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溪凌渊青玄道长《我被献祭给魔族后，死去百年的师兄回归了》

我与师兄两个孤儿从小如同亲兄妹般相依为命，一起求仙问道。
一次我看上崖边一株灵草，师兄便帮我去采。
结果，我们误触上古禁制，导致护山神剑崩裂。
师兄为护我，不慎入了诛仙阵，魂飞魄散。
从此，师父和同门都视我为门派的千古罪人。
他们废了我的灵根，罚我在思过崖面壁，日日承受风刃之苦。
后来，魔族入侵，师父却一掌将我推向魔尊，厉声道：
“用你这罪孽之身，为宗门争取片刻生机，是你唯一的价值！”
我被魔气贯心而死。
就在我魂魄消散的瞬间，天际金光大作，师兄脚踏神剑，以天仙之姿降临。
他竟是神剑剑灵转世，当年禁制破碎，正是他历劫成功、回归本体的契机。
他归来欲接引唯一的亲人一同飞升，看到的，却是师父亲手将我献祭给了魔族。
……
“魔尊！此女乃天生灾星，身负滔天罪孽！我青玄宗愿以此罪孽之身献祭于你，只求你放过我宗门道统！”
“用你这罪孽之身，为宗门争取片刻生机，是你唯一的价值！”
师尊义正辞严的话音响起。
我呆呆地看着他，看着他身后那些同门们。
他们的脸上，有恐惧，有麻木，甚至还有一丝……庆幸。
黑甲魔尊发出一阵低沉的狂笑，他巨大的手掌向我抓来。
那掌心汇聚的魔气，如同一只狰狞的巨兽，张开了吞噬一切的深渊巨口。
我闭上了眼睛。
也好。
师兄，我来陪你了。
这一次，我没有再给你添麻烦……
“轰——！”
魔气贯心的瞬间，我感觉自己的身体连同灵魂都被撕成了碎片。
剧痛只持续了一刹那，随之而来的是无边的黑暗与冰冷。
我的意识，在这一刻彻底消散。
我死了。
没有想象中的轮回，也没有堕入无间地狱。
我成了一缕轻飘飘的魂魄，漂浮在青玄宗的上空，摆脱了肉体的束缚。
也摆脱了那长达百年的，无休无止的痛苦。
而师父青玄道长，则趁此机会，带领着劫后余生的弟子们迅速后撤，重新布下了一座威力更强的防御大阵。
光幕升起，将他们牢牢护在其中。
没有一个人回头看我一眼。
没有一个人为我的死，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悲伤。
他们脸上，只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魔尊的恐惧。
我静静地看着，心中一片空茫。
我这样算是为师兄赎罪了吗？我的罪孽赎清了吗？
“不错的祭品，可惜太弱了。”
魔尊似乎失去了兴趣，随手将我的尸身扔在地上，如同扔掉一块啃完的骨头。
他高高举起手中的魔刃，毁天灭地的气息开始汇聚。
青玄宗的末日，到了。
然而，就在那魔刃即将斩落的瞬间——
整个天地，骤然静止了。
风停了，云歇了，连那滔天的魔气都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咽喉，凝固在半空。
紧接着，九天之上，一道璀璨到极致的金光撕裂了昏暗的苍穹，如天河倒灌，倾泻而下。
无论是不可一世的魔尊，还是瑟瑟发抖的青玄宗弟子，在这一刻，都被这股神威压得匍匐在地，连头都抬不起来。
金光之中，一道白衣身影缓步走出。
他的容貌……
我的魂魄，第一次剧烈地颤抖起来。
那张脸，与我记忆中的师兄凌渊，一模一样！
他一出现，散落在青玄宗各处的护山神剑碎片，竟发出了喜悦的嗡鸣，化作一道道流光，自动飞向他的手中。
光华流转，碎片重聚。
一柄古朴、华丽，散发着无尽神威的金色神剑，在他掌心重新成型。
师父青玄道长，此刻正趴在地上，仰着头，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狂喜与震惊。
他失声惊呼：“护山神剑……是轩辕神剑！您……您是……”
白衣神君手握神剑，目光淡漠地扫过下方的一切，仿佛在看一群蝼蚁。
他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灵魂深处：
“吾乃轩辕剑灵，历劫八载，今日功德圆满，回归本体。”
一言出，天地惊。
青玄宗上下，所有人都被这个惊天秘闻震得魂飞魄散。
他们守护了千年的护山神剑，其剑灵，竟然就是他们以为早已死去的天才弟子，凌渊！
而我，作为一缕魂魄，终于明白了。
百年前，那不是死亡，而是历劫。
师兄他……没有死。
一股无法言喻的狂喜与酸楚涌上我的残魂，我多想冲过去，告诉他我在这里。
可我只是一缕随时可能消散的魂魄，连发出一丝声音都做不到。
就在这时，那位高高在上的神君，那位轩辕剑尊，脸上的威严与淡漠，忽然如冰雪般消融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凡人的，温柔的期待。
他的目光，开始在下方的人群中仔细搜寻，神念如潮水般覆盖了整个青玄山脉的每一个角落。
然后，他轻声开口，呼唤出了那个被他藏在心底的名字。
那声音，不再是神祇的威严，而是我记忆中，师兄独有的温柔。
“灵溪。”
“师妹，我回来了。”
“我来带你……一同飞升。”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仿佛孩童邀功般的雀跃。
我的魂魄，在这声呼唤中，痛得几乎要碎裂开来。
师兄……
我在这里啊……
可是，他找不到我。
他的神念一遍又一遍地扫过这片土地，却唯独感应不到那缕他最熟悉的，与他本源相连的气息。
他脸上的温柔与期待，渐渐凝固。
取而代之的，是困惑，是焦急，最后，是一种……不祥的预感。
轩辕剑尊的眉头，在他回归之后，第一次，紧紧地皱了起来。
全场一片死寂。
没有人敢回答剑尊的问话，那句“我来带你一同飞升”，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每一个青玄宗弟子的脸上。
尤其是师父青玄道长。
他的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脸上的狂喜早已被无边的恐惧所取代。
但他毕竟是一宗之主，心智非凡。
仅仅片刻的慌乱后，他立刻反应过来，强行压下心中的恐惧，对着上方的师兄重重叩首，声音悲怆地禀报：
“恭迎剑尊归位！贺喜剑尊历劫圆满！”
“只是……只是罪徒灵溪，她……她心怀对您的滔天愧疚，百年来日夜忏悔。就在刚才，魔族入侵，她……她为了赎罪，为了守护宗门，已经……已经英勇献身了！”
“英勇献身？”
师兄面色有一丝恍惚，眉头皱紧。
他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历劫归来寻我，先听到的，是我的死讯。
“什么时候的事？此言当真，尸首所在何处？”
青玄道长匍匐在地，头都不敢抬：
“千真万确！罪徒灵溪感念宗门养育之恩，愧疚于当年之过，自愿以身饲魔，为我等争取了宝贵的喘息之机！她……她死得其所，也算是……赎清了罪孽！”
“赎罪？”师兄眉头皱得更紧，“她何罪之有？”
青玄道长心中一咯噔，冷汗瞬间浸透了道袍。
“她……她误触禁制，致使神剑崩裂，令您历经八载凡尘之苦，此乃滔天大罪！”
师兄一挥袖子，不悦道：
“荒唐！我历劫乃天数注定，与她何干？我再问你一遍，她的尸身，在何处？”
“这……”青玄道长语塞了，他身后的众位长老弟子更是噤若寒蝉。
一位长老硬着头皮，颤声答道：“启禀剑尊，魔尊魔气霸道绝伦，灵溪师……罪徒灵溪被魔气贯心，早已……早已神魂俱灭，连尸骨都未曾留下……”
神魂俱灭，尸骨无存。
这八个字，像八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了师兄的心上。
他悬立于空中的身形，几不可察地晃了一晃。
那笼罩天地的金色神光，也随之黯淡了一瞬。
“是么……”
他低声喃喃，声音里透出无尽的哀伤与疲惫。
他那双看透世间万物的神眸，此刻竟也蒙上了一层凡人才有的痛苦与迷茫。
他回来了。
他功德圆满，位列仙班，成了执掌神剑的无上剑尊。
可他唯一的亲人，那个他发誓要守护一生的小师妹，却在他回归的前一刻，永远地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连最后一面，都未曾见到。
何等讽刺，何等悲凉！
“师兄……不要信他们！我在这里！我就在这里啊！”
我的魂魄在狂风中嘶吼，我拼尽全力想要冲向他，想要让他感受到我的存在。
可我只是一缕残魂，我的声音他听不见，我的身体他触不到。
我与他之间，隔着一道名为生死的，无法逾越的天堑。
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眼中的光一点点熄灭，看着他脸上温柔的期待被彻骨的悲痛所取代。
那悲伤，仿佛透过时空，也深深烙印在了我的残魂之上，痛得我几乎要立刻消散。
“罢了……”
良久，师兄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叹息，其中蕴含的失落与痛苦，让天地都为之同悲。
“既已尘埃落定，吾也……离去了。”
青玄道长和所有青玄宗弟子，心中都暗暗松了一口气。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刹那，就在他即将踏破虚空离去的那一刻——
一缕微弱的金光，从地面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反射到了他的眼角。
那是他当年亲手为我打造的金镶玉坠。
他说，这玉坠可安魂养神，能护我一世平安。
师兄的动作停住了，目光越过那些同门刻意遮掩的身形，精准地落在了……
我的尸身上。
那是一具怎样的身体啊。
衣衫褴褛，破败不堪，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
我的脖子上，还挂着那枚他送我的金镶玉坠。
只是此刻，玉坠的光华也已黯淡，蒙上了一层洗不掉的血污。
青玄道长等人的脸上，血色瞬间褪尽，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
完了，最终没遮掩住。
师兄的身影，从九天之上缓缓降下。
他一步一步，走到了我的尸身前。
那属于神祇的威压，竟在此刻不受控制地紊乱起来，压得整个青玄山都在嗡鸣颤抖。
他蹲下身，伸出手，那只足以执掌天地法则的手，此刻却带着凡人般无法抑制的剧烈颤抖。
他轻轻拂去我脸上的尘土与血污，露出了我那张早已没有生气的枯槁面容。
然后，目光落在了我空空如也的丹田处。
那里，灵根早已被废，只剩下一个狰狞的疤痕。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灵根……被废了？”
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两块顽石在摩擦，每一个字都透着彻骨的寒意。
青玄道长再也撑不住了，他瘫软在地，语无伦次地辩解：
“是……是她罪孽深重，自愿废去灵根，在思过崖面壁赎罪……”
“赎罪？”
师兄没有再看他，他的指尖，轻轻点在了我的眉心。
“我的师妹，究竟犯了什么罪，需要落得如此下场……”
“便让吾，亲眼看一看。”
嗡——！
一股浩瀚的神力以他的指尖为中心，轰然爆发！
时光的法则，在这一刻被强行逆转！
以我的尸身为原点，过去百年的一幕幕，如同破碎的琉璃光影，开始飞速倒带、重组、清晰地呈现在他的面前！
他看到了。
他看到我被废去灵根时，那撕心裂肺的惨叫。
他看到我被罚在思过崖，日日夜夜承受着风刃割体，那深入骨髓的痛苦与孤独。
他看到我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像个乞丐一样，在昔日同门的鄙夷与唾骂中，苟延残喘。
他也看到了最后。
看到了师父那张道貌岸然的脸，听到了那句冰冷无情的宣判。
“用你这罪孽之身，为宗门争取片刻生机，是你唯一的价值！”
然后，是那只将我狠狠推向魔尊的大手！
轰！
所有的时光碎片，在这一刻轰然炸裂。
师兄没有收回手，反而像是要将我破碎的身体拥入怀中，却又怕彻底碰碎了这唯一的念想。
他的身躯，这具由无上神力凝聚而成的神体，竟在此刻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承受着比天劫更猛烈的痛楚。
一滴金色的泪，从他眼角滑落，滴在我的脸颊上。那泪水滚烫，蕴含着无尽的神力，却温暖不了我早已冰冷的躯体。
那滴泪，是他作为神祇，为我流下的第一滴，也是最后一滴眼泪。
他终于抬起了头，那张与凌渊师兄一模一样的脸上，温柔与期待早已被碾碎，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悲恸与死寂。
那双金色的瞳眸里，不再是神祇的威严，而是一片破碎的、绝望的深渊。
他看着我，又仿佛透过我，看着我们相依为命的过往。
他的嘴唇翕动，破碎而沙哑地哽咽道：
“……师妹……对不起……师兄……回来晚了……”
当他再次抬眼，目光平静地落在了青玄道长身上。
他的声音像九幽之下的寒冰，瞬间冻结了所有人的灵魂。
“你们，都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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