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林洛洛傅斯年《洛洛无声》

人鱼一族有个习俗，遇上心爱的男子时，会将护心麟赠予对方，寓意着毫无保留的爱。
于是，在被家族献祭给傅斯年时，我立马就将护心麟送给了他，开心道，“小恩人，我找到你啦。”
可后来，他却用此物将我的心剜了出来，“薇薇怕疼，你再帮帮他，好吗？”
他以为我死不了，
可他不知道，失去护心麟，又没了心脏。
我注定会死。

夜半，我在睡梦中被人一把拽起。
“洛洛，薇薇她不舒服。”
入眼便是傅斯年焦急的面容，“跟我走。”
他一时心急，全然没有注意和我的距离。
而我，也嗅到了那淡淡的花香，是苏薇薇身上的味道。
我不适地皱了皱眉，但却没反抗。
长时间没能入水，我变得愈发虚弱，甚至连睁眼都格外困难。
傅斯年拽着我的力度很大，人鱼肌肤娇嫩，不多时我的手腕上就出现了红痕。
“傅斯年，你不怕我害她吗？”
我气息微弱，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
“林洛洛，你不敢。”
他的语气格外笃定，声音却愈发冰冷。
“如果薇薇出了什么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傅斯年说的没错，当初人鱼一族为了寻求苏家的庇护，将我献给了他。
我没有任性的资格，更没有反抗的余地。
毕竟，这条路从一开始就是我自己选的。
指尖陷入掌心，传来的疼意克制住了眩晕的大脑，我抿了抿干裂的唇，虚弱道，“苏薇薇不会有事的。”
我顿了顿，抬头看向他，一字一句解释道，“她身上，有我的护心麟。”
闻言，傅斯年的身子突然僵住。
人鱼一族有个习俗，遇到心爱的男子，会将自己的护心麟赠予对方，寓意着毫无保留的爱。
所以，在见到傅斯年的第一眼，我就将护心麟交给了他，笑道，“找你啦，小恩人。”
后面发生了很多事……
……但我都记不太清了。
我疲惫地闭上眼，呼吸到的每一口空气，都如针般刺痛着我的躯体。
阴暗空荡的地下室，冰冷的男音响起，拉回了我的思绪。
“薇薇她比我更需要护心麟。”
是啊，因为苏薇薇的一句喜欢，傅斯年就立马将护心麟送给了她。
任凭我如何劝说，他都不为所动，到最后，甚至不耐烦指责我，“不就是一块鳞片，犯得着这么小气吗？”
“再说了，是你送给我的，那我想送给谁就送给谁，不行吗？”
“我都和你解释了，薇薇她身体不好，需要这个东西，你又何必耿耿于怀？”
我对上他泛着冷意的眸，到嘴的话就这样哽在喉咙，不上不下，隐隐作痛。
我低声呢喃，眼眶湿热，“不一样的。”
不一样的。
这是我送给他的定情信物，
是人鱼最宝贵，也是最脆弱的鳞片。
我身上有很多，都可以给苏薇薇。
唯独这个，不行。
可傅斯年还是送了出去，当着我的面给了苏薇薇。
他说，
“只要是你喜欢的，哥哥都给你。”
也是在那天，我认清了自己的地位和身份。
无论如何，我都比不过苏薇薇。

见傅斯年还想再说些什么，我打断了他的话，“走吧，去看看。”
我低着头往前走，刚好错开他眼里的慌乱与无措。
“嗯。”
“等治好薇薇的病，我就放你离开。”
身后的傅斯年开口，成功让我的脚步顿住，眼里升起一抹希望，我转过头，克制住面上的欢喜，“你说的，是真的吗？”
“放你回楼上住。”
我的笑容在脸上戛然而止，随后又慢慢淡了下去。
傅斯年皱着眉反问，“你想离开？”
随后，他反应过来，不屑嗤笑出声，“林洛洛，除了这里，你能去哪儿？”
“林家让你过来，就是为了好好讨我欢心，你还想逃跑？”
傅斯年的话里暗含警告。
他在威胁我，劝我认命。
我脸上闪过一丝迷茫，但很快又归于平淡。
心脏传来一阵又一阵的疼意，让我清楚的意识到，我无处可去。
“林洛洛。”
傅斯年走上前，他从身后抱住了我，就像过去那般，轻哄道，“你听话，不要再伤害薇薇，好吗？”
人鱼的体温很低，所以在感受到身后传来的热意时，我抗拒地挣脱开，因为恐惧，身体颤抖不止。
傅斯年察觉到我的排斥和不喜，他的眼里闪过一丝受伤，无措地站在原地。
我皱着眉，语气微冷，带着几分厌恶，“别用那种眼神看我。”
“恶心。”
脑海里回忆起的画面，像是泥潭一点点吞噬着我。
我永远也无法忘记，打不通电话的夜晚，我独自前往傅斯年在的酒吧。
喧闹的人群里，不知是谁开口问了句，“斯年哥，你不会真的爱上那条鱼了吧？”
我站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手里拿着纪念日蛋糕，听到这番话后，停住了向前走的脚步。
今天，是我和傅斯年的恋爱纪念日。
我都有牢牢记着，记在心上。
我幻想过这天的到来，幻想过很多场面。
是去我们定情的摩天轮？
还是去海滩漫步，讲我幼时遇见他的故事？
……
但，我从未想过，会是这样的场面。
莫名地，我忽然想转身离开。
我想逃，因为我有预感，
接下来的话，并不是我想听到的。
我转身就走，可还是慢了一步。
傅斯年的语气漫不经心，从未将此事放在心上，“怎么可能？我不喜欢他。”
“为了给薇薇治病，我才不得已出此下策。”
“因为只有人鱼交付真心，治疗的效果才会最佳。”
“我不想薇薇有任何风险。”

我站在原地，静静听完了傅斯年的话。
手里的蛋糕不知何时掉落在地，可我却愣愣没能回神。
没人注意我的到来，自然也没人察觉我的离去。
倒不如说，从一开始，就没人会在乎我。
那些话，到如今都还萦绕在我的脑海中，无法消散。
心脏被人划了道口子，不断有冷风灌入，麻木我的四肢。
见傅斯年的面色不解，我收回了视线，
又低声喃喃，“傅斯年，其实不用骗取人鱼的真心，治疗效果也一样会很好。”
“下次，你也不用这么大费周章让我喜欢上你。”
“真的，没必要。”
最后一句话格外清浅，像是低声的叹息，一阵风来，就散了。
其实没有必要骗我，
在人鱼交付了护心麟后，就认定了这辈子唯一的伴侣。
人鱼若是生了背叛之心，就会遭受噬骨的疼痛，最后活生生的痛死。
解除伴侣的唯一方法，其实很简单。
那就是直到人鱼死去。
可人鱼不老不死不灭，
也就意味着这份爱，不老不死不灭。
因为不论如何，我都会坚定不移的爱你。
我把话咽回了肚子，强迫自己不去看他，只有这样，才不会觉得难过。
傅斯年从方才的震惊中回过神，他抓住我的手，“林洛洛，我不是…”
我转头，看向他的眼里带着某种希冀。
可傅斯年却沉默了，他甚至避开了我看来的目光，最后千言万语化作一句，“薇薇对我有恩，我不能辜负他。”
那我呢？
我算什么？
灵魂深处传来撕裂般的疼痛，让我无法问出声。
我脸上的血色尽褪，喉间涌上丝丝腥甜，被我死死压住，我尽量保持语气平淡，“这样啊……”
“我知道了。”
说来说去，傅斯年做这么多，从始至终都是为了苏薇薇。
而我，也注定是被放弃的那一个。
从一开始，就是。
苏薇薇做为苏家的养女，傅斯年同父异母的妹妹，自幼体弱，无法根治。
更有医生诊断她活不过二十岁。
但这个言论在我的到来后，就被打破。
我如实道，“有我的护心麟，他接下来都会平平安安。”
苏薇薇不语，只皱着眉，可怜兮兮看向傅斯年，“哥哥……疼……”
傅斯年立马上前将人搂在怀里，亲自喂了温水。
这一幕在我看来格外刺眼，过去傅斯年连碰都不想碰我一下，更别提像现在这样温柔的喂水。
见苏薇薇皱着眉，傅斯年转而焦急命令道，“林洛洛，薇薇还是疼，你快唱歌。”
我别过脸，“我唱不了。”
长时间的缺水，让我体力不支，更别提用歌声来治疗苏薇薇的头疼。
这样不仅白费力气，还毫无用处。
话音刚落，飞来的杯子不偏不倚砸中我的头，我吃痛的倒吸了口冷气，鲜血缓缓而下，流进了我的眼，模糊了视线。
傅斯年冷声命令，“唱。”
他嫌少有动怒的时候，这是第二次。
我眼角泛着泪花，脸色愈发苍白，吃力开口，“给我喝水。”
可傅斯年现在正在气头上，什么话也听不进去，冷声拒绝，“等你治好薇薇的病再说。”
“林洛洛，我的耐心有限，想想你的家人。”
拒绝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我的指尖陷入血肉，堪堪保持清醒。
从天明到天黑，我站在床边，浅浅吟唱，即便喉咙已经生涩发疼，嘴里弥漫着淡淡的铁锈味，也不曾停下。
到后来，鲜红的血渍从我嘴角渗出，紧接着就是猛烈的咳嗽。
可换来的，却是傅斯年冷漠的质问，“林洛洛，你就这么不情愿吗？”
“不惜装作受伤给我看，也不愿意给薇薇治病？”
他顿了顿，唇角勾起抹残忍的笑，“既然如此，就把你的心换给薇薇，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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