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笙裴嗣臣黎书宜《朝朝未敢数零星》
港城无人不晓,裴家大嫂连笙长了张勾魂摄魄的脸,偏嫁了个不近女色的短命丈夫。
裴大少刚下葬,求娶连笙的阔少便踏破裴家门槛,可这些人要么公司破产,要么被赶出港城。
而下手的人,正是裴家二少裴嗣臣。
外人赞他重情护寡嫂,唯有连笙清楚,这“周全”下藏着两人十年私情。
五年前,裴嗣臣在裴家根基未稳,亲妈还死得不明不白。
连笙攥着他的手说“我帮你”,转头就嫁了他那个病秧子大哥,成了他安插在裴家的眼线。
人前,他们是恪守礼制的叔嫂;人后,他们整夜耳鬓厮磨。
裴嗣臣曾在她耳边许诺:“等我坐上家主之位,就带你回A城,光明正大地过一辈子,再也不沾这些脏事。”
连笙信了。
这五年,她帮他递消息、挡明枪,看着他一步步爬到裴家权力顶端。
可裴嗣臣刚坐稳家主之位,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为了别的女人,把她送上了傻子的床。
……
【惊天丑闻!裴家灵堂未冷,清纯寡媳连笙竟引诱檀家傻太子!】
短短三分钟,连笙和檀家太子爷被“捉奸在床”的照片冲上热搜头条,讨论度飙到9999万+,连网络服务器都直接瘫痪了。
裴母冲进酒店房间时,连笙还没从混乱中反应过来。
她分明记得昨晚是裴嗣臣把她拽进这房间,将她抵在落地窗前索吻,说要给她一个“惊喜”。
可此刻,裴母的巴掌狠狠甩在她脸上,力道重得让她偏过头,唇角瞬间渗出血丝。
“不知廉耻的贱货!”裴母揪着她的头发,又连扇十几个巴掌。
连笙正要反抗,眼角余光却瞥见姗姗来迟的裴嗣臣。
他西装笔挺,仿佛只是来看一场与己无关的闹剧,眼神冷漠得像淬了冰。
“大嫂,你别怪我,做错事就要认罚,不然我怎么对得起过世的大哥?”
话音落,保镖就把连笙拖进裴家祠堂,逼她手抄万遍家法谢罪。
夜里,裴嗣臣偷偷潜入祠堂,用热毛巾轻敷她红肿的脸,语气满是心疼。
“笙笙,抱歉,当时外面全是记者,我不罚你,无法平息舆论,也无法让裴家人信服。”
他顿了顿,避开她的目光,声音放得更轻。
“昨晚的事……书宜不想嫁给那个傻子,你替她嫁过去,还能帮我盯着檀家……”
“轰”的一声,连笙耳边嗡鸣不断,她不可置信地望向裴嗣臣,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原来昨晚他说的“惊喜”,就是逼她替黎书宜嫁进檀家!
连笙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声音止不住地发颤。
“为什么要这样算计我?裴嗣臣,你把我当什么了?”
裴嗣臣却异常镇定:
“闹出丑闻,檀家才会跟书宜解除婚约。你结过婚,本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书宜是唯一知道我们关系的人,我不能让她嫁过去,万一她冲动说出去怎么办?”
“我和檀家斗了这么久,不能被抓住把柄。”
连笙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了下来,她抬眼直视他,“她不想嫁,你就要牺牲我?我的想法就不重要吗?”
裴嗣臣没回答,只递来一张机票和一份契约合同。
“檀家已经松口,月底让那傻子和你契约结婚,你想离婚随时能离。”
“……你先忍忍,等下周我把港北那块地拿回来,就带你回A城看看。”
他走后不久,暴雨倾盆而下,阴冷的祠堂只剩连笙一人,雨声裹着电闪雷鸣,让她心口发闷。
她盯着手中的机票,忽然想起和裴嗣臣相遇那晚。
那年连笙刚高考完,好赌的养父撕烂她的录取通知书,要把她卖给老男人抵债。
是裴嗣臣把她救出来,攥着她的手冒雨逃到天亮。
他一天打五份工给她凑学费,自己衣服穿到破洞也舍不得扔,却总买小礼物哄她开心;
她随口说想看日出,他就背着她爬6千级台阶上山顶去看;
有小混混调戏她,他为护着她挨了十几刀,疼到晕过去都没松开抱她的手。
后来裴家派人接走裴嗣臣,连笙才知道,他是港城豪门流落在外的二少爷。
当年裴嗣臣母亲临盆,裴父把小三和私生子裴嗣年带回家,气得裴母难产去世,裴嗣臣也被小三扔了出去,成了“孤儿”。
直到裴父身患绝症,才将裴嗣臣找回。
连笙心疼他的遭遇,心甘情愿加入了他的复仇计划,嫁给了裴嗣年。
她在裴家如履薄冰,数着日子盼复仇后,裴嗣臣兑现承诺,带她逃离这里。
可黎书宜的出现,打破了平静。
她对裴嗣臣一见钟情,大张旗鼓地追了他三年。
起初,裴嗣臣嫌她聒噪、没教养,连个正眼都懒得给她。
直到黎书宜撞破了他和连笙的关系。
黎书宜大为震惊,心如死灰地跑去了国外,裴嗣臣却派人把她抓了回来。
从那以后,死缠烂打的人反倒成了裴嗣臣。
面对连笙的质问,他只说:“我是为了稳住她,让她守住我们的秘密,你也不希望我多年努力白费吧?”
甚至到了今天,他为黎书宜设计她替嫁,用的还是同一个理由!
眼泪无意识地滴落在手上,冰凉的触感让连笙回过神来。
她把机票撕成碎片,扔进香炉里。指尖被火焰灼伤,她却毫无知觉。
碎片化作灰烬散在风里,就像他们的曾经,再也回不去了。
连笙含泪笑得苦涩,喃喃自语道:
“裴嗣臣,既然要我嫁,那就如你所愿,我们彻底断干净!”
见不得光的感情,就该一辈子烂在没有阳光的角落里,不是吗?
连笙用七天七夜抄完家法,被放出来时,她的手指仍在不受控地颤抖。
裴家老宅外围满记者,她转身去了从前和裴嗣臣同住的公寓。
可奇怪的是,输大门密码时,一直提示错误。
连笙一怔,密码是她和裴嗣臣在一起的纪念日,她熟记于心,怎么会错?
突然,门从里面推开,一桶辣椒水迎面泼来,连笙被泼了个正着,脸上还未愈合的伤口像被火燎过,疼得她眼前发黑。
“原来是大嫂啊,我还以为进贼了呢。”
黎书宜倚在门框上,身上穿着她送给裴嗣臣的衬衫,露出光滑白皙的长腿,故作惊讶地拍了拍胸口。
“密码我改了,嗣臣没告诉你吗?”
“你叫我什么?”连笙微微怔住,喉咙发紧。
黎书宜举起左手,HW限量款钻戒的光芒扎得人眼晕。
“嗣臣跟我求婚了,以后我自然得跟着他叫大嫂。咱们往后,可得好好相处。”
她笑容灿烂,可那一字一句却犹如钝刀,缓慢而残忍地剜开连笙的心。
连笙盯着那枚钻戒,恍惚间想起多年前的出租屋。
那时他们穷得连房租都要凑,她不过多看了眼海报上的钻戒,裴嗣臣就去工地扛了七天钢筋,又偷偷卖了血,换回来一枚银戒指。
那晚他用组装的星星灯,照在那枚戒指上,顿时光芒四射,小小的出租屋仿佛注入了整个宇宙的星光。
他挠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她,眼里的执着却比星星还亮。
“笙笙,现在我买不起钻戒,但我肯定会努力赚钱的,将来给你买全世界最贵的钻戒,让你成为最幸福的新娘。”
可后来裴嗣臣给她买过不少名贵珠宝,却唯独没送过一枚戒指。
他忙着工作,忙着复仇,疯狂用钱弥补她受的委屈,却再也不愿花心思去编织一个梦哄她开心了。
甚至现在,他要娶别人了……
“哦对了,我差点忘了,过几天你就不是裴家大嫂了,该叫你檀夫人才对。”
黎书宜尖利的嗓音,把连笙的思绪拉了回来。
“嗣臣为你的事忙得焦头烂额,我看着都心疼……“
“大嫂,你怎么能这么不知廉耻?换作是我,都没脸回来,直接去码头跳海算了!”
话音刚落,裴嗣臣的身影出现在黎书宜身后。
他发丝凌乱,带着工作后的倦意,见连笙浑身湿透,他皱了皱眉。
“怎么不进来?等着记者拍吗?”
连笙没说话,默默走进屋。
低头看到被水渍弄脏的羊绒地毯,屋里的家具也全换成了黎书宜喜欢的那种张扬风格。
她之前精心挑选的软装,全没了踪影。
就连她的卧室,也从采光最好的那间,挪到了阴暗狭窄的佣人房。
裴嗣臣并没有打算解释的意思,只是淡淡道:“书宜喜欢阳光,你的房间最合适。”
连笙看着他冷漠的侧脸,心里微微刺痛,背对着他走进房间时,瞬间红了眼眶。
都说真心瞬息万变,裴嗣臣,原来你也不例外。
简单处理完伤口,连笙开始收拾东西,可翻遍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找到身份证和护照。
下一秒,房门被人敲响,裴嗣臣端着一碗汤药进来。
“刚才书宜不该泼你,为表歉意,她特意给你熬了药,趁热喝吧。”
他凝视着她,语气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压迫感。
连笙不想与他周旋,端起碗大口喝了。
刚想关门,就听见他说:“既然你接受了书宜的道歉,那你也该表个态。她想吃你做的猪油捞饭,那是你的拿手菜,别让她等太久。“
连笙一下子愣住了,浑身血液开始倒流,她压着怒火问:
“做错事该道歉的是她,凭什么要我给她做饭”
“笙笙,别闹了。”裴嗣臣的语气冷下来,语气不容置喙,“顺着书宜点,对我们都好。你要是不愿意,就别想拿回证件了。”
连笙震惊地看着他,寒意从脚底向全身蔓延:“是你拿走的?”
“你是怕我跑了,就没人能替你的未婚妻嫁过去了?”
裴嗣臣变了脸色,“这一切都是为了计划。总之,你赶紧去给她做!”
说完,他就转身离开了房间,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连笙见此冷笑一声,事到如今,他还在骗她。
这时,手机突然响了,是个陌生号码。
电话接通后,对方迟迟不说话,只能听到起伏的呼吸声。
连笙还以为是骚扰电话,正想挂断,对方终于开口了:“连小姐您好,我是檀家的管家。刚才是我们少爷不小心拨错了电话,没有打扰到您吧。”
“之前的误会……我们深感抱歉,为了平息舆论,只能委屈您先嫁进檀家。“
“少爷很喜欢您,只是他下周要去国外养病,想问问您,能不能把婚期提前?契约合同……”
“不用契约。”连笙打断他,声音异常坚定,“我想走正规流程,领证结婚。”
管家愣了一下,随后语气里是掩不住的高兴。
“好的!那七天后,我们来接您。“
挂断电话,连笙想起檀以淮那张无措又单纯的笑脸。
嫁个傻子怎么了?
至少傻子心思单纯,不会算计她。
裴嗣臣,这次我是真的不要你了。
厨房内,连笙面无表情地熬着猪油渣,身后的客厅里,突然传来黎书宜的惊呼声。
“我的手!”
连笙用余光瞥了一眼,就看见裴嗣臣紧张地冲了过去,捧着黎书宜的手轻轻吹气。
“新买的水果刀很锋利,小心一点。”
他眼里的温柔,和当年护着她时一模一样,只是对象换了人。
连笙猛地攥紧锅铲,铲刃磕在锅沿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她想起最穷的那年,裴嗣臣打工累得浑身是伤,她每晚都去市场抢猪油渣做捞饭。
她没什么做饭天赋,跟着教程一遍遍地学,胳膊被烫了好几个疤。
那时他抱着她说:“以后我给你做一辈子饭。”
可如今,他却逼她给别的女人下厨。
他承诺的一辈子,原来只有短短十年。
饭刚做好,连笙转身直接上楼回了房间。
她本就有点发烧,硬撑到现在早已脱力,倒在床上便昏昏睡去。
迷迷糊糊间,急促的敲门声把她吵醒。
刚打开门,裴嗣臣愠怒的脸就撞进眼里,他一把攥住她的胳膊,不顾她痛呼,直接将人拽下楼。
“书宜过敏了,你在饭里加了什么!”
只见黎书宜正痛苦地瘫在沙发上,皮肤上密密麻麻的红疹触目惊心。
她气若游丝地开口:“嗣臣……别怪大嫂,是我自己粗心,不知道里面有杏仁……”
话没说完,她便“晕”了过去。
裴嗣臣立刻将人搂进怀里,转头看向连笙时,眼神冷得能淬出冰。
“你明知道书宜对杏仁过敏,还故意往饭里加?连笙,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恶毒。”
他顿了顿,语气不容置喙:“等书宜醒了,你必须跟她道歉!”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抱着黎书宜出了门,完全没注意到连笙烧得通红的脸。
门关上的前一秒,黎书宜忽然睁开眼,得意地冲连笙吐了下舌头。
他们走后,连笙的头愈发昏沉,想上楼休息,可腿一软,直接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砰”的一声,后背重重撞上地板,疼得她眼前发黑,紧接着,腹部也传来剧烈的绞痛。
可她一天没进食,只喝了裴嗣臣送来的药,定是那碗药有问题!
连笙疼得站都站不稳,跌跌撞撞地想去拿电话打120,可手指刚碰到屏幕,又猛地顿住。
不行……不能让人知道她住在这里,更不能暴露她和裴嗣臣的关系,否则之前所有的隐忍都白费了。
连笙咬着牙裹紧衣服,只露出一双眼睛,想先步行一段再去医院。
可到了门口,门却怎么也推不开了。
她的识别信息早被删掉了,新密码她根本不知道。
意识越来越模糊,她迫不得已给裴嗣臣打去电话。
接通后传来的却是黎书宜中气十足的声音:“喂?嗣臣给我洗水果去了,有什么事吗?”
连笙握紧电话,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书宜,我身体不舒服,想出去看医生,你能告诉我大门密码吗?”
“好呀。”黎书宜痛快报了串数字,连笙输进去,却提示错误。
“哎呀!我睡懵了,好像记不清了……“黎书宜夸张地叫了一声,又报了个数字,“最后一个数字好像是3。”
第二次密码错误,连笙喉咙开始灼痛,呼吸也变得不畅,腹痛更是越来越厉害。
“不对不对,第二个数字是1。”黎书宜又改了个数字。
第三次密码错误,连笙再也撑不住,顺着门把手滑坐在地上,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了。
“诶不对,第五个数字才是1。”黎书宜慢悠悠地拖长语调。
连笙忍无可忍,气若游丝道:“你故意的吧?”
谁料,黎书宜突然换了副病恹恹的语气,带着哭腔委屈地啜泣起来:“大嫂,我过敏本来就难受,一时糊涂记不清密码而已,你为什么要凶我?”
连笙正欲说话,电话那头突然传来裴嗣臣冰冷的责备。
“连笙,你有什么不满冲我来,为难书宜做什么?你不知道她现在很虚弱吗!“
“可我现在也不舒服,门被锁……“
话还没说完,就被裴嗣臣冷声打断:“我走之前你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不舒服了?人命关天的时候,你还在想着装病胡闹!”
下一秒,电话就被挂断了,听筒里只剩下“嘟嘟”的忙音。
可裴嗣臣那些像刀子一样的话,却一直在连笙耳边回荡,狠狠扎进她心脏最柔软的地方。
连笙疼得彻底失去意识,昏了过去。
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是除夕那天,她突发高烧,裴嗣臣把羽绒服脱下来裹在她身上,自己只穿件单薄里衣,背着她在雪中拦车。
城中村交通不便,没有车愿意停下,他急得跪在地上乞求,硬生生逼停了一辆车。
等她痊愈后,裴嗣臣红着眼眶对她发誓:“笙笙,从此以后,我绝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少年真挚的表情宛然在目,让梦中的连笙泪流满面。
可那个曾许诺要护她一生的少年,早就死在了过去,死在她的梦里,再也回不来了。
医院消毒水味刺得连笙头痛欲裂,她轻蹙着眉,睁开了眼。
“醒了?”床边的裴嗣臣语气没什么起伏,放下手里的文件,起身给她倒了杯温水。
“你的烧刚退,想吃什么?我让人去买。”
恍惚间,他的轮廓与当年那个雪夜背她求医的少年重叠。
可等她看清,连笙瞳孔猛地一缩,别过脸不愿再看他。
她哑着嗓子道:“医院里人多眼杂,叔嫂有别,被人看到不好,你去陪黎书宜吧。”
这番话落在裴嗣臣耳里,却以为她在闹脾气。
他眼底漾开一丝几不可察的涟漪,语气不由得软了下来。
“你没必要跟书宜置气,我做这些都是为了让她守住我们的秘密。”
“让她闭嘴的法子有千万种,你偏要跟她订婚。”连笙攥紧被子,胸口闷痛得发颤,“……过敏是她自导自演的,我喝的药也被她动了手脚,信不信随你。”
裴嗣臣语气冷了下来,显然不相信,“笙笙,别再耍小性子了。在我事成之前,你乖乖嫁去檀家,等完事我就带你走。”
“我什么时候说要跟你走?”连笙轻笑,眼底一片死寂,“我改主意了,我要嫁给檀以淮,和他好好过日子,白头偕老!“
话落,裴嗣臣的下颌线骤然绷紧,突然上前,一把将她从床上揪起来,眼里的怒火几乎能将她点燃。
“你就这么喜欢闹脾气?”
“看你伶牙俐齿的,病应该好得差不多了。你去陪书宜试订婚服吧,就当是你害她过敏的补偿!”
没等连笙拒绝,保镖已经架住她往外走。
到了商场,黎书宜会心一笑,眼里满是嘲讽。
“我就跟嗣臣提了一嘴,没想到他还真把你带来了。”
“大嫂,现在知道谁更重要了吧?”
连笙懒得理她,在保镖的监视下,被迫陪着黎书宜试衣服。
黎书宜瞧不上的款式,偏要她每件都试穿一遍,折腾得她手脚都累得发麻了。
最后一套试完,黎书宜突然捂住肚子,说要去卫生间。
连笙没放在心上,转身准备穿上衣服时,却发现她的衣物全都不见了。
她立马反应过来,自己又被黎书宜摆了一道。
现场的工作人员早就被清走了,连笙不敢贸然出去,只好给裴家的老管家打去电话。
对方却叹了口气:“夫人,二少吩咐过,我们以后只听黎小姐的命令。”
“您马上要嫁去檀家了,很快就不是裴家的人了……我帮不了您。”
挂了电话,连笙全身开始发冷,她犹豫着点开裴嗣臣的号码,可手指悬在屏幕上,最终还是按灭了屏幕。
他的态度都这么明显了,自己还期待什么呢?
就这样,连笙被困在试衣间里两个小时,直到保洁阿姨听见呼救,帮她买了身衣服。
连笙郑重地向对方道谢,把手机里的钱都转了过去,等她从商场出来时,天已经黑了。
突然,一辆劳斯莱斯突然停在面前,车窗降下,露出裴嗣臣那张冷峻的脸。
他不悦地质问:“让你陪书宜,怎么把她丢下自己跑了?”
副驾的黎书宜红着眼睛,故作大度地开口:“嗣臣,别怪大嫂。是我每一套都很喜欢,试衣服的时间有点长,大嫂没耐心想出去逛逛,也正常。”
裴嗣臣眉头舒展开,伸手揉了揉黎书宜的头,语气宠溺。
“喜欢就都买下来。”
连笙不愿再听了,转身想走,却被裴嗣臣硬拉上了车。
她麻木地落座,靠着窗开始小憩,对前面二人的谈笑充耳不闻,车子最终停在酒吧门口。
连笙跟着裴嗣臣进了一间包厢,里面还坐着他的几位朋友。
他们刚落座,酒吧老板就敲门进来了,举着个“情侣挑战”的牌子。
他一眼就认出了裴嗣臣,为了讨好这位大人物,特意推出了免单活动。
“裴先生,您跟您女朋友真是般配,要不要试试咱们店里的情侣挑战?”
“二位只要接吻时间够长,您的朋友能在这段时间内喝完一箱酒,在座各位将终身免单!”
其他人跃跃欲试,纷纷起哄:“亲一个!亲一个!”
“哥几个刚才喝太多了,实在喝不动了,不如让大嫂来吧?全场就大嫂最清醒!”
连笙脸色一变,刚想拒绝,可下一秒,眼前的景象让她再也说不出话来。
只见裴嗣臣笑着将黎书宜拉进怀里,毫不犹豫覆上她的唇,深深吻了下去。
世界好像被按下静音键,连笙仿佛能听到自己血液翻涌的轰鸣声。
她想要挪开视线,眼睛却干涩得无法转动。
“大嫂发什么呆呢?快喝啊,再磨蹭会儿臣哥都要缺氧了!”
周围的起哄声将她拽回现实,连笙像个提线木偶似的拿起酒瓶往嘴里灌,却只尝到满嘴苦涩。
一瓶、两瓶、三瓶……喝到第六瓶时,她眼前的景象开始失真。
到第九瓶时,对面那俩人还依旧吻得难舍难分。
裴嗣臣的那些朋友见此,也开始起哄道。
“臣哥平时看着禁欲,没想到对喜欢的人这么主动热情啊!”
“大嫂别停啊!咱能不能终身免单全看你了!”
突然,连笙感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急忙捂着嘴冲了出去。
到了卫生间,她吐得快脱水了,抬头看到镜中憔悴的自己,眼尾红得吓人。
回去路上,隔壁包厢门留了道缝,里面隐约传来压抑的喘气声。
连笙瞥了一眼,整个人瞬间僵在原地。
阴影里,黎书宜软在男人怀里,而那个低头吻她的人,正是裴嗣臣。
黎书宜媚眼如丝,软着嗓子问:“嗣臣,我们这样不太好吧?万一被大嫂撞见怎么办?她那么爱你——啊!”
裴嗣臣翻了个身把她压在身下,将她没说完的话吞入唇中语气里裹着醉意与不耐。
“别提她,我跟她早没关系了。”
“是她一直揪着过去不放,这么多年过去,我早就不爱她了……”
每一个字都像冰碴子,扎进连笙耳朵里,寒意像潮水蔓延至全身,她感觉自己的灵魂正一点点抽离出去。
彼此互相救赎十年,到他嘴里,她的爱却成了一厢情愿……
心脏像被狠狠攥住,疼得她站都站不稳,胳膊肘不小心撞到墙边的灭火器,发出“砰”的一声响。
“谁在外面?”裴嗣臣瞬间清醒,整理着衣服往门口走。
等他推开门,连笙已经没了踪迹。
裴嗣臣看着被人撞倒的灭火器,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但他也没在意,只以为是哪个喝醉酒的客人不小心碰到的。
第二天,裴嗣臣公布了和黎书宜订婚的消息。
消息传开后,各大媒体争相报道二人秀恩爱的新闻。
【独家直击!裴少豪掷千万送骏马博红颜一笑!二人马场甜蜜同框!】
【震惊!裴少亿万烟花告白太平山,黎小姐芳名照亮维港!】
连笙刻意不去看这些消息,只默默数着出国的日子。
可没过两天,婆婆黄美琼就派人把她揪回了裴家,说要让她负责操持裴嗣臣和黎书宜的订婚宴。
以前婆婆在她面前大气都不敢出,现在敢这么对她指手画脚,不用想也知道是裴嗣臣的意思。
连笙心凉到极点,可为了尽快拿到证件离开,她也只能应下。
订婚宴当天,连笙订了件朴素大方的旗袍,可佣人却送来一条上不得台面的裙子。
裙摆堪堪及膝,前襟的深V几乎开到肚脐,稍有不慎就会走光。
连笙脸色沉下来,让佣人再换一套。可那佣人却摆起了脸色。
“抱歉,夫人,我们只收到这一件,没看见其他礼服。”
说完,她扭头就走了。
连笙正犹豫着该怎么办,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接着就是裴嗣臣带着怒意的声音。
“连笙,客人都到了,佣人说你不愿下来,怎么,非要我亲自请你?”
“裴嗣臣,这不是我的礼服,我想让人再换一套。”连笙压着情绪,平静地说。
裴嗣臣看了眼手腕上的表,不耐烦地说。
“一件衣服而已,有什么好挑的?能不能别闹了!”他顿了顿,语气里满是不容拒绝,“我给你三分钟,再不换上,我就喊人来帮你换。”
在他咄咄逼人的态度下,连笙只好硬着头皮穿上那条裙子。
她走出房间时,裴嗣臣漫不经心地抬了下眼,瞬间征住,眸色渐暗下来。
可下一秒,连笙后背就传来阵阵刺痛,她伸手一摸内衬,竟藏着碎玻璃碴!
她心里一惊,转身就想回房间:“这衣服有问题,我不能穿。”
裴嗣臣却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刚才那点异样的情绪瞬间没了,反倒窜起一股无名火,语气也刻薄起来。
“能有什么问题?你故意穿成这样,不就是想抢书宜的风头吗?”
“行,那我就满足你!”
说完,连笙就被他拽下了楼。
到了宴会厅,宾客们看见连笙,都开始窃窃私语。
“前阵子刚出那档子事,她还好意思穿成这样?”
“这裴家大嫂的身段是真勾人,还偏偏装出一副无辜样,真是长得纯玩得花……”
那些闲言碎语和异样的目光,像一张带刺的网,把连笙裹得喘不过气来。
后背的皮肤已经被碎玻璃割破了,她却浑然未觉,只是麻木地盯着台上的人。
裴嗣臣西装革履,身姿挺拔,含笑的目光未从黎书宜身上移开分毫。
为了讨黎书宜开心,裴嗣臣还当众宣布,要把港北的项目送给黎氏。
这话一出口,现场瞬间一片哗然。
那是他们拿下的第一个项目,当年连笙陪着合作商喝到胃出血,才帮他谈下来的。
那时,裴嗣臣在医院红着眼守了她一整晚,说以后再也不让她受这种苦。
可现在,他却把她拼了命换来的成果,当成礼物随手送给了别人。
连笙苦涩地收回目光,她之前那么拼命帮他,是希望有一天能光明正大地站在他身边。
现在看来,这不过是自己的痴心妄想罢了。
宴会散场后,连笙顺着花园小路往回走,浑身疼得像散了架。
路过休息区时,她瞥见黎书宜坐在秋千上,正用抹布擦着弄脏的鞋面。
等走近了,连笙的血气瞬间涌上了头顶。
黎书宜手里拿的,根本不是什么抹布,而是她亲手给裴嗣臣织的围巾!
“这条围巾……怎么会在你手上?”
看着那团皱巴巴、脏得不成样子的围巾,连笙说话的声音都在发颤。
黎书宜不紧不慢地擦完鞋,随手就把围巾扔到一边,那嫌弃的样子像是丢什么垃圾。
“这是你的?”她抬眼看她,突然嗤笑一声,“你穿着我送的裙子,我用下你的围巾又怎么了?”
“这裙子可是我特意给你挑的,穿着感觉怎么样?是不是特别舒服?”
看着黎书宜那副故意挑衅的嘴脸,连笙忍无可忍,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黎书宜没防备,被打得一个趔趄撞在旁边石桌上,嘴角当场就磕出了血。
她捂着脸,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哭喊着,“不就是一块破布吗?你竟敢打我?”
连笙没理她,只是小心翼翼地捡起地上的围巾,然后转身想走,手腕却突然被人用力拽住。
裴嗣臣满眼怒火地盯着她:“你为什么要对书宜动手?”
黎书宜立刻扑进裴嗣臣怀里,哭得梨花带雨:“我只是鞋脏了,拿抹布擦了一下而已,她二话不说就打我,嗣臣,我的嘴好疼啊……”
连笙攥紧手里的围巾,语气平淡:“她偷拿我的围巾当抹布,还不知错,难道不该打吗?”
裴嗣臣却没理她,只顾着心疼地查看黎书宜的伤口,抬头看向连笙时,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他朝旁边摆了个手势,两个保镖立刻上前按住了连笙。
“围巾是我拿给书宜的,脏了就扔了呗,至于发这么大的火?连笙,你必须给她道歉。”
他说得轻描淡写,好像只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连笙却猛地怔住,连挣扎的力气都没了。
这条围巾,是她一针一线织了好几个晚上,特意送给裴嗣臣的生日礼物啊。
记得有一年冬天,围巾不小心掉进了河里,他想都没想就跳下去找,在冰冷的水里找了一整天,不管谁劝都不肯上来。
可现在,他曾经那么宝贝的东西被人糟蹋了,居然还要她向那个始作俑者道歉!
果然,一旦不爱了,连带着曾经的心意,也变得一文不值。
连笙失望至极,一字一句地说:“我不道歉。”
裴嗣臣神色一凛,直接拿起那条围巾撕烂扯碎,最后丢进了垃圾桶。
“既然你不愿意道歉,那作为惩罚,我就只好把这东西扔了。”
他的话像一把刀,狠狠扎在连笙心上,疼得她四肢百骸都在颤抖。
忽然,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押着连笙的保镖看到她后背渗出的血,吓得叫出声:“她流了好多血!”
……
恢复意识后,连笙后背还隐隐作痛,她低头一看,发现自己换了身西装套裙,眼下正在躺在裴嗣臣办公室的沙发上。
听到动静,裴嗣臣从文件里抬起头,语气没什么起伏,“睡醒了?一会和我去医院。”
连笙还没完全清醒,舌尖有些发麻,“去干嘛?”
“书宜组织了场慈善活动,这是她作为裴家女主人第一次公开亮相,需要我们配合一下。”
连笙脸色瞬间冷了下来:“我不去。”
“笙笙,你现在没资格拒绝。”
裴嗣臣的眼神变得晦暗不明,她有些不明所以。
下一秒,连笙的手机突然弹出新闻推送,她扫了一眼内容,整个人像掉进了万丈深渊。
【裴太连笙“酒”女身份曝光,夜场黑历史全网疯传!】
配图中,一脸稚嫩的她穿着超短裙,正笨拙地向客人推销酒水。
那是八年前,裴嗣臣为护她被小混混砍伤,急需手术费,她瞒着他去夜场兼职的那天。
明明什么都没发生,如今却被打上“酒女”“黑历史”的标签。
评论区里的污言秽语,恶心得让她差点吐出来。
连笙浑身发冷,眼眶酸得厉害。
“裴嗣臣,你明知道我当年卖酒是为了谁,现在你居然用这种照片来威胁我……”
裴嗣臣却满不在乎,语气平静得可怕。
“笙笙,你不肯向书宜道歉,这只是个小惩罚。只要你乖乖听话,等活动结束,我就让公关部把照片撤了。”
极致的绝望压得连笙喘不过气,她最终还是妥协了,跟着裴嗣臣上了车。
到了活动现场,人山人海。
黎书宜在台上慷慨激昂地发表完演讲后,就到了爱心献血环节。
可她却突然露出为难的神色,拉着裴嗣臣的胳膊撒娇。
“嗣臣……我有点怕疼,可不可以让大嫂替我啊?”
裴嗣臣给了连笙一个眼神,连笙没说话,沉默地坐到了献血的位置上。
“抱歉各位,我未婚妻身体不太舒服,接下来由大嫂继续完成献血活动。”
裴嗣臣对着台下解释了一句,现场立刻开始小声议论。
连笙没管周围人的议论声,只是屏住呼吸,看着冰冷的针尖刺入皮肤,采血仪的显示屏开始跳动数字。
200ml……
400ml……
眼看就要结束,黎书宜却突然脚下一绊,身子一歪,竟直直撞倒了旁边的采血仪。
旁边的架子跟着倒下来,志愿者的血包撒了一地,满地的红色看得人触目惊心。
更糟的是,连笙胳膊里的采血针因机器失灵开始加速抽血,护士急得满头汗,怎么拔都拔不下来。
记者们蜂拥而上,都想抢着拍一手素材,现场瞬间乱成一团。
连笙的呼吸越来越困难,眼前的景象渐渐模糊,最后因为失血过多,直直倒在了地上。
失去意识前,她模糊地看到裴嗣臣把黎书宜紧紧护在怀里,小心翼翼地避开镜头。
这一刻,她忽然就释然了,慢慢闭上了眼睛。
他的眼里,早就没有她的位置了。而她的心,也不会再为他难过了。
……
再次醒来时,连笙躺在医院病床上,手腕缠着厚厚的纱布。
房门被推开,裴嗣臣拿着一份道歉声明走了进来,他轻声开口道。
“这次医院的损失不小,书宜第一次办活动没经验,经不住这么大压力。”
“你处理这种舆情比较有经验,就替她跟公众道个歉吧。”
连笙没说话,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接过笔签下名字,又对着镜头录完道歉视频。
全程面无表情,直到最后才哑着嗓子问:“现在,能把证件还我了吗?”
裴嗣臣看着她脸色白得近乎透明,心里莫名升起一丝慌意,总觉得只要自己一眨眼,她就会消失不见。
但他很快否认了这个荒唐的想法。毕竟连笙正好端端地坐在那里,一如平常。
裴嗣臣忽然想起以前在出租屋的日子,那时候他打工回来得晚,不管多晚,连笙总会留着灯等他。
那模样让他觉得踏实又温暖,好像不管出什么事,她永远都会在身后陪着他。
被记忆里的画面触动,他不禁轻扬嘴角,温柔地“嗯”了一声。
“一会我让人把证件送过来,你先好好养伤。”
“我打算陪书宜去国外散散心,你有没有想要的东西?这段时间辛苦你……”
可没等他说完,连笙就头也不抬地打断:“我什么都不要。”
她不要当什么豪门太太,也不要他这种带着愧疚的补偿。
她只想要以前那个会把她捧在手心、简单又笨拙的裴嗣臣。
可这话她没说出口,只是自嘲地笑了笑。
太晚了,他们早就回不去了。
裴嗣臣刚有点松动的心又沉了下去,他敛起眼皮,语气又变得严肃起来。
“你还要吃醋到什么时候?”
“笙笙,别这么任性。这段时间你好好想想吧,等我回来,咱们再商量你嫁去檀家的事。”
裴嗣臣走后,连笙终于拿到了自己的证件。
当晚,檀家的私人飞机就来接她了。
轰鸣的气流声中,连笙一步一步踏上台阶,眼神越来越平静。
原来心死是这种感觉,没有撕心裂肺的痛,也没有解脱后的狂喜,就连恨都觉得多余。
一切都结束了,她轻声告诉自己。
离开裴嗣臣,她一样能活得精彩。
从此,她将在他的世界查无此人。
裴嗣臣,山高水远,再也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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