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听颂沈淮叙方舒雅《他隐于岁月山海》

林听颂沈淮叙方舒雅《他隐于岁月山海》

婚礼将近,林听颂用电脑查接亲小游戏,右下角却自动弹出一个微信聊天框。
「我要结婚了,后悔吗?」
「方舒雅,我现在有钱了,很多很多钱,你看看我好不好。」
「只要你想,新娘随时可以换人。」
……
一字一句,全是她未婚夫发给另一个女人的消息。
而那个女人,不是别人。
正是她的大嫂——方舒雅。
沈淮叙大概没注意他的微信还挂在笔记本电脑上。
林听颂眼睁睁看着那个大她七岁,在她面前永远沉稳自持的男人,却在另一个女人面前,像个孩子似的诉说对她的思念和挽留。
密密麻麻的一长串自白记载了她未婚夫对另一个女人的爱而不得、虐恋情深。
林听颂退出聊天框,开始自虐般的寻找两人在一起过的痕迹。
那个网盘的隐藏相册里,一共2376张照片,全是他和方舒雅的过往。
是一整个她从未参与过的青春。
高中校服在操场的抓拍,方舒雅在闹,他举着相机在身后笑。
大学雪夜的合影,两人裹着同一件黑色羽绒服,方舒雅的脸埋在他围巾里,只露出双笑弯的眼睛。
……
最后一张是去年跨年夜,方舒雅站在烟花下的背影,镜头角落里的手隔空落在她发顶。
备注只有两个字:再见。
彼时沈淮叙和林听颂刚办完订婚宴,他在和过去告别。
可这声再见之后,他还是把所有照片锁进了隐藏相册,像藏着一个不能说的秘密,小心翼翼,却忘了清理干净痕迹。
刚在一起那年,林听颂也总缠着他拍照,他却总以不喜欢拍照为由推拒。
所以四年里,他们连一张正经的合照都没有。
直到拍婚纱照,林听颂满心欢喜看了好几家工作室,连风格都定好了,他却突然说“最近项目忙,婚纱照先推后吧。”
林听颂心里又酸又涩,却还安慰自己:他只是不喜欢拍照,不是不喜欢她。
可现在看着相册里,他为了和方舒雅拍一张雪夜合影冻得鼻尖发红,林听颂才突然明白——
他不是不喜欢拍照,只是不喜欢跟她拍照,他也不是没时间,只是没把跟她的未来,放在时间里。
而他和方舒雅谈了七年,爱得轰轰烈烈。
最纯爱那几年,他陪着方舒雅打卡「恋人的一百件小事」,拥着她在满天星光下接吻,为了她克服恐高玩双人蹦极……爱得热烈又纯粹。
林听颂抬手关了电脑,指尖碰到眼角,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眼泪已经掉了下来。
她坐在地毯上,脑子一团乱麻。
没等林听颂厘清思绪,门口突然传来了开锁声。
林听颂手忙脚乱擦干眼泪,一时有些无措,视线就那么直直撞进沈淮叙黑沉的眸子里。
沈淮叙走近,身上还沾着酒气和晚风的凉,他弯腰将她抱坐在茶几上,指腹蹭过她眼角,“怎么哭了?”
不问还好,他这一问,心底压着的委屈和酸涩像泄了洪似的止也止不住。
眼泪汹涌而出,啪嗒啪嗒砸在沈淮叙的手背上。
沈淮叙掌心轻轻托着她的腰,就这么安静地看着,看她咬着下唇故作倔强的模样,像只受了委屈却不肯低头的小猫。
他喉结动了动,没忍住,低低地笑出了声,气音混着酒气,落在她耳边。
林听颂猛地抬头,声音又哑又恼,“你笑……什么?”
伸手想推他胸口,却被他攥住了手腕。
他的掌心很烫,裹着她的手按在自己腰侧,指尖还轻轻蹭了蹭她的手背,带着点安抚的意味。
“没笑你。”他俯身,额头抵着她的,温热的气息扫过她的唇,“就是觉得……很可爱。”
话落,他低头轻轻碰了碰她的唇瓣,像在试探。
林听颂浑身一僵,指尖抵在他胸口想推,却被他顺势扣住腰往怀里带,灼热的吻快要落在她唇角时,她猛地偏头躲开,“你别这样……”
他却没停,鼻尖蹭着她的侧脸,呼吸越来越重,“我就想这样……”
话音未落,林听颂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看到屏幕上妈妈两个字,她按下了接听键,“颂颂,你和淮叙还有五天就要办婚礼了,明天你们回老宅一趟,请亲朋好友吃个饭。”
林听颂捏紧手机,刚想拒绝,手机就被沈淮叙拿了过去。
“妈,我会带着颂颂准时到。”
林听颂看着他,却发现自己根本看不透他。
他和自己在一起,究竟是因为爱她,还是因为方舒雅?
在一起这些年,他对她说过的情话,对她的疼爱,又有几分真几分假?
林听颂抿了抿唇,刚想把话问清楚,沈淮叙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他接起电话,眉心微蹙,连招呼都没打声就转身离开了别墅。
以前他从不会这样。
以前无论他多忙,遇到多紧急的事,都会把她安顿好了再走。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在她面前总是心不在焉。
更让她想不明白的是,沈淮叙怎么会和自己的大嫂有什么牵扯,明明这些年他对大嫂的态度算不上坏,却出奇的冷淡。
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
林听颂使劲想了想,转变大概是在半年前,大哥出车祸意外离世,大嫂在葬礼上哭到晕厥,对大嫂向来冷漠的沈淮叙却是第一个冲出去的。
他将她打横抱起,眼底藏着的心疼满到快要溢出来,事后他跟她解释说,他只是想起了他妈,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不容易。
她知道,沈淮叙是单亲家庭长大的,所以她从来没怀疑过他对大嫂的心思。
她不介意他们有过去,但她介意他们的过去还没过去。
林听颂掏出手机,打算和沈淮叙好好谈谈,他们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结婚。
电话响了四声,接起的却是个糯叽叽的童音:“喂?”
镜头里晃着个穿兔子睡衣的小女孩,“小姑,你找小姑父吗?妈妈生病了,小姑父正在照顾妈妈……”
镜头一转,对准了卧室里的两人。
沈淮叙半跪在地毯上,一只手稳稳托着女人的后颈,另一只手拿着体温计,视线紧锁在她烧得通红的脸上。
“体温还没降,”他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低得发哑,带着林听颂从未听过的慌,“去医院。”
方舒雅抓住他的手摇了摇头,随即又昏睡过去。
沈淮叙只能一次次给她物理降温,动作轻得像对待什么稀世珍宝,他伸手把她汗湿的头发别到耳后,指腹蹭过她耳垂时,方舒雅无意识地往他怀里缩了缩。
沈淮叙整个人的注意力全缠在怀里的人身上,神情专注,眼神挣扎。
下一秒,他俯下身,用唇轻轻碰了碰她的唇角。
视频通话猛地被掐断。
林听颂悬在挂断键上的指尖发颤。
她真是太蠢了,蠢到交往四年都没发现自己的未婚夫爱的竟然是她的嫂子。
林听颂笑出了声,可笑着笑着就忍不住哭了出来。
直到眼泪流干,她翻出婚庆公司的电话拨了过去。
“婚礼取消吧。”
没等那边说话,她已经挂了电话。
电话刚挂上,沈淮叙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林听颂任由铃声响着没接,手机自动挂断后就再也没响起过。
她躺在床上像是幻听了般总觉得手机在振动,可等她拿起来看时却又什么都没有。
她自嘲地笑了笑,索性将手机关了机,翻来覆去直到天亮才睡着。
然后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是第一次见到沈淮叙的场景。
那年她大一,沈淮叙作为学校有为青年被邀请回母校做宣讲,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恣意随性,目光却透着股清冽的锐气。
她坐在第一排,正好对上他的视线,心脏像是瞬间漏跳了一拍。
宣讲结束后,台下一片沸腾。
女生们涌到台前要签名,她也跟着挤过去,手心攥得发紧。
终于轮到她时,她把笔记本递过去,他却在看到扉页上她的名字时顿了顿,抬眼时,原本带着笑意的眼神似乎淡了几分,眉梢微挑,像是在确认什么。
但也只是一瞬,归还笔记本时指尖相触,他笑了笑:“名字很好听。”
此后,他的追求来得汹涌又热烈,让她一度以为少女心事成真。
但梦的最后,却是他克制又眷恋偷吻方舒雅的样子。
迷迷糊糊醒来时,枕头已经湿了一大片。
她愣怔着没回过神,连沈淮叙什么时候进来的都不知道。
“梦到什么了,哭得这么伤心,嗯?”
他站在床头俯身靠近,林听颂怔怔看着他没吭声。
见她还迷糊着,沈淮叙低笑着想去吻她的唇,却被她偏头避开。
沈淮叙浑不在意地笑了笑,“婚庆负责人说你取消婚礼了?醋性这么大啊?”
“昨晚小安安给我打电话说她妈发烧了,她们孤儿寡母的身边没个照应,我看在你的面子上搭了把手,这种飞醋也吃么?”
林听颂扯了扯唇,“不是说好去老宅吗?”
她推开他,赤脚下床,不想再陪他演这种无聊的戏码。
下午六点,两人准时赶到林家老宅。
一阵寒暄过后入了席,沈淮叙一如既往地周到,除了喝酒就是在给她布菜。
他和方舒雅依旧没什么交流,但他却会默默把方舒雅爱吃的海鲜调换至她跟前,偶尔又像掩人耳目似的往林听颂碗里夹上两只虾。
可她明明对海鲜过敏。
原来一切早已有迹可循。
林听颂无声笑了笑,把他夹的虾丢进骨碟里。
“颂颂,定制的婚纱到了,明天让你嫂子陪你去店里试试?”
林听颂循声望向林母,“妈,这婚我不结了,我和沈……”
话音未落,林父“啪”的将筷子置在桌上,“胡闹!婚姻大事是你任性的儿戏吗?淮叙,颂颂这丫头从小被我们惯坏了,她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沈淮叙靠着椅背,笑意懒散:“爸,哪的话,怪我,把颂颂惹生气了,这还跟我闹脾气呢。”
林听颂还想说什么,被桌上几位叔伯打了岔。
酒桌上又一轮推杯换盏,把林听颂未脱口的话全堵在了喉咙里。
她知道,事到如今,她和沈淮叙的婚姻已经不是他们两个人的事了。
两个家族的联姻,不是沈淮叙,也会是别人,只是以前她总是庆幸那个人是沈淮叙。
但以前有多庆幸,现在就有多悲哀。
她宁愿一开始就没有感情,也不要一开始就带着欺骗。
沈淮叙像是丝毫不在意她刚刚说的话,反而执起她桌下的手,安抚地捏了捏她的手指。
就像是在哄不懂事的小朋友。
林听颂猛地甩开他的手,起身上了楼。
身后猛然传来林父的呵斥,但她脚步没停,进卧室将门落了锁。
她坐在阳台吊篮里,天渐渐暗了下来,她也没开灯,任由自己隐在黑暗里。
夜风微凉,她刚想起身回房,就听见凌乱的脚步踩进楼下花园里,混合着粗重的喘息声。
下一秒,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沈淮叙,你疯了!”
“我是疯了……”沈淮叙眸光骤深,低声呢喃更像是对自己的嘲讽。
“从你因为钱和我分手那天起,我就疯了,我憋着一口气往上爬,到最后却连恨你都做不到,我认输了方舒雅,不管你想要什么,现在的我都能给,要不要跟我重新开始?”
他那极致压抑的语气,让方舒雅一下愣在原地。
沉默许久后,她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阿叙,当初我的确是为了公司才和林家联姻,但婚后林序南对我很好,颂颂也是个很好的女孩,你别辜负她,今天这些话我就当没听到过,你和颂颂好好过,忘了我吧。”
“我试过。”
沈淮叙靠在凉亭旁抽出支烟点燃,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低声道:“可每天夜里我都会想你,发了疯似的想。”
他的话直白露骨,透着眷恋。
方舒雅不禁瞪大了眼,“阿叙,你这样,把颂颂当什么了,你们都快结婚了,你对她难道就没一点动心吗?”
沈淮叙一下就笑了,“舒雅,我只把颂颂当妹妹,跟她在一起是故意气你,也是为了能光明正大的见你,我受够了没有你的日子。”
他掐灭手中的烟,本能倾身,“昨天我说的都是认真的,只要你愿意,新娘随时可以换人,不用考虑其他人,你只需要考虑要不要跟我在一起,剩下的我会摆平。”
方舒雅却猛地推开他,厉声道:“不可以!我们这么做对颂颂不公平,以后这些话你别再说了!”
“方舒雅,你只有一次机会,和颂颂结婚后,我就再也不会回头了,你考虑清楚。”
明明早就知道的事情,可亲耳听到,心还是会痛。
林听颂擦掉脸上不知何时流出来的眼泪,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
他想见方舒雅,就要以她为踏板,甚至不惜和不爱的人结婚,他可真伟大啊。
可他凭什么觉得她一定会乖乖跟在他身后,等他垂怜?
想用林家拖住她?
她偏偏不让他如愿。
林听颂点开微信,将黑名单里的人拉了出来。
她删删减减半天,最后还是只发了一句:
「要不要和我结婚?」
那边秒回:「?」
「林听颂,我是什么任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么?」
「说话!」
「行,我不管你什么目的,但我不玩过家家的游戏,你要敢耍我,我就敢砸了你婚礼现场。」
林听颂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快速在屏幕上敲了几下:「明天九点民政局,我等你。」
既然婚礼取消不了,那就换个人嫁。
没人规定新郎必须是沈淮叙。
林听颂摁灭屏幕,楼下早已没人了。
她站起身,浑身力气像被抽干了似的,四肢冷得发麻。
她拖着虚浮的脚步倒上床直到后半夜才睡着,而沈淮叙一晚上都没回来。
天刚亮,林听颂就起来了。
她刚下楼就看到了坐在餐桌前的沈淮叙和方舒雅。
方舒雅笑着打了声招呼:“早啊颂颂,吃完早餐我陪你去店里试试婚纱。”
沈淮叙闻声放下手里的早报,看向楼梯口的林听颂,“醒了?过来吃饭,等会我送你们。”
“不用了,我今早和朋友有约了,有空我会自己去试婚纱。”
说完,林听颂径直走了出去。
临到门口才发现司机送林父出门了,看着手机上无人接单的滴滴,她正准备腿着出去时,一辆黑色宾利停在了跟前。
车窗降下,露出沈淮叙那张清冷出尘的脸,“上车,你跟朋友约在哪,我送你过去。”
林听颂看了眼手机没再推辞,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只是坐进去才发现方舒雅抱着孩子坐在后排,小安安扒着座椅问林听颂是不是要偷偷去吃好吃的,能不能带上她。
林听颂摸了摸她的头,哄道:“下次。”
说完,她便侧头看着窗外没再说话,车里只剩下小孩叽叽喳喳的声音。
下一秒,车停了下来。
林听颂下意识看向沈淮叙,只见他从储物盒里拿出一粒晕车药,又拧开一瓶水递给后排的方舒雅,“吃了会好受点。”
方舒雅苍白着脸接过仰头吞了药片,沈淮叙自然接过她手里剩下那大半瓶水拧上瓶盖。
动作熟稔到有种外人融不进去的默契。
现在她终于知道为什么沈淮叙不晕车,车上还常年备着晕车药了。
原来这个习惯是因为方舒雅啊。
被沈淮叙认真爱着的人其实挺幸福的。
只是这幸福,不属于她。
想到这,林听颂自嘲地笑了笑。
“小姑父,你给妈妈吃的什么糖,安安也要。”
沈淮叙揉了揉小安安的发顶,温声道:“妈妈不舒服,你安静点,等会小姑父给你买糖吃。”
“好耶!”
林听颂解开安全带,“就送到这吧,刚好我朋友就在这附近。”
说完,她逃似的下了车。
走远后她才敢回头看,而沈淮叙的车早在她走开的瞬间就开走了。
不多时,一辆黑色跑车缓缓停在她跟前。
林听颂抬眼,看到一张过分好看的侧脸。
“这就是你跟我结婚的原因?”
谢凛的车跟了一路,车上发生的一切他尽收眼底,看她忍气吞声的样子他心里莫名来气。
“你在我面前不是挺硬气的么,怎么在他面前跟个鹌鹑一样,你刨他家祖坟了?”
林听颂不想和他讨论这个话题,“如果你后悔了……”
“上车。”
谢凛打断她,视线落在她泛红的眼尾上,莫名掺了点冷意,“在我这里没有后悔二字,倒是你,就是现在后悔了也没用,是你先招惹我的。”
跑车朝民政局一路疾行。
像是怕慢一秒就怕她后悔似的。
林听颂盯着到手的结婚证有一瞬的恍惚。
订婚以来,林听颂预约了99次领证时间,就被沈淮叙以各种理由鸽了99次,所以哪怕他们就快要办婚礼了,却至今还没领证。
直到今天她才知道,原来领证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
林听颂将结婚证放进包里,刚想说什么,视线却不由被对街的婚纱店吸引。
落地窗前,方舒雅穿着鱼尾白纱站在地台上,腰臀处的设计透着巧思,将她的好身材展露无遗,简直就是为她量身打造。
小安安猛地跑过去抱着方舒雅的腿兴奋喊道:“妈妈好漂亮!”
沈淮叙从沙发上起身,伸手帮她理了理肩颈处歪掉的头纱,嘴角噙着笑,眼底满是惊艳。
旁边的试纱员拿着手机咔咔一顿拍,“哇,方小姐,沈先生真的很了解您啊,这件婚纱是沈先生亲自参与设计的,从设计到落地花了足足半年,果然很适合您,简直美神降临!”
林听颂低头笑了笑。
这件婚纱的设计稿她曾在沈淮叙的书房里看到过,当时她还以为这是他给她准备的惊喜。
现在看来,这件婚纱从头到尾都不属于她。
视线骤然被遮挡住。
谢凛垂眸看着她,“眼馋什么,你有的不比她差,放心,我会给你一个全北城最盛大的婚礼。”
林听颂摇了摇头,“我想在普罗旺斯举办婚礼,不需要亲友,就你我,还有我希望我们领证的事先别公开。”
谢凛的脸一下就沉了下来,“怎么?我见不得光?”
看着他杀死人的目光,林听颂解释道:“不是,我想在我们办婚礼那天送沈淮叙一份‘大礼’。”
话音刚落,身后陡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颂颂,你要送我一份什么大礼?”
心脏骤然一缩。
林听颂猛然转过身,就见沈淮叙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而店里也早就不见了方舒雅和小安安的身影。
她不知道沈淮叙听到多少,只能沉默着不说话。
腰身忽的被搂住,沈淮叙微一用力将她带进怀里,顺带对谢凛微微颔了颔首,“我和我夫人晚上还有个家庭聚会,先失陪了。”
谢凛猛地沉了脸,却在对上林听颂祈求的目光时忍住了上前把她拽出来的冲动。
沈淮叙搂着她朝候在一旁的车走去,林听颂没忍住回头看了眼谢凛,他靠着车门朝她扬了扬下巴,姿态依旧闲散,可又透着说不上来的落寞。
心脏冷不丁像被扎了一下。
还没来得及深思这点难受为何而来,林听颂就被塞进了副驾。
车开出去许久,沈淮叙才沉声道:“颂颂,还记不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不是说好以后不会再跟他来往了么?”
“他只是想送你一份新婚礼物当作赔礼……”
沈淮叙打断她:“用不着,你以后离他远点,这种遇事只会动拳头的人,你离他太近不安全。”
林听颂到现在都没搞懂,谢凛为什么会在大哥葬礼上突然在后台对沈淮叙大打出手。
事后,沈淮叙一纸诉状将谢凛告上法庭,谢家想私了,但沈淮叙不依不饶。
最后是林听颂出面劝和,沈淮叙才撤了诉,但条件是从此和谢凛划清界限。
良久没听到回应,沈淮叙侧头看过去,林听颂迎上他的视线轻“嗯”了声。
车停在一栋别墅前,沈淮叙牵着林听颂走了进去。
刚进门,一个小身影哒哒哒的跑过来稳稳抱住了沈淮叙的小腿,“小姑,小姑父,我的生日礼物呢?”
沈淮叙笑着将小安安一把捞了起来。
林听颂将提前准备好的芭比玩具递给她,小姑娘立马咧开了嘴奶声奶气道谢,抱着礼物不撒手。
厨房飘出红烧肉的香气,三五亲友正围着灶台忙前忙后,烟火气裹着笑声扑面而来。
方舒雅端着一盅刚炖好的玉米排骨汤从厨房出来,瓷盅边缘凝着细汗,站在餐桌前的林听颂下意识伸手去接。
指尖刚碰到盅底,方舒雅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了下,两人手一错,滚烫的汤汁瞬间泼洒出来,大半都浇在了林听颂的手背上。
她像被火烫到般猛地缩回手,指节和手背瞬间红透,冒出一片水泡,疼得她控制不住地发抖。
瓷盅“哐当”砸在地板上,碎片溅开,几滴汤汁溅到方舒雅的脚背上。
没等林听颂从剧痛中缓过神,就看见沈淮叙放下怀里的小安安,猛地冲过去将方舒雅打横抱起,神情是她从未见过的着急,“怎么做事还是毛毛躁躁的,烫到没有?”
方舒雅在他怀里挣扎着,小声道:“没事,就溅到一点,放我下来,被颂颂看到她会怎么想?”
可沈淮叙脚步没停,抱着她快步往浴室走,路过林听颂身边时,甚至没看她一眼。
浴室里很快传来哗哗的冷水声。
客厅里方舒雅的朋友都愣了神,本想提醒林听颂也去冲一下,却被沈淮叙从浴室里喊住:“陈璐,电视柜下面有烫伤膏,拿过来。”
被点到名的朋友应了声,刚要过去找就被林听颂拦了下来,“我来吧,东西不在那。”
她从玄关柜子上拿起那支上次用完就顺手放在那里的烫伤膏,走到浴室门口时,方舒雅下意识想抽回脚,却被沈淮叙牢牢按住。
他握着她的脚腕轻轻转动,低头查看的样子格外专注。
林听颂把药膏递过去,他头也没抬地接过,自然地把方舒雅的脚放在自己腿上,丝毫不在意她脚上的水弄湿了他的裤腿,小心翼翼给她涂抹着药膏。
看到他紧张的模样,林听颂不由想起刚在一起那年,她炸厨房打翻了锅,油溅到手腕,红了一片,他也是这样冲过来,抓着她的手往水龙头下凑,语气急促地问“疼不疼?我去拿药膏。”
可转身找药膏时,他却在客厅接了半小时电话,临出门甚至都忘了他原本要找药膏的事。
林听颂退后一步,指尖蹭过自己手腕上早已淡去的印子和新冒出来的水泡。
原来有些紧张,装得再像,也骗不过心。
不过好在,她的心再也不会因此而难过了。
“还疼不疼?”
沈淮叙温柔的声音拉回了林听颂的思绪。
方舒雅摇摇头,目光扫过林听颂烫得满是水泡的手背,眼神有点复杂,刚想开口,沈淮叙已经俯身将她打横抱回餐桌前。
众人见状,也陆续上了桌。
林听颂不好扫兴,强忍着痛入席,打算给小安安过完生日再走。
这也许是她给她过的最后一个生日了。
饭桌上,沈淮叙几乎没吃什么,除了喝酒就是在忙着照顾方舒雅。
她只是抬眼,他就知道她想要什么,想吃的菜,爱吃的点心,需要用到的纸巾……
她多看一眼的东西,下一秒就会出现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
看着两人融不进去的默契,餐桌前的众人都暗暗露出了姨母笑。
也有人朝林听颂瞥来同情的目光。
林听颂仿若未觉般扒着碗里的米饭。
终于到了庆生环节,小安安在众人的簇拥下闭眼许愿。
有人打趣:“我们的小公主许了什么愿望呀,在场的哥哥姐姐叔叔阿姨们都是神仙,保你愿望成真。”
小姑娘立马睁开圆溜溜的大眼睛,惊讶道:“真的吗?那我想要小姑父当我的爸爸!”
小姑娘眨巴着眼睛看向林听颂,问:“小姑,你能不能把小姑父让给妈妈?小姑父也很喜欢我和妈妈。”
话落,众人一阵哄笑。
沈淮叙无奈地蹭了蹭她的鼻尖,笑得一脸宠溺。
谁都以为童言无忌。
可小孩最是看得懂真心。
林听颂笑了笑,“既然小姑父也喜欢小安安和妈妈,那我就把他让给你们吧。”
小孩能说的话,从大人嘴里说出来就变了味。
她说完这话,现场氛围瞬间变得有些微妙。
像是被瞬间扯开了秘而不宣的遮羞布,方舒雅霎时变了脸色。
沈淮叙蹙眉,“颂颂,小孩子的玩笑话,你没必要较真。”
林听颂轻笑一声:“怎么了?我逗小孩玩呢。”
气氛有些僵持。
有眼力见的出来打圆场,众人都打着哈哈将事揭了过去。
散场前,林听颂打算跟方舒雅辞行,刚走过去就听见阳台传来的声音。
“舒雅,沈淮叙明摆着还没放下你,林序南也去世半年了,你真不打算给个机会破镜重圆吗?我看到你卧室里那件婚纱了,原来他还记着你们当初的承诺啊,这样一个多金帅气又痴情的男人,你真说放下就放下了?”
方舒雅垂眸,“放不下又能怎么样?他和颂颂就要结婚了,就算分手也绝不能是因为我,不管怎么样我都是颂颂的大嫂,我以后可能还会嫁人,但那个人注定不能是沈淮叙。”
陈璐叹了口气,“你啊,就是道德感太强了,感情是不能让的,他又不爱他那个未婚妻,勉强在一起耽误的是你们三个人,你说你这又是何必呢?”
这次方舒雅没再接话,她垂着视线不知道在想什么。
再抬眼时,视线猛地和门口的林听颂对上。
她瞳孔骤然一缩,语气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
“颂颂,你怎么出来了?!”
林听颂笑了笑,“大嫂,我准备回去了,过来跟你说一声。”
看到她好像没听到刚刚的对话,方舒雅松了口气,“外面还下着雨,今晚又都喝了酒,明早再走吧。”
话落,沈淮叙突然从阳台拐角处走了出来,他笑着看向方舒雅,语气疏离:“那就叨扰大嫂了。”
听见他的称呼,方舒雅顿时变了脸色。
以前他从不会跟着林听颂叫她大嫂,他明显是听到了刚才的对话。
方舒雅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沈淮叙却已经走到林听颂面前,俯身将头靠在了她的肩窝处,声音缱绻:“老婆,我头晕,陪我回房间好不好。”
几乎在他靠近的瞬间,林听颂就闻到了浓烈的酒味。
但她清楚沈淮叙的酒量,这点还不至于醉。
林听颂沉默着想要推开他,却被他顺势牵起了手。
方舒雅面色苍白,下意识叫住他。
沈淮叙半搂着林听颂的腰朝侧卧走去,头都没回。
不多时,宴会就散了场。
整个大厅瞬间安静下来。
林听颂侧躺在床上回谢凛的消息,原本躺在另一侧睡觉的沈淮叙却突然搂住了她的腰。
“这么晚了,在跟谁聊天?”
灼热的气息洒在她耳廓,林听颂有些没听清,下意识问:“什么?”
沈淮叙却没回答她,直接翻身压了上来,手臂撑在她身侧,把她整个人圈在怀里。
卧室里的光线很暗,却能看清他眼底带着侵略性的占有欲,此刻混着点情动的灼热。
林听颂浑身一僵,还没来得及推开他,沈淮叙已经俯身堵住了她的唇。
男人身上的冷冽酒香裹挟着她,熏得她头脑晕沉。
她指尖抵在他胸口想推,却被他顺势扣住双手压在床头。
沈淮叙垂着眼看她,眼底蒙着层醉意,嗓音喑哑:“躲什么?”
“沈淮叙,你别……这是大哥大嫂的婚房!”
她偏过脸,下一秒却被他更用力地按住后颈,温热的呼吸洒在她泛红的耳尖,“那岂不是更刺激?”
他的动作强势又蛮横,像是在宣泄某种情绪,又像故意做给谁看。
林听颂剧烈挣扎起来,手上的力道骤然收紧。
她能感觉到手背上的水泡被硬生生捏破了,脓液混着血水从手背流下,林听颂没忍住痛呼出声。
沈淮叙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下意识松开她,这才发现她的手背已经血肉模糊。
他蹙着眉刚想说什么,门口却陡然传来“嘭”一声响。
方舒雅不知所措地站在门口,手里的醒酒汤洒了一地。
“对…对不起,我只是想给小叙端碗醒酒汤,我不知道你们……”
她的声音隐隐带着哭腔,话还没说完就跑了出去。
沈淮叙立马起身追了上去。
林听颂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看着方舒雅毫不犹豫冲进雨幕里。
沈淮叙大步流星追上她,伸手将她拽进怀里,脸上是庆幸的释然,“舒雅,承认吧,你心里还有我对不对。”
“你故意的是不是,为什么要当着我的面和她做这种事情?”
方舒雅咬着唇眼眶通红,“你为什么要逼我?混蛋!”
“我和她什么都没做,别哭。”
沈淮叙低头,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我不逼你,我听你的,我会和颂颂结婚,会对她负责,以后我会离你远远的,只要你心里还有我……”
话音未落,方舒雅猛地拽着他领口吻了上去。
沈淮叙的身体猛地一震,随即反手扣住她后颈,吻得更加深入,透着几分失而复得的隐忍和疯狂。
隔壁阳台上骤然传来压抑的尖叫声,“卧槽,亲了亲了,我死去的cp复燃了,沈淮叙还是一如既往的腹黑啊,故意整这出刺激舒雅,不过我是土狗我爱看。”
另一个女声叹道:“七年啊,哪是说断就能断的,当年所有人都以为他俩毕业就会结婚,谁知道呢,不过他们现在也算苦尽甘来了。”
“那可不一定,沈淮叙不是还有个小娇妻么,舒雅这人自尊心道德感又强,我看悬。”
“唉,他那个狗屁未婚妻就不能滚远点么,为啥非得死缠烂打,你今天看到没,沈淮叙紧张舒雅那样,他那小娇妻手烫成那样他看都没看一眼,就这样那女的还能忍呢,看来也是爱惨了沈淮叙,要想让她主动退出,没戏。”
林听颂盯着血肉模糊的手背笑了笑,死缠烂打?
不,她林听颂爱得起放得下,但也有仇必报。
如果沈淮叙足够坦然,她未尝不会体面成全,但他偏偏选择用牺牲她的方式去追寻他们所谓的爱情。
那他必然就得付出代价。
很快,她就成全他们。
沈淮叙一晚上都没回来。
天刚亮,林听颂就起来了。
路过客房时,里面传来一道兴奋的女声:“老实招来,你们昨晚去哪儿……嗯?”
方舒雅红着脸低嗔:“别问了。”
“哎呀我的好姐姐,我真的是好奇死了,我可是你们的cp粉头子,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我花钱听!”
过了好一会儿,方舒雅才轻轻吐出两个字:“车上。”
“卧槽!刺激!我人没了!”
说话的女生吱哇乱叫,随即扬起暧昧的笑,“你和沈淮叙这是破镜重圆了,他打算怎么处理他那个小娇妻?”
方舒雅摇了摇头,“我们都说清楚了,昨晚算是对过去的告别。”
“方家和林家这些年的利益盘根错节,林序南也才离世半年,我不可能这时候离开林家,而沈氏这几年发展势头虽然不错,但新兴势力也得傍棵大树才能走得长远。”
“所以我们以两年为期,两年后如果彼此还互相有情,到那时沈氏也站稳了脚跟,我们就在一起。”
女生叹了口气,“成年人的世界终究打败了年少时的爱情,我的cpbe了。”
方舒雅看着窗外,没说话。
林听颂扬起唇冷笑了声,他们可真是好算计啊。
可算计人心的人,终将被人心算计。
“大嫂你醒了吗?”林听颂假意敲了敲主卧的门。
方舒雅闻声从客房走了出去,对上林听颂的目光时,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
察觉到她的情绪,林听颂主动开了口,“大嫂,沈淮叙呢?”
“他昨晚公司有急事,我让司机先送他回去了,他让我跟你说一声,但我怕打扰你睡觉也就没来得及告诉你。”
林听颂点点头,“那能让司机送我回家吗?明天就要举行婚礼了,我想回去休整一下。”
“好。”
方舒雅抬手理了理她耳边的头发,祝福道:“我们颂颂一定要幸福,你大哥生前最疼你,要是知道我们的小妹就要嫁人了,肯定也很高兴。”
林听颂扬起笑,“嗯”了声。
转身的瞬间,眼里只剩下一片冰冷。
回到家时,沈淮叙正从浴室出来,看见林听颂进来,他下意识套上了衣服。
只来得及扣上一半的衬衫露出结实的胸肌和新鲜的吻痕。
“回来了?”他从镜子里看她,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明天就要举办婚礼了,我们等会儿去把证领了吧。”
林听颂看着他眼底的温柔,忽然觉得有点讽刺,“等婚宴过后吧。”
“怎么了?”
沈淮叙走近,搂着她的腰,“我昨晚特意回公司加班,就是为了空出今天的时间,之前你老埋怨我忙,今天好不容易空出时间,你反倒不急了,你该不是……婚前焦虑?”
他俯身平视她,轻笑了声:“小傻子,明天你只需要负责吃好喝好,有我在,你可以永远当小孩,以后我会好好对你的颂颂。”
林听颂扯了扯唇。
不会有以后了。
从今往后,她会让沈淮叙彻底滚出她的世界。
沈淮叙见她兴致缺缺的样子,还想说什么,手机突然进了条消息。
他低头看了眼,唇角勾起抹笑。
随即套上西装外套边走向玄关,边叮嘱道:“你想等婚后再领证,那就听你的,今天老张他们给我办了个单身趴,我去露个面。”
林听颂点点头,“你去吧。”
沈淮叙笑了笑,“今天怎么这么乖?等老公回来给你带宵夜。”
她敷衍地“嗯”了声。
沈淮叙推开门,开门时却不小心碰倒了挂在玄关的手提包,包里的东西哗啦掉了一地。
林听颂看着地上那本鲜红的结婚证,心脏骤然一缩。
沈淮叙弯下腰去捡,“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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