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桐隋贺年沈春朝《只梦闲人不梦君》
沈家真千金沈秋桐被接出精神病院那天,她的未婚夫和假千金订婚了。
当她被收保护费的地痞围堵在孤儿院门口,命悬一线之际,是隋贺年一脚踹翻了地痞,又温柔地将遍体鳞伤的她扶起。
“你是京市沈家流落在外多年的真千金,我是你的未婚夫,隋贺年。”
“从此以后都不用再害怕了,有我保护你。”
她的英雄踩着晚霞而来,救她于水火之中,那一眼仿佛永生。
沈秋桐回到沈家后,拼命而笨拙地讨好隋贺年,捧出少女小心翼翼而自卑的一颗真心。
直到她撞见,隋贺年对着那个窃据了她人生十八年的假千金沈春朝,低声嘲讽:
“野丫头一个,又倔又犟,比不过你半分柔顺。”
沈秋桐眼睁睁看着她心心念念的男人冷眼旁观,目送着保镖将她扭送进精神病院,只留下一句不咸不淡的点评。
“秋桐,你应该好好学学,怎么做一个合格的沈家千金。”
沈秋桐从回忆中惊醒,神情木讷的走出精神病院,看见了来接她的人,立刻下意识躲了一下。
隋贺年皱了皱眉,声音冷清:“过来。”
沈秋桐身后是墙,她躲无可躲,当着所有人的面,“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砰砰砰在地上磕头。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知道错了,我不会再犯了,求求你别打我!”
沈秋桐木然漂亮的眼睛滚滚落下泪水,小香风套装下的身形单薄,像秋风中瑟瑟发抖的落叶,仿佛轻易就可以被碾碎。
“沈秋桐,你又发什么疯!”
“四年过去了,我以为你已经变了,没想到你刚出院就开始作妖!”
沈母变了脸色,不悦地蹙起眉头。
一边的沈春朝面容一如四年前清纯美丽,她难过地垂下眼睑,扯了扯沈母的袖子。
“妈妈,贺年,不要生气。”
“姐姐这几年一定在精神病院受了很多委屈,不然怎么会变成这样?”
隋贺年眼中的怜悯顷刻间化为冷漠,暗自在心中嗤笑一声。
当年沈家送沈秋桐进精神病院时,他特地关照过里面的医生和护士,要好好照顾沈秋桐。
沈秋桐根本不可能受到半分委屈,现在这样做戏,不过是想引起所有人的怜悯和同情罢了。
四年过去,她还是喜欢用这么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隋贺年叹息一声,朝她伸出手:“秋桐,过来。”
男人的声音让沈秋桐身体猛然一颤。
她机械地快速膝行到隋贺年的面前,仍然在不住的磕头,光洁白皙的额头上已经出现丝丝缕缕的血痕,衬着那一张毫无血色的脸看着更加可怖可怜。
她脸上却仍然挂着机械而讨好的笑容,看起来就如同一具没有生气的木偶。
“我知道错了,我都知道错了。”
“姐夫,我再也不敢了。”
她是真的知道错了。
就算她是沈家的真千金又怎么样,是她运气不好,被保姆弄错了孩子,流落在福利院做了十八年的弃婴,靠乞讨为生。
她也不该觊觎假千金的东西,不该觊觎沈春朝的父母,沈春朝的未婚夫,不该奢望那些本来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她也不该在沈春朝针对福利院的老院长一家时拼命抗争,以至于她险些失手杀了沈春朝,被隋贺年和整个沈家厌烦,觉得她精神有问题,丢她到精神病院自生自灭四年。
全部都是她活该,都是她的错。
她再也不敢了。
听到那句“姐夫”,隋贺年英俊的眼眸里快速闪过各异的情绪,最终汇成厌烦。
“这些吸引我注意的拙劣把戏我看够了,沈秋桐,你还是一点长进没有。”
隋贺年骨节分明的大手抚摸上沈秋桐漂亮的脸,只觉得手下人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沈秋桐呆呆看着他,眼泪长流,唇角却仍然带着神经质的笑容,仿佛被设定好的程序。
无数漆黑、锋利的记忆碎片切割着沈秋桐混沌的大脑。
那些窒息般的恐惧像咆哮的恶兽将她撕得粉粹,让她想起精神病院里那些医生和护士带着黏腻腥臭气息的汗手抚摸她肌肤的触感。
“你要做一个合格的沈家千金,要听话,要乖巧,听懂没有,不许动!”
她也是反抗过的,可是越反抗,那些打在不会被外人看出的隐蔽部位的鞭子和巴掌,下手就愈发狠辣。
后来沈秋桐学会了,不能反抗,不能拒绝,要逆来顺受,要事事顺从。
这样,才有饭吃,才不会挨打。
“姐夫,我听话,我都听话……”
沈春朝温柔一笑,朝沈秋桐伸出手,想要扶她起来。
“一家人和睦就好了,姐姐,快起来吧。”
指尖的美甲在沈秋桐眼前闪过,那一瞬间沈秋桐仿佛见到了世界上最恐怖的东西。
她发出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叫,狼狈地躲过沈春朝的手:“不要碰我!”
沈春朝踉跄一下,重重摔在地上,眼泪夺眶而出。
“姐姐,我只是想扶你起来——”
沈母颤抖着嘴唇,狠狠给了沈秋桐一记响亮的耳光!
“沈秋桐,在精神病院呆了四年还没学乖是不是,当年就差点杀了春朝,现在春朝不计前嫌,你居然还敢当着我们的面欺负春朝!”
“我简直不敢相信,你这样的人居然会是我的女儿!”
“学乖”那两个字仿佛一道惊雷,沈秋桐立刻就端庄地跪在原地,讨好弯下自己的脊背,蜷缩成一个可笑的弧度,露出格式化的笑容。
“对不起,对不起,我学乖了,我不会再犯错了!”
沈母看着拼命哀求道歉的沈秋桐,厌烦地移开了视线,牵着沈春朝离开。
只剩下隋贺年一个人看着瑟瑟发抖的沈秋桐,眼中带着些许失望。
“秋桐,学乖一点就对你这么难吗?”
巨大的恐惧和压迫感铺天盖地般袭来,沈秋桐拼命摇头,眼泪四溅:“我学乖了,我再也不敢了!”
“别装了,”隋贺年低低叹息,“我明明关照过医生和护士,你的衣食住行都是最好的条件,日常只是教你一些礼仪社交,你又不是真的精神病人。”
他的言下之意是这四年发生的一切他都心知肚明,让沈秋桐不要再耍这些拙劣的把戏了。
可是沈秋桐像没听懂一样,耳朵里是铺天盖地的嗡鸣,仍然在流着泪喃喃自语:“我错了,别打我,我真的学乖了……”
“等你想清楚不再继续演下去了,再来见我吧。”
隋贺年失去了最后的耐心,转身离开。
“也许从一开始,沈家就不应该把你从孤儿院认回来。”
眼前已经空无一人,沈秋桐却还是固执地跪在地上,神经质般颤抖着,眼泪长流。
没有人叫她起来,她就不能起来。
如果她擅作主张没有听话,就要被关进那个漆黑的狗笼子里。
孤儿院,孤儿院……
她因为不断电击而模糊的记忆里迸出一个金黄灿烂的场景,一个破旧的小院子,却承载了她这辈子唯一的温暖。
沈秋桐已经记不清院子长什么样子,却知道那里不会挨打,哪怕是粗茶淡饭,也足够她吃饱。
她不想做沈家大小姐了,不想和沈春朝争夺包括隋贺年在内的一切了,她不配。
路过的人大惊失色:“姑娘,这都半夜十二点了,你怎么跪在路中间啊?”
她跪了整整十二个小时吗?
无所谓,她习惯了,最难的时候,她曾经在细如牛毛的针板上跪了足足一天一夜。
“你记得你家里人电话吗?你给他们打个电话吧。”
沈秋桐靠着肌肉记忆拨通了一串电话,声音虚弱喑哑:“我想……回家……”
还没等电话对面的老人出声,沈秋桐就两眼一黑,噗通一声栽倒在粗糙的柏油马路上。
沈秋桐醒来时,鼻尖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
她悚然一惊,只觉得密密麻麻地痛楚顺着那些永远无法痊愈的伤痕再度涌上来。
她不听话被鞭子抽打道鲜血淋漓后,那些护士就会拧开一瓶酒精,劈头盖脸地倒在那些狰狞的伤口上。
她尖叫、痛哭、倒地不断翻滚,耳边却只有他们轻蔑的嗤笑。
“不消毒,伤口发炎了可怎么办?”
护士替沈秋桐端了一份病号餐来。
沈秋桐漂亮的大眼睛看了看饭盒,又警惕地盯着护士,眼里慢慢续起水雾。
“我已经很听话了,还要打我吗?”
小护士不明所以,慌张地摇摇手:“沈小姐,你在说什么呀?午饭时间到了,这是你的病号餐。”
沈秋桐实在太饿太饿,饿到顾不上这一顿饭后可能又会迎来一顿毒打。
她压住胃里汹涌的灼烧感,强行慢条斯理、仪态优雅的将所有饭食一扫而空。
“您还真是不挑嘴,好多病人都吃不下这病号餐呢,您——”
下一刻,小护士就惊讶的看见,这位漂亮逼人的沈小姐端起饭盒,不顾仪态地用舌头仔仔细细舔干净了每一个角落。
她舔的姿势是如此的认真,甚至带着虔诚,可是却狼狈的不像样子,如同吃不饱饭的乞丐,又或者像一条无家可归的流浪狗。
隋贺年刚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隋贺年修长的手指抵住太阳穴,声音里带着轻轻的嘲讽:“沈秋桐,家里是虐待你,不给你饭吃吗?”
沈秋桐立刻慌乱的摇头:“没有没有,我家里人对我特别好,他们自己吃不饱也要给把东西给我吃。”
“姐夫,我真的好想回家,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家?”
隋贺年定定看着沈秋桐,眼里的神色晦暗不明:“你果然,还是惦记着沈家的荣华富贵吗?”
一股压迫感铺天盖地袭来,沈秋桐恐惧地死死依偎着床头,眼泪又噼里啪啦地滚了下来。
“我没有,我不和姐姐抢东西了,我真的已经学乖了!”
“我家很穷,家里有很多孩子,可是他们很爱我,会把所有最好的东西都给我!”
沈秋桐想到孤儿院那对面容模糊的老夫妻,拼命摇着头,瑟瑟发抖。
她记不清楚了,可是她真的好想回家。
“沈秋桐,你这么说,是在怪你爸妈偏爱春朝,没有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你吗?”
沈秋桐抱住头,蜷缩在病床角落:“我没有,我没有……”
来查房的医生蹙起眉头,小心开口:“隋总,您要不要带沈小姐去看看精神科?”
隋贺年猛然回头:“你什么意思?她健康的很,怎么可能有精神病?”
医生欲言又止,眼前这位病人明明是个成年人,心智却如同一个八岁的孩子,一看精神就出现了问题。
可是在隋贺年吃人般的目光里,医生终究还是咽下了所有的话。
“这就是你新学会的手段吗?”
“假装一个精神病人,让所有人都怜悯你,同情你,好把春朝赶出沈家?”
“沈秋桐,你我都心知肚明,你根本不可能有精神上的问题。”
“你现在真是有本事了,居然连医生也能收买。”
沈秋桐不明所以,她只觉得偌大的恐惧将她包裹。
这样的语气在过去四年里听过太多次,每一次过后,都是无休止的折磨、鞭打与电击。
她不想再挨打了,挨打,真的好痛。
“我听话,我很乖,姐夫你送我回家好不好。”
沈秋桐哭的整张脸都是眼泪,抽泣的几乎缺氧,隋贺年看着她的泪水,只觉得心里的烦躁层层叠叠的涌上来。
从前的沈秋桐不会哭的,她骄傲又倔强,像一只永远关不住的、自由的鸟。
可是从精神病院出来之后,她一直在哭。
隋贺年皱了皱眉:“行,我带你回家。”
隋贺年将沈秋桐带回了他的住处。
他记得沈秋桐第一次来的时候叽叽喳喳,说他的房子太阴沉,一点活人气都没有。
后来沈秋桐在他生日那天她偷偷买了很多鲜花来装饰,忙碌了很久,想给他一个惊喜,却害的沈春朝花粉过敏,直接进了医院。
他记得那时候他对沈秋桐发了前所未有的一场大火,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却清晰记得沈秋桐眼里无措的泪光,和她手上血迹斑斑被花刺扎出来的伤痕。
隋贺年推开门,软了语气:“不是以前说我房子装修不好看吗?以后你可以随便买你喜欢的装饰,刷我的卡,密码是你生日——”
他回头,却看见沈秋桐微微垂着头,露出讨好而谦卑的笑容,殷勤地看着他:“不会,不会,很好看。”
可以在隋贺年家里肆无忌惮的人只有沈春朝,而不是她沈秋桐。
她不会再犯错了。
“姐夫,你什么时候能送我回家啊?”
那股烦躁又涌上隋贺年心头,他冷冷将沈秋桐推进去,然后转身就走。
“这里就是你的家。”
隋贺年走了,沈秋桐手足无措地站在里房子里。
这里让她感觉熟悉,可是那种熟悉却不是幸福与快乐,而是无尽的痛苦,仿佛窒息一样滔天的海浪。
她想不起来了,电击让她记忆变得模糊又混乱。
沈秋桐在房子里转了一圈,她站在熟悉的主卧面前,记忆里有个声音怒斥她“这不是你该呆的地方!”
她哆嗦了一下,最终钻进了狭窄阴暗的储物间里,放下了自己的行李箱。
隋贺年在外面烦躁地抽了一根烟,进去之后发现沈秋桐原本的房间里没有人。
他焦急地找了一圈,最终在储物间里发现蜷缩在角落里的沈秋桐。
“家里这么多房间,非要睡这儿?”
沈秋桐扬起脸,呆呆看着隋贺年,下意识又跪了下来,嗫嚅道:“我在精神病院就睡这样的房间。”
“其他房间都太大太漂亮了,不是我配呆的地方。”
隋贺年喉结滚动:“沈秋桐,你到底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我明明给你安排的是最豪华的特护病房,一个房间就占了半层楼,你怎么可能睡小黑屋?”
沈秋桐张了张嘴,她不可以反驳,那样就不乖。
她不敢再多说一个字,只是看着隋贺年露出讨好的笑容,身体轻轻发着抖,眼眶也迅速红了起来。
隋贺年蹙起眉头,将沈秋桐那讨好的笑容认做是她无言以对的心虚,发抖的身体和发红的眼眶又一次成为沈秋桐演戏作伪的体现。
“你的房间在楼上。”
隋贺年不由分说地拉起沈秋桐纤细的手腕,接触到掌心的一瞬间,他愣了片刻。
沈秋桐什么时候这么瘦了?
隋贺年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沈秋桐的时候,沈秋桐笑的像春天第一枝怒放的嫩芽,手臂纤细却有有健康红润的肌肉。
可是现在,掌心中的手腕只剩下薄薄一片骨头,摸起来简直膈的人掌心生疼。
“走,你跟我上去。”
隋贺年没留意到,沈秋桐在他碰到自己的一瞬间就发起了抖,她声音里带着哭腔,好像十分恐怖楼上的房间。
不可以上去,沈秋桐想。
她记得有一次沈春朝来找隋贺年,想要住进那个最大最漂亮的房间里,隋贺年二话不说就让沈秋桐滚下楼,给沈春朝腾地儿。
她不愿意,隋贺年就推搡着让她下去,最后失足滚下了楼梯,流了很多很多血。
血……
沈秋桐漂亮的眉眼已经痛苦地扭曲起来,她那失去所有血色的嘴唇张张合合,极力想要从隋贺年的钳制中挣脱开来。
“不,我不去,我不去!”
“别碰我,你不要碰我……我我求求你不要碰我……”
“松开我,松开我!”
“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会学乖的,你不要打我!”
沈秋桐凄厉的声音响彻整个别墅。
隋贺年呼吸一滞,还没说话,就看见在挣扎之间,沈秋桐身上滚下来一本日记。
隋贺年觉得眼熟,抬手去捡,发现那是四年前沈秋桐留下的日记本。
沈秋桐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她有记账的习惯,回了沈家之后,仍然延续这这个习惯,只是又多了很多少女的情窦初开。
“隋贺年救了我诶,他那一脚真的好帅,像神兵天降一样,不过他本身长得也很帅啦……嘿嘿。”
“隋贺年对我真的好好,我感觉自己像个土包子,可是他从来不嫌弃我。”
“我好像喜欢上隋贺年了,但是,但是这也没关系吧!毕竟隋贺年是我未婚夫呀。”
“隋贺年喜欢的人好像是沈春朝,我好难过。”
“隋贺年因为沈春朝生我气了,可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沈春朝怎么摔到的,不是我推她的。”
“没有人相信我,包括隋贺年,我不想再沈家呆了,我想回陈爸爸那里了,我感觉这里不是我的家。”
“隋贺年喜欢的人是沈春朝。”
“隋贺年……”
“隋贺年……”
一整本日记,娟秀的字体里写的慢慢都是“隋贺年”的名字,字里行间都透露着难以掩饰的少女情思。
隋贺年快速翻了翻,看向了泪流满面、满脸恐惧的沈秋桐。
沈秋桐差点失手杀了沈春朝之后,隋贺年发了很大的脾气,将沈秋桐的所有东西都丢进了这个暗不见天日的储藏间里。
他厌恶到甚至都不愿意亲手收拾,是家里的佣人来做的,所以隋贺年根本就不知道这本日记的存在。
沈秋桐依偎自己又做错了事情,哭的几乎昏厥过去。
“姐夫,姐夫我真的知道错了,我说了我不会和沈春朝抢任何东西了。”
“我不知道这本日记是谁写的,可是我看见就觉得难过,我就想悄悄丢掉,这样就没人能发现了。”
“姐夫你别生我的气,你不要打我——”
隋贺年深深皱起眉头,听着那一句又一句的“姐夫”和沈秋桐话里话外再明显不过的避险,只觉得无穷无尽的恼恨从心底翻涌上来。
“沈秋桐,你到底什么意思?!”
沈秋桐被他的厉声呵斥吓得踉跄地倒退一步,旋即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她一边笑,一边噼里啪啦的掉眼泪,看起来尤为诡异而神经质。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别装了!”
隋贺年再也听不下去,径直走过去抓起沈秋桐的手,不顾她的挣扎就将人拖到了楼上沈秋桐原本的房间里。
“以后这就是你的房间,有什么好怕的。”
隋贺年扬了扬手里的日记本,露出一个生冷而僵硬的笑容。
“沈秋桐,我的耐心有限。”
“你演一演就算了,别太过头,我真的会不耐烦。”
沈秋桐置若罔闻,一直到隋贺年已经离开,她仍然蜷缩在角落里喃喃自语,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砸下来。
“我错了,对不起,我错了,对不起……”
“我会乖的,不要打我……”
听着走廊里回荡着的哭声,隋贺年闭了闭眼睛,更加大步的快速离开。
沈秋桐手足无措地在这个房子里呆到第三天的时候,沈春朝来了。
沈春朝不是自己来的,她还带了很多曾经和沈秋桐认识的“朋友”来。
那些都是京市有头有脸家族的少爷小姐们,之前都是沈春朝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
可是他们是沈春朝的朋友,却不是沈秋桐的。
沈秋桐在见到这些人的瞬间就僵直了身体,脸色一片惨白。
那些人的面容在她的记忆里已经模糊了,可是沈秋桐始终记得,她第一次兴高采烈地参加自己的认亲酒会,高高兴兴端着酒杯被沈春朝带着认识这些人的场景。
里面个子最高的女生将酒泼了沈秋桐一头一脸,让她从未没穿这么好料子的礼裙顷刻间报废。
“乡巴佬一个。”
“你这样的土狗,也配和春朝一样做我们的朋友吗?”
“滚回你的福利院里去,这里不欢迎你这种乡下人!”
沈秋桐已经忘了很多事情,可是她仍然记得那一天在众目睽睽下的难堪与无措。
她也试着告诉了沈父沈母和隋贺年,可是他们异口同声,全都指责她不懂事。
被莫名其妙的羞辱,也是她的不懂事吗?
四年前的沈秋桐觉得自己没做错任何事情,四年后的沈秋桐,只想下意识离这群“不是一个阶级”的人远远的。
但是沈秋桐没躲开,因为沈春朝已经看见了她,立刻将她拉到了人群的正中心。
“姐姐,”沈秋桐声若蚊蝇,一双消瘦的手神经质地颤抖着,“你们来做什么?”
沈春朝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当然是来给你接风洗尘的呀,庆祝你出院。”
沈秋桐鼓起勇气,瑟缩着连连摇头:“不用了,姐姐你忙吧,不用管我的。”
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地方,沈春朝在沈秋桐耳边冷冷道:“沈秋桐,你没有拒绝我的资格。”
“难道在精神病院的那四年,还不够你学乖的吗?”
“你要是还没学会怎么做一个合格的沈家千金,我大可以把你再送进去四年,你不信可以试试。”
沈秋桐瞬间僵直了身体,像一具雕塑般被沈春朝拉了过去。
这些富家子弟带了很多名贵的酒来,沈秋桐看不懂这些酒的牌子,不知道为什么一瓶酒能卖出七位数的天价。
孤儿院的陈爸爸也喜欢喝酒,他只敢买二十块一瓶的白酒。
后来因为要照顾他们这些孩子,连酒都戒了,只是为了多省一点钱,能让他们多吃一顿肉。
陈爸爸……
沈秋桐觉得自己的脑袋很痛,她痛苦地锤了锤自己的太阳穴,只觉得有些很重要的东西被遗忘了。
还没等沈秋桐想起来,一瓶被撬开瓶起子的酒就被塞到了她手里。
“沈秋桐,你还是真是和之前不一样了。”
“俗话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消失了这么久,酒量是不是也见长了?”
“大家伙这么给你面子,一听说是给你接风洗尘的,你还不赶紧吹两瓶给我们助助兴?”
“在精神病院呆了四年,也不怕染了晦气,正好用酒去去霉运。”
大家哄堂大笑,沈秋桐手足无措地环顾四周:“不……我不能喝酒……”
其中一个人冷冷一笑:“沈秋桐,你是不给我们面子吗?”
沈秋桐看了一眼沈春朝冰冷的目光,心中猛然一紧。
不能拒绝……不能拒绝……
拒绝了就要挨打,不能吃饭,还要被关狗笼!
沈秋桐用力一闭眼,将那瓶酒精度数百分之九十五的生命之水往自己嘴里灌了进去。
好苦,好辣,辣的她眼泪直流,却不能停下。
“好!这才对嘛!”
“接着喝,我们没说停下之前就不能停!”
几瓶烈酒下肚,沈秋桐已经天旋地转,因为四年的苛待本就糟糕透了的胃部出现一阵火辣辣的疼痛,痛的她脸色发白,眼前一片金星。
沈春朝看着几乎昏厥过去的沈秋桐,皱了皱眉头。
沈秋桐可不能在这种时候出事。
所以沈春朝温柔一笑,按住了沈秋桐要继续灌酒的手:“好啦好啦,知道秋桐你的心意了,别喝了,再喝要出事了。”
“诶,春朝,还是你心善,知道心疼妹妹啊。”
“走,隋总的这个别墅可以有一个很漂亮的泳池的,我们去开泳池派对吧。”
迷迷糊糊的沈秋桐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
她只是茫然地被人推搡着走到了泳池,看着人群已经开始狂欢,自己却仿佛透明人一样置身事外,前所未有的孤独。
沈秋桐下意识离那个泳池很远。
水!她害怕水!
沈秋桐牙冠打颤,又想起那四年的痛苦。
不听话的时候,她就会被护工按着头按进水盆里,一直到沈秋桐再也难以呼吸,濒临死亡的时候才放她出来。
沈春朝轻轻走过来,将一串蓝宝石项链挂在沈秋桐的脖子上。
沈秋桐身子猛然一颤,就听见沈春朝在她耳边低语。
“跳下去。”
“你要是不听话,后果你是知道的。”
沈秋桐瞪大眼睛,身子剧烈的颤抖起来,在沈春朝将项链带在她脖子上的瞬间,紧紧闭气眼睛,仰面向后倒去!
在所有人看来,就是沈春朝要给沈秋桐戴项链,却被“不识好歹”的沈秋桐躲了过去,脚一滑就摔下了泳池。
在大家诧异的目光里,沈春朝愕然睁大眼睛,大声尖叫起来。
“秋桐掉进去了,救人啊,快救人!”
说完,不等大家反应过来,沈春朝撩起价值十万的晚礼服,一脚踢掉了脚上的高跟鞋,毫不犹豫地就跟着跳下了水!
沈秋桐和沈春朝姐妹俩是被那些富家子弟们七手八脚一起拉上来的。
本来看见两个人落水,所有人下意识的反应就是一窝蜂下去救沈春朝。
是沈春朝一边“咕噜噜”的呛水挣扎,一边大声在男人的臂弯里用力喊着:“救秋桐,先救秋桐!”
大家面面相觑,看着已经没了动静要沉底的沈秋桐,最终还是将人拉了上来。
沈秋桐瑟瑟发抖,几乎整个人都要昏厥过去,嘴里还一直喃喃自语,什么“难受”、“我好痛”、“救救我”之类的。
家庭医生是和隋贺年一起赶来的,隋贺年一看沈秋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就死死攥紧了拳头。
而沈春朝满脸潮红,压抑住喉头用力的咳嗽声:“先看秋桐怎么了,她好像伤的不轻。”
可是全套检查做下来,沈秋桐所有的身体指标都是正常的。
隋贺年眼眸微微眯起,问沈秋桐:“你很难受?”
沈秋桐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裂了。
她胃里灌了太多的水,本来就差到极点的身体被身心这一双重刺激,顿时濒临崩溃。
她牙关都不停颤抖着:“冷,我冷,还好痛……”
隋贺年问:“哪里痛?”
沈秋桐发着抖,眼眶露出可怜的红意:“哪,哪里都痛。”
隋贺年好像终于失去了所有的耐心,将那一沓检测报告用力拍在了沈秋桐脸上。
锋利的A4纸边缘划过少女细嫩的皮肤,在她眼睛旁边开了一道狭长的血口,鲜血顿时汩汩涌了出来。
“你的报告明明全部都是正常的,沈秋桐,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里和我装!”
“你到底有完没完,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就不能见好就收?”
“沈秋桐,你到底有没有心!”
沈秋桐满脸木然,用力抱紧了自己的头,像个无措的孩子。
怎么会全部正常呢,这怎么可能呢?
她无数次听那些医生和护士说她的身体早就烂透了,连多活几年都是奢望,怎么可能会全部正常?
而且,她真的好痛好痛,痛的已经快要死掉了……
沈春朝又咳嗽了两声,伸手拦住了要发火的隋贺年。
“贺年,秋桐可能有自己的苦衷吧。”
“不然也不至于众目睽睽之下,自己莫名其妙跳进游泳池里。”
“小四他们都很害怕,秋桐,你能不能跟贺年解释一下,只要解释一下就行。”
“现在他们在外面守着呢,都不敢走,害怕贺年以为是他们的原因才把你逼得跳水的……咳咳咳!”
隋贺年一听,狭长黑眸中的怒意更胜:“你又用这种把戏来获得大家的怜悯吗?”
沈秋桐顾不上脸上的痛和血,无意识用头撞着床头的木板,眼泪神经质地汩汩流下:“我没有,不是我,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隋贺年继续质问道:“沈秋桐,我再问你最后一遍,是你自己跳下去的吗?”
沈秋桐剧烈颤抖一下,嘴唇开开合合,最终还是在隋贺年充满压迫感的目光下败下阵来。
“是、是姐姐让我跳下去的。”
沈春朝一脸受伤,隋贺年立刻叫人去查监控。
可是监控里,清楚可以看到是沈秋桐自己跳进了游泳池。
甚至在她落水后,沈春朝毫不犹豫地就跳了进去,并且在所有人都只顾着沈春朝的时候,她也没忘了让大家先救沈秋桐。
沈春朝说话的时候是背对着镜头的,所以,看起来就像是沈秋桐故意为了陷害沈春朝,才在她为自己带上项链的时候毫不犹豫仰面倒了下去。
隋贺年脸色一片黑沉,英俊的眉眼都戴上了几分戾气。
“沈秋桐,你没想到别墅里到处都是监控吧?”
“说什么不会再和春朝抢任何东西,原来都是假的,你嘴里根本没有一句真话!居然用这样的办法还陷害春朝!”
“这几年我以为你学乖了,没想到你还是喜欢用这么下作的手段!”
沈春朝刚想说什么,就猛然弯腰捂住了自己的小腹,满脸痛苦之色,冷汗滴滴答答地从额头滚落。
隋贺年惊了一跳,立刻扶住她:“春朝,你怎么了?”
他目光落在沈春朝捂住的地方,脸色更加难看了。
那就是四年前沈秋桐险些措手伤了沈春朝的地方,一把西瓜刀直直捅了进去。
如果不是发现的及时,沈春朝早就一命呜呼了。
后来这处刀口仍然给沈春朝带来了极大的后遗症,她不能再剧烈活动,不能长时间浸泡在水中……
看见沈春朝这样,隋贺年一瞬间就意识到,为了救沈秋桐,她腰腹上那道致命的伤口又再度复发了。
沈春朝摇摇欲坠,下一刻,直接倒进了隋贺年的怀里!
隋贺年脑中最后一根弦也骤然崩断。
他一把抄起沈春朝,朝门外飞奔而去,只留下瑟瑟发抖的一个沈秋桐。
“把她关起来!”
隋贺年大骂:“现在,关进地下室!”
“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能放她出来。”
“我要让她涨涨教训,以后再也不敢这样!”?
沈春朝脸色潮红,一摸额头烫的吓人。
隋贺年见她还要说话,一把捂住了她的嘴:“省点力气,看完病康复了再说。”
沈春朝咳嗽了两声,湿漉漉的眼睛看着隋贺年,终究还是一句话也没说。
检查结果出来的非常快,沈春朝高烧四十度,旧伤复发。
沈太太死死咬着牙:“那个灾星,都是那个灾星搞的!”
“四年前就差点害死春朝,现在回来了,又把我的春朝搞成这样!”
沈春朝虚弱地勾住沈太太的手指:“妈妈,是我对不起秋桐,我抢走了她的人生,这都是我欠她的。”
沈太太的眼泪滚滚而落,隋贺年看着难受,出门点了根烟。
烟头在他的指尖忽明忽暗,而他的别墅地下室里一片漆黑,关着几乎要发疯的沈秋桐。
沈秋桐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滚到角落里,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只能听见少女哽咽的呜咽声。
“救命啊,救命……”
“放我出去,求求你们,放我出去。”
沈秋桐又想到那四年里最可怕的惩罚。
她不着寸缕,以最屈辱的姿态被关进那个小小的狗笼子里,被黑布一层又一层的缠起来。
带着腥臭的气息萦绕在她鼻尖,稀薄的空气让她只能用力大口的呼吸着,觉得下一秒就是死亡到来的时刻。
最多的一次,沈秋桐被关过足足三十六个小时,不吃不喝,连排泄都只能以最原始的姿态拉在狗笼子里。
那样的屈辱和折磨,是个正常人早就疯了。
可是那些医生和护士饶有兴致,甚至还在外面打赌她能撑多久。
沈秋桐害怕黑暗,害怕幽闭的空间。
隋贺年家里的地下室很大,可是却一片漆黑,更带来无尽的绝望。
求生的欲望让沈秋桐下意识在地下室里爬行,她摸到了墙面,竟然在恐惧下用纤纤十指拼命抓挠起墙壁来。
“救我……救我……”
沈秋桐的指尖很快就被磨平了血肉,一片血腥气里,露出了可怖的森森白骨。
“放我出去,我错了,我再也不犯错了,我会听话的……”
沈秋桐的声音逐渐变得气若游丝。
那种劈天盖地的恐惧像浪潮一样滚滚袭来,像永无止尽的海啸,顷刻间将她全部的生气湮没。
她的手指无意识在墙面上画着什么,好像是在写字,可是又笔迹凌乱,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沈秋桐只觉得自己浑身犹如火烧,胃部的痛苦一层又一层蔓延上来,痛的她眼前一片发白,眩晕的感觉如同翻江倒海,逼得沈秋桐不得不蜷缩起身体。
急剧的的痛苦让她好像产生了幻觉,她感觉自己仿佛置身那个暖洋洋的、充满阳光的庭院里,穿着破旧却干净整洁的衣服,眼巴巴等着飘香的厨房开饭。
那是陈妈妈在做饭,没有什么荤腥,却总是那么美味。
沈秋桐已经无力支撑自己站起来。
她像那个童话里卖火柴的小女孩,用生的最后希望点燃了那根不存在的蜡烛,就好像饮鸩止渴,渴望回到那个最安全、最温暖的梦境里。
可是,沈秋桐甚至已经记不清梦里那一对夫妇的脸了,也记不得她的陈爸爸和陈妈妈,仿佛那只是一场自我安慰的幻觉。
“回……家……”
沈秋桐的手指下意识在地砖上写着字,痉挛般的战栗着。
眼泪混着血液和因为疼痛而不断涌出的汗水,让沈秋桐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狼狈。
回家。
她只想回家。
沈秋桐再也无力支撑,那一只看不见的火柴“倏”的没了影子,带走了她周身最后一点热度。
她眼睛再无力气地闭了起来,头重重砸在昂贵的大理石瓷砖上,彻底昏厥了过去。
......
隋贺年在病房外面踱步了半天,仔细想着沈秋桐出院后这段时间的所有举动。
不知道为什么,他下意识觉得沈秋桐不太对劲。
四年前的沈秋桐只是带着天真的莽撞,根本没有这么多心眼,也并不能算一个蠢人。
到底是什么,让沈秋桐变成了现在这幅样子,不顾自己再三的警告,非要演的这么浮夸又蹩脚?
隋贺年想不明白,他只觉得心里那种隐隐的不安越来越浓郁,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压垮。
他怔愣地看着那只烟一直烧到尾部,给自己的秘书处打了个电话。
“查一下沈秋桐在精神病院这四年发生的所有事情,对,是所有。”
“我知道你们查过一次了,重新去查,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避开所有人的眼线,给我往深处里查。”
“要快,越快就好。”
隋贺年将烟掐了,丢进垃圾桶,深深呼出一口气。
隋氏集团的秘书处一向效率惊人,也许不要很长时间,他就能根除那心里莫名其妙的不安了。?
沈秋桐是被保镖放出来的。
两个保镖看了一眼地下室里的场景,顿时被满墙满地的血迹惊到了,两个人面面相觑,很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要跟大老板说一声吗?”
“我不敢说,要说你说。”
保镖踌躇了一会,才似是而非地跟隋贺年打了个电话。
“老板,人昏过去了,看起来状态不太好,您打算之后怎么办?”
隋贺年仍然陷在那种若有似无的烦躁和不安里,闻言捏了捏自己的鼻梁:“找个医生来给她看看,把她放到她房间里静养,我稍后就回去。”
保镖没敢再多问,关上地下室的大门,将遍体鳞伤、昏迷不醒的沈秋桐放到了那个她一直抗拒进去的房间里。
隋贺年回来的时候,医生已经帮沈秋桐处理好了身上的伤口,所以她看起来只是脸色失血一般的惨白,手上被绑了厚厚的纱布,眼下有一道明显的血痕。
“怎么回事?”
家庭医生恭恭敬敬地站起来垂手:“秋桐小姐的手受了点伤,应该是想从地下室里出来不小心挠破了,没有什么大碍。”
隋贺年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坐在了沈秋桐旁边。
昏睡着的女人脸上已经没有了四年前的意气风发,看起来成熟了不少,却仍然漂亮非常。
只是也许是因为吃的太少,她脸上明显没多少肉,颧骨微微凸起,看起来有些可怜。
隋贺年叹了口气,仿佛自言自语般:“你要是一直都这么乖,我何必眼睁睁看着沈家把你送进那种地方呢?”
“秋桐,别装了,我说了只要你乖乖的,我们以后就好好过日子,我又不会骗你。”
也许是沈秋桐的脸色太过苍白,看起来格外惹人怜惜,隋贺年难得柔软了语气,轻轻摩挲着沈秋桐纤细的手腕,却被明显的骨骼膈的心里一沉。
她太瘦了,以后一定得多吃点。
不然,怎么为他诞下健康的隋家长子?
隋贺年的手机一震,日历突然提醒了他一个日期。
今天,是沈秋桐的二十二岁生日。
隋贺年蹙了蹙眉眼,就看见沈秋桐好像是被手机的震动声惊醒了一般,柔弱无依地睁开了眼睛,朦胧地看向他。
那眼神实在是太过柔软,看的隋贺年心里也跟着一软。
“今天是你生日,你有什么生日愿望吗?”
沈秋桐被在地下室关了一天一夜,好像神志都有些不清楚了。
她转了转毫无生气的玻璃眼珠,似乎在思考隋贺年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
她刚一开口,沙哑的声音就同时吓到了她和隋贺年。
“我想吃弘安福利院附近那家草莓奶油蛋糕。”
沈秋桐眼睛一错不错地看着隋贺年,可是那眼神却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隋贺年却没察觉到她眼神的不对劲。
“之前我过生日的时候,爸爸妈妈都会给我买蛋糕吃的。”
隋贺年呼吸一滞,旋即又有点气恼。
又来了。
沈秋桐回到沈家短短几年的时间,每一年的生日聚会都不欢而散,因为那也同样是沈春朝的生日。
沈父沈母并不喜欢这个不服管教、满身傲骨的乡野千金,从未给她买过什么草莓奶油蛋糕。
沈秋桐这么说,不就是想博取他的同情吗?
可是沈秋桐眼神里的哀求太过明显,让隋贺年还是软了声音:“行。”
他吩咐手下的秘书去照着沈秋桐所说的那家店去买,却在傍晚得到了沈春朝失踪的消息。
秘书胆战心惊地跪在隋贺年面前:“春朝小姐听说秋桐小姐想吃生日蛋糕,自己从医院跑出去给秋桐小姐买了。”
“她说自己偷了秋桐小姐的人生,她只是想补偿给秋桐小姐一个生日而已,我,我一时没看住——”
隋贺年喉结滚动,用力推开秘书进了房间。
然后,他就看见了满脸惨白、双眼紧闭的沈春朝。
“孤儿院那边治安不是很好,春朝小姐被几个孤儿院的小混混给打劫了,要不是保镖及时赶到,春朝小姐连清白都——”
看着隋贺年阴沉地仿佛要吃人的目光,助理咽下了没说完的话。
隋贺年定定看了看昏迷不醒的沈春朝,大步流星地撞开沈秋桐的房间门,一把抓住了她的衣领。
“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你就是弘安福利院长大的,你是故意把春朝引到那边去的,那些小混混也都是你找的人!”
沈秋桐被勒的几乎喘不上来气,她尖叫着掉眼泪,发出野兽一般濒死而无意义的叫声。
“沈秋桐,我好心好意给你过生日,你就这么糟践春朝?就算她不是你亲姐姐,那也是个活生生的人!”
“你怎么能,怎么能用这么恶毒的招数!”
“你知不知道对于一个女孩来说,尤其是我们这样家庭的女孩来说,清白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
沈秋桐仿佛听不懂隋贺年的话一样,仍然呜呜咽咽的尖叫着,那声音似乎要刺破隋贺年的脑子。
隋贺年再也忍不住,揪住连滚带爬的沈秋桐,毫不犹豫地往门外一丢!
“你现在就出门,去给我买你那个该死的生日蛋糕,然后送回来给春朝赔罪!”
“你要是不想回来,那就这辈子都别再回来了!”
沈秋桐走在京市萧瑟的街道上,只觉得浑浑噩噩,脑子里一片浆糊。
她是谁?
她在……哪?
她只觉得身边的一切都熟悉又陌生。
沈秋桐越想越觉得脑袋疼,她用力握拳锤了锤自己发晕的太阳穴,像一只惊慌失措的雏鸟。
前面……前面好像是家的方向。
对了,她要回家。
沈秋桐嘟嘟囔囔,自言自语,一看就是精神不太正常的人,引得路过的人频频回头,看向这个漂亮却脑子有问题的女孩。
有个好心的路人拉住了她:“姑娘,你要去哪儿?大半夜的怎么还在路上走呢,你一个小姑娘多不安全,我叫警察送你回家吧。”
她已经看了这个姑娘半天了,这姑娘手上包着厚厚的纱布,身形单弱,十月的京市已经入秋,她却只穿着单薄的睡裙,在寒风离瑟瑟发抖。
而且她还赤着脚,白皙的脚指和粗糙的沥青地面摩擦着,已经渗出了隐隐约约的血迹,一路留下半个半个的血脚印。
沈秋桐眨了眨眼睛,眼泪缓慢而无声的落了下来,她朝路人露出一个天真而破碎的笑容,看得人心里发酸。
“我没有家了,我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
“秋桐犯了错,所以被赶出来了。”
她的眼睛在月光下澄澈如洗,只剩下无家可归的茫然与难过。
“那你,总得有个地方去吧。”
路人不忍心地摇摇头:“我报警吧,你先去公安局呆一晚上。”
沈秋桐摇了摇头:“我要去——”
她想到隋贺年说的那些话,弘安福利院的蛋糕……弘安福利院……
沈秋桐坚定道:“我要去弘安福利院。”
路人无法,叫了个车把她送到了弘安福利院门口。
沈秋桐漫无目的地在弘安福利院周围打转,这里很偏僻,连路灯都稀少又昏暗,看的人心里发憷。
“哟,”有一道流里流气的声音响了起来,“小美女,这么晚了,怎么一个人啊?”
沈秋桐看了看满头黄毛的男人,瑟缩到:“我要回家,但是我不知道家在哪里。”
黄毛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笑声:“哎呦我靠,老大,今天下午那个漂亮货搞丢了,这不又送上门来一个?”
说着,男人肮脏的手已经摸上了沈秋桐精致漂亮的下巴,带着十足十的恶心与粘稠。
“小美女,哥哥带你回家,你放心,哥哥会给你一个家的。”
沈秋桐在男人碰到自己的一瞬间就放声尖叫起来。
那种如影随形的黏腻恐惧又一次包裹了她的四肢百骸:“放开我!不要碰我!放开我!”
男人被她的尖叫吓了一大跳,脸上的笑容消失的无影无踪,劈手就给了沈秋桐一记响亮的耳光!
“死娘们!”
男人骂骂咧咧地回头喊人:“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过来弄住她,又想再跑丢一个是不是!”
“这女的是我先发现的,按规矩,我要第一个上!”
被捂住口鼻的纤细少女只能发出细微的呜咽声,很快就湮没在了夜色里,像难以听到的哀求与哭救。
她的身影消失在黑暗的巷子里,没有留下一星半点的痕迹。
......
隋家的别墅里,隋贺年烦躁地抽着烟,邮箱收到秘书发给他的一封邮件。
“隋总,您让我们查的事情,已经有了眉目。”
“这是沈秋桐小姐在精神病院五年里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已经按时间线整理好了,已经发到了您的邮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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