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湛莫以宁晚灵《爱无归期》

1
我在父亲的寿宴上对容湛一见钟情。
他面若冠玉，剑眉星目，自此成为我心中一轮高悬的皎皎明月。
我想尽了办法向他示好，却屡屡被他拒之门外。
直到父亲意外离世，莫家变故。
往日阿谀献好的人都换了副嘴脸，纷纷落井下石。
只有容湛站出来，陪在我身边。
一切尘埃落定，他单膝下跪向我求婚。
我看着他掌心的戒指红了眼眶。
“你真心娶我吗？”
他擦过我眼角的泪珠，垂下眼睑肯定道，
“当然。”
我曾以为自己是否极泰来。
却在某日无意听到他兄弟的调侃。
“湛哥，当初为了和已经结婚的晚灵赌气，你娶了莫以宁。”
“现在她离婚回国了，我看你怎么收场。”
那一刻，我的心犹如刀绞。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我悄悄准备了一张表。
扣到一百分，我就会离开。
……
“你一会儿要出去吗？”
容湛正对着镜子细细打理领带。
听到我的询问，他看也没看我一眼，淡淡道，
“对。”
我心中对他要去会见的对象已有了准确的猜测。
咬了咬嘴唇，却还是不死心地问，
“非得是今天吗？”
容湛这才转过头，蹙着眉，眼里是浓浓的不耐。
“我和人约好了，不能食言。”
究竟是不能，还是不想。
我张了张嘴，却终究还是没说出这句话。
“可是今天……”
话音未落，容湛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他接起电话，不知对方说了什么，他脸色突变。
没有片刻犹豫，抓起车钥匙就往门外冲。
我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嘴角扯出一抹苦笑。
背影，他留给我的总是这样决绝的背影。
我回到书房，从烹饪书的夹层中取出一张表。
表格上已经密密麻麻扣了许多分。
我生病的时候，他去机场接初恋回国，扣五分。
忘记我生日，送我给初恋买礼物留下的赠品，扣五分。
情人节在外面陪初恋，扣五分。
……
我提笔添上一行。
忘记结婚纪念日，和初恋约会，扣五分。
算一算，只差二十分，就到一百了。
我收起表格，努力压下心中的苦涩。
回到客厅，我看到手机上的未接来电。
是容湛。
我心头一颤，不等我细想，他的电话又来了。
电话刚接起，那头便传来他冷漠的声音。
“我刚刚出门着急，有个东西落家里了。”
“在玄关放着，我把地址发给你，你送过来。”
我这才看到玄关静静放着一个精致的礼品袋。
他不由分说地挂断电话，随机发来一个地址。
我嘲笑自己的自作多情，终究还是抱着袋子出门了。
地址是一家高档西餐厅，刚开业的时候我也想和容湛一起去。
可他以不感兴趣推脱了。
容湛在餐厅前台等我，我把袋子递给他，目光却忍不住往里面看。
他挡住我的视线：“你先回去吧。”
还没来得及开口，我便突然听到一阵巨大的轰鸣。
紧接着，一阵热浪从身后将我包围。
不知是谁发出一声尖叫。
“厨房爆炸了！”
“着火了，快跑啊！”
所有人争先恐后地往外挤。
汹涌的人潮将我推搡在地，我崴伤了脚踝，一时间难以站起。
火势越烧越旺，慌乱中，我下意识寻找容湛的身影。
却看到他逆着人潮往里跑。
再出来时，他怀里抱着一个女人，一身狼狈。
我从未见过他这般失态。
熊熊烈焰中，我们四目相对。
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只是片刻，他便抱着她毅然冲了出去。
我努力支撑着自己站起来，可实在无法忽视脚踝传来钻心的疼痛。
滚滚浓烟钻入鼻腔，昏迷前的最后一刻，我在心里记下。
火灾救初恋，没有救我，扣十分。
2
再睁开眼，我闻到医院刺鼻的消毒水味。
不自觉地咳嗽两声，护士听到了，转头看向我，
“你醒了？还好消防员赶到得及时，晚一刻你都会没命。”
她一边说一边替我换药，
“你都是有宝宝的人了，还这么不小心。”
我愣住了：“宝宝？我……怀孕了？”
“是啊，怀孕两个月了呢。”
不等我有所反应，她又蹙着眉抱怨，
“你老公也是心大，老婆怀孕住院了都不来看一眼。”
“你知道吗，你隔壁住着一对小情侣，也是从那个火场里出来的。”
“据说男的本来早就能跑出来，专门回去找他女朋友的。”
“女生的胳膊上有一点烧伤，他二话没说就要割了自己的皮肤给她植皮。”
“这种男人真不多见了……哎呦你怎么哭了？”
我抹了把脸，手背上一片冰凉。
“你也不用羡慕，这样的好男人可遇不可求。”
护士随口安慰我两句，替我挂上点滴就离开了。
可她不知道，她口中的“好男人”，正是我的丈夫。
我低头抚摸着小腹，心中本应是欢喜的，现在却隐隐泛着酸涩。
一整天，直至太阳落山，容湛都没有来看过我。
甚至连一个电话、一条信息都没有。
护士的话像魔咒一样萦绕在我耳边。
我终于克制不住，一瘸一拐地下了床。
隔壁的门虚虚掩着。
隔着门缝，我能窥见里面的景象。
在家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容湛，现在手上缠着绑带也要给周晚灵削苹果。
为了哄她开心，他甚至把苹果削成小兔子的模样。
“阿湛，还好有你在我身边。”
“要是没有你，今天肯定是我最糟糕的一天。”
“先是车子抛锚，然后又是着火，差点连命都要丢了。”
容湛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傻瓜，说什么胡话。有我在，肯定会保护好你的。”
他的神情温柔似水，我看得一怔。
当年葬礼上，面对父亲的遗像，他也是那么信誓旦旦地说，
“您放心吧，我会护着以宁一辈子。”
可如今，这话就像只是一阵穿堂风。
周晚灵显然为他的话感动不已。
她抱住容湛，热烈地吻了上去。
容湛只愣了一瞬，便拥住她反客为主。
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倒在床上，两人纠缠在一起吻得难舍难分。
怕动作太激烈伤害到她，他的手一直垫在她脑后。
俨然一位细心体贴的爱人。
可这样的体贴，我却从未感受过。
曾经我笑话他不解风情，把爱当公式。
可如今我才明白，他只是对我不解风情。
泪水模糊了双眼，我摸索着回到自己的房间。
躺在床上，却一夜未眠。
直到天快亮才终于迷迷糊糊闭上眼睛。
醒来时，容湛坐在床头，神色冰冷地看着我。
“那天没救你，是因为晚灵还在等我，我不能辜负她。”
“她从小身子就不太好，比你更需要我。”
他的解释生硬又直接，像一柄尖锐的刀利落地插入胸膛。
我看向他没有温度的眼睛，轻轻张口，
“我怀孕了。”
3
容湛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他蹙了蹙眉：“你说什么？”
我又肯定地重复一遍：“我怀孕了。”
容湛脸上出现了喜悦的神情。
可只是一刹那，这份喜悦就被另一种更为复杂的情绪替代。
不过他还是放软了语气，
“怀孕了就好好休息，过两天好点了我来接你出院。”
之后几天时间里，容湛对我的态度似乎变回了刚在一起那样。
说不上多热烈，却也还算温柔。
就当我以为一切或许会回到正轨的时候，周晚灵找上来了。
以前我只在容湛收藏的相册里看过她的照片。
这是我第一次看清她的脸。
和照片上一样美艳动人。
只是眉宇间带着几分阴狠。
她一双吊梢眼紧紧盯着我的肚子，开门见山道，
“听说你怀孕了？”
没等我回答，她又嗤笑一声，
“你还真是走运，但你也就这点手段了吧。”
“虽然之前我都在国外，但你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
“你靠着你父亲曾经对阿湛的一点恩情，协恩图报……”
“我没有协恩图报。和我在一起是他自己的选择。”
周晚灵一步步逼近我，
“就算是这样，那也是因为我不在，你才钻了空子。”
“如果不是为了和我赌气，你以为他会多看你一眼？”
“我要是你，早就乖乖把容太太这个位置让出来了。”
“你以为就靠你肚子里那个小孽种，你在阿湛心里的位置就能比我多？”
“哼，告诉你也无妨，阿湛巴不得没有这个孩子。”
说完这句话，她突然伸出手狠狠推了我一把。
我没料到她竟会这样狠毒，毫无防备地仰面摔去。
情急下，我本能地抓住周晚灵的手臂。
她顺势倒下，带落了一地医疗用品。
容湛听到声响急匆匆赶来，却在看到地上的周晚灵瞬间白了脸色。
他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她身旁将她扶起。
“晚灵，你没事吧？”
周晚灵捂着小臂从地上爬起，一道血迹从她的指缝间蜿蜒流下。
“我就想来看望一下姐姐，没想到她对我敌意这么大。”
她一边说一边抹眼泪，语气中满是委屈。
“都说孕妇情绪不稳定，你也不要和她多计较。”
容湛心疼地将她搂在怀里，转过头面对我时，脸上却是盛怒。
“你到底要干什么！不要仗着自己怀孕就为所欲为！”
“晚灵的胳膊刚做过植皮手书，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我不会放过你！”
我躺在地上，疼得眼前一阵发黑。
阵阵坠痛自小腹传来，一滩血迹自身下晕开。
我哆嗦着嘴唇求救：“救，救救我……”
可容湛的眼神却像二月未化的雪，彻骨的寒，
“怀孕了还要这样惹是生非，害人害己。”
说着，他随手按下护士铃，抱起周晚灵就往外走。
又一次，他留下的只是背影。
眼前的景象虚了又虚，混沌中我听到护士凌乱的脚步声。
扣掉最后的十分，就到一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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