前。
“这里面是十万，我工作几年所有的积蓄。”
苏琛愣住了，眼神里闪过一丝诧异和贪婪。
“你想通了？”
我低下头，做出委屈的样子：“我想了一晚上。你说得对，夫妻就该同心。我不该那么自私。”
“可是，公积金的钱真的不能动，那是给孩子保命的。卖房子的事，也太大了，我……我做不了主。”
苏琛拿起那张卡，脸上的冰霜融化了些。
“算你识相。”
他看着我，大概是觉得我的态度软化了，语气也缓和下来。
“光这十万可不够。”
我抬起头，眼睛红红地看着他：“那怎么办？我真的没有钱了。”
我咬着嘴唇，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
“要不……要不我回老家一趟，跟我爸妈商量一下房子的事？他们就我一个女儿，应该会同意的。”
苏琛的眼睛瞬间亮了。
这正中他的下怀。
他立刻点头：“好！那你尽快回去！我给你订票！”
看着他迫不及待的样子，我心里冷笑。
我以回老家商量卖房为由，暂时离开了那个令人窒息的家。
苏琛殷勤地把我送到高铁站，临走前还假惺惺地嘱咐我：“路上小心，到了给我报平安。房子的事，多跟你爸妈说说好话。”
我点头如捣蒜，扮演着一个听话顺从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