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时欢贺冉州方雨薇《旧居香榭雪未停》

温时欢贺冉州方雨薇《旧居香榭雪未停》

温时欢做梦也没想到,考下翻译证后的第一单生意,竟是帮丈夫贺冉州翻译写给白月光的九十九封情书。
屏幕预览图里,花体法语蜿蜒如藤蔓,每一笔都缠着滚烫的爱意。
眼泪砸在键盘上时,那些字句在她脑海里翻涌,像烧红的炭火反复碾过心口。
“雨薇,我要托你成天上月,融你作山巅雪。"
"巴黎的初雪落在香榭大道,是我吻你的形状。"
"三年为期,等你归来——我的爱人。"
今天,本是她与贺冉州结婚三周年的日子。
而现在,这个男人心心念念的人,却是当年抢走她出国交流名额的方雨薇。
……
温时欢还没从那阵窒息感里缓过神,程悠的视频电话就跳了进来。
“时欢,你家贺总这是开窍了啊!”
闺蜜声音里带着邀功的雀跃,“我在机场碰着他了,还买了你最爱的那家小蛋糕。”
“咦,手里竟还抱着束花,冰山男浪漫起来挺像那么回事儿嘛。”
“今天可是你们结婚三周年,恭喜你守得云开见月明咯。”
温时欢苦涩地笑了笑。
程悠终于察觉不对,正要追问,突然“嚯”地一声,语气瞬间炸了:
“时欢你看!”
她举起手机调转镜头,屏幕里,贺冉州正把方雨薇紧紧圈在怀里。
那个平日里连领带歪半分都要纠正的男人,此刻任由高定西装被女人攥出几道褶皱。
方雨薇脸上的娇羞,比他怀里那捧玫瑰还要艳丽。
足足五分钟,两人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程悠本就是个火爆性子,当即冲了上去,抬手拍了拍贺冉州的后背:
“呦,贺总好巧。把个小偷搂这么紧,有问过我家时欢的感受吗?”
贺冉州转头,眼神淡淡扫过她,没有半分慌乱。
他把方雨薇紧紧护在身后,言语间尽是维护:“我和温时欢的事,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插手。”
“雨薇今后会是贺氏的首席设计师。”
“当年的事没有定论,别随便污蔑人。”
“没定论?”程悠气笑了,把手机怼到他眼前,"那贺总是不是该和新员工保持点距离?不然别人该怀疑……"
她扫了眼方雨薇,轻嗤,"方小姐是小三了。"
这话让贺冉州脸色骤沉。
周围路人渐渐围拢,指指点点。
他把泫然欲泣的方雨薇搂得更紧,离开前的话语像是无情地审判:
“程小姐会为今天的污蔑付出代价。”
程悠还想追上去理论,被温时欢低声叫住:“悠悠,算了。”
看着屏幕里时欢泛红的眼眶,程悠急得直跺脚:“时欢,贺冉州就是个混蛋!”
“当年要不是他向你求婚,出国交流的本该是你!他不是说会处置方雨薇吗?这叫处置?”
温时欢心尖猛地一揪,反而柔声劝道:"悠悠,我会自己解决,别担心。"
程悠看着她这副样子,又气又心疼:“上学那会儿,我就觉得他俩不清不楚!”
他跟你结了婚也一直不冷不热,现在方雨薇回来了,你可得盯紧点儿!”
温时欢轻轻“嗯”了声,再三保证没事,程悠才忧心忡忡挂了电话。
她枯坐在沙发上,面前摊着的情书烫得人眼疼。
衬得她小心翼翼经营的三年婚姻,像场彻头彻尾的笑话。
她之所以考翻译证,是因为贺冉州说过,会有位法国来的设计师加盟,她特意啃了大半年法语,想着能帮上忙。
却没想,等来的是方雨薇。
她把自己蜷在沙发里,再没了过纪念日的期待。
当年毕业,方雨薇偷了她的设计方案,抢走了出国名额。
她本想据理力争,可暗恋多年的贺冉州突然向她求婚,还把她的设计做出了成品,说会帮她讨回公道,惩罚方雨薇。
那时她满心都是得偿所愿的欢喜,再没心思追究方雨薇。
可哪曾想,他的"惩罚",是送方雨薇进了顶尖设计学院,是写满九十九封滚烫情书的“三年之约”。
这究竟是在惩罚谁?
这一刻,温时欢终于肯承认,贺冉州不爱她。
当年那场突如其来的求婚,不过是为了稳住她,不让她追究方雨薇的缓兵之计。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门铃突然响了。
她麻木地起身开门,是高定家具的送货员。
“贺太太,贺总吩咐我们把旧家具都换掉。”
她侧身让开,眼睁睁看着结婚时亲手挑的米色沙发被抬走,取而代之的是方雨薇最爱的粉色款。
甚至还有一台定制的粉色施坦威钢琴。
她忽然想起,贺冉州写给方雨薇的情书上有一句:“等你回来,我要在客厅放一架施坦威,亲手为你弹爱之梦。”
胸腔里酸得发疼。
贺冉州换掉了她选的所有家具,墙上的装饰画也换了新的。
她自嘲地笑了笑。
或许,他最想换掉的,是她这个人吧。
送货员临走结算时,温时欢递上贺冉州给她的黑卡。
工作人员刷卡后,满脸疑惑:"贺夫人,贺总在国内的身份已经注销了,他用新身份重新办了黑卡,您这张副卡已经失效了,他没告诉您吗?"
温时欢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险些站不稳。
贺冉州为什么要注销身份?
直觉告诉她,一定跟方雨薇有关。
前所未有的疲惫席卷而来。
她望着变得陌生的家,突然觉得累了。
守着这样一段没有爱的婚姻,太累了。
温时欢把为纪念日准备的食材塞给送货员,颤抖着手给师兄发了条信息:
【师兄,苏氏集团常驻海外的翻译工作,我接了。】
之后,又拨通了另一个电话。
“宋哥,帮我拟份离婚协议。顺便,查个人。”
对面显然是在酒局上,窸窣一阵后,才传来宋煜压得极低的声音:
“离婚?你真舍得?”
“你为他做了那么多,到现在他还揪着我们从酒店出来那事……”
温时欢扯了扯嘴角,笑意泛着苦。
贺冉州心里装着方雨薇,哪会在乎她和宋煜那点捕风捉影的谣言。
“你拟好协议就行。记住我们的约定,那件事,烂在肚子里。”
“还有,帮我查一下贺冉州。”
她抬眼望向客厅,粉色沙发刺得人眼仁发疼,闭眼道:“查他是不是真把身份注销了。”
对面沉沉叹了口气,“好。”
电话挂断,师兄的消息恰好跳进来:
【好,半个月后入职。】
回复完消息,温时欢上楼收拾东西。
结婚三年,贺冉州给足了她贺太太的体面,让她差点以为这场婚姻能撑到白头。
如今才懂,那不过是欺骗的补偿,是施舍的安稳。
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疼,又顺着心口蔓延开来。
她把那些珠宝首饰、高定礼服一股脑塞进箱子,打算挂去二手平台。
等她抱着箱子下楼,客厅里的景象让她脚步一顿。
方雨薇正坐在那组刺眼的粉色沙发上,一只脚踩着温时欢新买的真丝拖鞋,手里捏着块切好的蛋糕。
而贺冉州半蹲在她面前,正低头给她磨破的脚踝涂药膏。
他眼神专注,声音温柔:“别动,疼吗?”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温时欢眼眶骤热。
她慌忙低下头,用力掩盖掉那阵涩意。
曾经,他们也有过这样的岁月静好。
那时他还不是贺家风光的继承人,只是个被人戳脊梁骨的私生子。
天天顶着张生人勿近的脸,却会在她被孤儿院的男保育员堵在角落时,红着眼把人打跑,拉着她的手逃出那个冰冷的地方。
他们在他母亲留下的老单元房里,相依为命了三年。
他会分她一只蓝牙耳机,一起听撕心裂肺的情歌。
也会在实验室意外起火时,不顾后背被烧伤的风险,把吓傻的她背出来。
她至今记得他落在唇瓣的那个吻,少年双耳通红,誓言滚烫:
“时欢,我们就这样过一辈子。”
可方雨薇出现后,一切都变了。
她抢了方家给温时欢的领养名额还不够,又把主意打到了贺冉州身上。
贺冉州跟混混打架,她总能恰好在那时像救星般冲出来,高喊“住手,我报警了”;
老师嫌弃贺冉州是私生子,剥夺他演讲比赛资格,她会坚定地站出来:“老师,你这么做不公平。”
就这样,一场场偶像剧似的救赎,让她一步步走进了贺冉州的世界。
直到贺冉州被贺家认回去,方雨薇突然拿出温时欢和宋煜出入酒店的照片。
抓拍的角度极尽刁钻,照片里的两人看上去举止亲昵。
贺冉州当时冷笑一声,随手扔掉了口袋里准备向温时欢告白的戒指,转身就站到了方雨薇身边。
后来,温时欢亲眼看见方雨薇和混混头子勾肩搭背,好心提醒贺冉州提防,他却嘲讽一笑:
“温时欢,雨薇跟你不一样,别用你的嫉妒心揣度她。”
有了贺冉州这句话,方雨薇越发有恃无恐。
在孤儿院用过的招数,原封不动地搬了出来。
她抢走温时欢好不容易交上的朋友,偷走她母亲留下的认亲长命锁。
贺冉州对此轻描淡写:“一个长命锁而已,雨薇想要就给她。”
“就当……我养了你三年的报酬。”
那些冰冷又刻薄的话,像把钝剪刀,一下下划开她苦苦支撑的体面。
或许,贺冉州早就忘了年少时的心动,却用一场婚姻,把她困了整整五年。
以至于他求婚时,她明知是陷阱,还是没出息地答应了。
“呀,时欢下来啦。”
方雨薇甜腻的声音,把温时欢从回忆里拽了出来。
贺冉州抬眼觑了她一下,声音冰冷:“让你朋友跟踪我这种事,我不希望再看到第二次。”
温时欢心猛地一颤。
他竟以为程悠是在跟踪他。
“这次就给她个小教训,下次,可不会这么简单了。”
还没等温时欢反应过来,手机突然叮叮咚咚响个不停。
她点开朋友圈,瞬间气血上涌。
赫然是程悠的私密照!
【呦,程大小姐不光性子辣,身材也够辣啊,约吗?】
【感谢程姐深夜放福利。】
不堪入目的评论一条接着一条。
温时欢气得浑身发抖:“贺冉州,悠悠是出差,在机场碰到你们只是巧合!”
“我们之间的事,跟她无关,你现在就让人删掉!”
贺冉州站起身,自然地坐到方雨薇身边,眉峰微蹙:“既然不是跟踪,她怎么会知道机场发生了什么?”
方雨薇挖了块蛋糕递到贺冉州嘴边,声音娇柔:“哎呀,冉州,你看时欢都快急哭了。”
“她人缘本来就不好,好不容易有程悠这么个朋友,要不……”
“让她道个歉,我就原谅程悠了?”
温时欢攥紧手心,语气陡然加重:“方雨薇,程悠没有错。”
方雨薇立刻抚着胸口,软软地倒在贺冉州怀里,眼圈通红:
“冉州,时欢是不是还在计较三年前的事?可我已经受过惩罚了呀。”
贺冉州任由她靠着,看向温时欢的眼神里满是不耐:
“雨薇远离故土三年,这样的惩罚,够了。”
温时欢被他这番荒唐言论气笑了。
她极力压下翻涌的情绪,淡淡开口:“说吧,要怎样,你才肯删掉照片?”
方雨薇抢过话头,“那就要看时欢你的诚意了。”
“冉州让我住主卧,”她故意指了指床头崭新的粉色床品,嘴角勾起挑衅的笑,“但我有洁癖,麻烦你帮我收拾一下。”
温时欢看了贺冉州一眼,男人脸上是一贯的纵容。
她自嘲地勾了勾唇,拿起清洁工具上了楼。
楼下很快传来断断续续的钢琴声,正是那首爱之梦。
温时欢闭上眼,任由那旋律像刀一样剐着心口。
哪怕痛得鲜血淋漓,她也要亲手把贺冉州从心里剜掉。
等她收拾好下楼,正撞见贺冉州抱着方雨薇往楼上走。
他似乎怕吵醒怀里的人,特意压低了声音:“雨薇累了,有事等她醒了再说。”
温时欢深吸一口气,努力忽略掉他衣领上那抹口红印:
“删掉照片,否则,我现在就报警。”
贺冉州的神情骤然一凛,目光沉沉钉在她身上:
“你大可以试试看。”
温时欢望着他眼底那份笃定的无情,心口像是被寒风卷过:
“悠悠是为了我才说那些话,要罚要怪,冲我来就好。”
贺冉州瞥见她泛红的眼眶,睫毛颤了颤,语气稍缓:
“雨薇的名声关系着公司利益,我们清清白白。她心脏刚动过手术,受不得刺激,你安分些。”
“至于照片,明早就会撤掉。”话音陡然转厉,“但你那些朋友对雨薇成见太深,我不希望再听到任何诋毁她的话。”
这时,贺冉州怀里假寐的方雨薇忽然呢喃出声,“老公,好困啊……”
贺冉州眉头微微皱了下。
温时欢嘴角扯出一抹讥诮,“贺冉州,我们离婚吧。”
贺冉州还没来得及反应,方雨薇猛地从他怀里挣脱,兴奋地伸手去拍他的掌心:“怎么样冉州?我就说你带我回来,时欢肯定要跟你闹!”
“这次打赌我赢了,你得陪我去参加同学会。”
贺冉州抬手与她击掌,又温柔地替她理了理额前碎发,“好。”
他全然忘了,今天还是他们的三周年纪念日。
温时欢转身要走,贺冉州冰冷的声音砸在身后:“温时欢,只要我不签字,你就永远只能是我的妻子。”
“别想着拿什么破文件来骗我签字,我不会上当。”
“安安分分当你的贺夫人,再闹,就过了。”
心口像是被细针狠狠扎了下,温时欢懒得辩解那句“我不是闹”,径直走进客房。
手机震了震,是程悠发来的消息:
【时欢,老娘身材好,不怕人看。你别受欺负。】
好友一句硬气的话,反倒让温时欢眼里的泪再也兜不住,砸在屏幕上晕开一片水渍。
幸好,她就要离开贺冉州了。
以后,他们再也伤不到她身边的人。
半梦半醒间,感觉床边微微一陷,一只带着薄茧的温暖手掌轻轻揽住她,指腹温柔地擦去她脸上的泪。
一定是错觉。
那个冷冰冰的贺冉州,已经好久没和她同床共枕了。
果然,次日醒来,房间里只剩她一人。
枕边静静躺着条手帕,墨蓝色,和贺冉州常系的那条领带是同一色系。
温时欢想不起这手帕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索性丢开不想。
她记挂着昨晚的事,急忙点开手机,程悠的照片已经不见了。
收拾妥当下楼时,贺冉州正端着煎好的蛋从厨房出来。
方雨薇看到她,热情地招手,“时欢,快来看看,冉州煎的蛋多漂亮!”
“不过他可真笨,煎了十个才做出我想要的形状呢。”
“时欢,他平时也会这样给你做早餐吗?”
从没下过厨的贺冉州不动声色地藏起烫红的手背,轻笑了下,“以往有佣人打理,也就你这个小祖宗难伺候。时欢可没你这么挑。”
这样温和的贺冉州,她有多久没见过了?
温时欢垂下眼,用力掐着掌心,才把那股汹涌的酸涩压回去。
看着方雨薇盘子里那枚完美的心形煎蛋,再看看自己面前边缘焦黑的失败品,突然就没了胃口。
她转身想离开,方雨薇却叫住她:“时欢,同学会你和我们一起去吧?”
温时欢下意识皱眉,拒绝的话刚到嘴边,方雨薇眼里闪过狡黠,迅速补上一句,“宋煜也会去呢。”
温时欢脚步微顿。
那正好,可以拿到她要的东西。
就是这片刻的迟疑,突然感觉贺冉州的脸色黑沉得吓人,语气冷得能冻出冰碴:
“我不希望再看到你拒绝雨薇。”
转而递给方雨薇一杯热牛奶,声音又恢复了柔和:
“雨薇,你不是一直想回学校看看吗?我陪你去。”
果然,还是因为方雨薇。
温时欢在心里唾弃自己的自作多情,竟还以为他是因为宋煜而吃醋。
这时,手机响了。
她拿出一看,是宋煜。
刚巧起身要去厨房的贺冉州也瞥见了,不知怎的,又坐了回去。
椅子腿与地板摩擦,发出道刺耳的声响。
温时欢没理会,一边往楼上走一边接起电话:“喂,宋哥……”
话音未落,耳边骤然传来破空声——
一个白瓷早餐杯堪堪擦过她的脸颊,“哐当”一声在脚边炸开。
破碎的玻璃片划破了她的脚背,一抹鲜红顺着拖鞋边缘缓缓渗出。
温时欢不可置信地回头,看见贺冉州还保持着扔杯子的姿势。
他瞧见她脚边的血,有那么一瞬的怔愣,随即别开眼,吐字如刀:“打扰雨薇用餐,真烦。”
温时欢缓缓转回头,忍着那股从灵魂深处蔓延开来的四分五裂的痛,拖着流血的脚,一步一步走上楼梯。
身后传来两人的对话声。
“冉州,时欢好像流血了……”
“不用管她,那么点伤,死不了。”
眼里的泪终于落了下来。
她缓缓把手机凑近耳边,宋煜焦急的声音传了过来:“温时欢,你没事吧?”
“你不需要离婚协议了,我查到……”
“贺冉州早在一年前就注销了国内身份,并且以法国身份,和方雨薇在那边领证了。”
“因为他身份注销,我已经帮你申请离婚,七天后就能拿到离婚证。”
“不过,他最近已经提交了恢复身份证明,如果你不申请离婚,你们的婚姻关系会自动恢复。”
啪——
手机脱手砸在地上,蛛网般的裂痕瞬间爬满屏幕,像极了她此刻支离破碎的心。
温时欢靠着墙缓缓坐在地上,周遭的一切声响都仿佛都消失了。
她只茫然地睁着眼,任由铺天盖地的痛苦像张密不透风的巨网,将她牢牢裹住,连呼吸都带着尖锐的疼。
原来他注销身份,是为了和方雨薇光明正大地领证。
真可笑。
就在昨天,她还在厨房笨手笨脚地准备他们的三周年纪念日晚餐。
怪不得,他换掉了所有她挑选的家具,连墙上那幅她亲手画的装饰画都没放过。
原来在这个家里,她温时欢才是那个多余的外人。
贺冉州,你负我,竟负得这样彻底!
许久后,温时欢慢慢站起身。
脚背上的血迹早已干涸,暗沉的红像极了他们一起走过的八年光阴,最终只剩一片荒芜。
手机屏幕亮着,她点开朋友圈。
那个极少更新动态的贺冉州,竟发了九宫格。
照片里,他带着方雨薇去了学校旁的路边摊。
那个平日里连餐厅灯光太亮都要皱眉的清冷男人,正满脸宠溺地给方雨薇剥着一盘小龙虾。
一身高定西装与油腻的塑料桌布格格不入,却因身边女孩的笑,生生落进了小巷的烟火气里。
温时欢指尖泛白。
她记得自己提过好多次,想去重温学校门口的路边摊,说那里的炒粉加双倍辣才够味。
那时的贺冉州总是从一堆文件里抬起头,满脸倦怠:
“有什么好回忆的?你现在是贺太太,去那种地方合适吗?”
如今她才懂,不是他不想去。
只是他想一起回忆的人,从来不是她。
温时欢低头,对着那组照片,轻轻点了个【赞】。
晚上,贺冉州和方雨薇还没回来,相关词条已经冲上热搜。
【贺氏总裁疑似出轨,与新欢车内拥吻后进入酒店。】
【小三身份解密:WZ字纹身女。】
图片拍得不算清晰,贺冉州怀里的女人面容模糊,可锁骨处那串“WZ”字母纹身却格外显眼。
明眼人都看得出是方雨薇。
温时欢的心像是被细针轻轻刺了下,随即就冷淡地别开眼,退出了热搜界面。
哐当——
急促的开门声猛地传来。
还没等温时欢反应过来,手腕就被贺冉州死死攥住,那力度像是要把她的骨头捏碎。
疼痛让她嘶喊出声,“贺冉州,你发什么疯!放开我!”
贺冉州冷着脸,一言不发。
见她挣扎得厉害,竟直接弯腰将她打横抱起,大步塞进了门外的保姆车。
车内,他依旧死死禁锢着她,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里才肯罢休。
温时欢狠狠闭上眼,不想看眼前这个全然陌生的男人。
贺冉州却突然掐住她的下巴,眼里墨色翻涌,“温时欢,你还记得自己是什么身份吗?”
“出了这种事,你问一句会死吗?你就这么不在乎?”
温时欢倔强地迎上他的目光,紧抿着唇不发一言。
心里却在冷笑。
问什么?问他是不是和方雨薇去了酒店?
问那纹身是不是他们爱情的见证?
事实已经摆在眼前,有什么好问的。
她都已经打算成全他们了,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恍惚间,似乎听到他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叹息。
车子很快停在一家高档纹身店门口。
温时欢被贺冉州拽着往里走,一眼就看见方雨薇坐在纹身椅上,正满脸含泪地洗着锁骨处的纹身,疼得浑身发颤。
一股强烈的不安涌上温时欢心头。
她用力挣开贺冉州的手,转身就往外跑。
可刚跑到门口,就被几名黑衣保镖拦住了去路。
贺冉州冰冷的声音自身后传来,让她脊背一阵发寒:“把她带过来。”
保镖面无表情地架住她的胳膊,将她按在另一张纹身椅上,扣紧了束缚带。
耳边传来贺冉州对纹身师的吩咐:
“同样的位置,同样的字母,纹在她身上。”
说完,他俯身靠近,将她额前的碎发掖在耳后,嗓音里竟漾着一丝诡异的温柔:
“别怕,一会儿就好。”
温时欢死死地瞪着他:“贺冉州,我可以给她让位,让她做贺夫人!你放开我!”
不知是哪句话激怒了他,贺冉州突然冷哼一声,字字如冰:
“你休想!”
转身却走到方雨薇身边,拿出手帕为她擦去额角的细汗,“下次别纹了,我看着都疼。”
尖锐的纹身针扎进皮肉的瞬间,温时欢绝望地闭上眼。
生理性的眼泪不受控制地顺着脸颊滑落。
贺冉州怎么敢!
他怎么敢把象征着他和方雨薇爱情的字母,硬生生刻在她的皮肉上。
屈辱、愤怒、不甘……所有情绪像无数把利刃,将她的心割得血肉模糊。
也彻底割断了她对贺冉州最后一丝藕断丝连,最终归于一片死寂。
那个当年背着她冲出火海的少年,那个说要和她过一辈子的少年,早已死在了岁月里。
可她没想到,贺冉州还能更过分。
记者发布会上,温时欢像提线木偶一样,被贺冉州牢牢搂在怀里。
身侧的方雨薇穿着高定礼服,妆容精致。
贺冉州接过话筒,神情矜贵从容,“借此机会,我想澄清一下网络上的流言。”
闪关灯骤然此起彼伏,晃得刺目。
温时欢锁骨处那串刺目的“WZ”纹身,在镜头下无所遁形。
与热搜照片里的图案分毫不差。
谣言,不攻自破。
她感觉贺冉州的手顺着腰线缓缓滑过,下一秒便被他紧紧箍在怀里。
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心感在胃里翻涌,她强忍着才没推开他。
“那天是我和妻子情难自已,”他对着镜头浅笑,“请大家不要冤枉无辜的人。”
说完转向方雨薇,抬手示意:“另外,向各位介绍贺氏新晋首席设计师方雨薇。”
“恭喜贺氏再添猛将,也请各位投资人放宽心,贺氏永远值得期待。”
掌声雷动中,贺冉州游刃有余地将这场“出轨危机”转化为企业宣传,滴水不漏。
到了记者提问环节,有记者将话筒递到温时欢面前:
“贺夫人,您锁骨上的纹身字母有什么特殊意义?能分享一下您和贺总的甜蜜瞬间吗?”
温时欢死死咬住后槽牙,才没让冷笑从嘴角溢出来。
贺冉州却亲昵地搂住她的肩膀,面对镜头,宠溺一笑,“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至于甜蜜瞬间……”
他微微俯身,在温时欢脖颈处那串纹身上,落下一个轻吻,抬眼看向记者,眼底带着几分戏谑,“这算吗?”
温时欢的脸瞬间煞白,生理性的厌恶让她浑身汗毛倒竖。
贺冉州,这是在吻谁?!
她感觉无数闪光灯像针一样扎过来,将她这段不堪的婚姻照得通透,连最后一点遮羞布都被撕碎。
当天,这张“贺冉州俯身亲吻妻子纹身”的照片便霸占了所有娱乐版头条,标题无一例外写着“深情”与“专情”。
而温时欢躲在洗手间里,清晰地听见隔间外记者的调侃:
“正宫真是忍者神龟啊,没看见照片里那人的头发长度都不对吗?”
“豪门不都这样?你看正宫那张脸白得像纸,再看那位方设计师满脸含春,谁还看不懂其中的门道?”
温时欢攥紧手心。
没关系,很快她就会离开贺冉州,甩掉这些刻在骨子里的屈辱。
发布会结束后,贺冉州为了将“秀恩爱”贯彻到底,又带着她去了一场珠宝拍卖会。
只要温时欢的目光在某件珠宝上多停留一秒,他便会毫不犹豫地举牌,每次加价必是“520万”,直到将拍品收入囊中。
早已安排好的媒体记者立刻撰文:【贺氏总裁高级示爱——句句不说爱,句句皆是爱。】
回去的车上,贺冉州体贴地为她披上自己的西装外套,指尖轻轻拂过她锁骨处的纹身:
“时欢,安心做你的贺太太,这辈子,没有任何人能越过你去。”
温时欢偏头躲开他的触碰,没说话,只是将车窗降下一条缝,任由冷风吹散那股让她窒息的香水味。
演得真像啊。
谁会知道,他费尽心机做的这一切,不过是为了给另一个女人铺路。
晚上的同学会,温时欢和程悠坐在角落。
看着好友依旧神采飞扬的脸,她心里的愧疚淡了几分。
“悠悠,对不……”
“打住!”程悠伸手捂住她的嘴,“不许说对不起。下次再让我撞见那对狗男女,我照样怼得他们抬不起头!”
温时欢松了口气,凑到她耳边,低声说了离婚的缘由和自己的打算。
程悠听完气得直接摔碎了手里的酒杯,目光扫过正在给方雨薇挡酒的贺冉州,用力抱住温时欢:
“恭喜宝贝,终于要脱离苦海了!”
两人喝了不少酒,温时欢起身去洗手间。
正赶上服务员给烧烤炉换炭火。
那名手生的服务员没拿稳铁钳,一捧烧红的炭火直直朝温时欢身上泼过来。
“时欢!”
贺冉州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惊慌,瞳孔骤然紧缩,猛地从座位上弹起来。
可没等他冲过来,坐在旁边的方雨薇眼睫微眨,突然伸手大力推开温时欢。
她的力道又急又猛,温时欢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撞在身后的香槟塔上。
玻璃杯碎裂的脆响中,滚烫的炭火落在了方雨薇的小腿上,皮肤瞬间红透,紧接着就起了好几个水泡。
温时欢摔在满地玻璃碎渣里,胳膊被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血很快染红了半条手臂。
她强撑着站起来,抬眼时正好对上姗姗来迟的宋煜。
他眼里满是惊痛,下意识想开口询问。
“雨薇!”
贺冉州的冷哼声打断了一切。
他看都没看温时欢一眼,快步抱起疼得蹙眉的方雨薇,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宴会厅。
周围同学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有同情,有怜悯,也有几分看好戏的意味。
温时欢看着手臂上的鲜红,任由那股尖锐的疼痛钻进骨髓。
也好,疼才能让她记牢。
这辈子,再也不要爱贺冉州了。
程悠快步冲过来,扶住摇摇欲坠的她,一边往医院带一边骂:
“我看那个方雨薇就是故意的!哪有救人往香槟塔上推的?”
“这叫什么?哦对,苦肉计!”
“贺冉州的脑子是进了太平洋吧?这么明显的绿茶都看不清!”
温时欢的心里异常平静。
机票已经买好,她只想让这一个星期快点过去。
在医院做了清创缝合后,她独自回了家。
推开客房门时,却看到桌上放着贺冉州常用的笔记本电脑。
她经过时,屏幕突然亮起。
是贺冉州的微信同步信息。
清聊天内容的那一刻,温时欢只觉得天旋地转。
屏幕上跳出的聊天对象,是贺冉州的发小邵寒。
邵家主营医药行业,在云城颇有分量。
【老贺,你可真行。你送来的棉签样本已经和苏家做过鉴定了,没想到温时欢还真是苏家那个丢了二十五年的女儿。】
【那可是云城首富,你这一步棋走得够绝。】
为了方雨薇,把温时欢认亲的机会拱手让人,兄弟我都得说句佩服,妥妥的大情圣啊。】
贺冉州秒回。
【此事绝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温时欢当她的贺太太已经够了,雨薇更需要苏家千金这个身份。】
【况且,若不是雨薇戴着温时欢的长命锁被苏家人认出来,温时欢这辈子都未必能接触到苏家的边。】
温时欢只觉得心脏像是被瞬间冻在冰窖里,每一次跳动都带着抽筋剥骨的疼。
她猛地想起,方雨薇回来的前一夜,那个向来对她避如蛇蝎的贺冉州,竟一反常态地靠近了她。
他吻得又凶又急,最后甚至咬破了她的嘴唇。
事后他抱着她,一遍遍道歉,还用棉签蘸着药水,小心翼翼地为她擦拭唇角的血迹。
那时她以为是回光返照的温存,脸红心跳着燃起一丝不该有的希望。
现在才懂,那所谓的温柔,不过是为了拿到她的DNA样本而已。
温时欢原本想,他不爱她,那她就体面离开,去过自己的人生。
可此刻,从心底疯长出来的恨意像藤蔓般疯长。
聊天记录还在继续:
【对了,你之前注销身份跟方雨薇领证,就不怕苏家知道刚认回的女儿已婚,逼着你甩了温时欢?】
【和雨薇领证,是因为她做心脏手术需要家属签字。】
【我们早就协议离婚了,再过一个星期我就会恢复身份。只要这期间温时欢不去申请离婚,我们的婚姻关系就会自动恢复。】
【老贺,我是真看不懂你。你到底爱的是谁?】
【当然是跟谁结婚,就爱谁。】
【?】
电脑屏幕暗了下去。
贺冉州不知道,她早已递交了离婚申请。
至于认亲。
他凭什么觉得,一个有名无实的贺太太身份,就能让她甘心放弃找回真正家人的机会?
方雨薇又凭什么,一次次抢走本该属于她的东西?
到了现在,甚至要霸占她的血脉亲人?
这一次,她不会再坐以待毙。
温时欢立刻托关系联系上了苏家。
对方得知情况后,很快派人取走了她的亲子鉴定样本,承诺三天内出结果。
与此同时,方雨薇的朋友圈更新了动态。
配图是一张打了马赛克的亲子鉴定报告截图,下面配着哭泣和双手合十的表情包:
【谁懂二十五年后找到家人的救赎感……】
【从孤儿到真千金,这龙门,我也算跃过了。】
评论区第一条就是贺冉州的回复,只有两个字:【恭喜。】
温时欢盯着那两个字,心口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若不是她恰好看到了那些聊天记录,恐怕这辈子都要被蒙在鼓里,永远失去与家人相认的机会。
一想到自己梦里描摹过无数次的亲人,此刻或许正把方雨薇捧在手心嘘寒问暖,她的眼眶就忍不住发酸。
但转念想起苏家人在电话里说的那句“若确定方雨薇假冒,苏家定会让她付出代价”,心绪才稍稍平复。
方雨薇不是最喜欢抢她的东西吗?
这次,她会让她知道,什么叫悔不当初。
接下来的两天,贺冉州都没回家。
方雨薇的朋友圈却更新得勤快,全是贺冉州给她上药的侧脸照,配文暧昧:【此生有你,足以渡万难。】
温时欢看着那些照片,没有丝毫触动。
下午,她去民政局取回了离婚证,压在心头的大石终于落了地。
刚走到家门口,还没按密码,门就被从里面拉开了。
开门的是贺冉州。
他看到她时明显愣了愣,目光下意识扫过她缠着纱布的手臂,随即落在了她手里的红本上。
他瞳孔猛地一缩,“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还没等温时欢开口,方雨薇就快步跑过来,一把抱住她的胳膊:
“时欢,快恭喜我!我找到亲生父母了!”
长长的指甲刚好按在她的伤处,疼得温时欢猛地抽回手。
方雨薇的眼圈立时红了,“时欢,你还在怪我那天推了你吗?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当时太担心你被烫到,才没控制好力道……”
这番话,精准地把贺冉州的注意力从温时欢手中的红本本上移开。
贺冉州皱了皱眉,看向温时欢:“时欢,你先帮我照顾一下雨薇,我出去一趟,马上回来。”
方雨薇拉着温时欢的手,故作亲昵地解释:
“时欢,你不会介意吧?我生理期突然来了,只能麻烦冉州帮我买些女性用品……”
温时欢推开她的手,扯了扯嘴角,语气里带着寒意:
“够了。现在没外人,别再装了。”
方雨薇瞬间挺直了背,脸上的柔弱消失殆尽,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被我抢走丈夫,心里不好受吧?”
温时欢晃了晃手中的离婚证,淡淡吐出两个字:“随你。”
说完转身就要上楼。
她这副云淡风轻的态度,彻底激怒了方雨薇。
方雨薇几步追上来,声音里淬着毒:“纹身的时候很疼吧?你大概还不知道,当初我说用纹身贴片应付一下就好,是冉州坚持要给你纹真的。”
“他说,怕被网友用放大镜看出破绽,影响我参加设计大赛呢。”
温时欢的心像被巨石碾过,她死死掐住手心,才没让自己失态。
看到她紧绷的侧脸,方雨薇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得意的声音在整个别墅里回荡: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我的亲生父母,是云城首富苏家。”
她凑近一步,压低声音,“你说,我要是跟他们说,当年在孤儿院时,你总是抢我的食物、欺负我,他们会怎么对付你这个‘恶毒姐姐’?”
大概是想到了让苏家人厌恶温时欢的场景,方雨薇整个人都兴奋起来,眼神亮得吓人:
“温时欢,你说你怎么这么没用?”
“当年方家来孤儿院领养,你争不过我;后来贺冉州明明先认识你,我随意勾勾手指,他就上赶着给我当舔狗。”
“对了,还有件事你肯定不知道……”
“你和宋煜那些见不得人的黄谣,也是我传出去的……”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温时欢眼睁睁看着方雨薇扬起手,狠狠地扇在了她自己脸上。
刚才还狰狞的表情瞬间变得委屈,她顺势软软倒下,正好撞进赶回来的贺冉州怀里。
“时欢,你别生气,我不怪你……”
方雨薇捂着脸,眼泪簌簌往下掉,“是我不该提起宋煜,惹你不高兴了……”
“宋煜”这两个字,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贺冉州全身的暴戾开关。
他猛地将手里的购物袋狠狠甩在温时欢身上,眼神冷得像淬了冰。
他小心翼翼地抱起方雨薇,头也不回地对保镖吩咐:“把别墅的门锁死,让太太在里面好好反省。”
温时欢面无表情地上了楼。
她冷眼看着保镖们搬走别墅里所有的食物和水,切断了所有对外通讯,最后只留下一部卫星电话和一个显示屏。
“太太,贺总说了,您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给他打电话。”
保镖面无表情地汇报,“波段是L520。”
显示屏自动亮起,开始循环播放方雨薇和贺冉州在法国的照片。
他们在埃菲尔铁塔下比心,在普罗旺斯的薰衣草田里相拥,在塞纳河畔依偎着看落日……
温时欢静静地看着,心中那个关于贺冉州的少年身影,正一寸寸变得模糊,最终消散不见。
第一天,她不吃不喝。
第二天,她依然不吃不喝。
第三天傍晚,别墅的大门被打开。
她被几个黑衣人架着,拖上了一辆车,最终被带到了海边的一艘豪华游轮上。
原来今天是方雨薇的生日,游轮上正在举行盛大的派对,绚烂的烟火映亮了半边天。
一身高定礼服的贺冉州站在方雨薇身边,两人言笑晏晏,登对得像童话故事里的王子和公主。
而温时欢,则被保镖粗暴地推进了游轮底层的一个房间。
房间里黑漆漆的,借着从舷窗透进来的微弱月光,她看清了床上躺着的人。
是宋煜。
这时,屋内的灯被黑衣人猛地打开,刺眼的光线让温时欢眯起了眼。
她这才发现,宋煜的状态很不对劲。
脸色潮红,呼吸急促,明显是被人下了药。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被人狠狠一推,摔在了床上。
“咔咔——”
快门声在寂静的房间里骤然响起。
是谁?
他们要干什么?
宋煜神志不清,浑身滚烫地蜷缩着,显然指望不上。
温时欢两天没进水米,身体虚得发飘,稍一动作就头晕目眩。
若真在这里发生什么,她不敢想后果。
此刻她唯一的指望,竟是甲板上那个贺冉州。
她摸出自己的手机想打电话,这才发现手机早没电关机了。
前所未有的恐慌袭来。
没办法,只能挪到宋煜身边,从他口袋里摸出手机。
万幸,还有电。
她飞快按下贺冉州的号码,听筒里传来几声冗长的忙音,就在她快要绝望时,电话通了。
“宋煜,”贺冉州的声音透过电流传来,带着浓重的酒气和刺骨的寒意,“好好享受今天给你准备的‘惊喜’。”
“我告诉你,时欢只能是我的,你算个什么东西!”
“就算她不爱我又怎样?她生是我贺冉州的人,死是我贺家的鬼!”
对面的贺冉州明显喝醉了,一直在自说自话,根本听不见温时欢的呼救。
至于他说的话,一个醉鬼的胡言乱语又能有几分真心?
温时欢心急如焚,“贺冉州,你清醒点,我是……”
啪——
听筒那头突然传来重物落地的闷响,贺冉州的声音戛然而止。
温时欢死死攥着手机不敢挂,一遍遍地喊他的名字,试图唤醒这个醉鬼:“贺冉州!听得见吗?我在船上!救我!”
喊了许久,一声女人的轻笑飘进来,是方雨薇。
“温时欢,为了我的将来,你必须死。”
温时欢的心沉了又沉。
到此刻她才明白,方雨薇为了彻底霸占她的身份,根本没打算让她活着。
“方雨薇!你就不怕贺冉州知道,你干的那些龌龊事?”
对面呵呵笑起来,“怕啊,可你就要死了,他怎么会知道。”
“在我的剧本里,是你温时欢冲破别墅大门,专门来救中了药的宋煜。和我有什么关系?以后我会好好陪着冉州,早晚他会被我感动的。”
“你,就去下地狱吧!”
话音刚落,贺冉州的声音传来:“雨薇,看到我的手机了吗?你在跟谁打电话?”
“不知道啊,我见你手机掉在地上,就帮你捡起来了。”
贺冉州的声音渐渐模糊,只剩方雨薇的低语:“你怎么可能听到时欢的声音?她还在别墅里……”
温时欢还想呼救,手机却被挂断了。
嘭——
包厢门被狠狠踹开。
来人粗鲁地封住她和宋煜的嘴,把他们拎了出去。
不顾温时欢虚弱的挣扎,直接将两人扔进了海里。
冰冷的海水瞬间灌入鼻腔,掠夺走肺部所有空气。
温时欢痛苦地闭上眼。
多可笑啊。
贺冉州因为那荒唐的嫉妒,任由方雨薇抢了她的交流名额,抢了她的家人,如今还要任由她害死自己。
如果那些醉话是真的,那他的爱也太可怕了。
她后悔了,后悔为帮贺冉州和宋煜签了保密协议。
后悔嫁给他。
幸好,她已经不爱他了。
幸好,苏家的人已经来了。
被救起的那一刻,温时欢让人把宋煜送去医院。
她回到别墅,将离婚证和那九十九封情书放在显眼处,抹去所有回来过的痕迹,径直去了机场。
苏家的私人飞机里,骨相俊逸的男人把手按在胸口,缓缓向她俯首,声音动听地像是吟唱:
“苏家暗部主理人季晏淮,恭迎大小姐——归家。”
私人医生上前为她检查身体时,她望着舷窗外跃出的朝阳,轻轻笑了。
贺冉州,方雨薇,咱们后会有期。
曾经的温时欢已经死了,她将迎接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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