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沈知微周元漾《此生相离莫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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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结婚的丈夫死后,沈知微因女儿抚养权问题被人告上法庭。
可她如今癌症晚期,不想再多生事端,便同意前去调解。
当她出现在调解室时,却发现对方的代理律师,竟是分手多年的前男友周元漾。
“沈知微,你这个荡妇!不知廉耻!我儿子对你那么好,你竟然背着他偷人?”
“你女儿那个小杂种,让我儿子养了5年,现在,你得赔钱!50万,一分不能少!”
谢母情绪激动,扬起手重重扇了沈知微一巴掌。
彼时,周元漾正坐在她的对面。
沈知微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孔,死死咬牙承受着。
“司法程序容不得撒野,再闹,换个人代理。”
周元漾表情毫无波澜,六年,时间早已让他变得稳重理性,看不到半点当初情绪失控的样子。
谁能想到,六年前的周元漾也曾发了疯一样求她回心转意,将自己喝得烂醉,差点酒精中毒而死。
可现在,他熟稔地摊开公文包,取出文件,将签字的那一头转向沈知微。
不卑不亢,面若冰霜。
好像,从来不认识她。
十年前,沈知微还是千金小姐时,也曾扔给周元漾一份天价资助合同,要求他和她恋爱。
六年前,她撕碎合同,用最恶毒的言语羞辱他,像要摆脱一条粘人的狗。
沈知微压下涌上来的情绪,低着头,不敢有任何眼神交错。
“周律师,这荡妇早在和我儿子结婚前就怀了孩子,这是骗婚!她要是不给钱,就把她女儿留下抵债!”
沈知微思绪凌乱,瘦到皮包骨头的手掌,已然快握不住笔。
“早在婚前我已经告知谢凌,只是借名给孩子一个户口而已。况且,我给过他一笔钱……”
“贱人!你是看我儿子死了,就来糟践我这个老太太,周律师!这荡妇就是当年京市最臭名昭著的奸商沈家女儿!”
“够了!”
调解员也听不下去那些不堪入耳的话,请谢母离场,全权由周元漾代理。
空气安静下来,只剩下周元漾和她对面而坐。
她无措地扣紧掌心,半张脸红得发烫。
六年未见的旧情人,身份对调,这一次,换他俯视她。
“沈知微,用五十万息事宁人,这对于曾经的豪门千金而言,不是什么难事。”
她始终不敢抬头,周元漾平静坐在面前,就已经是对她最大的报复。
六年前分手那晚,是她亲口用财富地位,斩断了他们之间最后一丝可能。
“周元漾,我沈家资助你4年,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会跟你结婚吧?”
“不过是看你尚有姿色玩玩儿罢了,怎么可能有真心?”
那晚的周元漾愣愣站在京大门口,破碎得连腰也直不起来。
六年前颓气的周元漾和眼前肃冷沉着的轮廓重叠,沈知微忍不住鼻尖发酸。
“我和女儿和谢家并无血缘关系,况且,我现在并没有能力挣钱,我快要……”
话被打断,沈知微眼角还是忍不住泛红。
“沈知微,不要妄图用眼泪博得同情,怎样赚钱,那是你该考虑的事情。”
周元漾手指点了点签字的地方。
沈知微流着泪,突然就笑了,“周元漾,我不想调解了,开庭吧。”
她不确定自己能活到那个时候。
但她,可以想办法将女儿送走。
“从业至今,我从无败绩,沈知微,败诉的话你会人财两空。这辈子你总会赚到五十万,现在赌气,对你并无好处。”
沈知微浅笑着摇头。
她哪里还有一辈子,早在六年前沈家破产时,她就已经被癌症判了死刑。
周元漾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屏幕忽然亮起。
闹钟提醒他:“提醒汐汐吃午饭”。
背景是周元漾和另一个女人的婚纱照。
沈知微忽然有些喘不过气。
他结婚了。
她以后连想他、梦见他,都是肮脏的。
那些支撑她活下去的回忆,好像顷刻间换成了另一个女生的脸。
遥远的记忆像跨越时空的一把刀,正中心头。
她疼的浑身颤栗,为掩饰慌乱,假装在包里翻东西。
周元漾起身,冷不丁的僵了一下。
“你女儿,到底是谁的孩子?”
沈知微包掉在地上,里面的药散了一地。
她慌忙捡起药物,藏在身后。嘴唇哆嗦的厉害。
“周律师,这和本案无关。”
周元漾眉心几不可察的紧蹙,又面无表情的抬脚离开。
沈知微出来,姑姑正抱着熟睡的女儿阮阮等在门口。
“这恶妇欺负你孤儿寡母,是要断了你的活路啊,当初要不是你可怜他儿子和你生一样的病,又怎么会选他儿子结婚?我们也请个律师好好判判!”
沈知微摇头。
“对方律师是周元漾,我必输无疑。”
姑姑一时间怔愣,“好歹在一起四年,沈家也帮了他四年,怎么就这么狠心,和别人一起害你?”
“当年他为了见你一面闹得被警察抓走三回,怎么看,都不像能放下你。”
沈知微心里一阵刺痛,当年沈家墙倒众人推,一夜之间父母双亡,企业破产,她被债主仇家刀架在脖子上威胁,又怎么敢牵扯周元漾。
她被关了一个月受尽虐待,后侥幸逃出来。
而周元漾也不要命的找了她一个月。
“要不,我们告诉周元漾真相,他知道阮阮是他亲女儿,一定不会再逼你!”
沈知微打断,“姑姑,他结婚了。”
“他恨我,又怎么会善待我的女儿……而且,周元漾会有其他孩子,我死后,又怎么能要求他的妻子,善待前女友的孩子?”
“我们家阮阮,不应该带着妈妈的罪孽活在世上。”
说完,沈知微胃里一股腥甜涌出。
她重重倒地,再睁眼,已经身处医院。
“醒醒,你女儿被人欺负了!”
“十几个人围着,看起来事情很严重。”
沈知微如临大敌,她艰难的坐起身,才发现胯骨已经磨出了血洞。
她不大利落的穿好衣服,冲了出去。
人群中央,阮阮被围在中间,嚎啕大哭。
“真没教养!撞了孕妇还敢撒谎,家长在哪?”
沈知微拨开人群,艰难抱住女儿。
与她同时到的,还有周元漾。
孕妇哭着靠在周元漾怀里,“阿漾,我还以为孩子活不到出生了。”
沈知微仰头看向周元漾,他正眉间紧绷,小心翼翼为孕妇擦泪。
“妈妈,我没有碰到那位阿姨。”
“是我给你拿药,摔了一觉。”
沈知微抱紧女儿,温声道:“妈妈相信你。”
周元漾闻声看过来,那一眼有嫌恶、有怨恨,还有几分惊愕。
那孩子的眼睛,长得很像他。
沈知微警惕的将女儿埋进怀里。
“周律师,我女儿说没碰到您夫人,她不会撒谎,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申请医院调监控。”
孕妇皱起眉,也有一瞬震惊。
“沈知微?真的是你!你竟然还活着?”
沈知微盯着那女人的脸好一会,才想起,她是当年举报沈家材料有毒的白家女儿,白汐汐。
“就是那个用毒材料的奸商沈家大小姐,沈知微?当年沈氏导致京市多少人直接死亡,简直罪大恶极!”
“今天还敢纵女撞白汐汐,果然阖家没一个好东西!”
“她不是被悄悄送出国了吗,怎么出现在医院,还带着一个女儿?”
围观的人七嘴八舌。
沈知微捂紧阮阮耳朵,生怕她听到一点。
白汐汐泪流满面,整个人的嘴唇瞬间失去血色。
“微微姐,你是回来报复我的对不对?”
身边的周元漾始终一言不发。
目光沉沉落在沈知微白色裙子侧面晕出来的血迹。
却在听到这句话时,嫌恶的看向她的脸,下意识将白汐汐护在身后。
就像大学那四年一样,无论沈知微是对是错,周元漾第一反应,永远是保护她。
可现在,他身后护着的是白汐汐。
“微微姐,当年是沈家为了牟利用毒材料做糕点,导致我爸爸和叔叔中毒而死,白家也是迫不得已,才举报你家!”
她紧紧攥住周元漾的手腕,像是气到全身颤抖。
“而且……”
她委屈巴巴故意看向周元漾。
“当年你假意资助阿漾上学,逼着他和你恋爱,无非摆着大小姐的架子羞辱人罢了。可现在你也已经有了老公孩子,又何必出现在他面前,让他伤心呢?”
“更何况,你再纵着孩子使坏,也不能……冲着我的宝宝撒气!”
周元漾短暂的诧异,随后又归于冷漠。
他那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这是一场无辜迁怒。
却仍然说道:“沈知微,你还真是和以前一样卑鄙。”
就像他们的感情,本就是不对等的、卑鄙的开始。
周元漾扶着白汐汐下了电梯,人群也在一阵谩骂声中消散。
沈知微的心如坠冰窟。
被捂着耳朵的阮阮哭成了泪人,她伸手握住沈知微的手指,不停道歉。
“妈妈,对不起,是阮阮闯祸了。”
“阮阮乖,不是你的错,你是妈妈最乖的宝贝。”
阮阮抬头,哭肿的眼睛看着她,“那个人是爸爸,对吗?”
沈知微心里像被突然投进一块石头,又痛又闷。
她沉默颤抖着说不出话,眼泪无声倾泻。
“阮阮想要爸爸,可是爸爸要有别的孩子了。”
-
沈知微哄着阮阮入睡,一个人去做了检查。
“沈女士,你的病不能再拖,这次的药还能吃5天,5天后再不手术,神仙也救不了你。”
“你女儿这么可爱,难道不想多陪陪她?”
“手术费用一共50万,凑凑,还是有的。”
医生语重心长的说道。
沈知微看着手机余额和诉状,一时间犹豫起来。
她的所有家当加起来,也才刚刚五十万。
“赵医生,我再想想。”
出了医院,沈知微被一辆豪车拦住去路。
周元漾脱了西装外套露出衬衫,站在车前,平静地点了一支烟。
“沈知微,我们谈谈。”
周元漾习惯性打开副驾驶,沈知微弯了弯腰,却坐到了后排。
他微微一怔,不再执着。
车前放着他和白汐汐大头摆件,后座的抱枕,也印着他们拥吻的照片。
她还记得自己偷偷往周元漾的钱包里塞过合照,可周元漾将照片抽出来,扔在了垃圾桶。
他说他讨厌合照,像极了被人打上属于谁的标签。
可他现在为了白汐汐,几乎所有看得见的地方,都宣扬他们属于彼此。
“汐汐是孕妇,情绪很敏感,她对沈家害死她爸爸和叔叔的事耿耿于怀。”
沈知微心中一顿,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所以呢?”
周元漾冷冷开口。
“于情于理,你都该替你爸妈向汐汐道歉,这是你欠她的。”
沈知微想起六年前那晚,沈家送去检测的证据被销毁了一波又一波,爸爸眼见翻身无望,绝望之下跳了楼,而妈妈在尸体前,一头撞死。
沈家的罪,从来都是外人定的,她凭什么,替爸妈认罪?
而她自己,癌症前期挺着孕肚搬货,从货架跌落,差点一尸两命。
又有谁,保护她?为她考虑了?
“当年的事,我爸妈也同样赔了命,谁又向他们道歉?”
“周元漾,我承认我有愧于你,可我不欠白汐汐!”
车里静得可怕。
“谢凌的案子,你就不怕连女儿也赔给别人?沈知微,我也可以像你,卑鄙一回。”
沈知微倒吸一口冷气。
刚正不阿的周律师竟为爱打破原则,牺牲至此。
她的确没资本和他硬刚,“周元漾,没人可以拿女儿威胁我。给谢母的五十万,我会履约,但你们休想抢走我的孩子!”
周元漾呼了一口气,有些艰难地开口。
“你女儿今年五岁,我们分别六年,年龄和眼下痣都对得上,她是不是我的孩子?”
喉间那股腥甜再度涌上来。
她错愕的抓住衣襟,眼眶瞬间晶莹,“周元漾,我女儿的身世,你不配知道!”
“她的爸爸绝不可能是不择手段的小人。”
沈知微仓皇逃跑,躲在了拐角处的巷子。
直到躲进周元漾看不见的地方,她才没忍住,吐出鲜血。
她突然好怕周元漾抢走女儿。
沈知微不想留下任何被周元漾拿捏的把柄。
在求生和护着女儿之间,选择了后者。
谢母坐在庭院里坐地起价,“想通了?上次我要五十万你不给,过了2天,你得给60万!”
沈知微枯瘦的指尖将一张银行卡放在桌上,凹陷的两颊比前几天更夸张。
“我快死了,活不过这个月,如果你非要把我们孤儿寡母逼上绝路,我死后,别说60万,6块钱你都别想沾边。”
“这卡里有49万六千零八块,我答应过谢凌,既然用了他的户口,就会替他为你养老。”
沈知微摘掉了假发,露出稀疏的头顶。
又擦掉口红,嘴唇像纸一样泛白。
摊开医院的检查单子,直白的放在谢母面前。
谢母的嘴角抽动,“哼!短命鬼,你那赔钱货女儿白送我都不要,这钱就当你孝敬我了!”
处理完谢母的事情,沈知微来到了父母的墓地。
她跪在墓碑前,一遍遍擦拭蒙了灰的照片。
“爸妈,我很快就来陪你们了。”
“唯一放不下的,就是阮阮,当初医生劝我放弃这个孩子,是我自做主张生下她,我拖着半死不活的一条命,就格外见不得人糟践生命,她是健康的宝宝,她应该……比我这个窝囊的妈活得更好。”
“人只要活着,就没什么坎过不去。爸妈,你说……当初你们怎么就没坚持一下……”
沈知微肆无忌惮的哭起来。
“周元漾和白汐汐结婚了,当初那么爱我的人,是我亲手把他推到别人怀里。”
“我不怪自己,也不怪阿漾,当年那种境遇,如果你们活着,也一定不希望我拖累他。”
沈知微返程,接到了法院电话,说谢母撤了案。
第二个电话,是医院打来的。
“沈女士,您女儿在游乐场和人打架,进了医院!”
医院里,手术室门口围了不少人。
沈知微喘着粗气抬头,周家父母正站在眼前。
白汐汐大着肚子,坐在一旁抹着眼泪。
周母扬手就是一巴掌,她浑身瘦的像副行走的骨头架子,打过去,跌撞了几步。
“装什么装?”
“沈知微,你害得阿漾前途被毁就算了,竟敢纵容你女儿打我孙子!你女儿那条贱命,连我孙子半个指头都比不上!”
“果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你恶毒,你女儿也是天生坏种!”
沈知微捕捉到要点,原来周元漾早已经有了大宝,白汐汐现在怀的是二胎。
她眼睛酸涩,大脑像被重物砸中,顿顿的疼。
俩孩子岁数一样,周元漾该是在分手没几天就和她在一起了……
沈知微抓住了周母扬过来的第二个巴掌。
“我女儿是最乖的孩子,我倒想问问你孙子,对我女儿做了什么?”
这一幕,被赶来的周元漾遇上。
“你要干什么!”
周元漾抓住甩开她的胳膊,却没想到她轻得过分。
直愣愣的摔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沈知微扬起脸,他才看见她右侧鲜红的巴掌印,顿时有些局促。
“微微姐,你到底要我怎样做才能放过我的孩子?”
白汐汐双眼哭的通红,“扑通”一声跪下来。
“你怨恨我举报沈家,怎么对我都行,求你放过阿漾和我的孩子们,我给你磕头!”
周元漾扶起白汐汐,“汐汐,这不是你的错,沈家咎由自取,是他们活该!”
“该跪的人,是她!”
沈知微全身抖得厉害,她想起父亲当年是打心眼里喜欢周元漾,他早已经把他当亲生儿子看待。
可他却说,父亲的死,是罪有应得,沈家的败落,是咎由自取!
“当年的事,所有人都是受害者,可你们尚留着命伸冤,我的爸妈却只能死在骂名里!”
“白汐汐,我和你究竟谁是受害者,还不一定呢!”
周元漾眉头拧住,半分怀疑夹着心疼,忍不住想要上前,却白汐汐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哭得用力。
手术室的门突然打开。
“谁是沈阮家长?”
沈知微从地上爬起来,“我是!”
医生语气颇重,
“孩子花生过敏,已经休克,现在既要处理胳膊骨折,又要处理过敏,赶紧去缴费吧!”
身侧立着的周元漾猛然抬头,他也对花生过敏!
沈知微交完费,路过安全通道时被男人一把拉住。
周元漾将她按在墙上,眼神有些疯狂。
昏暗的楼梯光照得气氛有些诡异和暧昧。
当年,他们也曾在大学的楼道,这样偷亲过彼此。
可现在,他却声声冷漠的质问,“沈知微,阮阮究竟是不是我的孩子?”
男人靠的很近,身上有白汐汐常用的果香,混杂着淡淡的雪松味。
他的味道,已经不纯粹了。
沈知微笑着道,“周律师这么喜欢当爹?已经有了两个孩子,还想抢别人女儿。早知道穷小子会成为京市金牌律师,我的确应该想办法留个种。”
周元漾被成功激怒。
他重重一拳砸在墙上,扣着她的手,“沈知微!”
“你以为,我会查不到阮阮生父?她出生的地点,就在京市。”
“所有人都以为你出国了,其实你一直躲在京市。”
“卖唱、陪酒、陪睡,你这样的母亲也配拥有孩子的抚养权?”
沈知微不由得全身紧绷,推了他一把。
“母爱不分贵贱,周律师打了这么多官司,眼光还是一样世俗。”
周元漾手机铃声响起,屏幕上显示白汐汐。
他转身离开消防通道,只要他回头,就能看见沈知微靠着墙,身子渐渐滑落。
可他走的匆忙又决绝。
沈知微大口的鲜血喷洒在地面上,颤抖着用纸张擦拭,补上了口红。
病房里。
阮阮床头多了一支好看的芭比娃娃。
“妈妈,今天我没有故意打架,是周州先骂人的……他说,我是杀人犯的孙女。白阿姨送了我玩具,要替周州道歉。”
沈知微摸了摸阮阮粉嘟嘟的脸蛋,“阿姨还说什么了吗?”
“她问阮阮,爸爸去哪了?”
沈知微心头一颤,不由得紧张起来。
“阮阮是怎么说的?”
小姑娘失落的目光停在门缝上,“阮阮说,爸爸在很远的地方工作。”
“我知道,那个人是周州的爸爸,他不会再是我的爸爸了。”
“妈妈,我们离开这吧。”
沈知微哭着将女儿搂在怀里,“阮阮乖,妈妈带你玩捉迷藏好不好?”
“你和奶奶先藏在国外,不能让任何人发现,等妈妈忙完工作就去找你,输的人,要扮小猪。”
阮阮稚气的脸上展露笑容,“嗯!阮阮会等妈妈的。”
“可是妈妈……”
她欲言又止,泪光盈盈的双眼,透着一股哀求。
“我想再见爸爸一面。”
沈知微的指尖抖动,像同样回答着自己内心的隐忍和纠结。
“那就,最后再见一面。”
-
药瓶见底,沈知微挑了个精神还不错的时间,带女儿来到楼下。
阮阮拿着画板趴在透明的玻璃门上,隔着咫尺距离,贪婪观望周元漾和男孩的亲密互动。
周元漾会贴心的背着男孩,会为他戴上口罩轻刮他的鼻子。
会依着小男孩耍赖抱着他的腿,宠溺的将他抱起,在空中转圈。
沈知微想带软软离开,可她站在那,像是一座雕像。
偷窥着原本该属于她的幸福,怕妈妈伤心,生生忍住眼泪。
“阮阮,我们该走了。”
小女孩难得倔强,她晶莹的眸子看向沈知微。
“我想把爸爸的样子,记得再清楚一点。”
说完,阮阮盘坐在地上,用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拿起蜡笔。
几分钟后,一位男士背影跃然纸上,手上牵着的是一位女孩。
“妈妈,等我走后,请你帮我把这幅画,送给爸爸。”
沈知微艰难点头。
临近回家时,接到了好友绵绵的一通电话。
“微微!周元漾找到了县城医院,他在调取你当年的分娩档案!”
沈知微叹了口气,知道他办事效率晓向来快人一步,却没想到这么迅速。
“都奔三的人了,哪儿还能记得年少情深呢?”
“他好奇阮阮是谁的孩子,调查也正常,不过……他已经结婚了。”
结婚了,就是泾渭分明的两条线。
是一块玻璃门就隔绝的两个世界。
那点旧情,就当是赏赐她一场美梦好了。
活在过去,挺好的。
“微微……你应该,很难过吧?”
沈知微长久的沉默,电话那端岔开话题。
“不过你放心,我给他的资料是假的。”
沈知微挂了电话,转头就看见周元漾领着男孩与自己撞了个照面。
小男孩牵着周元漾的右手,凶巴巴的瞪着她们。
“沈阮阮,你这个小偷!你手里拿的什么?那是我的画板!”
“爸爸你快看,那是你买给我的,我带去幼儿园就丢了,是沈阮阮偷了它!”
阮阮温声细语的解释。
“妈妈,我没拿,这个画板是老师奖励我的。”
“周州的画板被他摔断,扔在垃圾桶了。”
沈知微将软软护在身后,盯着周元漾,等他的答案。
男人额头一紧,看向画板,的确和自己买的一模一样。
“这么小就学会撒谎了?沈知微,还真是教女有方。”
“画板不贵,就当送他们了。”
周州松开周元漾的手,小跑着打掉了阮阮怀里的画板。
“我不!这是爸爸送我的礼物,我才不要给你!”
画板被摔在地上。
周元漾清楚的看到画面里男人牵着小女孩,心中不由得一惊。
可还来不及再看详细一些,就被周州撕碎,用脚踩了好几遍。
阮阮抱着妈妈的腿大哭。
“周律师,你儿子必须向我女儿道歉!”
周元漾大手一挥,掏出一张银行卡递给沈知微。
“十万,够不够买一句道歉?沈知微,小孩子间的游戏,你何必当真。”
“论及道歉,你更应该跪在白家叔父的坟前好好磕头道歉!”
沈知微没站稳,那种眩晕的感觉又一次来的急切,她拉起阮阮迅速离开,生怕被看出一点异样。
可在周元漾眼里,更像是她无法面对曾经沈家的弥天大错才落荒而逃。
洗手间里,沈知微咽了最后几颗药。
她没时间了。
洗手间外,阮阮一个人抱着双腿蹲坐在墙角。
她不哭不闹,“妈妈,阮阮不是小偷。”
沈知微跪坐在地上抱住女儿,“我们阮阮是天下最好的孩子。”
“阮阮的画爸爸收不到了,我也,不想再见爸爸了。”
沈知微订了当晚姑姑和女儿离开的机票。
为了掩人耳目,她本人特意留在京市的出租屋里。
恨沈家的人太多,她离不开。
只要她在,就没人会追究女儿和姑姑的踪影。
沈知微独自一人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把照片擦了一遍又一遍。
床边还留着女儿的手表,半瓶没喝完的酸奶吸管上,女儿咬了几颗牙印。
桌面上有三根头发,还有一支掉下来的粉色发绳。
“以后,妈妈再也不能给你梳头了。”
沈知微对着空气说话,铺天盖地的死寂,将她包围。
这辈子,她自认对不起周元漾,用卑鄙的手段得到,又一脚踹开。
他也足够绝情,揪着她唯一的女儿不放,逼得她只能将女儿送走。
此时,好友又打电话过来,打破了沉寂。
“微微!周元漾又来了,这次,不知道从哪弄来了详细档案。”
“明天他一定会来抢阮阮,你想好怎么办了吗?”
沈知微吐了一口气,“如果明天我还活着,我会亲口告诉他真相。”
说完,她便疼得倒在了地上,晕过去。
“微微,你怎么了?!”
意识混沌中,沈知微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日光和煦,爸爸妈妈在客厅因为吃什么拌嘴。
女儿耍赖拖着她的手,开始哭鼻子。
“妈妈骗人!说好了捉迷藏,可是阮阮藏好了,妈妈却永远不会来了……”
她想抓住女儿的双手却次次扑空。
不一会又梦见透着青涩的周元漾,在大学校园里被她撩红了脸。
可瞬间,成熟模样的周元漾掐着她的脖子逼问她。
“沈知微,爱上我又抛弃我的游戏,好玩吗?”
她想解释,喉咙堵了棉花,任凭她哭喊嘶吼,周元漾还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医院里,好友正焦急等在抢救室外面。
医生推门出来,束手无策的摇了摇头。
“多少钱都可以,求求你们再想想办法!她女儿才五岁,她也才不到三十……”
医生额头冒汗。
“太迟了,神仙也没办法。不如减少动刀,走的安详些吧……”
绵绵没站稳,顿时靠在了墙上。
病房里,她紧紧握着沈知微枯瘦的手掌。
一遍一遍的打给周元漾,打了十几次,周元漾就挂了十几次。
直到最后一通,男人周围嘈杂,一片欢天喜地。
“周元漾,当年微微跟你分手是因为……”
周元漾直接打断,“当年的事,我已经忘了。”
“告诉沈知微,她永远欠汐汐一个道歉,不道歉,我有的是办法让她开口。”
“嘟嘟嘟……”
沈知微艰难的呼吸着。
“算了……我不恨他。”
门口有几个护士经过,人手拿着一袋喜糖。
“周律师真是宠妻,老婆生了孩子,竟然给全医院的医生护士送喜糖。”
“是啊,听说他老婆生的不容易,还输了血……”
绵绵头皮发麻,脑袋嗡的一声。
他就在这座医院,也许就相隔几个楼层,可他却误了她的最后一面!
绵绵条件反射般去捂沈知微的耳朵,却发现她早已经泪流满面。
“我们两有一个人是幸福的,就够了。”
“沾了周律师的喜气,下辈子,我也会幸福吧。”
心电图猛然变成一条直线,沈知微垂下的手心掉落一支粉色发绳。
“女士,请节哀。”
病房里一片哭声,可走廊外庆祝新生命的笑声仍然不断。
小护士手里庆祝周元漾喜得千金的糖果,忽然掉了一颗,正滚落在沈知微病房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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