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叶晞宁顾昀礼阮慕妍《雾屿间跌落的玫瑰》
“施主,你与这位先生命中注定无子,望你早日放下执念!”
叶晞宁接过师傅的签文,照例请了一枚送子福袋。
医院同事说普陀山送子观音很灵,叶晞宁便来求了99次,这是她第00次来了。
送子观音道场里,几乎都是成双成对的夫妻虔诚求子,而她只有一人一拜一磕。
叶晞宁跪在送子观音像前,虔诚祈祷。
“信女今日不是来求子的,是来请罪的。”
“信女有罪,与丈夫婚姻不合,却妄想求个孩子来挽救。”
“如今信女已放下执念,决心前往危难之地救死扶伤三年,以赎清罪过。”
她在观音像前跪了很久,三拜九叩,供灯,捐功德。
最后,她从包中拿出00个送子福袋送还给了道场师傅,孤身离开了。
回程的路上,叶晞宁的手机震了一下,是条匿名短信。
她颤抖着指尖打开,是一张机场外的偷拍照。
照片里两人双手交握,男人眼底的柔情几乎要从屏幕中溢出来。
很难想象这是她那个冷静自持的丈夫,小护士们眼中白衣清肃的顾主任,顾昀礼。
而照片里的女人是顾昀礼的继妹,阮慕妍。
她闭上眼,靠在椅背上,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是世界红十字会的短信。
【叶晞宁医生欢迎您加入援非团队,本次行动十日后出发,希望在启程前您能妥善安排好工作交接和个人生活,期待行动一切顺利!】
三年前,叶晞宁自作主张将阮慕妍送出国,尝尽苦果,三年后,这个牵绊了她青春十几年的梦也该醒了。
……
叶晞宁到家准备开门时,隐隐听到焦灼的声音。
“我决不允许你再独自一人去那么远的地方……”
门一开,顾昀礼已经挂断了电话。
他正在衣帽间整理衣服,脚边放一只敞开的行李箱。
“顾昀礼,你要去哪?”叶晞宁神经绷紧。
他连头都没抬,语气敷衍中带着不耐烦。
“晞宁,明天我没有空!试管胚胎移植,这种小手术我就不去了,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闻言,叶晞宁心中苦涩,因为心中的执念,她做了99次试管,又体谅顾昀礼工作辛苦每次移植都是她一人去的。
更重要的事?也不过是去陪阮慕妍的托词罢了。
“我已经去医院签了放弃胚胎承诺书,以后不做试管了,我想离……”
她话还没说完,顾昀礼已经将行李箱的拉链拉好,漠然从她身边经过。
心如坠冰窟,她一把夺过那只行李箱。
“顾昀礼!我真的受够了!”
顾昀礼眸色浅薄,将她衬托得像个疯女人。
“山区爆发了泥石流,我报名了第一批抢救队,情况紧急,我要出发了。”
叶晞宁愣了一瞬,当地政府只要求护士支援,名单里有阮慕妍,没想到顾昀礼也报名了。
他慢慢掰开她的手,拿回行李箱。
“叶晞宁,现在妍妍回国了,我可以对你当年的自私既往不咎,但不代表我原谅你了,收起你的心思,别让我恶心!”
叶晞宁哽着声想解释:“当年是因为……”
却被顾昀礼的手机铃声打断,屏幕亮起,备注是“妍妍”。
他快步走到阳台接起,脸色瞬间像春日的煦阳般温暖。
挂断后,他抄起沙发上的外套,拿上行李箱上走向玄关,边换鞋边嘱咐。
“试管移植手术需要签字,你就联系程少川,我给程少川签署了特别授权委托书,一切重大事件我都交给程少川代为处理了!”
那离婚呢?她也要找程少川离吗?
还没等叶晞宁问出口,顾昀礼就起身离开了。
门合上的那一刻,巨大的孤单和痛苦将叶晞宁拖入回忆漩涡中。
叶母和顾母是手帕交,叶晞宁和顾昀礼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可在他们8岁那年,一切都变了。
顾母离异多年后再婚了,和一个丧偶多年的教授重组家庭,对方带着一个女儿,就是阮慕妍。
情窦初开的顾昀礼疯狂地爱上了他的继妹。
顾母找到叶晞宁帮忙,握着她的手掩面啜泣。
“宁宁……你帮帮阿姨好不好?我与阮叔叔好不容易走到一起,实在接受不了这样的丑闻!”
那天,她才明白了顾昀礼对她突然的疏离,是因为爱上了阮慕妍。
她痛苦纠结了三天,终于还是求上了当时任职附属医院院长的伯父。
叶伯父将刚到医院实习的阮慕妍,填进了公派德国交流学习的护士名单中。
当晚,是A市难有的特大暴雨。
顾昀礼浑身湿透地敲开了叶家的门,她永远忘不了当时他看向自己的眼神,愤怒、悲痛像潮水般即将将她溺毙。
他紧紧握住她的肩膀,力气大到几乎要捏碎,质问她为什么要将阮慕妍送走。
叶晞宁咬破了唇,声嘶力竭地大喊:“因为你喜欢她,所以她必须走!”
她揽下了所有,守住了和顾母间的约定。
她理解顾母的难处,由她出手,能将这个重组家庭的伤害和隔阂降到最低,她也接受顾昀礼的憎恨。
可后来,他们还是结婚了。
叶晞宁很开心,以为他是想通了,可是新婚之夜,她才知道一切都是顾昀礼的报复。
毫无感情,痛到彻骨的新婚夜持续了两个小时,在她几近昏厥时,才感受到枷锁的抽离。
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如晨钟暮鼓。
“痛吗?妍妍离开的时候我比你更痛!”
“我跟你结婚只是因为你母亲与我母亲的交情,在最难的时候你们帮过我们,今天我全还了!”
“我会跟你过一辈子,但是其他你就别再妄想了!还有!你不准再动妍妍,否则我绝不会放过你!”
没有安抚,没有温情,顾昀礼甩下几句冷冰冰的话就与她分居了,分了整整三年。
她放下尊严,穿着蕾丝睡衣去他书房求和,却被狠狠推出来。
她受不了时,朝着他哭闹,他索性直接住在了医院。
最后,她在无望之际,想有个孩子就好了!
没想到,顾昀礼答应了。
“可以生孩子,但是只能试管!”
只有冷冰冰的一句话,她还是选择把玻璃渣咽了进去。
于是,她像个妄想靠孩子挽留丈夫的可怜弃妇一样,开始发了疯般进行试管。
99次试管,每天一支的促排针,打到腹部布满密密麻麻的针眼,有几块打得频繁的地方已经发硬了。
即便她吃了那么苦头,也没能换来一个孩子。
可能他们真是缘分已尽。
既然留不住,那就算了吧。
下午,叶晞宁就带上离婚诉讼请求书去了程少川的律所。
“少川,顾昀礼说你能替他代为处理任何事,那你在这份诉讼书上替他签名吧。”
叶晞宁面色平静地将文件递到程少川面前。
程少川是律师,看一眼就能明白这份诉讼书的意思。
诉讼离婚,这是目前速度最快的离婚方式,省去了一个月冷静期,双方当事人达成共识,当场就能解除婚姻关系。
他迟疑了几秒,“宁宁,你真要与昀礼离婚?”
叶晞宁点头,“你和他是多年好友,也清楚他心里的人到底是谁,我不想再骗自己了。”
明艳的容颜底下是掩不住的疲态。
“好,但我觉得还是应该通知一下他。”
叶晞宁苦笑,“可以,他估计求之不得……”
说罢,程少川打给了顾昀礼。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只是背景音很嘈杂,还伴随着机场播报音。
“昀礼,宁宁来找我了,她说要离婚……”
机场的登机广播恰在此刻响起,盖过了后半句话,顾昀礼没来得及听清。
一旁的阮慕妍扯着他的衣袖,嗓音娇软:“哥,我们要登机了!快别打电话了!”
顾昀礼心不在焉地回复:“嗯,她要什么都答应她,少川,我和妍妍马上要登机了,不说了……她提什么要求你无条件配合就好,拜托你了!”
电话挂断时,办公室陷入一阵寂静。
是叶晞宁率先起身,“走吧,少川,辛苦你了。”
法院,工作人员看向叶晞宁的眼神中带着怜悯和同情,第一次碰上丈夫委托他人来和妻子办理离婚诉讼的。
手续不复杂,叶晞宁只花了一个小时签完了所有协议。
红章落印,工作人员将文件递回。
“叶女士,你和顾先生的婚姻关系已经解除了,等10天后带着判决书去民政局换证就好了。”
她点了点头,接过判决书,转身就走了。
程少川在后面叫住了她,“宁宁,你接下来什么打算?”
她露出解脱的笑容,“我报名了援非志愿者,我父母也在那边,医生无国界,我想做些有意义的事情。”
他旋即也笑了,“好,如果有一天顺路,我回去那边看看你。”
叶晞宁怔愣了几秒,只当成了玩笑话。
与程少川道别后,叶晞宁就回去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因为多年的分居,她很快就收拾好了,目光落在床头挂着的海螺上。
这是她外婆去世前,亲自去大昭寺替她求的,求子白螺。
外婆去世前都还在惦念她,“孩子……外婆希望你幸福,如果没有,切莫强求,去找个真正爱你的,别耽误了自己一辈子……”
她还真是不孝,外婆早已看透一切,她却仍执迷不悟,让外婆临终都不得安宁。
她解下那个海螺放进了包里,又打开床头柜,是满满的促排针。
她将剩下没有打完的针管和药剂全部扔进了垃圾桶。
最后,叶晞宁将另一份离婚判决书放到顾昀礼书房的桌上。
她不经意间扫到书架上的照片墙,浑身僵直住。
十二张照片整齐排列,除了景色季节的变化,无一例外的是两人像恋人般亲昵相拥。
三年,春夏秋冬,一张不落。
她的丈夫在兼顾医务,晋升,家庭之外,还能抽空飞一万公里去看自己的继妹。
独留她傻傻地赎罪,剖尽心思去讨好他,坚守着这段貌合神离的婚姻。
她细细摩挲着照片上男人的笑意,早已泪水簌簌。
可笑的是,她和顾昀礼连婚纱照都没拍,唯一一张合照是结婚证上的红底照,顾昀礼木着脸草草拍完。
叶晞宁带上行李毫无留恋地离开了这个困住她七年的房子。
……
叶晞宁以为和顾昀礼再也不会见了。
山区救援行动最短一个月,而她也已经在走离职手续了。
可没想到救援行动的第三天,顾昀礼和阮慕妍就回来了。
医院开通了紧急绿色通道,每个科室的主任医师都接到了警报通知。
“快!救救阿礼哥哥!他为了救我挡了山上滚落的巨石,还感染了未知病毒!”
移动病床上躺着面色灰白的顾昀礼,而阮慕妍哭哭啼啼地紧随在一旁。
叶晞宁见惯生死,可看见顾昀礼躺在手术台上,心里还是猛地一沉。
后背的伤口血肉翻飞,白骨可见,大片的黑血汩汩涌出。
他爱阮慕妍,真到了不要命的地步!
医院最权威的胸外科医生联合手术,叶晞宁是主刀医生。
整整三个小时,情况凶险,检验科还传来不好的消息,顾昀礼感染上的病毒是黑血病!
怪不得伤口的血止不住。
情况更糟的是,去取血小护士空手跑回来。
“叶医生!怎么办?血库的b型血不够了!”
叶晞宁想起,阮慕妍的血型也是b型血,曾还开玩笑说他们是命定的一家人,连血型都一样。
“去!让阮慕妍进来输血!”
叶晞宁没有分心,不断拿夹钳塞入伤口止血,争取时间。
血浆没等来,小护士却急闯进来,声音发颤:?
“叶医生……阮慕妍不见了!我找遍整栋楼,都说她走了!”
走了?
阮慕妍就这样把顾昀礼扔在手术台上,走了?
监护仪发出刺耳的警报,“叶医生,血氧浓度过低了,心率过慢,再等不到补给血就休克了!”
无奈之下,叶晞宁让助理医师代替自己的位置,快步走出了主手术间。
她卷起袖子,坐在准备室的椅子上,对护士说:“我是ab型血,先抽400c!”
ab型血是万能血型,护士不敢迟疑,快速抽满了一包,给隔壁的顾昀礼用上了。
可出血口还没找到,400c很快就用完了。
“再抽!”长时间的手术已经让她体力耗尽了,抽完一包她都有些眩晕了,可她只有一个想法,她要救活顾昀礼。
不为爱,只为责任。
第二包400c抽完,她闭上眼,浑身软在了椅子上。
好在齐主任终于用内窥镜找到了出血点,迅速缝扎。
迷糊间,小护士叫醒了叶晞宁。
“叶医生,顾主任恢复一点意识了,他一直在喊你呢!”
她强撑着身体,迈着虚浮的脚步走到手术台旁,弯下身。
“顾昀礼,你要说什么?”
顾昀礼竟忽地握住了她的手,死死不松。
手术成功了,所有人都放松下来了,开起玩笑来。
“肯定要说些肉麻的亲热话,‘老婆,辛苦了!’‘姑娘的救命之恩,小生当涌泉相报!’”
“哈哈哈!顾主任冷面心软型的,在医院是铁面无私的医生老师,在家肯定是负责暖心的好丈夫。”
可顾昀礼说的话让所有欢乐和玩笑戛然而止。
苍白的双唇翕合,低沉的嗓音伴随监护仪清脆匀速的“滴滴”声。
“妍妍……我不爱叶晞宁,你别走,留在我身边好不好?”
整个手术间骤然无声,同事们错愕的目光聚集到叶晞宁身上。
这种公开处刑的羞辱让她惨白的脸上有了血色。
小护士打哈哈替她解围:“肯定是麻醉打多了,顾主任都糊涂了,连名字都喊错了……”
叶晞宁扯了扯唇角,勉强的笑意衬得她似乎要碎掉。
“他没有喊错……其实我们已经离婚了。”
同事尴尬地打圆场,“哦哦,这样啊……那太可惜了,不过大家以后还是同事,哈哈,没关系……”
这样的强行挽尊并没有让她觉得好受些,当然也没有平复医院里的那些八卦。
顾昀礼恢复得很好,叶晞宁来查房时,他已经能坐起来喝阮慕妍喂的粥了。
阮慕妍故作委屈地向她解释:“宁姐姐!你来了……我那天不是故意要走的,是阿姨听说了消息,在家晕倒了,我才赶回家的。”
叶晞宁没有搭理她,记录好血压值和心率就打算离开。
“叶晞宁!你什么态度!咳咳!”一声沉闷的怒吼声叫住了她。
“医院的那些传闻是不是你做的?你是不是忘了我说过什么?”
“妍妍不是第三者,她也没有破坏我们的婚姻,你最好快去澄清,不然……”
叶晞宁转过身,对上那双冷若冰霜的黑眸。
她倒是想知道,不然会怎么样?
阮慕妍咬着唇,眼眶泛红:“哥哥,你别凶宁姐姐,万一她一不高兴又将我送出国了怎么办?我好不容易才回来……”
这件事一直是顾昀礼心中的一根刺,闻言他脸上的怒意更盛。
叶晞宁冷笑:“阮慕妍,当年的事我问心无愧,你不想走完全可以拒绝,公派出国这样的机会,怎么反倒是我逼你走的?”
“宁姐姐,我不是这个意思!都是我自愿的!只要你和哥哥能幸福,我哪怕出国一辈子都可以!”
阮慕妍急得快哭出来,边道歉边伸手来拽她的白大褂。
叶晞宁下意识挥开,却不曾想阮慕妍直接向后倒去。
“妍妍!你没事吧!”顾昀礼不管伤口就要下床,但身体突然一顿,“你的手臂……怎么了?哪来那么粗的针眼?”
雪白的手臂上是两个格外显眼的血孔,淤青几乎蔓延到胳膊肘。
阮慕妍惊慌失措地放下衣袖,小心翼翼地看了叶晞宁一眼。
“没事……我没事……”
顾昀礼疑虑更盛,他正要追问,这时,门口传来护士闲聊的声音。
“听说,昨天手术室情况可凶险了,血都不够用了!”
“对!还好有叶医生,她出去了几分钟,就送来了两大包血浆,800c!不然顾主任还真是凶多吉少……”
寥寥几句,落在顾昀礼耳中完全变了味道。
他脸色彻底冷下来,一步步走到叶晞宁面前。
“啪——!”
猝不及防的一巴掌将叶晞宁彻底扇蒙了。
是她抽了800c的血救下他,现在她反而成了他眼中的大恶人了?
他将受惊的阮慕妍扶起,搂进怀里安抚。
“你给妍妍道歉!”
“哥哥!你别这样对宁姐姐说话,毕竟她救了你……”
顾昀礼心疼地看着阮慕妍的手臂,“如果是这样……我宁愿不要她救!”
叶晞宁再也忍不住了,攥紧双拳。
“顾昀礼!救你的血是我……”
突然,门被推开。
“叶医生,号床病人休克了!”助理医师打断剑拔弩张的氛围。
叶晞宁擦掉唇角的血丝,深深咽下嘴里那股带着铁锈味的倦意,跟着助理医师去抢救病人了。
等她再从手术室出来,已经是下午了。
她打算去找顾昀礼把所有事情说清楚。
多年的情分也该清清白白地结束。
在她经过走廊时,被一阵吵闹声吸引了注意力。
“因为你给我女儿注射错药物,现在导致她截肢了!你要怎么赔!她刚考上音乐学院啊!以后再也拉不了小提琴了!”
一个四十左右的女人拉着阮慕妍声嘶力竭地哭喊着。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阮慕妍惊恐地道歉。
“我不管!你们院长呢!赔我女儿的手……不然我就死在你们医院!”
那女人发了疯般鞭打着阮慕妍泄愤,叶晞宁忍不住就上前去制止医闹。
“女士,你有什么问题可以和医院协商处理,怎么可以在这里殴打我们的医护人员?”
阮慕妍猛地推开那女人,躲到叶晞宁身后。
那女人眼底猩红,大声呵斥:“你又是什么东西?叫你们院长出来!”
她又指着躲在人背后的阮慕妍,字字泣血。
“她!把高浓度的氯化钾直接静推进我女儿的身体!这是谋杀!”
“我要一个说法!我要她去坐牢!我要你们医院赔我女儿的手!”
此时,阮慕妍小声说:“宁姐姐,院长不是你大伯吗?你可以帮帮我吗?”
那女人像是抓到命脉般一把攥住叶晞宁的手腕。
“好啊!医院是你家开的啊!那就你来处理这件事!”
叶晞宁难以置信地看了一眼阮慕妍,她脸上毫无愧意。
这时,女人的手机响了,接起后对面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她突然面如死灰。
“啊——!我女儿自杀了!”
女人绝望的嘶喊声在医院回荡,下一秒动作直接震惊了在场所有人。
“你们赔我女儿!”她从包里掏出水果刀,直指阮慕妍,“你给我女儿偿命!”
说着白光一闪,刀就朝着阮慕妍挥了过去。
叶晞宁只觉腰间被撞了一下,人就被推到刀前。
她下意识用手去挡,剧痛划开了掌心。
“你没事吧!妍妍?”
顾昀礼几乎是本能地推开所有障碍冲到阮慕妍身边,仔细检查她身上的伤势。
连看都没看叶晞宁一眼。
很快保安将那个疯女人按倒在地上,报了警。
“啊!血!叶医生你的手没事吧?”
叶晞宁在护士的提示下,才看清右手深可见骨的伤口。
粘稠,滚烫的鲜血汩汩流出,而她的右手像断了般,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闻言,顾昀礼终于侧首看了一眼叶晞宁的手。
他不自觉眉头紧蹙,心口像是被刺了一下,可很快又消失了。
阮慕妍整个人缩在顾昀礼里抽泣:“哥哥,我腿好痛!好像崴了!”
他二话不说,将阮慕妍拦腰抱起。
经过叶晞宁身边时,他脚步一顿,“你自己去医务室处理一下,妍妍的脚以前为我受过伤,我得先带她去治疗。”
顾昀礼撂下这一句,就大步朝着急诊处赶去了。
周围家属议论声四起。
“顾主任到底是谁的丈夫啊,怎么一点都管叶医生?”
“嘘!你还不知道吧,顾主任和叶医生离婚了!”
“啊!叶医生是我老伴的主治医师,温柔又亲切,这么好的女人不要,顾主任不会为了这个小护士离婚的吧!”
“啧啧……要不说医院内部关系混乱呢!”
还是一位好心的大妈把地上的叶晞宁扶起身,又拿来干净的毛巾,替她按住伤口。
外科诊疗室,医生神色严肃,叶晞宁疼得直冒冷汗,唇色煞白。
“叶医生!你这手伤到了拇指屈肌腱!得马上手术!”
她虚弱地回:“好,那就尽快吧。”
随后,他又有些为难地说:“可目前我们科室手术都排满了,要不我让人去请顾主任来吧!他可是我们医院的活招牌,他来做最合适了!”
叶晞宁摇了摇头,“不用了吧!我还是等一下吧……”
“不行啊,叶医生!耽误的时间越长,越影响恢复,难道你想以后都拿不了手术刀吗?”
小护士没等她再回答,就急匆匆地去急诊室了。
可没一会,她又独自回来,整个人支支吾吾的。
“怎么了?没找到顾医生吗?”外科医生不解。
“不是,”小护士难为情地小声说,“顾主任在替阮护士推拿脚踝,他说……让你先给叶医生缝合……”
“胡闹!”外科医生气得叉着腰原地踱步,“他顾昀礼是不是被夺舍了!缝合后断裂的肌腱神经会黏合,他不知道吗?”
怒吼声惊动了走廊,门被推开,是叶晞宁的大伯。
“院长……你怎么来了?”
叶大伯径直去查看叶晞宁的伤势,“我听说了今天的事,现在准备手术,我来主刀。”
小护士不由地松了一口气,“我马上去准备手术室!”
“宁宁,委屈你了,这件事本来就与你不相干的,你放心,我会替你把手治好的。”叶大伯话锋一转,“顾昀礼呢?他没在医院?”
叶晞宁心脏跟着呼吸抽痛,轻声回:“大伯,我跟他离婚了。”
叶大伯叹了一口气,“我听医院里传了一些风言风语,没想到是真的,没事的,以后会有好的。”
这场手术做得及时,叶晞宁受损的肌腱接上了,只要好好做康复,不会影响以后做精密手术。
叶晞宁没想到术后恢复意识时,看到的第一眼竟是顾昀礼的脸。
可他说的第一句话不是关心伤势,也不是道歉,是直戳她心窝子的话。
他声音低哑晦涩,“宁宁,你能不能替妍妍去给王雨的家属道歉?”
王雨就是那个被阮慕妍注射错药物的受害者。
叶晞宁差点以为自己麻醉还没醒,而他以为她没听清,又重复了一遍。
她扯了扯苍白的唇冷笑道:“凭什么?”
顾昀礼凝视着她,好似早就准备好说辞。
“如果你替妍妍道歉,当年的事全部一笔勾销!我们以后相敬如宾好好过日子。”
“你是副主任医师,不会有事的,再者,院长是你大伯,他不会把你开除的,最多短期内不能升职罢了。”
“妍妍……她一直很努力,就当是我们欠她的,那天,她也是因为担心我的病情才注射错的……”
叶晞宁忍不住打断他,“顾昀礼,我不欠她,更不欠你,我不会帮她的。”
眼前的男人始终冷淡如水,从身后拿出一个牛皮纸袋放在她床边。
“宁宁,不要任性,等你看完这份文件,再好好考虑一下我的提议吧。”
没有留下只言片语的关切,顾昀礼就起身离开了。
她缓慢地用左手打开文件袋。
里面滑落的几页资料让她瞳孔皱缩,甚至顾不上右手的伤口,直起身查看。
瞬间,她浑身冰冷,一股浅薄的涩痛在心口蔓延开,文件被捏出褶皱。
顾昀礼,你真的好样的!
为了阮慕妍,甚至不惜用如此龌龊的手段来威胁我!
次日,叶晞宁提前出院,亲自去了一趟警局,将王雨的母亲保释出来。
单单赔偿和和解完全不能平复王母的丧女之痛,她直接撕毁了和解书。
王母看着眼前苍白憔悴的叶晞宁,实在没法相信她的说辞。
“叶医生,你堂堂A大毕业的博士会连氯化钾的使用方法都会开错?”
叶晞宁闭了闭眼,违心地认罪。
“对不起,王雨妈妈,请原谅我一时手滑的失误,这一百万是对王雨的赔偿,我真的很抱歉。”
王母嗤笑着将钱甩到地上,“我不要赔偿,我要你在医院门口跪下给王雨的遗像道歉!”
只有这样自毁名誉式的道歉才能让王母相信真的是叶晞宁的过失,因为没人会为了顶罪而自毁前程。
而且只有这种方式才能宽慰她内心的伤痛。
旁边的女警听完,皱眉劝诫:“王女士,叶小姐已经给你赔礼道歉了,你还要求她在公众场合下跪,这违反公序良俗!”
没想到一句话又将王母的怒火点燃了。
“公序良俗?!那我女儿的命呢?公序良俗能不能把我女儿还给我!把她的手还给她!我没有让她偿命已经是看在狗屁公序良俗的份上了!”
“叶医生,你也可以不答应!我会无限期上诉,败诉了我就再诉,直到为小雨讨个公道!”
叶晞宁咽了咽喉咙里的虚无,她想起了那个牛皮纸袋,忍住了眼眶的涩痛。
“王雨妈妈,只要你能消气,我愿意下跪道歉!”
话一出,整个调解室陷入寂静。
“真的?”王母有些错愕。
“是,只要你能签字,同意赔偿和解。”
王母当真立即在新的和解书上签了名字,又迅速跟着叶晞宁去了医院。
喧哗嘈杂的一楼大厅,冰凉的中央空调迎面吹来,皮肤和心脏跟着紧绷。
叶晞宁扑通一下跪在王雨的遗像前。
吵嚷的路人纷纷围了上来,还有她共处多年的同事。
她对上不远处的那双黑眸,眼底的无动于衷像千斤重锤般压垮最后一根稻草。
她摒弃良心和医德,自暴自弃地认罪。
“我是内科副主任医师,叶晞宁,关于患者王雨注射致残事件,是本人诊断失误造成的,即日起,我会接受停职调查,在此我郑重道歉,希望王雨家属能原谅我!”
王母紧紧攥着遗像,双眼赤红,控制不住地操起相框砸向叶晞宁。
“庸医!我的小雨啊!你还我的小雨!”
尖锐的相框角砸在她的额间,哭喊和喧嚣刺得耳膜生疼。
她最后看到的是,人群中的阮慕妍躲在顾昀礼怀里嘴角噙着狡黠笑意,和旋转着暗下来的玻璃天幕。
醒来后,她扶着额去找顾昀礼兑现承诺。
小护士却一脸错愕,“叶医生,你怎么起来了啊!顾主任今天去参加院长的金婚晚宴了,他嘱咐叫我们照顾好你,别让你乱跑。”
叶晞宁忍着眩晕带来的恶心感,她意识到了不对劲。
“你替我打个电话给他,我有些事要问他。”
小护士很快就拨通了电话,顾昀礼先开了口。
“小梅,你照看好叶晞宁,今晚不要让她出院,我这边还有事要解决。”
隐约能听到阮慕妍撒娇的声音。
“哥哥……你说好替我出气的,可不能反悔……”
叶晞宁闭了闭眼,一把夺过手机,厉声质问:“顾昀礼!你在哪?你答应给我的底片和数据原件呢?”
电话那端沉默几秒,“宁宁,你听话,乖乖待在医院养伤,我答应你的会做到的。”
“顾昀礼!你……”
还没等她说完,电话戛然而止。
叶晞宁一把扯掉了手背上的输液管,夺门而出。
她打车前往金婚晚宴酒店,心中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
等她到了酒店,推门想去制止顾昀礼时,发现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大屏幕上正在展示一些不堪入目的照片和医院违法操作的证据。
而台上被邀请致辞的顾昀礼一脸阴鸷地盯着叶大伯,毫不留情地揭穿秘密。
“叶院长与某张姓女子长期保持婚外情关系,并育有一子,为其母子购置房产三套,该收入来源如屏幕所示,叶院长长期受贿,与某地下医院保持交易关系……”
那些证据像扔进平静湖面的炸弹,在众人之间激起千层浪。
而叶大伯脸色灰败,叶晞宁及时扶着差点要晕倒的婶婶。
婶婶颤着手指着叶大伯:“真是可笑!还办什么金婚宴,离婚!”
“阿兰,你听我解释!那真的不是我的孩子……”
婶婶推开她掩面哭泣,慌不择路竟踩空了楼梯,一声惨叫后滚落再也没了声。
叶大伯慌了神,抱起婶婶就朝着医院去了。
宾客议论纷纷,更有好事者拿出手机拍了发网上了。
明明是让人艳羡的金婚宴,却成了一场闹剧。
“你满意了?顾昀礼?你为了给阮慕妍出气毁了我大伯的金婚宴?”
叶晞宁神色破碎地望着他。
“宁宁,这样的金婚也配纪念吗?”
他漫不经心的语调,像一把利剑贯穿她的心脏。
“啪”的一声脆响,鲜红的巴掌印在顾昀礼脸颊浮现。
他不敢置信地看向叶晞宁。
“顾昀礼,现在的你真让我恶心。”
突如其来的一股力将叶晞宁推了个趔趄。
阮慕妍轻柔地抚上顾昀礼的脸,“哥哥,疼不疼啊?都怪我不好……我不该对过去的事耿耿于怀的。”
她又对着叶晞宁言辞凿凿:“叶姐姐,你大伯确实有罪,哥哥只是揭开他的真面目,又有什么错?”
叶晞宁先是一愣,随即笑出声,笑得伤口都在疼。
“你们两个一样恶心,威胁我替你顶罪,利用完就反悔,还想站在道德制高点替自己洗白?”
“我大伯绝不是这样的人,他唯一做过越轨的事情就是为我,把你的名字填进公派名单。”
“我警告你们,如果再做伤害我大伯的事情,我会将王雨的医疗事故证据全部提交法院,我们走着瞧!”
她走的时候,顾昀礼在喊她的名字。
可她已经不想再听顾昀礼说什么了。
原来放下喜欢了十年的人,只需要一瞬间。
……
还好婶婶被送医及时,没有什么大碍。
叶大伯连夜写好了辞呈递交了上级,表示接受一切调查和处罚。
一夜之间,他好似老了好几岁。
“宁宁,你相信大伯的吧,行贿和地下医院简直是无稽之谈!”
“至于小张,”他眼底闪烁泪光,“她是陈副院长的妻子。”
叶晞宁听说过,十几年前陈副院因为医闹被患者当场捅死。
“陈副院长当年是为了替我挡那一刀而死的啊!”
她第一次看到大伯流泪,他颤抖着声音说起十几年前的往事。
那时医疗条件落后,那个男患者的小腿被生锈的钢筋贯穿后,自己没当回事,等到感染后来医院,已经生命垂危了。
叶大伯当即决定切除患者小腿,保住了患者性命。
可患者非但没有感谢,反而把生活的不如意算到了叶大伯的头上。
叶大伯心中有愧,暗暗发誓,一定竭尽所能照顾好他的妻儿。
“大伯,我相信你的,对不起,这都是顾昀礼的报复,都怪我!”
叶晞宁潸然泪下,她是真的后悔了。
叶大伯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她:“大伯不怪你,我相信真理。”
“大伯,我是来道别的,两天后,我就要去援非了。”
大伯点头,“宁宁,做你想做的去吧,我相信你一定会成为救死扶伤的好医生的!”
跟大伯和婶婶道完别,叶晞宁就回了办公室收拾东西。
她抱着纸箱离开医院时,突然,颈部传来刺痛,瞬间没了意识。
再醒来,在郊外废弃仓库中。
一旁同样被绑着的还有阮慕妍。
“刺啦刺啦”,王雨的母亲拖着一根钢管从门口走了进来。
她眼神涣散空洞,面部低垂,像生锈的雕像。
嘶哑的声音响起:“叶医生,你骗我……小雨给我托梦说,你根本不是凶手啊!”
“小雨一直在哭,她说她看见了,诊疗单上标注了稀释注射,是她!”铁管直指一旁呜咽的阮慕妍,“是她一边打电话一边心不在焉地给小雨打针!她才是凶手啊!”
叶晞宁意识到王母精神情况很严重,言语动作都符合抑郁躯体化的特征。
她试图安抚:“王雨母亲,你先别激动,王雨的事情我们不是已经和解了吗?”
王母置若罔闻,走到阮慕妍身旁,拿掉她嘴里的毛巾。
“咳咳……你个疯子,说了不是我的错,你还要怎么样!”
阮慕妍尖喊着,刺激到了王母。
王母捏住她的下颚,强行灌入不明液体。
“啊!你……你给喝了什么?”
王母扯着唇,笑得瘆人:“你猜啊?猜中给你解药,猜猜看这个要不要稀释?”
她从身后掏出明晃晃的针管时,阮慕妍彻底崩溃,哭着认错。
“王雨妈妈,我承认是我的疏忽才导致王雨失去手臂的,求求你,我不想死!”
王母睁大双眼,癫狂的笑声在空荡的仓库回响。
“你终于承认了!你个无良护士!我恨不得把你千刀万剐!”
“小雨!妈妈这就为你主持公道!”
说完,她就掏出打火机扔向身后的铁桶。
阮慕妍震惊,她没想到她的认错反而激化了王母心中的报复。
“不!叶晞宁!你快让她住手啊!”
还没等叶晞宁开口,剧烈的爆炸冲击炸毁了整个废弃仓库。
叶晞宁恢复意识时,已经在一片废墟之下。
她忍着剧痛,挣扎开身上的绳索,可她发现自己根本爬不出去。
因为一根巨大的房梁正压在她腿上,而木头的另一边是已经昏迷不醒的阮慕妍。
不远处的柴油桶还在燃烧,很有可能发生二次爆炸当务之急是要找人救援。
叶晞宁发现了不远处的手机,她用木棒勾了过来。
是阮慕妍的手机。
她正思索着怎么打开手机时,一个来电跃出屏幕。
【最爱妍妍的哥哥】
没有半分迟疑,她按下接听。
一瞬间,担忧紧张的情绪从手机听筒溢出来。
“妍妍!你在哪!手环定位为什么消失了!”
“王雨母亲失踪了,很有可能会报复你,你告诉我你在哪,我来接你!”
“别不说话啊!妍妍,我很担心你!”
叶晞宁哑着声回答:“喂,我是叶晞宁,王雨母亲把我和阮慕妍绑架了,刚才发生了爆炸,你现在就带人来郊外的废弃仓库……”
电话那边呼吸急促,像是在奔跑。
也许,只有和阮慕妍有关的事情,他就才会真正上心吧。
很快,顾昀礼带着救援队到了现场,在一片狼藉中找到了她们。
他第一时间捧着阮慕妍的脸轻声低唤,怀里的人堪堪转醒。
他才看了一眼叶晞宁,轻声问了一句“你没事吧?”
叶晞宁有些脱水,虚弱地点头。
这时,消防员告诉他们一个噩耗。
“这根房梁正好压在你们两个人身上,必须二选一!先救哪个,你们抉择一下!”
阮慕妍惨白着一张小脸,哭得泪如雨下。
“哥哥!王雨妈妈报复我,她刚刚给我灌了药,你快先救我!我感觉要死了!”
此话一出,顾昀礼神色明显更焦急了。
“哥哥……救我!”
“快点选啊!顾先生,时间来不及了,可能会二次爆炸的!”
顾昀礼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坚定地回答:“先救我妹妹吧!”
叶晞宁笑了,这个答案意料之中。
蛮力搬动房梁,导致另一端的叶晞宁承受了全部重量。
她好像清晰地听见自己腿骨碎裂的脆响,剧痛如潮水般漫过每一寸神经,冷汗从额间滑落。
顾昀礼以为她在哭,难得出声安抚。
“宁宁,你别哭,这辈子我都亏欠妍妍了,所以我只能先救她!”
“我已经打了电话给少川了,你再等等,我现在得先送妍妍去医院洗胃了!”
她已经说不了话了,视线模糊前,只看到了顾昀礼抱着阮慕妍离开的背影。
不知后来救援持续了多久,又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响起。
她以为自己死定了,可好像有个温暖的怀抱护住了她。
从病房醒来时,叶晞宁有些庆幸,除了小腿有些骨裂,其他一切安好。
顾昀礼的母亲听说她受伤,特地来看望她。
“宁宁,当年的事是阿姨考虑不当,害得你与昀礼误会多年,阿姨已经决定与你阮叔叔分开了……”
叶晞宁无比错愕,这些年顾母与阮叔叔琴瑟和鸣,她实在想不到让两人的分开的理由。
“阿姨,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珍惜眼前人。”
顾母淡然摇头,“不是因为这个……算了不说了,你和昀礼真的没有可能了吗?”
“阿姨,我和他……已经离婚了,而且明天我就去非洲了,我想放过我自己。”
顾母对叶晞宁很好,她也从没有因为顾昀礼的事怨恨过顾母。
顾母长叹一口气,“阿姨知道的,都是昀礼的错,是我没教好他,阿姨祝你前途顺利,也替我向你母亲问好。”
临走时,叶晞宁抱了抱顾母,就像小时候那样。
送走顾母后,她独自去缴费处办理出院。
路过VIP病房时,她不小心瞥了一眼,而这一不小心正好瞧见她的前夫正温柔贴心地吹汤,然后喂给病床上的阮慕妍。
她装作不在意地经过,可心头的那抹痛意却怎么也压不住。
原来还是会心痛啊!
但她也没有打算回头了。
办理好出院后,叶晞宁又去了救援队,想要当面感谢那个在二次爆炸时将她护在怀里的人,他们却说那人要求保密。
无奈,她只能在心中默默感谢一下这个救命恩人了。
次日,叶晞宁戴着口罩,与援非志愿者们站在医院门口等待机场大巴。
“车来了!叶医生,你腿不好,你先上吧!”
同事热心地替她拿行李,她不好推拒。
她上车的那瞬间,正好与提着保温壶的顾昀礼交错而过。
时光错轨,自此,两人化作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天各一边,再无交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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