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年乔雅宋歆然《十七岁那场徒劳的雨》

17岁这年，沈怀年为了救我。
一刀捅死了常年家暴我的继父。
被警察带走的时候，他笑着露出了两颗小虎牙。
“宋歆然，不要怕。”
“等我出来了，就娶你回家！”
27岁这年，沈怀年却在我流产后。
把怀孕的小三带回了家。
他揉着我的脑袋，不以为意的笑道。
“歆然乖，我知道你最大度了。”
“反正你也生不了孩子了。”
“等这个孩子生下来，也管你叫妈好不好？”
心跳仿佛漏了一拍。
我抬头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忽然就没有了任何的感觉。
原来放下一个人，真的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我擦干了眼泪，起身走进了卧室。
沈怀年的手悬在半空。
带着几分意料之外的尴尬。
可随即就笑了起来。
他搂住苏落落，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
“多大的人了，还耍小脾气。”
“宋歆然，你以为你还年轻吗？”
“别闹了，快点去做饭吧，记得别放葱花香菜，落落不喜欢。”
苏落落娇笑了一声。
带着撒娇的口吻说道：“怀年哥哥，你好坏。”
“姐姐年纪大了又刚小产，要多休息。”
“这些活让佣人做就好了啊。”
她起身要来帮我，却被沈怀年重新拽回怀中。
沈怀年摸着她微微隆起的小腹，轻轻含住了她的耳垂。
“怕什么，又不是第一个了。”
“再说她哪有那么金贵，这些事她都做惯了。”
“倒是你，要好好保养身体才行，这可是我们第一个孩子。”
收拾行李的手一顿。
我下意识的看向手边那一沓厚厚的病例。
十年，三次流产。
换来的，却是沈怀年一次又一次的背叛。
我以为我会哭，会难过。
会像曾经一样歇斯底里的问沈怀年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可奇怪的是，此刻的我。
心里一点感觉都没有。
看着在沙发上打情骂俏的两人。
平静的就像是在看一对陌生人。
沉默片刻，我把那份泛黄的离婚协议递到了沈怀年面前。
“沈怀年，我们离婚吧。”
沈怀年愣一下。
可很快，那抹错愕就变成了不屑的笑。
他随手将离婚协议打落在地。
漠然嘲讽道：“差不多行了，我可没时间哄你。”
见我依旧站在原地，沈怀年的脸上染了几分怒意。
语气也不自觉的沉了下来。
“去做饭。”
“别惹我不高兴。”
身后的苏落落也笑出了声。
她摊开手，满脸无奈道。
“大妈，这都第几次了，你不觉得累我都听烦了。”
“狼来了的故事，说多了就没人信了。”
第几次，我也记不清了。
看着离婚协议书上被摸出的皱痕。
我好像又看到了自己，无数次在深夜痛哭的模样。
或许是曾经爱得太狼狈，以至于现在真的想走了都没人信。
不过没关系。
我弯腰将散落的一地的纸张拾起，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分居两年就可以诉讼离婚。
只要下定决心，总会有办法的。
我下楼给乔雅打了电话，问她能不能收留我一下。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蔑地笑。
“又离？这次打算闹多久？”
我低下头，轻声道。
“不和好了。”
“我放下了。”
乔雅没有再说话。
耳边只剩风呼啸而过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乔雅终于再次开口。
“如果我不愿意收留你的话，你打算去哪？”
我认真考虑了一下。
“先找个酒店住下来，再去找一份可以养活自己的工作。”
“攒点钱，最好能出国，如果不行的话换一座城市生活。”
“我还是想继续学画画。”
乔雅挂断了电话。
沈怀年也不知何时站在了我身后。
他倚在门口，笑得讥讽。
“看到了吧，这个世界上除了我没有人会要你。”
“别耍小性子了，你和他们不一样。”
“你，没有家。”
抬头，目光从沈怀年落到了他身后早已斑驳的婚纱照上。
是啊，我没有家。
这个住了十年的房子，从不是我的家。
所以走的时候，也毫无挽留。
转身，上车。
一气呵成。
砰得一声关门声。
隔断了沈怀年所有的声音。
也割断了我们十年的感情。
刚系上安全带，手机收到了一条新的消息。
乔雅发来的，三天后的航班。
配文是，“宋歆然，恭喜你重获新生。”
和沈怀年吵架的时候没哭。
小产的时候没有哭。
被小三推下水的时候没有哭。
乔雅的这句话，却让我哭得稀里哗啦。
要是没有她，我几乎都快忘了。
曾经的自己，是什么样。
刚和沈怀年在一起的时候。
我也和乔雅一样，生性要强，个性倔强。
当年那件事后，沈怀年的家人花了大价钱将他保释出来。
却对我心生嫌隙，坚决不许我们再联系。
为了让家人松口，沈怀年又是下跪又是绝食。
甚至不惜带我私奔，打工供我画画。
他抛弃了家庭，跟我白手起家。
我拉黑了妈妈，坚决要跟沈怀年在一起。
我们孤注一掷，全无退路。
最开始的那些年，更是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后来，沈怀年的生意终于有了起色。
我却在他的手机里，发现了一段暧昧的聊天记录。
和所有被出轨背叛的女人一样。
我发了疯似的收集小三的消息。
不管不顾的跑到沈怀年公司大闹。
因为情绪太过激动，失去了我们第一个孩子。
那天沈怀年跪在我的床前，哭红了眼。
“宋歆然，对不起。”
“我和那个苏落落之间真的没有什么，是我不好，没注意好分寸让你误会了。”
“我这就把她开除，永远不会再和她联系。”
说着，他缓缓抬起头，抓住了我的手。
“你忘了，我们是费了多大努力才在一起。”
“别理会那些流言蜚语，我们好好过日子可以吗？”
我想起了我们的过往，想起了我们的曾经。
想起了我们曾与全世界对抗，也要不顾一切的在一起。
再加上那时的我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
在沈怀年的泪水与保证之下。
在我们的过去与回忆之中。
我还是选择了原谅。
因为孩子，也因为愧疚。
沈怀年对我加倍的好。
可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很难完全的根除。
我总会不自觉的去检查沈怀年的手机。
警惕他和任何一个异性的一举一动。
他也从起初的百依百顺，逐渐变得有些不耐烦。
他开始彻夜不归，开始频繁加班。
而我的也越来越惶恐不安。
直到一次沈怀年出差。
我鬼使神差的跟了过去。
却在会议室里，看到两具白花花的身体纠缠在一起。
我崩溃了。
哭着让沈怀年给我一个交待。
他却说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说我控制欲太强。
说我和从前不一样。
说我剥夺了他男人的尊严。
起初，我还能保持冷静。
直到苏落落嘲笑我。
“姐姐，你别生气。”
“难道你不想知道沈怀年为什么这么喜欢我吗？”
“因为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是第一次，干干净净。”
“不像你，被其他老男人……”
一瞬间，我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我无法接受，沈怀年居然把我最痛苦的过去。
当成笑话一样讲给他的小情人听。
我一巴掌打烂了苏落落的脸。
哭着要和他们所有人同归于尽。
可彼时我们都不是17岁的年纪了。
冲动，就要受到惩罚。
苏落落报了警，以故意伤害罪起诉了我。
沈怀年替她请了最好的律师，还拿出了监控视频当证据。
公司的员工也都默契的站在了老板和未来老板娘那边。
曾经为我杀过人坐过牢的沈怀年。
曾经发誓说要一辈子保护我的沈怀年。
如今，却亲手把我送进了监狱。
拘留前夜，沈怀年搂着苏落落来看我。
“宋歆然，你被我保护的太好了，都忘了成年人的世界有多残酷。”
“希望你能在里边学乖一些，不要再做让我为难的事。”
或许是沈怀年的授意。
也或许是苏落落的报复。
我在里边遭受了非人的折磨。
等我从医院醒来的时候，医生告诉我。
我再也拿不了画笔。
也再也怀不上孩子。
一夕之间。
梦想破碎，骨肉分离。
往前无路，向后无家。
我的精神和身体全都垮了。
每天就是抱着孩子的小衣服，看着一幅幅未完的画作哭。
乔雅得知这些事情后，一个劲劝我离婚。
她说：“就算沈怀年有权有势，世界这么大，他还能一手遮天吗？”
“宋歆然，你自己不清醒过来，谁都救不了你！”
无论她怎么说，我始终没有和沈怀年对峙的勇气。
15天的拘留打断了我的傲骨。
也打碎了我的梦。
15天的拘留让那个曾经骄傲明亮的宋歆然。
变成了唯唯诺诺的受气包。
乔雅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再加上沈怀年的威胁挑衅。
一气之下和我断绝了关系。
我伤心晕厥。
沈怀年却在我的床边，不以为意的把玩我的发丝。
见我醒来，他亲昵的揉了揉我的脑袋，笑着开口道。
“真好，宋歆然。”
“这下你彻底离不开我了。”
此后的沈怀年变本加厉。
他开始光明正大的带着苏落落出双入对。
两人一起接受采访，一起出席酒会。
觥筹交错间。
所有人都忘了，我才是真正的沈太太。
而我只能像鸵鸟一样，把头埋起来，假装什么都看不见。
偶尔的，瞒着沈怀年偷偷做一些康复训练。
在生活的苦难中，寻找旧日的梦。
直到不久前，我又奇迹般的怀上了孩子。
我想着，有了孩子，日子总能好过一些。
有了孩子，沈怀年总会好一些。
可我还没来得及高兴，便被急于上位的苏落落推进了水里。
由此，失去了这个意外之喜。
得知消息的沈怀年有些错愕。
可看着苏落落微微隆起的小腹。
也只是说了一句。
“没了就没了吧，孩子嘛，哪个女人生的都一样。”
于是，在我出院的当天。
沈怀年把苏落落带回了家。
他让我好好照顾苏落落。
让我把她肚子里的孩子当成自己的亲骨肉。
以此，算作是给我的补偿。
十年前的我会愤怒。
三年前的我会妥协。
可那一刻的我，心里竟然没有了任何的感觉。
好像是一瞬间放下了。
又好像是什么都不在乎了。
不再内耗，不再期待。
也不想再纠缠。
精疲力竭的我，只想找个地方好好的睡一觉。
我在附近的酒店定了个房间。
没吃安眠药，倒难得睡了个好觉。
一觉醒来，已经是是中午十点。
手机空荡荡的，只有苏落落发来的消息。
炫耀着沈怀年给她买的钻戒。
炫耀着沈怀年亲手给她做饭。
炫耀着我曾经拥有的一切。
可无论苏落落如何挑衅，我心里依旧什么感觉都没有。
很难想象，曾经我的。
居然会为了这样一个跳梁小丑崩溃痛哭。
我拉黑了苏落落的号码。
顺便清除了所有有关沈怀年的消息。
本想就此告别过去。
可就在当晚，沈怀年却推开了我的房门。
他身上带着几分酒气。
衬衫的衣领上，还染着别的女人的口红印。
“宋歆然，别闹了好吗？跟我回家。”
“我说过落落的存在不会影响你的位置，你为什么就是不肯信！”
这是沈怀年第一次低头。
在他的预想里。
我应该感激涕零，应该抱着他痛哭流涕。
应该一次又一次将自己低到尘埃里。
可我没有。
我砰得一声关上了房门。
沈怀年有些错愕，马上抵住缝隙。
他朝我逼近了几分，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
“长脾气了？”
“还是嫌我这段时间冷落你了？”
“欲擒故纵是吧，好，我满足你！”
说着，沈怀年扯下领带，拽着我的手朝床上走去。
我慌乱的挣扎。
情急之下，拿起桌上的花瓶砸了过去。
额角的鲜血滴落在地。
我抬头看他。
问出来那个困扰我多年的疑问。
“沈怀年，你究竟把我当什么？”
这些年，究竟把我当什么？
一个保姆，一个玩物，还是一个没有尊严的傀儡工具？
昏暗的灯光落在沈怀年脸上，看不清神情。
短暂的沉默后。
他松开了我的手，脸上又挂上了那抹嘲讽的笑容。
“看来你是铁了心的不想跟我了。”
“宋歆然，你是不是忘了，当年跪在我脚边求我不要走的样子有多贱？”
“没关系，我帮你回忆。”
“我会让你知道，离开我，你一天都活不下去！”
沈怀年摔门而去。
砸碎了一地的月光。
而我也很快迎来了他疯狂的报复。
一夜之间，我的裸照视频火遍全网。
那些我曾经亲手交给沈怀年的。
用以帮他脱罪的证据。
如今，却成了刺向我尖刀。
他说我自甘下贱，18岁便被老男人包养。
说我毫无廉耻，和无数男人暧昧不清。
那些美好的回忆。
那些我小心珍视的过往。
全部，都成了沈怀年伤害我的工具。
就连远在异地的乔雅都看到了那些消息。
她急切的打电话询问我的情况。
语气中是掩饰不住的着急。
“宋歆然，你还好吗？”
我平静的回答道。
“很好啊，今天刚去看了医生，说我的手恢复的不错。”
“再坚持一段时间，就可以重新拿起画笔了。”
乔雅愣了了一下。
有些不相信的连续打了好几个视频。
我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担心。
因为几年前，沈怀年也曾“教训”过我一次。
好像是我做的饭不和苏落落的胃口。
也好像是因为别的什么事情。
沈怀年为了哄她开心。
不顾当年在我爸爸坟墓前的誓言，亲自命人挖出了他的骨灰。
那次我在家门口跪了一天一夜。
苏落落拍下了我下跪的照片传到网上。
说我是出轨被捉奸在床，才下跪祈求老公的原谅。
照片火了。
我也火了。
每天打开手机，就是无休止的谩骂与侮辱。
每天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无数恶毒的话语铺天盖地而来。
我不堪其扰，苦苦哀求沈怀年帮我澄清一下。
他却嘲弄着看向我。
“宋歆然，做错了事情就要受到惩罚。”
“记住这个教训，以后不许再欺负落落。”
爱人的背叛，世人的咒骂。
让我在绝望之下选择了割腕自杀。
虽然被救了下来，却从此离不开安眠药。
乔雅担心旧事重演，我会再次想不开。
可这次，我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
我问乔雅，“你觉这一切是我的错吗？”
她不假思索回答。
“当然不是了。”
“你受害者，错的是那个畜生和苏落落！”
对啊。
既然不是我的错，我又为什么要惶恐自责？
不是所有人都能在发现背叛后抽身就走。?
当年的我无处可去，无家可回，只能跟着沈怀年。
毕竟在过去的十年里，他一直是我全部的主心骨。
爱一个人是一辈子的事。
可放下一个人却只要一瞬间。
当我不再爱他以后。
沈怀年所做的一切，对我来说都无足轻重。
乔雅沉默许久，缓缓道。
“宋歆然，你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
不爱了，当然就不一样了。?
这一次，沈怀年永远也不会等来我的低头。?
我用了一晚上的时间整理出了我和沈怀年情始末。
编辑了一条回应的视频。
视频中讲述我了与沈怀年相爱到分开的全过程。
讲述了我们的年少情深。
讲述了沈怀年的背叛。
讲述了曾经不顾一切的爱情。
如何在这十年中一点消磨殆尽。
在我登上飞机的那一刻，视频准时发布。
我驶向新生。
而沈怀年，也终将迎来他的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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