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亦晚江砚修贺晴《欲求海棠晚春时》
和江砚修离婚的第五年,他抱着个小女孩,出现在我的舞蹈教室。
“爸爸说妈妈的生日宴,他赠歌我跳舞,姐姐能教我吗?”
“当然。”
我客气回答,江砚修却难掩尴尬。
“我不知道你在这里做老师。”
看他脸色,该为女儿另寻良师的。
可他不仅交了报名费,还认真告诉女儿。
“跟着姑姑好好学,她是京海最优秀的舞者。”
我笑着打断。
“江总别骗孩子,我双腿有旧伤,早就跳不出高难度的动作了。”
“还有,让孩子喊我江老师。”
分开时,他状似随意地赞叹。
“亦晚,你好像长大了。”
当年和自己哥哥结婚,哪怕没有血缘,也让我名声尽毁。
别人婚变,也就失去丈夫,而我失夫失兄失家。
差点失了一条命才明白,不沾情爱,方能长大。
......
“爸爸,看,江老师这里有舞蹈服。”
江砚修离开的脚步,被女儿拦住。
“爸爸花了八百万给妈妈买了一套紫色宝石当礼物,我也要选紫色的舞蹈服。”
江砚修转头看我。
“贺晴为公司做出不少贡献,借她生日给的奖励。”
我微笑点头,客气寒暄。
“应该的,只是你让孩子在我这儿学习,你爱人那边……”
“她一心扑在公司,孩子接送,主要靠阿姨。”
我没接话,空气再次安静,江砚修又斟酌开口。
“亦晚,你和贺晴的矛盾已经是过去了,楚楚也是我的孩子,希望你……”
“谁的孩子都一样,因材施教,根据孩子情况制定课程,教学过程中确保孩子安全。”
我像回答所有家长那样,耐心解释。
江砚修盯着我的脸,有些失神。
江楚楚抱着舞蹈裙过来,他表情里的落寞,瞬间化作对女儿宠溺。
他们离开后,我关闭大门,打扫卫生。
舞蹈教室建立初期,经费紧张,招生教学和打扫卫生只有我一个人。
这两年情况好点,但我还习惯自己动手。
不知不觉手里的拖布,在江砚修站过的地方多擦了几道。
精疲力竭回到租来的家,立马去厨房煮了清水面。
端着碗坐下,拿出手机找电子榨菜下饭。
屏幕忽然弹出一封邮件,发件人是我。
准确地说,是6年前的我自己。
【一个月后,就是贺宝贝29岁生日,要和哥哥一起为她准备最棒的生日礼物哦。】
30岁前最后一个生日,确实值得重视。
看着这些字,我似乎都能感受到,自己有多珍视贺晴。
珍视到提前6年设置定时发送邮件提醒自己。
可惜我没有预知未来的能力。
不知道几个月后,我会阴差阳错嫁给养兄江砚修。
又在贺晴生日当天,将他们捉奸在床。
记忆的闸门,随着这封邮件轰然打开。
江砚修是我从福利院捡回家的哥哥。
那年冬天,下了百年难遇的大雪。
我穿着厚实的羽绒服随爸妈去福利院做捐赠。
透过禁闭室漏风的窗户,看到头上纱布渗血,两颊病态殷红的小江砚修。
我让爸爸带他一起走。
送他去医院治病,喂他吃营养品,很快他退了烧,头上伤口也愈合了。
“爸爸,留下砚修哥哥吧,他回去还要被关小黑屋呢。”
为了一根棒棒糖就争得头破血流,他的日子难过得紧。
我是江家唯一的小公主。
一句话,爸爸妈妈多了个养子,我多了个哥哥。
往后很多年,江砚修都是我生命里的骑士。
“亦晚,我要为你好好锻炼身体,有人欺负你我就替你打回去。”
“亦晚,我要为了你好好学习,将来帮你守住江氏集团。”
“亦晚,我要为你……”
江砚修做什么都是为了我,他将我捧在手心里呵护备至。
爸爸妈妈很庆幸收养了他。
经常感叹,就算他们百年后,也给我留下了一个最亲的人。
受爸爸妈妈的影响,我和江砚修也热衷慈善事业。
大一入学,我看到学校公告栏的求助信息。
没有和即将毕业的江砚修商量,就拿出自己的压岁钱,资助了无父无母的贺晴。
见到贺晴本人,她和照片上一样漂亮。
她没有被资助者的自卑与小心翼翼。
我也没有资助者的高高在上。
我们成了最好的朋友。
江砚修不喜欢贺晴。
“贺晴她无父无母,接近你肯定有别的目的,亦晚,你要留心。”
为他这句话,我三天没理他。
三天后他先妥协,接受了贺晴。
那几年,贺晴跟着我们兄妹一起读书学习,一起爬山攀岩,一起去异国他乡街头漫步。
连过年过节,贺晴也坐在我家的餐桌上。
如果那年平安夜,我没有偷拿爸爸珍藏的酒,或许幸福会多持续一段时间。
那晚具体细节我已经记不起来,也不敢回想。
只记得第二天圣诞节,一大早爸妈敲开我的门。
我和哥哥赤裸相拥,睡得香甜。
“你们这是做什么?”
爸爸喘着粗气,抡起棒球棍。
江砚修跪在地上,把我护在身后,一言不发。
两个月后,我发现怀孕,婚礼办得匆忙又简单。
我也一直以为,作为伴娘的贺晴,双眼含泪是为我激动。
却在多年后才发现,她在那天发过一条朋友圈,只是屏蔽了我。
“你的白纱我穿过,你的爱人属于我。”
婚后江砚修对我呵护备至,小心地供在家里。
贺晴忙得像个陀螺,她四处求职,到处碰壁。
明明是学校的优秀毕业生,却始终找不到合适的工作。
最穷时只能啃临期面包。
“晚晚,我不能再接受你的资助了,我毕业了,有手有脚我可以靠自己。”
晚上,我枕着江砚修的胳膊,听他给我肚子里的楚楚做胎教。
是的,我怀的是个女儿。
他起的小名就叫楚楚。
“楚楚知道爸爸爱她了,但是楚楚爸,你能帮楚楚妈一点小忙吗?”
是我帮贺晴求来的机会,让她成了江砚修的秘书。
“你别不好意思,就当你是我安排在哥哥身边的奸细吧。”
“帮我盯着他,不许他在公司里招蜂引蝶。”
我把衣柜里吊牌都没剪的职业装拿给了贺晴。
“哥哥买给我的,可惜我大着肚子都穿不了。”
当时我没心没肺,没有怀疑过,我已经入选歌舞剧团,江砚修为什么要买职业装给我。
贺晴为表达谢意,亲自在我家厨房做了一大桌子的菜。
江砚修回来看着贺晴围着围裙,第一次声音带上了指责。
“贺晴只是你的朋友,不是佣人,不要指使她做这些。”
我只顾着给他盛饭,没看到贺晴看江砚修的含情脉脉。
怀孕八个月时,赶上贺晴24岁生日,我早早做了计划为她庆贺。
“晚晚,你大着肚子别操劳了。”
“公司同事说我入职第一个生日,要我请客呢”
“作为新人,我不好驳了大家的面子呀。”
可我才不管那么多,我带着给全公司人订的下午茶,来到江氏。
吃人的嘴软,他们总不至于缠着贺晴再请客了吧。
她有多穷,只有我知道。
“贺秘书今天请假了,不在公司。”
前台不认识我,客气拒绝。
但她收了我的下午茶,热情和我攀谈。
“真羡慕你有贺晴这么好的闺蜜。”
“她请假,连江总这个工作狂也不来公司了。”
“她和江总好事儿成了,将来你这个闺蜜也能得到不少好处呢。”
我本来当玩笑听,但心头的不安,让我回家就拨通了江砚行的视频电话。
屏幕里江砚行坐在窗户边,眉眼温柔。
“孩子闹你了吗?是不是想我了,晚上回去给你带肉松小贝。”
好字艰难送出喉咙,我匆忙挂了电话。
后来我也想过,如果我视力差一点就好了。
就看不到玻璃窗倒影的衣架上,挂着我送贺晴的套裙。
更看不到故意松开浴巾的女人身影。
情绪崩溃,引发剧烈宫缩,救护车上医生一遍遍拨打江砚行的电话,始终无人接听。
那时我还不知道,我出产房,会迎来两个噩耗。
爸爸妈妈度假,得知我早产,慌忙赶回时出了车祸,一起殒命。
而我的女儿,也因为宫内窒息,没来得及看一眼我这个妈妈。
所以贺晴的生日,就是我父母和女儿的忌日。
我默默删掉邮件,拿起筷子,面条已经坨成一块。
将碗里的饭全部倒入垃圾桶。
可惜了,浪费粮食是可耻的。
我空腹躺在床上,手机震动,涌入一条信息。
【亦晚,看到你这么辛苦,我替爸妈感到心疼,记住就算不是夫妻,我还是你的哥哥。】
我平静删除信息,迷迷糊糊陷入梦境。
梦里我又困到了那年的病房,手上被针扎得片片淤青。
江砚修没有通知我就为爸爸妈妈办了丧礼。
贺晴站在他身边,代替我招待宾客。
“江叔叔和江阿姨待我如亲女儿一样,晚晚不方便,我替她尽孝。”
我没机会送父母最后一程,他们就长埋地下,让我终生抱憾。
我第一次对着江砚行发疯。
像泼妇一样在他脸上抓了一道血印子。
他冷静地扔给我一面镜子。
“亦晚,看看你的脸,浮肿苍白。”
“再看看你的身材,臃肿壮硕。”
“更别说你肚子上恶心的妊娠纹,你怎么见人?”
他的话像冷水一样,浇得我冻彻心骨。
“所以这是你出轨的理由?”
“谁都可以,可为什么是她?”
我歇斯底里。
“为什么不能是她?我认识她比认识你更久。”
这天我才知道,福利院里他头破血流抢来的棒棒糖,是要给贺晴的。
真相从他嘴里说出来,我连流泪的力气都没了。
“亦晚,我答应爸妈会照顾你,你就永远是我太太。”
“贺晴不会动摇我们的婚姻。”
“她知道我要的是什么,我和她才是同类人。”
出轨的人没有一点羞愧,居高临下,字字句句是通知下属的口吻。
“我不同意。”
彼时的我,还以为自己是那个呼风唤雨的娇小姐。
头上顶着江字,无所不能。
我出了医院,大闹公司。
公司没人认识我,贺秘书一句话,保安就将我赶出了大楼。
我去求公司的其他股东,那些世伯和爸妈在世时一样慈爱。
只是说出的话,字字诛心。
“亦晚,你从小到大只知道跳舞,公司还要依靠你哥哥。”
“男人嘛,不过犯点小错,没什么不能原谅的,那个贺秘,爬了床还是要给你打工的。”
爸爸妈妈把江砚修当亲生儿子,从我结婚后,公司就交到了他手里。
那些世伯认可他的能力,想竭力避免因爸妈去世给公司造成的动荡。
自然不愿意帮我这个孤女。
可以我的性子怎么能咽下这口气呢。
我站到了媒体面前,控诉丈夫出轨,咒骂贺晴恩将仇报。
只是还没引起各方关注,所有报道就被压了下去。
曾经资本在我手上,如今我也算遭了反噬。
甚至有记者报道,江氏千金克死父母孩子,受不了打击得了失心疯。
我陷入了绝望,被抑郁症缠上。
心情低落的我,在酒吧买醉,寻找片刻安宁。
可在酒吧里,我亲眼目睹贺晴被江氏员工众星捧月地围在中间。
她穿着和江砚修同品牌的定制套装,嘴角轻扬。
“江亦晚,没了你父母的江家,还是你的江家吗?”
她一句话,惹得我上前撕扯。
最后我们一起滚下台阶。
她脸颊擦破了皮,我摔断了腿。
这一摔,彻底断送了我的舞台梦想。
江砚修说女儿都是阿姨带,可大多时候都是他亲自接送。
我无视他站在教室玻璃墙外,凝视的目光。
就算楚楚顶着一张和贺晴七分像的脸,我也能悉心教授她每一个动作。
然而,变故还是发生了。
我不过去教室外帮楚楚接水的工夫,她就推倒了音响架,砸伤了腿。
没有片刻耽搁,我第一时间通知了江砚修,拨打120。
救护车上,我看着楚楚受伤的腿,一时有些晃神。
和我当年骨折的地方,惊人地相似。
那时,我卧床对着自己的断腿不吃不喝。
往昔对我关怀备至的江砚修,暴怒地甩来一封离婚协议。
“我说过贺晴不会破坏我们的感情,你为什么还要伤害她?”
“当年对我下药,骗我上床,如今江太太你做腻了,那就腾位置吧。”
什么下药我听不懂,也拒绝在离婚协议上签字。
整整熬了三个月。
三个月后,江氏集团的法务,让我这个江家唯一的血脉净身出户。
这是江砚修对我倔强的惩罚。
一场婚变,我失去丈夫,失去家庭,失去哥哥和挚友。
从天之骄女变成身无分文的瘸腿弃妇。
我握着手里的离婚证露宿街头这天,贺晴出现,她高傲地递给我一张卡。
“江亦晚,这些年你施舍我的,我都还给你,我们两清了。”
钱财可以还,她抢走我丈夫的账该怎么还呢?
答案是,我无力讨债。
我困于生计,第一次体会到没有依靠的孤女,活着有多困难。
我洗过盘子,送过外卖,为了80块的工资穿着厚重的玩偶服晒到中暑。
三年后,我攒够钱,开了自己的舞蹈教室。
腿伤痊愈,虽然我没办法做高难度舞蹈动作,但是以我的功底,教孩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在日复一日挥洒汗水的过程里,彻底磨掉了我心中的爱恨。
我什么都不要了,我的后半生靠自己,平安喜乐地活,就很好。
可是江楚楚这一伤,也不知道我的平静的生活会不会再次被打破。
医院里医生给孩子做了系列检查和急救。
我拿到孩子的验血结果时,江砚修堵车,还没赶到医院。
看着手中的血型报告,我皱起了眉。
我是b型血,没记错的话江砚修和贺晴都是o型血。
“晚晚,我和江砚修就是为了守护你而存在的。”
“你看,我俩的血型都能给你输送呢。”
两个0型血,怎么会生出ab型血的楚楚呢?
难道……
我发愣时,江砚修匆匆赶到。
“江亦晚,你明知道我还爱你,怎么忍心伤害我的女儿?”
“你怎么这么歹毒?”
他见我面容古怪地看着他,一把将我手中的化验单夺了过去。
“是楚楚检查结果不好吗?她要有三长两短,我不会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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