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夜黎顾晏沉白薇薇《琴声漫过冬夜》
苏夜黎是顾家太子爷养在暗处的一把刀。
七岁那年被顾晏沉捡回去,八岁握刀,十五岁便能替他掀翻对家。
高考那天,她单枪匹马从绑匪窝里抢回顾晏沉,身中十七刀。
自那以后,顾晏沉把她宠上了天。
刚到法定年龄就攥着她去领了证,在她耳边发誓:“夜黎,我要爱你一万年。”
她满身狰狞伤疤,夜夜被他圈在怀里。温热的唇扫过每道伤痕,在极致相拥时低喃:
"夜黎,你是最干净的,永远不能离开我。"
她曾信以为真。
直到撞破他养在外面的"白天鹅"。
他自以为藏得密不透风,却不知苏夜黎早瞒着他考上大学,而那个被他捧在手心的姑娘,正是她关系最好的同学。
……
拖着受伤的腿回到学校那天,苏夜黎撞见一场盛大求婚。
校门口通往住宿区的路铺满白玫瑰,中间碧蓝色地毯像揉碎了赛里木湖的波光。
白薇薇一袭白裙站在地毯尽头,宛如一只优雅的白天鹅。
而单膝跪地的男人,正是说要去欧洲出差的顾晏沉。
苏夜黎戴着口罩,掩在人群里,看着他们交颈拥吻,怀里像揣了一块冰,冷得刺骨。
昨夜还跟她耳鬓厮磨说要"死在你身上"的人,此刻正满脸虔诚地祈求另一个女人点头。
她这才惊觉,顾晏沉从没打算让她见光。
他们的约会总在深夜,关系也从未对外挑明。
三年前,她曾离开过。
顾家和身边知道他们关系的人,都说她这个没上过大学的孤女,配不上海城顾家太子爷。
是顾晏沉动用人脉,不眠不休找了七天,终于把她带了回来。
她还记得他当时的模样,死寂里裹着痛苦,声音发颤:"黎黎,你想带着我的命逃到哪里?"
他甚至让手下抽了自己九十九鞭,望向她的眼里盛着光:
“黎黎,让你没有安全感是我的错,该罚。”
苏夜黎看着他血肉模糊的背,心疼得直掉眼泪。
也就是那时,顾晏沉给了她W国永居证和一条私人航线的凭证。
“黎黎,我在W国是终身限入的。如果我负了你,就罚我永世不能见你。”
苏夜黎接过时,被他狠狠拽进怀里,像是要揉进骨血:"黎黎,这一辈子,我都不会让你用上它们。"
可如今,背叛明晃晃摊在眼前。
原来犯傻的一直是她。
苏夜黎浑浑噩噩走到顾晏沉的办公别墅,还没来得及质问,先听见屋内他好兄弟们的恭维:"恭喜沉哥抱得美人归。"
顾晏沉带着醉意,眼神陡然犀利。
"谁也不准提半个字,要是让黎黎知道了……"
酒杯重重砸在桌上,兄弟噤声,却还是小心翼翼问:"沉哥,老爷子催婚催得紧,要不要跟夜黎把真证领了?"
苏夜黎浑身血液像瞬间逆流,下意识屏住呼吸。
就见顾晏沉勾了勾嘴角,甩出本结婚证:"老爷子对薇薇很满意,传家宝都送了。"
苏夜黎怔住,耳边一片嗡鸣。
顾晏沉和白薇薇登记了?
那她手里的结婚证算什么?
兄弟也愣了神,拿起红本翻看:"那夜黎怎么办?"
顾晏沉把结婚证锁进保险柜,晃着酒杯半晌才开口:
"当年跟黎黎领证时,爷爷早对我的证件动了手脚,根本办不了真的。”
他轻描淡写,"我只好弄张假的哄她交了心。黎黎性子太烈,不适合做顾家的女主人,有我私下宠着就够了。"
兄弟眼中漫上一抹复杂。
“沉哥,夜黎姐有些手段,要是让她知道……再离开可怎么办?”
顾晏沉墨眸凛冽:"那就永远别让她知道。告诉周景,盯紧黎黎。"
苏夜黎无声笑了,喉间尽是苦意。
原来她一次次被周景挑衅受伤,全是顾晏沉的意思。
怪不得今天去学校的路上,周景跟疯了似的拦她,为了甩开他,她的腿才伤得更重。
他根本是怕她回学校撞见这场求婚。
还没等她从剜心的真相里缓过神,就听兄弟问了个她也想知道的问题:"沉哥,你到底爱谁?"
顾晏沉像是想到什么,眼里漾起柔情:"当然是黎黎。不过今后三年,我也会全心全意对薇薇。"
他指尖摩挲着杯壁,"薇薇太干净了,像十八岁的黎黎。要不是为我闯沈家那趟,黎黎本该也是这样。"
"我不能把黎黎再养一遍,那就养薇薇吧,这样对黎黎也没遗憾了。"
兄弟沉默着灌了口酒,又问:"沉哥说实话,你是不是还介意夜黎为救你,闯沈家那三天三夜?"
苏夜黎的心沉了又沉。
沈家那三天三夜,确实如噩梦。
没人信她清清白白走出,只有顾晏沉说相信她。后来无数个夜里,他吻掉她的泪,说"我的黎黎最干净"。
这次顾晏沉没说话,只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那沉默,就是最狠的默认。
苏夜黎狠狠闭上眼,任由眼泪滑落。
他根本不信她,甚至嫌弃她……
顾晏沉暗哑的嗓音又响起:"七天后的婚礼,要瞒住黎黎,最好让她'意外'受伤,在医院躺一阵子。"
苏夜黎心里紧绷的弦终于断了。
顾晏沉的话像一把尖刀,扎进她心脏最深处。
原来她的伤痛,在他眼里早成了可以算计的工具,成了控制她的手段。
嗡——
手机涌进来三条信息。
一条来自白薇薇,附带着结婚证照片和欢快表情包:
【黎黎,我和男神修成正果啦!你看这红本本是不是特别配~】
一条来自顾晏沉:【黎黎,想你了,处理完这边的事就回去陪你。】
一条来自导师:【夜黎,你真要放弃W国音乐学院的offer吗?你的才华不应该被埋没,我希望你再考虑考虑。】
苏夜黎盯着那张结婚证,配着他那句"想你了",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脸上,嘲笑着她所有的愚蠢。
她忽然想起,顾晏沉那天在床上含糊喊的那声"喂",根本就是白薇薇的"薇"。
心脏泛起密密麻麻的疼,连带着手指都开始颤抖。
她缓缓点开对话框,开始回复……
回白薇薇的信息只有两个字:【恭喜。】
给导师的回复紧随其后:【方老师,我接受这个offer。】
白薇薇的消息来得很快,她发过来一张照片,是两只交握的手,无名指上的钻戒在屏幕里闪得刺眼。
配文带着藏不住的雀跃:【他说我是他的白天鹅。】
导师也几乎秒回:
【太好了!乐团的人很快回国,机票他们会安排,记得七天后去报道,加油!】
苏夜黎对着屏幕长舒了一口气。
她把藏着的毕业证塞进背包,那本原想当作七周年惊喜的证书,此刻倒成了她逃亡的船票。
暗网页面还亮着,寻亲书的发送键被她轻轻按了下去。
隔着茂密的梧桐叶,能看见别墅里那个男人的侧影,依旧是副运筹帷幄的模样。
顾晏沉,这一次,我是真的要走了。
既然以家人自居的他能背叛,那她就去找真正的家人。
她脚步虚浮地回到住处。
意料之中,当晚顾晏沉没回来。
凌晨三点,手机震了震。
是他发来的信息:【黎黎,公司有急事要出差,乖乖在家等我,爱你。】
天快亮时,白薇薇的消息又跳了出来,还带了段视频:
【黎黎,我在深市呀!他居然给我建了座天鹅城堡!我太幸福了!】
视频里,一万平米的音乐喷泉中央,立着只巨大的白水晶天鹅,阳光洒在上面,碎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顾晏沉只露出小半张脸,声音温得发腻:“薇薇,在给谁发消息呀?”
“当然是黎黎呀。”
白薇薇娇笑着勾住他的脖子,“顾先生怎么了?黎黎是我最好的同学呢。”
镜头猛地转过去,正对上顾晏沉的脸。
苏夜黎清清楚楚看见他瞳孔骤缩,随即又慢慢松了劲。
也是,在他眼里,她苏夜黎怎么可能踏进校园。
以前他总把她按在怀里,轻轻抚着她的发顶,眼里是疯狂的占有欲:
“黎黎,别去学校好不好?我不想我的黎黎被别人盯上。”
他吻着她的耳垂,“你这么好看,被男同学拐跑了怎么办?”
可她心里揣着个音乐梦,还是瞒着他报了大学。
上学时天天戴口罩,跟异性零交流,同学们都当她是个孤僻的怪人。
但她不在乎。
拿到毕业证那天,她还偷偷练了好几遍傲娇的语气,想等他回来就晃着证书说:
“看,我没被拐跑吧?”
再拉着他去参加毕业典礼。
现在看来,被“拐跑”的人,原来是顾晏沉。
白薇薇当初是主动凑上来的,苏夜黎总觉得她的热情有点过,像带着什么目的。
可后来发现,她们竟有很多共同的爱好。
爱骑马,爱射箭,都喜欢白色,也都很喜欢弹钢琴。
白薇薇还跟她分享过小女生的秘密:
“黎黎,有个男神说喜欢我,想资助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时她沉浸在和顾晏沉相爱的甜蜜里,笑着劝她:“随心就好呀。”
要是没撞见那场求婚,她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白薇薇口中的“男神”,就是天天对她说“爱你”的顾晏沉。
眼泪流进心里,苦涩蔓延到四肢百骸。
视频还在继续。
顾晏沉已经把白薇薇打横抱起,言语中尽是温柔宠溺。
“宝宝,刚才叫我什么?顾先生?胆儿肥了呀……”
“现在该让老公好好‘惩罚’你了。”
视频戛然而止。
苏夜黎的手机从掌心滑落,跌进沙发角落。
她闭了闭眼,把自己缩成一团,肩膀抖得停不下来。
那么亲昵的称呼,顾晏沉从未对她叫过。
她以前总以为是他性子冷,不擅长说情话。
现在才明白,不是不会,只是不愿给她。
白薇薇的消息还在一条接一条往出蹦:
【黎黎,他那方面好厉害呀,我真是捡到宝了,害羞~】
【你送我的新婚礼物被他撕坏了,呜呜呜……】
【黎黎,你说过你老公也天天缠着你,快传授点经验嘛,我快受不了了~】
苏夜黎的心像是被生生撕开道口子,冷风直往里灌。
她想起白薇薇向她讨要的新婚礼物。
那是一件她跑了三家店才挑到的情趣内衣。
痛苦地闭上眼,恶心感从麻木的心底翻涌上来,堵得她喘不过气。
她掏心掏肺认下的朋友,她爱到骨子里的男人,一起将她伤得体无完肤。
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吗?
手机突然响起专属顾晏沉的提示音。
点开一看,是他和客户签约的照片,西装革履,笑容从容,配文透着惯常的温柔:
【黎黎,会议结束,能赶上陪你吃晚饭,会有惊喜。】
他的戏演得滴水不漏。
若不是看过白薇薇的视频,她大概还像从前那样,被他三言两语哄得晕头转向,乖乖待在他织的谎言里做美梦。
晚上六点,顾晏沉准时推门进来。
高定西装熨得没有一丝褶皱,身上是她送的冷杉香水味,脖颈手腕很干净,没留下半点暧昧痕迹。
他眼里盛着一如既往的温柔,怀里抱着束白玫瑰,手里拎着她最爱的巧克力,俯身在她额头印下一个吻:
“黎黎,我回来了。”
苏夜黎冷眼看着他熟练地把花插进花瓶,转身去换衣服。
晚餐安排在一家钢琴餐厅,窗外是夜色里的海港,深沉又平静。
舒缓的钢琴曲中,顾晏沉把切好的小羊腿推到她面前,眉峰微蹙:
“黎黎,你生气了。”
不是疑问,是笃定。
“三次了,你三次没回我消息。”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定定地看着她,“是怪我错过了七周年纪念日吗?”
苏夜黎的手轻轻一颤,心脏像被细针狠狠扎了下。
他什么都知道,却偏要在纪念日那天,对着白薇薇单膝跪地。
现在再提纪念日,未免也太过讽刺。
他们之间,从来就没有过真正的婚姻。
她抬起眼,冷倦的眸子直直望进他眼底,一字一顿反问:“那你,做过对不起我的事吗?”
顾晏沉隔着餐桌握紧她的手,声音发颤,“黎黎,我说过,你是我的命。”
“要是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就让我彻底失去你。”
他凝视着她,眼底满是真诚:“所以,黎黎,我永远都不会对不起你。”
苏夜黎垂眸,笑出了声。
“好,我知道了。”
如你所愿。
很快,你就会彻底失去我了。
显然,顾晏沉会错了意。
他抬手做了个手势,窗外骤然亮起万千光点。
数万架无人机腾空而起,在夜空中拼凑出相拥的男女剪影。
众人的惊呼与艳羡声浪里,顾晏沉将苏夜黎圈进怀里。
当空中光影变幻出【LL,我爱你】的字样时,他的气息拂过她耳畔,深情告白:“黎黎,我会永远爱你。”
苏夜黎抬头看天,那两个交缠的L最终晕染成模糊的W,缓缓消散在夜色里。
她讽刺一笑。
转头时,正撞见顾晏沉的目光。
他正凝望着餐厅角落的一抹身影,是白薇薇。
她的餐桌前摆着两个空酒瓶,姿态落寞得像株被雨打蔫的铃兰,孤独又惹人怜。
顾晏沉握着她的手骤然收紧。
直到苏夜黎痛呼出声,他才猛地回神,连声道歉:“对不起,黎黎,公司有点急事,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苏夜黎望着满桌未动的晚餐,嘴角勾起抹嘲讽的弧度。
她在街角叫停了车,支走司机,调转车头折了回去。
远远就看见顾晏沉抱着瘫软的白薇薇,火急火燎地冲上救护车。
她驱车跟到医院,眼睁睁看着顾晏沉抱着人疯跑进去,声嘶力竭地喊:
“医生!我老婆酒精过敏,救救我老婆!”
护士将白薇薇推进急救室时,顾晏沉脱力般跪倒在地。
那模样让苏夜黎的心猛地一抽。
像极了当年她从沈家闯出来时,他也是这样惊慌失措,摇摇欲坠地抓住医生的手祈求:“救救黎黎,她是我的命……”
相似的场景,可他怀里的人、嘴里念着的名字,却换了。
他那些“永远爱你”的誓言,就像气泡一样,消散得彻底。
白薇薇被推出来时,顾晏沉立刻攥住她的手,脸色发白:“老婆,你想做什么我都答应,别再吓我了。”
白薇薇虚弱地偏过头,“你去陪她吧,我本就是个外人。你不是说爱她吗?何必管我的死活。”
顾晏沉慌忙捂住她的嘴,眼底是从未对苏夜黎有过的急切:
“老婆,我们之间,她才是外人。答应我,别再伤害自己。”
苏夜黎站在他身后,心脏像被钝刀反复切割,疼得几乎窒息。
她忽然想起在顾家祠堂,顾老爷子要对她上家法时,顾晏沉把她死死护在身下,满眼猩红地嘶吼:
“黎黎是我的命!跟她比,你都得靠边站!一个外人,凭什么动她?”
“要打,冲我来!”
多可笑,才过了多久,她就成了他口中的“外人”。
心脏像被重锤砸中,她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恰在此时,走廊另一头起了冲突,小护士手中的托盘“哐当”落地。
顾晏沉眼疾手快地一脚踢开,护得白薇薇毫发无伤。
可那装着药品的玻璃瓶,却不偏不倚砸向苏夜黎的小腿。
她踉跄倒地,破碎的玻璃扎进掌心,鲜血瞬间蜿蜒成线。
人群爆发出惊呼,顾晏沉回头扫了一眼,眉头都没皱一下,只从钱包里抽出张支票扔在她脚边,便护着白薇薇转身离去。
苏夜黎眼中的泪,终于砸了下来。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
小护士这才回过神,慌忙扶起她去处理伤口。
护理室里,护士们的议论声飘进耳中:
“顾总的老婆也太幸福了吧,又帅又痴情。”
“你们不知道,她哪是过敏啊?进了急救室就跟我们说,是故意测试老公呢,没想到把他吓成那样。”
其中一个护士看着苏夜黎缠成包子的左手,满脸同情:
“唉,你这也算无妄之灾了。幸亏没伤到脸……谁让你没摊上那样的好老公呢,真是同人不同命。”
苏夜黎木然地听着,浑身冰冷,手心的刺痛直钻心脏。
她默默收起那张支票,目光落在托盘里。
染了血的佛珠手串静静躺着。
那是顾晏沉当年跪了千级台阶求来的,他亲手抄了佛经,在佛前供奉诵经七七四十九天,才郑重其事地戴在她手上。
他当时说:“黎黎,只要我的爱还在,这手串就能永远护着你。”
言犹在耳,他的心却早变了,连带着这手串,也不肯再护她半分。
既如此,那就都不要了。
苏夜黎刚离开护理室,顾晏沉就来找护士去给白薇薇换药。
他余光扫过托盘里的手串,瞳孔骤然一缩。
他正要上前查看,手机却响了。
屏幕上跳动着“薇薇”二字,听筒里传来她软糯的嗓音:“老公,我头疼。”
他又扫了眼托盘里的手串,指尖在身侧蜷了蜷,终究还是转身跟着护士走了。
入夜后,下起了雨。
旧伤隐隐作痛,苏夜黎蜷在被子里,止不住地发抖。
从前每个雨夜,顾晏沉总会把她整个圈进怀里,用温热的体温帮她驱走所有的寒意。
爱意缱绻地告诉她,“黎黎,这些伤都是为我受的,以后每个雨夜,我都会陪着你。”
如今,他食言了。
手机震了震,白薇薇又发来了信息:
【黎黎,他家里有个老女人,他说是为了报恩才留下的。我气不过,罚他在暴雨里当望妻石呢!】
附带的视频里,顾晏沉站在瓢泼大雨中,没撑伞,高定西装早已湿透,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清瘦的轮廓。
时不时亮起的闪电照亮他苍白却倔强的脸。
苏夜黎看着视频里那张熟悉的脸,忽然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滚了下来。
报恩?
如果是报恩,为何不是托举她飞向天空,而是用爱做牢笼,硬生生折断她的羽翼?
手机里还存着他傍晚发来的信息:【黎黎,今晚有跨国会议,不用等我。】
多可笑,他的跨国会议,原是去哄别的女人开心。
她痛苦地闭上眼,眼泪浸透了枕巾。
次日醒来,卧室门被轻轻推开。
穿着家居服的顾晏沉走了进来,双眼布满红血丝。
他走到床边,轻轻握住苏夜黎缠满纱布的手,“黎黎,是谁伤了你?是不是周景又不安分?我明明通知他……”
说到一半才想起差点说漏嘴,他吻了吻苏夜黎的额头,“黎黎,一会儿我带你去马场散心。”
“不管是谁伤了你,我都会给你报仇。”
苏夜黎轻声开口,“不用了,我会自己处理。”
接下来的时间,他表现得体贴入微。抱着她洗漱,一口一口喂她吃早餐,为她换上最好的特效药。
苏夜黎木然地看着他脖颈上的红痕,任由他摆弄,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顾家的马场连着高尔夫球场。
刚到场地,就见远处一抹白色身影——白薇薇穿着高尔夫短裙,正站在个男客户身边,一脸委屈地陪着笑。
顾晏沉脚步顿住,侧头看向苏夜黎,语气故作随意:
“那是公司新招的助理,跟公司签过资助协议,今年刚毕业。”
苏夜黎轻轻笑了笑,“不过去看看吗?”
顾晏沉的视线牢牢锁着她,神色郑重得像在起誓:“黎黎,你才是我的妻子,其他的都是不相干的人。”
苏夜黎没再说话,攥紧缰绳翻身上马,径直往相反方向去了。
顾晏沉策马跟在旁边,目光却总不受控制地飘向高尔夫球场,心不在焉得像丢了魂。
直到看见那男客户的手快要搭上白薇薇的腰,顾晏沉猛地勒住马:
“黎黎,我突然想起忘了回一个客户的电话,我让工作人员过来陪你。”
苏夜黎嗤笑一声,扬鞭向前。
骑到树丛隐秘处,一阵女人的娇呼声隐约传来。
紧接着是男人低哑带笑的嗓音:“宝宝,他都碰你哪了?告诉老公,老公给你洗去。”
“别……别碰那里嘛……”
女人的声音裹着羞怯,像细针狠狠扎进耳膜。
苏夜黎勒住马,透过稀疏的树叶望过去。
两道身影交缠在一起,正是白薇薇和顾晏沉。
愤怒、恶心、绝望……种种情绪在胸腔里翻涌,最后都归于一片死寂。
她调转马头想走,身下的马却突然受惊,不受控制地狂奔起来。
苏夜黎死死攥着缰绳,试图稳住马身,可马群也被惊动,场面瞬间混乱。
工作人员惊慌失措地围上来,却没人敢贸然靠近。
就在她快要安抚住惊马时,缰绳“啪”地一声断了。
巨大的惯性将她狠狠甩飞出去,身体重重坠向地面。
意识彻底陷入黑暗前,她看见顾晏沉那张惨白的脸,听见他撕心裂肺地喊“黎黎”。
可他怀里,始终紧紧护着受了惊吓的白薇薇……
半梦半醒间,苏夜黎听见谈话声。
“顾总,马场那边查过了,是有人换了废弃的缰绳。那天,只有白小姐碰过苏小姐常骑的那匹马。”
过了好一会儿,顾晏沉带着警告的声音响起:“这件事到此为止,别让第三个人知道。”
顿了顿又说,“让人把鼎盛的招牌菜送过来。”
助理似乎愣了下,“您以前不是总说,要亲手给苏小姐做……”
话没说完,大概是瞥见顾晏沉阴沉的脸色,慌忙改口,“是我多嘴了。”
那人的脚步声渐远后,女人的啜泣声紧跟着响起:
“都怪我,我真不是故意的。要是我不去高尔夫球场,就不会让你分心,你也能专心护着苏小姐了。”
接着是保温罐开盖的轻响,“这是我熬了一晚上的汤,就当给苏小姐赔罪了。”
顾晏沉却突然拽过她的手,盯着上面的红痕皱眉:“宝宝,谁让你弄伤自己的?”
“走,老公带你去涂药,顺便……罚你没照顾好自己。”说着,便将人打横抱起。
白薇薇带着哭腔追问:“那苏小姐她……”
“宝宝,现在你老公正生气呢,哪还有心思管别人。”
等脚步声彻底消失,苏夜黎缓缓睁开眼,一滴泪顺着眼角滑落。
她活动了下四肢,万幸,伤得不算重。
来查房的小护士见她醒了,眼睛一亮,笑着念叨:“你老公对你真好,请了好几位专家给你做检查,还让专家住医院旁边的酒店待命呢。”
“你做检查的时候,他全程跪在外面,直到确认你没事才肯起来。”
苏夜黎眼里平静无波,淡淡开口,“他不是我老公。”
小护士正一脸惊讶,顾晏沉已经匆匆推门进来,打断了对话:
“黎黎,你醒了?我去买了吃的,饿不饿?”
苏夜黎看着他手里鼎盛餐厅的外送包装,又扫了眼他领口那抹刺眼的口红印,没拆穿,只抬眸问:
“马场的事,查了吗?”
顾晏沉递过来一杯温水,声音听不出异样:
“查过了,是马具年久失修,加上新换的草料不合马的胃口,才出的意外。”
“那个负责的工作人员已经辞退了。”
他低着头,拇指摩挲着食指,这是他一说谎就会有的小动作。
“黎黎,当时白薇薇找我问工作上的事,我才没第一时间护住你。那小姑娘也挺自责的,这事就算了,不追究了好不好?”
苏夜黎闭上眼。
恍惚想起高中时,有个男同学用笔尖扎她的手,顾晏沉知道后,那男孩一家不出三天就从海城彻底消失了。
如今她被白薇薇这般设计伤害,他却轻描淡写地让她“算了”。
心里像堵着团棉花,闷得发慌,却再没了前几日的刺痛。
她轻轻呼了口气,目光落在窗外的流云上。
快了,很快就能去过属于自己的自由人生了。
三天后,苏夜黎出院。
顾晏沉带她做了精致的造型,又拉着她去了海大。
“黎黎,今天是海大的毕业典礼,校长特意邀请了我,正好带你出来散散心。”
她坐在顾晏沉身边,看着白薇薇作为优秀毕业生站在台上发言。
顾晏沉的目光专注,眼里的宠溺与欣赏几乎要溢出来。
其实这个发言机会,本该是她的。
当初导师让她作为优秀毕业生发言时,她满心欢喜。
想象着顾晏沉坐在台下一脸懵的样子,然后为她骄傲。
可自从撞见那场求婚,她便拒绝了。
她要安安静静地离开,顾晏沉,早已配不上她准备的惊喜。
白薇薇下台后,顾晏沉就借口去洗手间离开了。
苏夜黎趁机在礼服外面套上刚领的学位服,快步找到导师,和她合了影。
导师看到她,眼里是满满的赞许,把机票和证件递了过来:
“夜黎,祝你此去前程璀璨。”
和导师告别刚转身,顾晏沉就走了过来。
看到她这副模样,他脸上满是惊讶:“黎黎,你怎么穿着学位服?手里拿的是什么?”
苏夜黎神色平静地抬眸:
“跟学校借的,我没上过大学,想体验一下。”
她晃了晃手里的机票和证件,语气淡然:“这是捡的,正打算送到保安处。”
看着她眼中的失落,顾晏沉心头忽然涌上一丝愧疚。
要不是当年他那点偏执的占有欲,苏夜黎本该也是今天的毕业生,穿着学位服站在台上接受掌声。
他放缓了语气,“那我陪你去。”
说着便要伸手去接。
恰好这时校长过来邀他合影,苏夜黎顺势侧身躲开:“你先去忙吧,我自己去就行。”
走在路上,白薇薇正倚着树等她,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你都知道了吧?”
“哦,也是,该发的我都发给你了。”她歪着头笑,“从马上摔下来,很痛吧?”
“你知道他第一次找我时说什么吗?”
白薇薇刻意顿了顿,“他说,白小姐,我想以丈夫的身份养你三年。”
苏夜黎扯了扯嘴角,冷笑一声:“所以,从一开始你就是故意接近我的,对吗?耍我很有意思?”
白薇薇笑得更欢了:“是呀,我就是想看看你长什么样,凭什么他们一个个都对你念念不忘!”
“听不懂?没关系,很快你就知道了。”
她的手机突然响了,看了眼屏幕,又瞥向苏夜黎,眼里是胜利者的炫耀,“我老公找我呢,晚上见。”
苏夜黎很快就明白了“晚上见”的含义。
顾晏沉为她准备了生日宴,是在一艘豪华游轮上。
开场焰火即将点燃时,顾晏沉把白薇薇叫到台上后,转头看向她:“黎黎,真巧,白助理跟你同一天生日,你们一起开场吧。”
他又补充道:“马场的事,小姑娘一直愧疚得很,今天就当冰释前嫌了。”
苏夜黎的目光落在白薇薇那身流光满钻的礼服上——那是顾晏沉去年送给她的情人节礼物。
他当时说“只有我的黎黎配得上这样的璀璨”。
顾晏沉见她盯着礼服,慌忙解释:“薇……白助理没带合适的礼服,我就从你衣柜里随便挑了一件。”
他凑近她耳畔:“乖,回头给你买新的,更好的。”
苏夜黎轻轻推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我的手伤还没好,让白助理自己开场吧。”
听她这么说,顾晏沉立刻拉她坐下,替她理了理额前碎发,“是我忙忘了,手还疼吗?”
她抽回手,“你去招待客人吧,我想自己待会儿。”
顾晏沉离开后,大厅里的喧嚣似乎都远了些。
投影灯忽然亮起,落在中央的钢琴上。
熟悉的路小雨旋律流淌出来。
顾晏沉和白薇薇并排坐在钢琴前,带着旁人无法插足的亲密。
两个人配合得天衣无缝。
一曲终,掌声雷动。
宾客窃窃私语也钻进了苏夜黎耳中。
“这首曲子不是情侣必弹的吗?顾总这是变相官宣了?”
“别乱说,听说顾总心里有一个从小养大的宝贝,当年救过他的命,被他护得跟眼珠子似的……”
“呵,你是说那个在沈家被折腾了三天三夜的‘救命恩人’?哪个男人受得了这个……”
寒意瞬间席卷全身,苏夜黎控制不住地发抖。
顾晏沉拨开人群,走回苏夜黎身旁,“黎黎,喜欢吗?特意为你准备的,白薇薇说她刚好会弹……”
苏夜黎定定看着他。
他的声音渐渐弱下去,伸手握住她冰凉发抖的手:
“吃醋了?黎黎,我和她什么都没有。我们都一起走过十八年了,你要相信我,我心里只有你。”
“她跟公司签了资助协议,不然我也不会留她在身边。”
顾晏沉攥着她的手走到甲板上,远处的烟花正好升空,一簇簇炸开,铺满整个夜幕。
“黎黎,我……”
他的话被突兀的铃声打断。
是白薇薇的电话,她的声音里满是惊恐:
“顾总,你知道苏小姐在哪里吗?她约我在码头见面,说要拿回礼服……我已经换下来了,这就还给她……”
“这里好黑啊……啊——你们是谁?”
紧接着是手机落地的声响,夹杂着女人的尖叫和男人的哄笑:
“谁把这只小绵羊送到我们沈家地盘了?兄弟们,正好笑纳……”
“救……救命!别碰我!苏小姐你在哪……滚开!”
伴随着衣料的撕裂声,通话戛然而止。
顾晏沉死死攥着手机,猛地转头望向苏夜黎。
“不是我。”苏夜黎拿出手机自证,“我根本没和她通过话。”
顾晏沉忽然笑了,伸手将她紧紧搂进怀里,“黎黎,你害怕什么?我怎么会因为一个外人,不信你。”
苏夜黎怔怔地看着他隐忍到扭曲的脸,一时看不透他的想法。
“黎黎,我去查查怎么回事。”
他松开她,指尖划过她的脸颊,“今天晚上不太平,我先让保镖送你回别墅。等你睡醒,一切就都好了。”
他叫来保镖,亲自看着他们护着苏夜黎上了车。
车门关上的瞬间,天上惊雷乍响,豆大的雨点砸落下来,转瞬就成了瓢泼之势。
游轮上本燃烧正旺的焰火,被暴雨浇得只剩零星火星,像极了她和顾晏沉十八年的羁绊,猝不及防地熄灭了。
苏夜黎隔着雨幕望向站在雨中的男人,他的身影很快被水雾吞没。
下一秒,一块黑布猛地蒙住她的头,刺鼻的药味涌入鼻腔,意识瞬间沉了下去。
失去知觉前,她忽然想起上车前顾晏沉那双冰冷的眼睛。
他是故意的,故意用温柔麻痹她,让她放松警惕。
再醒来时,她已经换了身日常的衣服,手脚被粗绳捆着,嘴上贴着胶带。
视线里出现了顾晏沉的身影。
他只是冷漠地扫了她一眼,就移开了目光。
她想呼喊,想质问,却使不上力气。
被保镖拖拽着经过他身边时,他吐字如刀,“黎黎,你不能自己被沈家毁了,就把薇薇也拖下水。”
苏夜黎的眼泪瞬间决堤。
他终于说出来了,原来他从未相信过,她是清清白白从沈家走出来的。
怪不得,那次她查出怀孕,却在一场“意外”车祸中流掉了孩子。
那根本不是意外。
是他不信那个孩子是他的。
她后悔了。
后悔那样奋不顾身地救他,却换来他的嫌弃和背叛,甚至亲手害死了他们的孩子。
“送去沈家,换薇薇回来。”
无情的话让苏夜黎拼命挣扎起来,她不要,不要再回到那个地狱!
可四肢被死死按住,连一丝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就在她濒临崩溃时,却听见顾晏沉忽然放软了语气,“黎黎,等我,我很快就会回来救你。”
她闭上眼,任眼泪砸落。
看着她被拖拽着远去的背影,顾晏沉突然心头一慌,厉声喊道:“等等,把她的袖子撩起来。”
保镖依言照做,露出她空荡荡的左手腕,没有任何首饰。
顾晏沉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
没有,没有那串佛珠手串。
不是黎黎。
这个替身跟黎黎长得太像了,像到让他几乎认错。
爷爷说过,顾氏已经为这个替身安置好了家人,她是自愿的。
他又一次让保镖调出别墅里苏夜黎静坐的监控画面,确认屏幕里的人安然无恙,才终于放任那个“替身”被带进沈家。
这一切,被当作“替身”送进沈家的苏夜黎一无所知。
她亲眼看见白薇薇满身淤青、衣衫褴褛地从里面走出来。
经过她身边时,那个女人对她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还无声地做了个“去死吧”的口型,然后摇摇欲坠地扑进顾晏沉怀里。
“宝宝,别怕,我来接你了。”
顾晏沉一边温柔地安抚,一边脱下外套裹住白薇薇,小心翼翼地将人打横抱起,头也不回地驱车离去。
身后,厚重的铁门“哐当”一声落下,将苏夜黎彻底锁进了沈家这个地狱。
还没等她从窒息的绝望中缓过神,一根铁链就砸在了她脖子上。
链子的另一端,握着沈家掌权人沈莫南的手里。
他戴着金丝眼镜,慢条斯理地摇晃着链子,“苏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当年让你陪我一夜,你非要给顾晏沉守身,还敢打赌闯我沈家的阎罗阵。”
他轻笑一声,“可惜呀,顾晏沉还是觉得你被我玩烂了,连自己的种都舍得害死。”
“这次更有意思,为了别的女人,亲手把你送回我手上。”
沈莫南俯下身,“苏夜黎,这次你跑不掉了。”
他伸手撕掉她嘴上的胶带,巨大的粘力扯得皮肤生疼。
紧接着,她的下巴被狠狠扣住,一颗冰凉的药丸被强行塞进喉咙。
沈莫南把她拖进一间只有一张大床的干净房间,扔下她的手机:
“十分钟后药效发作。”
“你有十次机会给顾晏沉打电话,只要他能在十分钟内赶来,我就放你走。”
“别耍花样,只能打给他。否则,你就彻底留在这儿吧。”
苏夜黎感受着腹部迅速升腾的燥热,指尖颤抖着,按下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第一次,只有单调的忙音。
第二次,第三次……直到第九次,电话那头始终无人接听。
沈莫南在一旁抱臂看着,嘴角噙着得逞的笑。
苏夜黎的心一点点沉入谷底。
第十次,电话终于被接起。
她几乎是嘶吼出声:“哥哥,快来救我!沈莫南给我下了药……”
这声“哥哥”是他们之间的密语。
他们约定好,只要她喊哥哥,他就知道形势紧张,会以最快的速度赶来救她。
可听筒里传来的,不是预想中的焦灼失措,而是顾晏沉难掩兴奋的声音:
“宝宝,你怀孕了?真是太好了!”
紧接着,是白薇薇带着哭腔的撒娇:“老公,刚才吓死我了,肚子突然好疼……”
“别怕,我这就送你去医院。”
顾晏沉的声音里满是紧张。
“那苏小姐她……”
“宝宝,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和孩子,其他的别多想。乖。”
“那我们的婚礼……”
“当然是如期举行。”
“哎呀,手滑按到了,先挂啦。”
忙音响起,像一把生锈的钝刀,一下下劈开苏夜黎最后一丝念想。
沈莫南嗤笑出声,拿起自己的手机拨通顾晏沉的号码。
顾晏沉秒接,声音冷漠又不耐,“沈莫南,人我已经给你了,别再来烦我!”
沈莫南把免提开到最大,笑了下,“哦?那人我可就随意处置喽。”
“玩死都不要来烦我!”顾晏沉的怒吼里混着白薇薇的惊呼,“薇薇!你怎么了……”
电话“咔”地被挂断。
沈莫南黏腻的手抚上她的脸颊,苏夜黎猛地偏头躲开,嫌恶得浑身发颤。
“听到了?这回该彻底死心了吧。”
她抓起自己的手机,再次拨了过去。
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顾晏沉,接电话。
冰冷的电子提示音“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响起时,苏夜黎的心彻底坠入万丈深渊。
他关机了。
盯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苏夜黎笑得眼泪流了满脸。
原来这就是顾晏沉说的爱,。
她在地狱边缘挣扎时,他在和另一个女人庆祝新生命的降临。
恍惚间,她仿佛看到七岁那年,把她从野狗群里救出来的顾晏沉。
少年的眼睛亮如星子,塞给她几个热乎乎的包子:“吃饱了,把它们都打跑,我就带你回家。”
转眼到了十六岁,他赶跑了所有追求她的男孩,眉眼桀骜:“你们哪来的胆子敢追我的人。”
画面骤转,那个说过爱她一万年的男人,正单膝跪地,向另一个女人递上钻戒。
所有的抵抗突然就失了力道。
身体里的热浪上涌,连带着看沈莫南那张道貌岸然的脸,都莫名生出几分蛊惑。
她狠狠咬在手臂上,疼痛让她的意识清明了几分。
沈莫南拿着秒表。
清晰的报时声想起:10,9,……,1。
嘭——
破门声响起。
冲进来的黑衣人一拳砸晕了沈莫南。
苏夜黎顺着微弱的灯光望过去,为首的是一个高瘦的男人。
走得近了,才看清他优越的五官。
带着莫名的熟悉感。
他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黎黎,我是你的未婚夫,你哥哥让我来接你回家。黎黎?”
“黎黎,你还好吗?”
“老大,这个药如果不……会有严重的后遗症。”手下的声音带着急色。
苏夜黎感觉手中被塞进了一块冰凉的东西。
身前的男人还在低哄:“黎黎,我是你的未婚夫,回去我们就成婚,现在,我是来救你的……”
她只觉得自己快要被热浪融化,什么都听不清了,本能地伸手抱住眼前的男人。
接下来的事顺理成章。
意识尚存一丝清明时,苏夜黎在心里对自己说:顾晏沉,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再次迷迷糊糊醒来,苏夜黎发现两侧的景物在飞速后退。
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正被人抱在怀里行走。
见她睁眼,男人低下头,将一个遥控器塞进她手心:“黎黎,按下它,你就和这里的一切再没关系了。”
苏夜黎怔怔地看着遥控器,在男人鼓励的眼神中,指尖按下。
男人低笑,“好了。”
大手拿过遥控器随手扔掉,又轻轻拍了拍她的头:“放心,你需要的东西都带好了。”
“你的手机已经寄给那个人。”男人顿了顿,“里面有所有他该知道的东西。”
苏夜黎点了点头,她有太多疑问,但嗓子连呼吸都带着痛,只能作罢。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按下遥控器的瞬间,两处火光冲天而起。
一处是沈家的老巢。
一处是她和顾晏沉曾经的别墅。
而顾晏沉为她安排的那条专属航线上,飞往W国的飞机,将在十分钟后坠入深海。
被男人抱着踏上私人飞机,小心翼翼放在靠椅上时,耳边是他温柔的轻哄:“乖,回家了。”
苏夜黎轻轻闭上眼。
顾晏沉,此后你娶妻生子,都与我苏夜黎无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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