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裴照孟青渺孟青澜《君不知,江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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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照登基,嫡姐封后,我这个太子妃却只得了个贵人的名分。
我还没说什么,裴照已先声夺人:
“孟青渺,你鸠占鹊巢做了五年太子妃,如今青澜回来了,中宫之位物归原主,天经地义!”
“当年青澜突然失踪,朕情急之下才让你这个庶女替嫁,你该不会真想取代她一辈子吧?”
我急忙摇头。
“臣妾没想过。”
他见我这般乖顺,语气柔和了几分。
“我答应过青澜,此生唯她一人,绝不纳妃。但你是东宫旧人,朝臣都看着,也不好将你撵了。”
“你暂且住在孟府,待三日后封后大典结束,再找个夜深人静时接你入宫。”
我望着这个同床共枕五年的男人,忽然笑了。
他惦念嫡姐多年,我又何尝没有记挂之人?
这一次,我要像嫡姐当年一般勇敢追爱,去江南寻我的少年郎。
……
“臣妾都依陛下的。”
我恭敬欠身,正要退下。
余光瞥见我清瘦的背影,裴照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孟青渺,我对你,算是问心无愧。”
“你虽为丞相之女,却出身外室。若不是容貌与青澜有三分相似,当年我绝不会让你替嫁。”
“你坐上太子妃之位,本就名不正言不顺。这五年来朝中非议不断,也都是我替你挡下的。”
“此番封你为贵人,位分虽低,却是严格遵循我朝礼制,并非有意薄待。”
他看着我,话里有那么些恩威并施的意味。
“毕竟夫妻五年,你若能在后宫安分守己,将来生下一儿半女,我自会为你晋位。”
“不过也得青澜点头,后宫之事,终究由皇后掌管。”
见我只是垂头不语,他终于从书案后起身,几步走近我。
脸上竟透出些小心翼翼。
“你心里…不会因为位分之事埋怨我吧?”
我连忙摆手。
“没有,没有,陛下多虑了。”
当年嫡姐与人私奔,父亲唯恐皇上降罪孟家,这才与裴照合谋设下替嫁之计。
我怕死,唯唯诺诺上了花轿。
天地良心,这之前我没见过裴照,心里无他,又怎会生出埋怨?
他一怔,眉头深深蹙起。
“那为何唤我陛下…从前不都唤我阿照?”
我想着此去江南需做的准备颇多,时间仓促,实在无心与他纠缠。
扫了眼殿内几个面露惊愕的宫人,胡诌:
“陛下如今已是九五之尊,再直呼名讳,实在不合礼制。”
他眯眼打量我,显然不信。
我也失了耐心。
“若是被嫡姐听见,怕是会误会。”
他猛地退回书案,与我拉开距离,脸上恢复了一贯的清冷。
“你在东宫的物件都已送回孟府,包括那只黄花梨药枕。省得没了它,你夜里又辗转难眠。”
“你养的那尾锦鲤,我已差人接进宫中来养着,过几日你入宫后便送去你院里。”
“还有,”
他顿了顿,
“若是吃不惯孟府的饭菜,我让东宫的厨子随你回府…”
他执着朱笔不批奏折,却对着我喋喋不休。
这些年,我就是被他这般模样打动,总以为他心中多少有我。
可孟青澜一回京,他便迫不及待地将后位双手奉上。
我这个东宫旧人,哪里敢生出半分痴念。
“陛下。”我忍不住打断他,
“孟府和东宫的饭菜,臣妾都用不惯。臣妾生在江南,只喜南方的口味。”
他怔了怔。
“江南?你喜欢苏州、还是徽州的菜式,我差人去寻当地的厨子…”
“阿照。”
孟青澜款步而入,荆钗丝裙难掩明艳。
她径自走到我身旁,笑语嫣然。
“我在宫中闷得慌,正想随你回府走走。”
说着,她轻抚小腹,嗔怪地望向裴照。
“阿照,我虽有了身孕,你也不能总把我拘在宫里呀。”
“有青渺在身边照应,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身孕?
孟青澜才回来一个多月,竟然就有了身孕。
我抬头,对上裴照闪躲的目光。
他咳了咳。
“那你随…孟贵人一起回去吧,等朕忙完便去寻你。”
孟青澜亲昵地为他揉着肩,含笑提醒:
“阿照,妹妹尚未正式入宫,称‘贵人’怕是不妥。”
“为避嫌,还是直呼其名得好。”
这倒好。
做了五年夫妻,如今还需避嫌了。
不待裴照回应,我已躬身退出了养心殿。
走到御花园,只见原先争奇斗艳的百花竟已全数换成了梅树。
宫人们个个面带喜色。
“皇后娘娘独爱梅花,陛下便命御花园只种此花。待到冬日花开,与娘娘踏雪赏梅、吟诗对饮,当真羡煞旁人。”
“陛下心中只有娘娘,如今失而复得,听说还要为她罢黜六宫,一生一世一双人呢。”
“可原太子妃不还被封了贵人么?”
“噗,贵人?与打入冷宫有何分别?不过是一辈子困在深宫罢了。”
我低头看向袖口那几朵红梅。
这些年来,我的每件衣裳都由裴照亲自吩咐打理,袖口无一例外都绣着梅花。
原来只因孟青澜喜欢。
“都退下!”
孟青澜追上来,呵斥了几个宫人,又挽住我。
“别听她们胡说。阿照封你为贵人,也是问过我意思的。”
“宫中这么大,总不缺你一副碗筷,你往后安心住下便是。”
“我既是皇后,自然该有中宫的气度。定会时时提醒阿照雨露均沾,若他整日只往我宫里跑,我也实在疲于应付。”
我默然向前走着,并不接话。
她幽幽一叹,语气里满是无奈。
“当年我逃婚远走漠北,就是不愿做这无趣的太子妃。”
“上月回京,本打算探望爹娘便离开,谁知阿照竟拦下了我。”
“他那样清冷自持的人,竟在我面前落了泪。说若我执意要走,他便抛下这皇位随我而去。”
她扯住我的衣袖,一脸无辜。
“青渺,我不愿做那蛊惑君王、不顾江山的妖女。”
“为了天下百姓,这皇后之位…姐姐不得不坐。你不要怪我,可好?”
分明是与胡人私奔,却说做太子妃无趣。
如今做了皇后,又是为了江山百姓。
她与那丞相父亲,真是一脉相承的道貌岸然。
害得我娘至死都不知自己做了外室,最后为了给他生儿子难产而亡,他才将我接回孟府。
结果没过几日,便做了孟青澜的替嫁。
“我明白,陛下满心满眼唯你一人。”
我嘲讽地扯了扯唇,平静道,
“姐姐放心,我不怪你。陛下纵有千般好、万般好,我也是不稀罕的。”
“宫中不必留我一副碗筷,这贵人,我做不来。”
话音方落,梅枝轻响。
裴照负手立在梅影深处,眸光幽沉如夜。
“你不稀罕?”
他缓步走近,声音冷戾。
“是不稀罕这贵人位分?还是,不稀罕朕?”
我低眉垂首。
“臣妾不敢。”
“呵!”
裴照怒极反笑,
“如今你连句实话都不肯与朕说了?”
“孟青渺,你无才无德,藐视圣听,不配贵人位分,即日起降为答应。”
我正要欠身谢恩,孟青澜却急忙上前扶住我。
她轻叹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妹妹,别耍性子了。阿照既愿留你在宫中,总归是念着旧情的。”
“如今虽只是个贵人,你日后吹吹枕边风,他一高兴,晋为妃嫔也未可知。”
她握了握我的手,语重心长。
“快向阿照服个软吧。若你总是这般倔强,往后在宫里怕是再难有出头之日了。”
裴照斜眼扫向我,似乎也在等着我表态。
我抽回手,迎上裴照沉沉的视线。
那年怕死服软,做了五年替身。
如今若再低头,便将一生困在这深宫牢笼。
“贵人、答应、妃嫔,民女都不愿做。”
“求陛下允准民女出宫,也好全了您与皇后娘娘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约。”
这番话显然出乎裴照意料。
他神情一怔,竟有片刻失语。
“你说什么?”
话落,他像是终于回过神,连连冷笑。
“孟青渺,你做了朕五年太子妃,天下谁人不知你是朕的女人?”
他一步步逼近,声音里压着怒意。
“朕若放你出宫,朝臣会如何议论?天下百姓会如何作想?说朕将结发妻子贬为庶民?说朕薄情寡义?”
“你告诉朕,要朕如何堵这悠悠众口?”
我立即给出对策。
“陛下多虑了。宫中少一个答应,与少一个宫女并无分别,不会有人在意。”
“朕会在意!”
裴照猛地打断,胸口剧烈起伏,
“你心心念念要离开朕,究竟打算去哪里?莫非还存着另嫁他人的心思?”
“孟青渺!回话!”
我被他说中心事。
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
说我在江南有个竹马?
他叫谢景辞,是邻家医馆的少爷,他温润如玉,待我极尽耐心。
那年端午,他本要向我提亲。
可我连只言片语都来不及留,就被父亲强行带回了京城。
这次,无论如何,我都要去江南找他?
“我、我没什么可说的。”
情急之下,我竟连“臣妾”都忘了称。
裴照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闪而过的失态。
他凝视我良久,面色几经变幻,最终沉声道。
“出宫之事,休要再提。”
“朕的女人,即便死了,也得留在皇陵之中!岂能流落宫外,便宜了旁人?”
一旁的孟青澜震惊得语无伦次。
“妹妹?你嫁入东宫时才满十五,难道在那之前就与别的男子有了首尾?”
她慌忙上前拉扯我的衣袖。
“快向阿照解释清楚!若真有此事,当年为何要嫁阿照?你让阿照颜面何存!”
我烦躁地甩开她,积压多年的怨愤终于决堤。
“孟青澜,你何必在此惺惺作态!若不是你当年与人私奔,我又何须替嫁?”
“私奔?”
裴照浑身一震,如遭雷击。
“谁,与谁,私奔?”
“啊!”
孟青澜尖叫一声,猛地摔坐在地上。
她捂着腹部倒抽冷气,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澜儿!”
裴照声音发颤,一个箭步冲过去将她小心翼翼护在怀中。
“你没事吧。”
孟青澜眼眶瞬间红了,哆哆嗦嗦淌下几滴泪泪,失落地望向我。
“妹妹,我都明白的。”
“你怨我夺了中宫之位,怨我怀了皇长子,怨阿照心里只有我,让你做了五年替身。”
“这些我从来都不想要。我只想回到漠北,纵马草原,自由自在地生活…你真的不必再用离宫来逼迫阿照,更不必编造这些莫须有的事来栽赃我。”
她深吸了一口气,哽咽道。
“阿照是你的,当年我一走了之,就永远失去了拥有他的资格。”
“皇后我不做了,待孩子出生,我便离开。”
“澜儿。”
裴照紧紧将她护在怀中,抬头狠狠剜了我一眼,
“我只要你,这天下我谁都不要!”
“来人!”他厉声喝道,“孟青渺妄议皇后,大不敬!给我掌嘴!”
我急声辩解。
“裴照,我没有栽赃她…”
此事孟府上下皆知,不过是父亲下了死令封口。
若裴照真愿查证,不过瞬息便能水落石出。
可不等我说完,几个嬷嬷已死死按住我,巴掌重重落在脸上。
裴照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孟青渺,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青澜与我青梅竹马,她的一切我都了解,也相信。你孟青渺,又算什么东西?”
我脑子懵懵的。
这五年来,裴照待我实在太好。
冬日总记得备好汤婆子,夏日会亲自撑船为我采莲。就连夜里被噩梦惊醒,他也总是温柔地拍着我的背,轻声安抚。
在孟青澜回来前,他甚至,从未对我说过半句重话。
以至于我渐渐忘了自己的身份,竟妄想他会在姐姐与我之间,选择信我。
我就说吧。
对裴照,不要生出半分痴念。
不知过了多久,脸颊已痛到麻木。
裴照将孟青澜打横抱起,转身时淡淡一句。
“够了。”
他脚步微顿。
“送她回孟府。把御书房那瓶金疮药也带去,仔细涂上。”
我垂着头,想冷笑,嘴角却疼得动不了。
“谢陛下。”
回到孟府,我便烧得模模糊糊。
梦中,少年的谢景辞将一包药塞进我手里,眉眼温柔。
“拿去给你娘熬了喝,我翻了几夜医书,亲手配的方子,定能治好她的咳疾。”
一晃,又是他低头站在我面前,耳根通红。
“青渺妹妹,等端午那天,我就来向你提亲,你可愿嫁我?”
我红着脸点头:“我嫁的。”
“你要嫁谁?”
裴照冷戾的声音响起。
我猛地惊醒,冷汗涔涔。
裴照坐在我床沿,就着昏暗的灯光,正在给我红肿的脸颊上药。
他的脸隐在阴影里,神情看不清,声音闷闷的。
“孟青渺,你心里当真装着别人?”
我正要开口,他立刻打断。
“不论是谁,都给朕忘了,朕可以不追究。”
他闭了闭眼,像是终于妥协。
“若你不满贵人位分,朕便晋你为妃。后宫中除皇后外,以你为尊。”
“但朕心里只有青澜,一年也去不了你宫中几回。至多让你有个一儿半女作伴,旁的莫要妄想。”
“青澜的孩子才是太子,将来继承大统。朕死后也要与青澜合葬…你若愿意,陵寝可修在旁边。”
“陛下。”
我不耐地打断他,
“我头晕得厉害,先歇下了。”
不待他回应,我已侧身背对他躺下。
“陛下请回吧。姐姐有孕在身,还需您时时相伴。”
刺人的目光在我背上停留许久,最终化为一声怒斥。
“孟青渺,你不识抬举!”
他冷脸拂袖而去。
“三日后抬你进宫,还是答应。朕的妃位,你不配!”
是啊,我不配。
好在我的丞相父亲也觉得我不配,我怎配与他的嫡女共侍一夫?
当我提出假死离京时,他欣然应允。
次日早朝后,他便假模假样的向裴照请旨,求派太医为我看诊。
裴照正在气头上,只冷嗤一声:
“这几年惯得她胆子肥了,还装上病了?”
“昨日掌嘴,朕数得清楚,不过七下,金疮药涂几日便好。”
“再说,区区一个答应,死了一张草席裹了丢去乱葬岗。朕日理万机,哪有闲工夫管她?”
父亲见裴照对我如此漠不关心,心中最后一丝顾虑也烟消云散。
孟青澜风光封后那日,我的棺椁悄无声息从侧门而出,南下江南与娘亲合葬。
翌日夜间,裴照竟亲乘马车来到孟府。
他趾高气扬推开我的房门,侧身负手,连眼角余光都不愿施舍。
“还不出来?非要朕三请四拜?”
屋内寂然无声。
他啧的一声,不耐烦地蹙眉转身,却是满目缟素。
这时,父亲抱着牌位踉跄赶来,扑跪在地,老泪纵横。
“陛下,渺儿她,昨日已去了!”
裴照猛地一晃,面白如纸。
“什么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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