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轻絮商靳洲阮浓浓《雪埋荒城不回头》

岑轻絮商靳洲阮浓浓《雪埋荒城不回头》

产检当天,岑轻絮被挂上了二手群。
产检照的特殊角度高清无码,被打上艳女的标签。
她强忍颤抖报了案,赶来警局的却是一个熟悉身影。
“太太,收下这笔调解费。”
看着助理与商靳洲如出一辙的冰冷神情,岑轻絮浑身一震。
她不可思议:“你认识那个偷拍犯?你知不知道她把我的产检照发到群里……”
助理打断她:“阮小姐只是想进行一次行为艺术。”
“商先生的意思是,都是自己人,让您收下调解费立刻撤诉。”
阮小姐?
岑轻絮脸色刹白,记起来,结婚五年的丈夫资助的那个海归摄影师,就叫阮浓浓。
她和商靳洲本是联姻夫妻,五年来相敬如宾。
商靳洲对女人有脸盲症,异性在他眼中都长一个样,于是身边除了她这个妻子以外,所有的手下都是男性。
直到一年前,他资助了一个女海归摄影师,并常常带在身边拍商务照。
岑轻絮不是没有听见风言风语,但她相信,禁欲古板如商靳洲这样的男人,不可能出轨。
毕竟结婚这五年,他所有习惯她都一清二楚。
每天准点的早安吻,每周定时的家庭聚餐,每个场合固定的领带颜色。
就连房事都要严格执行一月一次,雷打不动的固定模板,时间精确到秒。
一切按部就班,不容生活偏离既定轨道。
可就算知道商靳洲对她只有夫妻义务,岑轻絮却还是甘之如饴。
产检这天,她本想给商靳洲一个惊喜。
谁知却被人偷拍,始作俑者竟是那个摄影师……
听见助理的话,岑轻絮气得攥紧了手心,不相信这真的是商靳洲的意思。
“我要亲自问他。”
然而她点开手机才记起,结婚这么久,自己都没有商靳洲的私人号码。
岑轻絮只能找助理要来号码拨了过去。
响了十六声后,那边才迟迟接起,传来的却是一道嘟囔女声。
“让她当我先锋摄影艺术的模特是看得起她,她居然还闹到报警,简直不识抬举……”
商靳洲的嗓音低沉如水:“轻絮只是个家庭主妇,不懂艺术,不像你大胆又野性,是个摄影天才。”
“放心吧,宋助理会处理好她的。”
岑轻絮满腔的话哽在了喉咙。
商靳洲性格冰冷又古板,这还是她第一次听见他如此宠溺的语气。
却是在贬低她“不懂艺术”。
电话被挂断,宋助理露出意料之中的神情,看了眼手表,催促。
“太太,商先生吩咐我十分钟内处理完,您也知道先生非常注重时间观念,我劝您拿着调解费,见好就收。”
“否则您父亲的公司就要面临商氏的撤资……”
岑轻絮身形晃了晃。
她完全没有想到,商靳洲会为了一个女人用撤资威胁她。
可她知道,他向来言出必行。
岑轻絮还是签了调解书,助理递来一张五十元纸币。
“收了钱,您就不能再诬蔑纠缠阮小姐,这也是商先生的意思。”
岑轻絮拿着这笔堪比羞辱的调解费,浑浑噩噩走出了警局。
她只想回去当面问问商靳洲,到底为什么这样对她?
街边却传来一阵惊呼。
“快看!真是不检点……”
“怀了孕身材还这么好,一看就是个下贱女!”
她茫然随着众人的目光抬起头,心口猛地一窒。
只见全京北最高最大的广告屏幕上,正映着她的产检照!
可刚才宋助理明明答应她,会删光那些照片的!
围观人群越来越多,议论纷纷。
岑轻絮浑身耻辱打颤,深深埋下头,可不等她逃也似的离开,迎面开来的跑车下来两个人。
她一眼认出了商靳洲,他身边的红裙女人正兴高采烈挽着他:“商哥哥,快看我为摄影展打的预热广告!”
岑轻絮如遭雷击。
原来她就是阮浓浓。
她不顾一切冲上前要质问,却被商靳洲毫不留情一把推开。
岑轻絮跌倒在地,只见他神色冰冷叫来保镖。
“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敢放过来,吓到浓浓了,带走。”
她浑身一震,忍痛出声:“商靳洲,我是你老婆!”
男人这才回过头,眉峰微掀:“是你。”
“抱歉,我脸盲,没认出来。”
听着他轻描淡写的道歉,岑轻絮以往心头都会涌出酸涩,可现在却顾不上。
她指着那商厦上的大屏,声音发抖:“阮小姐,你偷拍我产检照还投上大屏,这是犯罪!”
阮浓浓却拧拧眉,不解道:“这案子刚刚已经调解完了,不是吗?你收了钱,就没资格拒绝我使用你的照片。”
“再说,我这是欣赏你才挂你的照片,商哥哥说得没错,家庭主妇就是没见识,早知道你这么计较,我才不拍你呢!”
岑轻絮被她的理直气壮惊到血液翻涌。
掐紧手心质问:“你要是不计较,怎么不挂自己的照片?”
阮浓浓语塞几秒,咬咬唇:“商总,你老婆这么刁难我,这摄影展我还是另找投资吧!”
她转身跑入人群。
商靳洲立刻去追,擦肩而过时将岑轻絮撞倒在地,他却只沉着脸,没有回头多看她一眼。
等岑轻絮再度抬眸,只见纷涌人潮中,商靳洲竟精准找到了和别人撞衫的阮浓浓!
她怔怔记起,某次生日宴上,自己曾特意穿上他送的礼服。
迟迟赶到的商靳洲,第一眼却还是将别人错认成她,亲错了人。
诸如此类的事,多不胜数。
可脸盲的他如今竟能一眼认出阮浓浓……
人群里,阮浓浓赌气的声音传来。
“你老婆不让我放照片,那我就放你的好了!”
很快,商厦上的巨屏一闪。
岑轻絮的产检照消失了,缓缓出现的,却是商靳洲的脸!
照片里,向来高高在上的禁欲男人被阮浓浓的高跟鞋踩着!
现场一片哗然。
商靳洲却丝毫不生气般,无奈哄着她:“好了,艺术照而已,你想放就放。”
岑轻絮愣愣仰头看着屏幕,她冰冷古板的丈夫居然愿意陪别的女人拍下一张又一张出格至极的照片。
不知站了多久,直到围观人群都散去,她才如梦方醒。
刚回家门口,还没来得及擦去满脸泪痕,岑轻絮却被迎面扇来一巴掌!
“没用的东西,结婚五年连个男人都哄不好!商氏突然宣布撤资,你想害你老子破产吗?!”
岑轻絮脑中嗡嗡,对上父亲怒气冲冲的脸。
只听他继续道:“赶紧把女婿给我哄好,否则别怪我给你奶奶拔管!”
岑轻絮心脏一颤。
她被父亲和后妈当作联姻笼财的工具,整个家里,只有奶奶最心疼她。
当初,奶奶病重住进了疗养院,岑父逼她联姻,否则就签字让奶奶放弃治疗,她别无选择。
可没想到,如今的她还是没有选择。
这晚,她给商靳洲发了无数消息乞求原谅,他却第一次打破规律,彻夜未归。
直到天光熹微,岑轻絮才收到他的回复。
“你继续给浓浓当模特,哄好了她,我再考虑重新投资。”
她忙不迭打字:“我什么都答应!”
此时,疗养院却突然打来一通电话。
“岑小姐,很不幸通知您,您奶奶已于昨晚过世……”
岑轻絮的唇狠狠抖了下。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能,爸他答应给我三天时间……”
“老太太是意外过世,与您父亲无关。昨晚整个疗养院被强行断电七小时,断了呼吸机,不少老人的病情都加重了,现在还在紧急抢救中。”
“可惜您奶奶最严重,我们没能抢救过来,还请节哀。”
岑轻絮的眼泪已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颤声问:“断电?”
“唉,是啊,听说是个什么海归摄影师在郊区拍星空,硬说疗养院的灯光影响了她拍摄,我们就被强行断了电等她拍完……”
岑轻絮脑中轰然一声,只剩空白。
昨晚,她看到了商靳洲发的朋友圈,就是一片郊区的星空!
等她恍惚回神,只听到电话里的最后一句话。
“您奶奶失去意识前,给您留下一句遗言。”
“她说,乖囡囡别记挂她,以后千万要过得自由、幸福。”
手机掉落在地,岑轻絮终于痛哭出声。
记忆中,她从小被忽视虐待,过得最快乐的一段时光,是岑父娶回后妈后,把她和奶奶一起赶回了乡下老家。
那里条件简陋,她却在奶奶的照顾下过得无忧无虑。
也是在那里,她曾救过一个脸盲的富家少年。
少年被人绑架,跳车逃入了小乡村,岑轻絮便把他藏起来,给他喂药疗伤。
很快,他被找来的保镖匆匆接走,却没来得及问岑轻絮的名字。
只知道,她奶奶总喊她囡囡……
从疗养院取回奶奶的骨灰后,岑轻絮的手机再度响起。
岑父不耐催促:“商氏怎么还没动静?你是不是翅膀硬了不听话,真想害死你奶奶是吧!”
他甚至还不知道,奶奶已经死了。
岑轻絮挂断电话,拉黑了他号码。
她如游魂般一路来到了商氏集团,只想做两件事,让奶奶九泉下安息。
一,是让阮浓浓得到惩罚。
二,是和商靳洲离婚。
助理将她带到了总裁办公室外。
岑轻絮一脸苍白,刚要推门,门缝里却传出商靳洲难得温柔的嗓音。
“我第一次闻见浓浓身上的桂花香,就认出了她。”
“她就是我找了这么多年的囡囡……”
“可惜我已经结婚,不能给她名分,只能想尽办法满足她所有的要求,一辈子守护她,正如她保护当年的我。”
岑轻絮几乎站立不稳,震惊中咬破了唇。
原来商靳洲如此明目张胆地偏爱阮浓浓,为她一次次打破惯例,纵容她羞辱妻子害死奶奶,是因为错认了年少时的恩人?!
可当年救赎他的那个女孩,明明是自己呀!
岑轻絮猛地冲了进去,含泪质问:“只凭身上的桂花香,你就断定当年的恩人是她了?”
“还有腿上的胎记,说话的声音,她给你煮面的味道,和她救你时摔跤留下的疤……”
她说出了当年的许多细节。
这些话,她原本是打算在昨天和产检结果一起告诉商靳洲,给他一个惊喜的。
商靳洲却并未露出想象中的恍然惊讶,只是将眉头拧得更紧,打断了她。
“这些事我自然一一验证过了,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脸色愈沉:“你私下调查了我们的事?”
岑轻絮愕然张张唇,没反应过来:“全都验证过了?怎么可能?救你的人根本不是她啊……”
“不是浓浓,难道还是你么?”
商靳洲淡淡嗤笑,似乎为她这点假冒争宠的小心思不齿,又冷厉警告:
“岑轻絮,注意你的身份。”
“以后再敢让我发现你调查浓浓,你们岑家十三口人就等着家破人亡吧——包括你的奶奶。”
提到奶奶,岑轻絮心脏瞬间传来刀割似的巨恸。
她不知道阮浓浓是怎么做到冒认她身份的。
但她清楚,无论她说什么,商靳洲都不会信。
从现在开始,她岑轻絮就当那年救了一个死人吧。
她要永远离开商靳洲的世界,成全他可笑的报恩,还自己自由!
然而第二天,岑轻絮独自来到律所,却听律师疑惑问。
“岑小姐,您说要起草一份净身出户的离婚协议,什么都不要,只求尽快离婚。”
“可您丈夫名下一分钱财产都没有啊?”
岑轻絮呆了呆:“怎么会?我丈夫商靳洲是商氏集团的继承人……”
只见律师把电脑推到她面前:“那是你的前夫,婚姻记录里显示你已经离婚一年了,你的现任丈夫是个乞丐!”
岑轻絮望着屏幕上的字眼,如遭雷劈!
为什么她的婚姻关系写着再婚?
商靳洲和她已于一年前离婚,而离婚当天,她就与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领证再婚了!
在律师奇怪的目光中,岑轻絮突然记起。
这个离婚日期,分明就是一年前商靳洲带回阮浓浓的那天。
她呆呆闭上眼,良久,忽然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眼泪湿了满脸。
这一年来,无数人在她耳边提醒她要防小三。
可商靳洲不动心则已,真正爱上一个人,他怎么会舍得让阮浓浓背负哪怕一天骂名?
原来兢兢业业做了五年贤妻的自己才是那个小三,是个不折不扣的笑话……
岑轻絮很快让律师找来她“现任丈夫”的电话,打算出钱与他解除婚姻关系。
对方却并没有如她想象中的狮子大开口,嗓音清沉坦然:“一年前我的确遭遇窘境,躺在路边被人认成乞丐。”
“有个自称是摄影艺术家的女人说想做艺术实验,给了我十块钱,拿走了我的身份证明去和人领证,原来结婚对象就是你。”
岑轻絮静了静,艰难问:“她当时身边有一个男人吗?”
“你说的是商先生吧,我们领证的事,就是他一手安排的。”
对方还提起一些细节。
只有寥寥数言,岑轻絮却能想象得出,当时阮浓浓是如何把这当成一个好玩的游戏,兴致勃勃地把她随手配对给街边的乞丐。
而商靳洲又是如何的不在乎,他朝夕相处的妻子将要嫁给谁。
岑轻絮握住手机的力气紧了紧,却听对方道:“岑小姐,我答应和你解除婚姻关系,不过其实我家人一直以为我是真的已经结婚了,只是妻子出了远门。”
“能不能请求岑小姐,陪我在家人面前演一段时间戏,我们再离婚……”
不等他说完,岑轻絮便道:“我答应。”
对方似乎感激笑了笑,承诺:“七天后是我爷爷的寿宴,到时,我来接岑小姐一同出席。”
结束通话后,岑轻絮吐出一口气。
她先安排好了明天奶奶葬礼的事宜,再去医院做流产手术。
前几天还帮她产检的医生很是吃惊:“这是一对龙凤胎宝宝,你真舍得?”
岑轻絮的手紧紧贴着肚子,眼眶不由一红。
怎么可能舍得。
她还特意隐瞒了她怀龙凤胎的事,就为了给商靳洲一个惊喜。
可是,他们的爸爸根本就不爱他们啊……
手机屏幕亮起,岑轻絮看到一条快递收货信息。
她怔愣半秒,很快激起一阵强烈的恶心!
商靳洲竟买了三百盒避孕套!
也许是他填错了收件人,才发给了她,可过去五年里,这种东西向来是由岑轻絮采买的。
他和她一个月才一次,雷打不动只用一个,一年都用不完一盒。
就连让她怀孕那晚,也是他迫于公婆想要孙子的压力才没有用。
可他这样禁欲无求的男人,居然为了别的女人足足买了三百盒!
岑轻絮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起来,腹中的恶心与痛苦绞作一团,竟不等上手术台,腿间就流出大量的血……
从昏迷中醒来时,医生叹口气告诉她:“你受了不小的刺激,胎儿自己流掉了。”
她一脸苍白望着天花板,缓缓抚上自己小腹。
此时,手机跳入一条新消息。
竟是商靳洲难得主动找她。
【后天回老宅吃饭,你记得把产检单带上,爸妈知道你怀孕的事很高兴,他们打算给岑家的公司追加十倍投资。】
岑轻絮没有回复。
她躺在病床上,整夜未眠,打算等办完葬礼就搬离她和商靳洲的婚房。
第二天,她强撑着病体,披麻戴孝来到灵堂。
眼前的一幕却让岑轻絮睁大双眼,面色煞白。
只见昨天就布置得哀肃庄严的灵堂,此刻却被涂满了大红颜料,现场激烈的摇滚乐配合着头顶耀眼的灯球,赫然变成了一个蹦迪夜场!
而花圈边跳得最欢的,正是被众人围簇着的阮浓浓!
岑轻絮一阵气怒攻心,失去血色的嘴唇都抖起来,声嘶力竭质问:
“这是我奶奶的葬礼!你们怎么敢胡作非为?”
然而现场没有一个人在意她的声音,直到岑轻絮重重砸了音响,刺耳的嗡鸣声中,阮浓浓才不悦停下蹦迪。
看到她后,她却眼睛一亮:“是商哥哥告诉你摄影展位置的?你来得正好,我们都玩累了,你给大家跳段舞助助兴吧!”
岑轻絮不可思议盯着她,浑身紧绷:“什么摄影展?这里明明是我奶奶的灵堂……”
“这是商哥哥亲自帮我挑的摄影展场地,我要的新中式暗黑风,他半天就帮我改造好了。”
阮浓浓笑嘻嘻打断了她,继续道:“还有六天摄影展就要开幕了,我提前请艺术家朋友们过来暖场,你作为我的模特,表演个舞不过分吧?”
岑轻絮瞳孔震愕颤了颤,而后如凛冬的湖面般迅速陷入冻结。
商靳洲为了满足阮浓浓的一切要求,竟不惜毁辱她奶奶的丧事?!
她打他电话的手抖得厉害,可不等接通,就被阮浓浓的朋友们一把打掉。
“这不是被挂上二手群的那个淫女吗?”
“我跟你说,越是这种看着保守端庄的,私底下越是浪!”
“照片里那样指不定经受过多少男人,现在让你跳个舞你装什么矜持?”
这群自诩艺术家的人越说越起劲,围住岑轻絮就要上下其手。
岑轻絮耻辱咬牙,步步后退,直到目光掠过悬在花圈正中的奶奶的遗像。
老人慈蔼疼惜的双眼望着她,她心头猛然涌起一股剧烈至极的悲痛,随即敲碎了桌上的酒瓶朝着他们疯狂挥舞!
“滚,别靠近我!否则同归于尽!”
众人没想到她反应这么激烈,这才忿忿然躲开。
“嘁,阮大摄影师,你这模特还真是玩不开。”
阮浓浓顿时觉得丢了面子,皱皱眉:“要不是她上赶着求商哥哥来当我的模特,我才不搭理她呢,真扫兴!”
“算了,把她给我赶出去!”
岑轻絮满面苍白,她知道这场葬礼已经彻底毁了,现在她只想带走奶奶的遗照和骨灰。
可她匆促四望,只见原本放着骨灰坛的地方空空如也!
此时阮浓浓却顺着她的视线看向花圈上的遗像,先一步夺了过来,嫌弃端详:“咦?这张照片不是我拍的,好难看。”
说着,她便掏出打火机瞬间点燃了那张黑白照,浑不在意道:“该放烟花了,正好用它来当引信!”
岑轻絮来不及阻止,浑身一震飞快扑过去,可阮浓浓已将点燃的遗照扔在了灵堂外的烟花上。
只听咻地一声,半空中赫然升起一道璀璨至极的烟花!如流星般四散炸开!
众人欢呼声中,阮浓浓也得意鼓起掌来:“我说的没错吧?掺了东西的烟花就是比普通烟花更好看!”
“这——才是死亡的艺术!”
岑轻絮不可置信地望着她,呼吸刹时停滞。
她看到那几箱烟花边上,的确散落着一个碎掉的骨灰坛。
岑轻絮张了张嘴,眼中血丝浓得几乎要沁出来,静了三秒,忽地不要命似的朝阮浓浓冲去——
然而没等碰到她半根头发丝,岑轻絮整个人就被两行保镖牢牢扣住,动弹不得。
这些保镖每一个都是熟面孔,都是昔日寸步不离保护她这个商太太的。
可此刻无论岑轻絮怎么挣扎,这些忠心耿耿的保镖始终只有一句话。
“这是商先生的命令。”
她被押跪在地上,狼狈抬眼时,果然看到了不远处那辆轿车。
车窗里,透出男人半道冷漠的轮廓。
烟花继续绽放着,如梦似幻,照亮了整片天空,绚烂得不像话。
他很快下了车,搂住阮浓浓雀跃的身影,二人在烟火下缠绵拥吻。
直到一切结束,终于被保镖扔开的岑轻絮眼神已完全失去了焦点。
她麻木倒在地上,良久,才泣不成声地对着天际一遍遍磕着头。
“奶奶,是我爱错人,害您连走都不能走得安稳……”
“是囡囡错了——”
正要驶离的车里,商靳洲隐约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他不解拧眉:“是谁在哭?”
阮浓浓眼神一闪,满脸羞赧赖在他怀里:“就是那个假办葬礼,想狮子大开口讹我们场地费的人嘛。”
商靳洲以为自己听错了,便不再关心,收回视线淡道:“你为摄影展精心筹备了这么久,打发她一笔钱也没什么,省的她哭得招来晦气。”
阮浓浓感动送上红唇:“商哥哥对我最好了……”
岑轻絮在灵堂跪了整夜。
一早,她回家收好了行李,离开前却收到商靳洲的电话。
“我临时有要紧事,今天你自己回老宅聚餐。”
岑轻絮只是嗯了声。
商靳洲顿了顿,问:“你声音怎么这么哑?”
听岑轻絮并未回答,他眉峰一紧,莫名追问:“保姆说你昨天不在家,你去了哪里?”
可没问完,那边就挂断了。
结婚五年,这还是岑轻絮第一次挂他电话。
商靳洲想起前不久的事,以为她还在为了撤资一事怨他,隐隐蹙眉,还是吩咐助理去恢复了那笔投资。
岑轻絮本想直接离开,记起还有些东西放在老宅,就当去最后一趟。
刚一进门,公公婆婆的脸色却十分难看,厉声道:
“跪下!”
“我们当初让你嫁进来,是叫你好好帮靳洲打理家事,不是让你勾着他瞎胡闹的!”
岑轻絮眼底茫然,下一秒便顺着他们目光,看到电视里惊爆全网的丑闻。
【劲爆!商氏百亿继承人为一神秘女子当狗爬,集团股价一夜暴跌!】
短暂的震惊过后,她只剩满心嘲冷。
这次爆出来的私密照,甚至比那天阮浓浓投上大屏的还要直白,各种场合……简直不堪入目。
以商靳洲历来的雷霆手段,没有什么丑闻是他提前压不下来的。
除非,又是他自愿放出来,供阮浓浓宣示主权、哄她开心的。
岑轻絮闭了闭眼,胃里泛起说不出的恶心。
刚要开口,“这些照片都是靳洲身边的摄影师……”
“靳洲都跟我们说了,这些全是你怀孕后逼着他拍的!”
“造孽啊,我们商家怎么娶了你这么一个不知羞耻的儿媳妇?!”
岑轻絮脸色一白。
万万没想到,商靳洲为了保护阮浓浓居然把锅甩给她!
她想起那对龙凤胎,心脏更是狠狠揪紧,澄清:“爸,妈,不是我!”
“再说,我已经流产了……”
婆婆嗓音骤然高起来:“什么?流产?”
“你管不住靳洲,连我的宝贝孙儿也保不住,我们商家每年给你娘家投了多少钱?我看你是忘了当好一个儿媳妇的本分!”
公公也沉下脸:“那就家规处置吧。”
岑轻絮全身一震。
可很快,她就被不由分说堵住嘴,关进了老宅的禁闭室。
商家家规森严,岑轻絮上一次被罚,还是因为刚嫁进来时,保姆给婆婆汇报她和商靳洲没按时行房事。
当时,她也像这样罚跪在禁闭室里。
管家的鞭子重重抽来,商靳洲却抱住了她,硬生生替她挡下,整个背上皮开肉绽。
她知道,作为联姻夫妻,他并不喜欢她。
可自那以后,每个月规定的日子里,商靳洲就再也没让她独守过空床。
“啪!”
鞭子落在身上,瞬间激起火辣辣的痛。
岑轻絮满面惨白,唇间溢出惨叫。
足足九十九鞭,一下又一下……
曾经的她被商靳洲牢牢护住,心疼害怕地哭出声,眼泪里却装满后知后觉的幸福。
如今,她被一鞭鞭抽打着,咬唇疼到昏厥,眸中却干枯无望得再泛不出一丝泪光……
失去意识之前,岑轻絮仿佛听见佣人议论。
“大少爷刚刚在拍卖会上不惜点天灯也要买下少夫人亲妈的遗物,一定是为了补偿少夫人今日受罚……”
再度睁开眼,岑轻絮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手正被人牢牢握着。
商靳洲望着她,俊面难得透出几分愧疚:“轻絮,你终于醒了。”
“你也知道爸妈向来古板严苛,若知道那些照片是浓浓拍的,只怕容不下她,我…只能这样做。”
“这次让你受罪了,你要什么补偿,我都答应。”
岑轻絮苍白扯开唇,看向他的眼睛:“我要还她九十九鞭。”
果然,商靳洲眸底骤然一冷:“这件事是我的意思,浓浓自始至终都是无辜的,你为什么偏要针对她?”
“你觉得我不清楚?上次找人假办葬礼,在摄影展场地捣乱的人也是你吧?”
岑轻絮狠狠怔住:“假办?”
她忽地荒谬笑出声,眼眶却痛楚得瞬间冲出泪来,声声嘶哑:“商靳洲,你以为我奶奶的葬礼是假的?”
她有多希望,这一切真的都是假的!
商靳洲盯着她,却拧起眉:“那场葬礼跟你奶奶有什么关系……”
话音未落,病房门口的女人忽然委屈打断了他:“商哥哥,你送我的礼物被我不小心摔碎了,怎么办啊?”
阮浓浓抬起手,岑轻絮一眼便看到她手中碎成两截的玉镯。
她瞳孔定定一缩。
这个手镯分明是她妈妈留给她唯一的遗物!
当年,后妈嫁入岑家后便故意贱卖了这只镯子,她没想到,如今流入拍卖会被商靳洲点天灯买下后,竟是送给了阮浓浓。
还如此轻易的,就被她随手打碎了……
“碎了就扔掉,你有没有伤到手?”
男人神色一变,紧张朝阮浓浓走去,却只在意她有没有受伤。
好一阵旁若无人的安抚后,商靳洲宠溺许诺再带她多去几场拍卖会。
离开前,他终于记起病床上的岑轻絮,转头冷淡道。
“我已经给岳父账上打去了十倍的投资,等办完摄影展,我会陪你去斐济岛度假养胎。”
斐济岛,是她一直很想去度蜜月的地方。
却因为商靳洲公事繁忙,结婚五年都未能成行。
岑轻絮听他恩赐般的语气,只是讽刺无力地闭上双眼。
原来他甚至还不知道,她已经流产了。
……
岑轻絮住了整整三天院,看到新闻里商靳洲大手笔地拍下一件又一件名贵珠宝。
连来换药的护士都一脸艳羡:“商太太,商先生对您可真好。”
她虚弱笑笑:“你误会了。”
那些珠宝不是买给她的,她也不是商太太。
出院这天,宋助理出现在医院外。
“太太,请换上这套晚礼服,商先生要带配偶出席今夜的慈善舞会。”
岑轻絮漠然拒绝:“没兴趣,让他去找阮浓浓。”
“先生说了,您商太太的位子永远不会变。况且,这个慈善基金会是商先生以您的名字命名的,您必须到场。”
岑轻絮还是被强势送上了车。
等她换好礼服,走入宴会厅,正巧望见从旋转楼梯阔步而下的商靳洲。
而商靳洲也一眼看到她般,乌眸掠过惊艳,越过重重人群快步朝她的方向走来,摆出邀请手势。
“这位美丽的小姐,可否有幸请你跳一支舞?”
愕然间,岑轻絮已被男人温柔搂住腰身,随着他步伐缓缓起舞。
她心头恍惚。
商靳洲,竟能认出她的脸了?
恰好,这一支华尔兹如此熟悉。
那年小村的桂花树下,少女非要学着偶像剧女主角的样子跳舞,却笨拙地绊倒好几次。
少年无奈叹口气,嗓音里却透着一丝纵容。
“囡囡,我教你。”
他一遍又一遍地教着她,即便被踩了无数次脚也依旧耐心。
就如此刻,音乐声中,他高大身影笼罩着她,薄唇噙着不自知的柔情……
岑轻絮心底一颤。
难道,他终于知道真正的囡囡是谁了?
“商先生和商太太真般配,连舞步都这样默契!”
耳边传来熟人的恭维,商靳洲动作却猛然一僵,瞬间停下。
岑轻絮本该被他托举住腰,下一秒却重重跌落在地!
她摔得生疼,霎时泛出泪花,抬眼只见男人眸光如晦,一脸冰冷:“居然是你?你是故意跟浓浓换了裙子?”
“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安安分分做好你的商太太,不要白费没用的心机。”
说罢,商靳洲将她扔在舞池中央,转身就走。
周遭传来无数窃窃私语,岑轻絮在各色嘲弄的目光中,终于明白了过来。
原来,商靳洲根本不是认出她,而是一眼认出了他为阮浓浓特意准备的裙子。
冰凉泪珠滑落,岑轻絮死死揪住裙角的手终于脱力般彻底垂下。
她崴了脚,一步步挪出宴会厅,不再回头。
今夜,就当与心底那个十三岁的少女彻底告别。
不等她离场,身后却猛然传来一道尖叫。
“啊——有人偷拍我裙底!”
“快叫保镖,有偷拍狂!”
现场女士众多,纷纷陷入被偷拍私密部位的慌乱。
不远处,翻着相机的阮浓浓轻飘飘嘲笑着:“拍几张照片取材而已,大惊小怪的。一个老女人,腿那么粗,真以为有男人愿意看你啊?”
此时,有人低声议论:“被偷拍的那个就是霍大佬的老婆,人称霍太。”
“也不知是谁命都不要了,敢偷拍霍太!去年有人得罪她,当晚就在公海发现了他的尸体,被鲨鱼啃得面目全非!”
阮浓浓神色一变,瞬间慌了。
眼看霍太就要往这边来,她下一刻竟飞快把相机扔到了岑轻絮脚边,献殷勤般指向她:
“是她偷拍的,我亲眼所见!”
岑轻絮躲避不及,只得镇静自证:“这台相机不是我的,霍太可以调宴会厅监控查证。”
霍太视线在二人之间来回打量,就要让人调出监控。
商靳洲却一脸铁青赶来,看也没看阮浓浓,大掌啪的一声朝岑轻絮扇去。
“霍太,是我太太不懂事,我一定好好管教她!”
岑轻絮半张脸迅速红肿了起来,不可置信看向他。
可下一瞬,她就被那些愤怒的豪门阔太扯住长发砸破了头,鲜血直流!
毕竟,有什么比她丈夫的证明更可信?
她的自证和呼救都没人再理会,很快,岑轻絮便被人粗暴地拖走。
而模糊视线里,商靳洲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她,只顾抱住被吓坏的阮浓浓温柔安抚。
这夜,岑轻絮见识到了传闻中霍太的狠辣手段。
她被关入暗室绑起来扇脸,跪在碎玻璃上一遍遍膝行磕头道歉。
每个过程,都被拍下了照片。
足足一整晚,她才像个破布娃娃般被丢了出去。
再清醒时,眼前是商靳洲布满血丝的双眸。
不知他守了她多久,嗓音哑得不像话,解释。
“我当时对你动手,是为了让霍太消气,否则她下手只会更狠。”
他还说,这一次他给霍家送上了价值数亿的地皮,才从霍太手中保住了她的命。
岑轻絮睁着眼睛,眸底却一片死寂。
她枯白唇瓣缓缓张开,荒谬掀起:“为了救我?”
“我们都清楚,真正的偷拍犯是谁,你现在说,是为了救我?”
商靳洲顿了顿,语气低沉:“浓浓没有背景,自尊心又极强,换成她,只怕会死在霍太手里。”
“我只能……”
岑轻絮忽然扯唇笑了。
笑着笑着,她疯狂大哭出声,仿佛痛苦到连心脏都要被干呕出来。
商靳洲心头没由来一窒,下意识扶住她:“这段时间你受委屈了,等浓浓的摄影展结束,我会好好补偿你,满足你的任何愿望。”
岑轻絮泪光冰冷,看进他的眼睛:“我唯一的愿望,就是告诉你一句话。”
“什么话?”
他以为她想趁机提要求,让他回归家庭。
下一秒,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商靳洲犹豫一瞬,接起,听见那边传来阮浓浓求救的哭声后,面色倏地沉下去。
“摄影展起火了?囡囡别怕,我马上来!”
他阔步急急往外冲,想起什么,又转过头阴沉警告:
“这件事,我希望最好不是你,否则你的下场只会比昨天更痛苦一百倍。”
岑轻絮看着他的背影彻底消失,抹去面上湿痕,终于说出刚才要告诉他的那句话。
“商靳洲,今生我最后悔的事,就是救了你……”
他一去便没再回来。
深夜,岑轻絮带上行李,打算彻底离开。
只是刚走出别墅不远,她竟被人从身后强行捂住嘴,瞬间失去意识。
等她再从昏迷中睁开眼,岑轻絮惊悚地发现,自己被锁在了一个房间中的狗笼里!
铁笼外,数十条身形庞大的野狗正兴奋地朝她摇着尾巴,还不顾一切想撞开笼子!
岑轻絮浑身血液冻结,下意识发出极为恐惧的尖叫。
“……救,救命!”
她慌张缩成一团,声调都绝望到变了形,一抬头,却对上玻璃墙外商靳洲冰冷无情的双眼。
此时,阮浓浓举着摄像机的身影走了进来。
她穿着一身防狼服,并不惧那些狗,摄像头对准了颤抖挣扎的岑轻絮,颇为惋惜地摇摇头:
“我可是帮你求过情了,但商哥哥说一定要好好惩罚你纵火的事,正好,我的艺术纪录片还缺个模特,那就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吧。”
岑轻絮抖得厉害,死死盯着玻璃,不敢相信他会对她残忍到如此地步。
“我没有放火!”
“商靳洲,放火的不是我,你相信我哪怕一次……啊!”
野狗隔着笼子不断撕咬她,根本躲无可躲。
然而不管她如何哀求认错,玻璃墙外的男人始终没有回应她哪怕一句话。
直到烈犬真的撞开了笼锁,那一刻,她却只看到商靳洲嫌恶皱了皱眉。
然后,毫不留情地离开。
很快,岑轻絮身上传来剧痛,她却绝望如一具尸体,连挣扎的动静都不再有……
次日清晨。
岑轻絮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撞碎玻璃,一路逃出来的。
她衣服早被野狗咬烂,裹上一件被商靳洲无意留下的大衣,步伐僵硬来到路边。
偏偏,他的身影又出现在眼前。
商靳洲似乎是凭这件大衣认出的她,蹙蹙眉,语气沉冷:“昨晚不过对你小惩大诫,你摆出这副凄惨样子是给谁看?”
他扫一眼表:“上午摄影展就要开幕了,不容再出任何岔子,我已经安排了助理提前送你去海岛养胎,你好好反省,等摄影展结束再回来。”
岑轻絮涣散的目光此刻才终于聚焦般,抬头看向他。
商靳洲一顿,觉得她脸色似乎过于苍白了些。
“对了,昨晚,你要对我说什么?”
她只是极缓地摇了摇头。
商靳洲眉宇一凝,刚想追问,阮浓浓催他为摄影展开幕剪彩的电话又打了进来。
他飞快接起,眼看宋助理接她离开的车已经开过来了,便一边哄着阮浓浓,一边转身赶向摄影展。
二人错身而过时,岑轻絮无声说了四个字。
下一刻,歇在路边的车门打开,她坐了上去。
此时,只要商靳洲哪怕回一次头,就会发现停在路边的是两辆车。
而岑轻絮坐上的,显然不是宋助理那辆。
她望着车窗外,他始终不曾回头看过一眼的背影,噙泪笑了。
“谢谢你来接我。我们走吧……我素未谋面的现任丈夫。”
商靳洲,余生,你我再也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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