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默许星瑶许星跃《地震结束后，我留下一封断亲书》

我总以为发生意外时，忘记救二女儿的事只会发生在电视剧中。
可当地震来临，房梁倒塌。
爸妈第一时间搂着姐姐，抱起弟弟，危急时刻还不忘牵起家里的狗。
一群人飞奔下楼，没人发现我还锁在房间里。
我被压在废墟中，小腿被钢筋刺穿，而妈妈却在轻吻弟弟的额头感叹。
“上天保佑，我的两个孩子都没事。”
弟弟指了指坍塌的废楼，“二姐姐好像还在里面。”
爸妈沉默了一会儿，攥紧弟弟的手。
“没事，那丫头跑得快。”
“你妈说得对，周围有这么多人救她，我们跟着反而添乱。”
“先去吃饭，庆祝一下我们一家四口劫后余生。”
他们欢天喜地的声音飘远，我却还在地下深处等待救援。
事后，我留下一封断亲书，远赴美国接受交换生名额。
直到他们发现再也联系不上我时，他们突然慌了。
可是爸爸妈妈，我不是德善。
及时止损才是我的人生标准。
……
意识到地震来临是一瞬间的事。
水杯摔在地上四分五裂，天花板上的吊灯摇晃不停。
我正在厨房准备晚饭，姐姐嫌抽油烟机吵，让我关上门。
紧急时刻，我熄火想逃，门把手却在此刻卡死，只能从外面推开。
没办法我用尽全力拍门呼救，却被客厅的动静盖过。
爸爸一把拉起瘫在沙发上打游戏的弟弟。
“孩他妈，快叫醒星瑶别睡了，地震来了！”
妈妈瘦弱的身子突然爆发力量，抱起姐姐就往楼下冲。
我怕他们忘记我还留在厨房，大声叫喊起来。
楼房摇晃的愈发厉害，我心中的恐惧快要到达巅峰。
幸好妈妈像是听见什么般，冒着危险朝我走来。
我像是看见希望的曙光，兴奋的使劲拍门。
她却在我离一步之遥的距离停下，抱起地上的狗转身。
“乖乖差点忘记你了，别害怕妈妈来了。”
仅仅一分钟，客厅寂静无声。
我的哭喊被外面嘈杂的声音盖过，拍门的响声也被理解为地震带来的效应。
他们真的忘记了我。
妈妈刚跑出去，这栋楼迅速倒塌。
而我被埋在废墟之下，钢筋刺穿了小腿，血流如注。
我透过石板的缝隙看见妈妈紧张的抱住姐姐和弟弟。
左看右看确认他们有没有受伤。
甚至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幸好你俩没事，不然你让爸爸妈妈下半辈子怎么办。”
“房子塌了不要紧，只要咱们一家四口整整齐齐，没人受伤就好。”
此时姐姐环顾四周，突然意识到什么，她抬手。
“妈妈……许默……许默好像还在里面。”
随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几分钟前还是精致的公寓，现在已成一片废墟。
妈妈愣住了，捂住心脏有些担心。
眼见他们终于想起了我，我唯一能动的左手随便捡起一块小石子。
击打着压在我身上的石板，企图制造点动静，让他们发现。
就在此时，弟弟低下头看着自己脏污的鞋面，不满的“啧”了一声。
他最爱干净，只是片刻，妈妈的注意力迅速被拉走。
“再忍忍星跃，出去立马给你买新的。”
安抚好弟弟后，她又摸了摸姐姐的头。
“咱们星瑶真是长大了，这种危急时刻还不忘关心妹妹。”
沉默了一会儿，她又开口。
“许默……这丫头跑得快，没事的。”
“就算没跑出来，周围有这么多人救她，我们跟着反而添乱。”
爸爸拥住了妈妈的肩膀，有些埋怨。
“要不是许默这丫头做饭慢，我们现在已经吃完出来遛狗了。”
“哪会赶上这档子事。”
这番话引来全家人赞同，妈妈也跟着皱眉。
“她就会偷懒，做点家务需要人三催四请。”
“什么时候才能像星瑶一样懂点事，哪怕学着体谅体谅我。”
她好像忘了，在这个家里姐姐和弟弟什么也不用做。
只有我，每天上完课回到家还要忙前忙后。
今天不过是下午的实验，导师进来指导拖了一会儿。
等我买完菜回家，全家人都冲我甩脸色。
站了一天我腿酸疼的厉害，却还是硬着头皮进厨房。
心逐渐凉透，我连最后一丝呼喊的力气都没了。
爸妈没再管我，慈爱的看着姐姐和弟弟。
“先去吃饭，想吃什么随便点，庆祝一下我们一家四口劫后余生。”
“耶老妈万岁！我们爱死你啦！”
周围人们一片哭声中，他们的欢声笑语显得尤为刺耳。
我终于撑不住力气，倒下了伸出缝隙的手。
脸上糊满水，不知是额头上砸出来的血，还是我的泪。
我想睡过去，但小腿上的疼痛不断地刺激我。
许默你记住。
今天的教训是你用血泪换来的。
如果我能活着出去，什么狗屁亲情我都不要了。
从今往后我只有我自己。
幸亏消防队员及时发现了我，将我送到医院，我的腿才避免了被截肢。
在医院躺了一个月，虽然没什么大问题，但细看走路还是有点跛脚。
大难不死，已是万幸。
这一个月没人关心我去了哪，他们正忙着乔迁新家。
地址还是我通过许星瑶的朋友圈定位找到的。
刚踏进家门，一块抹布就甩在我脸上。
妈妈怒气冲冲地瞪着我。
“这一个月你去哪里野了？！”
“你别以为你考上名牌大学就得所有人都顺着你的意。”
“说是天天做实验，实际上不知道上哪躲懒。”
姐姐故作担心，上前帮妈妈顺气儿，话里话外都在指责我。
“许默你也真是的，你不知道这一个月爸妈有多担心你？”
“就算出去玩也应该打个电话回来，你这么大了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不懂事？”
懂事？
这个家里只有她和许星跃最没资格说我。
我从五岁开始就得学会自己做饭。
因为妈妈要给许星瑶做手工，爸爸要陪许星跃骑大马。
他们都没时间管我。
我饿到不行想去冰箱找口吃的，不小心打碎碗，惊得许星瑶和许星跃哇哇大哭。
爸爸妈妈才注意到我。
“许默，你懂点事，我和你爸爸已经很累了。”
“就不要再给我们添麻烦了好吗。”
看着妈妈失望的目光，我从那时起便主动承担起家里所有的家务。
能干的不能干的，我都得干好。
我以为这样会得来一丝夸赞，可最终换来的却是差点缺了条腿。
坐在沙发上一直沉默的爸爸见我不说话，还以为我听进去了。
“我们不要求你像姐姐一样成熟，但你20岁了，好歹替家里分担一点。”
“搬到新家哪一样不用收拾？这么多活你指望你妈一个人做完吗？”
躺在医院那么疼的手术我都咬着牙撑过去。
现在听见爸妈喋喋不休的责问，和许星瑶装腔作势的拱火，眼泪再也忍不住落下。
我一瘸一拐的冲进屋，撩起裤脚。
一道蜿蜒的伤疤从脚踝直至膝盖。
“你们不是想知道我去哪儿了吗？这就是答案。”
许星瑶被我的疤痕吓到捂眼尖叫，妈妈也控制不住后退一步。
“一个月前的地震，你带着姐姐，爸爸带着弟弟冲下楼时，谁还记得我在厨房？”
“我就问你，谁还记得我在厨房！”
“你第二次冲进来，我以为你是来救我的，可你抱起了地上的狗就离开了。”
“你连狗都能想起，唯独忘了我。”
“我向你拼命呼救的时候，我的好妈妈却只听得见小狗的呜咽声。”
我流着泪，浑身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妈妈捂着胸口难以置信的望着我，她从来没被人这么吼过。
作为一家之主，爸爸难以忍受我此刻说话的态度。
“反了！真的反了！我们是长辈，你竟然敢这么吼我跟你妈。”
“做父母的能有什么错？父母为你操劳半生，你却指着鼻子骂我们，你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
吵闹中房间传来耳机的摔打声，许星跃踢开门幽怨的朝我看来。
“烦不烦啊，打游戏只能听见你们在外面吵吵吵。”
“喂，你现在不是没事儿吗，那种情况下谁还能想起你在厨房啊。”
“整的跟全家人都欠你一样，一回来就不安生。”
说完他戴上耳机回到房间，键盘声噼里啪啦的响起。
许星瑶适时的站出来想要握住我的手，被我侧身躲开。
“许默，这件事你不能怪爸妈，他们也是第一次做父母。”
“这样，你不是喜欢我的相机吗？我把它送给你，你就别怪我们了好不好。”
一番话滴水不漏，许星瑶最擅长做这种表面功夫。
可她手里的相机本来就是我的，是我考上重点大学爸爸给我的奖励。
只因她一句话，这个相机在我手里没待过一天就被妈妈送了许星瑶。
“你又不会打扮，拿着也没用，你姐姐爱美，出去玩正好她拍点好看的照片。”
“许默你乖一点，大不了妈妈后面再给你买。”
这句话我信了三年，直到今天也没人给我买。
迟来的相机我不要了。
迟来的爱我也不要了。
“一款二手相机不要也罢，你自己留着吧。”
“我回来收拾一下行李就走。”
我上楼想拿几件衣服，却发现根本找不到我的房间在哪。
许星瑶好心的指了指最边上的杂物间。
“对不起啊许默，家里实在没地方放了，你先将就一下吧。”
打开门，漫天的灰尘呛得我咳嗽不止。
在堆满纸箱子的房间，一张小小的单人床靠在窗边。
我在角落里发现了我两捆衣服，它们被随意的踢在床底。
这一套四室二厅，最后一个房间宁愿做许星跃的游戏房，许星瑶的衣帽间。
却始终不能拿来做许默的卧室。
原来我在这个家早就没位置了。
我没有带那两捆衣服走，落满了灰还不如直接扔了。
见我什么也没带就下楼，许星瑶挑了挑眉压住嘴角的笑。
“我就说妹妹说的都是气话，爸妈你们也别气许默了。”
“她不懂事我们好好教，总会成长的。”
妈妈还沉浸在我吼她的冲击中，连看都不想看我一眼。
她实在想不通家里最文静内敛的孩子，怎么变成了现在这样子。
爸爸嗤笑一声，“她这个人最精了，哪舍得放弃家里这么好的条件。”
我懒得与他们争辩，该说早就说完了。
从今往后，我不会再为他们掉一滴眼泪。
见我固执的往门外走，许星瑶故作着急，“这么晚了你又往哪走？”
“说两句发泄一下就行了，还真玩离家出走啊？”
爸爸把茶杯摔在地上，
“星瑶别拦她，你让她滚！出了这个门就别再回来！”
“把她生活费断了，拿给星瑶当零花钱，她以为她能威胁得了谁？！”
我只觉得可笑。
许星瑶考上大专，爸妈大办升学宴。
在亲戚朋友面前夸她能干，一个月有六千的生活费。
而我考上985，只因为许星瑶不高兴我比她考得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闹着绝食。
爸妈哄了又哄，最后反过来埋怨我。
“你天天在你姐面前晃什么晃？明知道她成绩没你好，你还专门刺激她。”
“小小年纪，心思怎么这么重。”
闹到最后，我的升学宴只在家里吃了顿简单的饭。
聊到生活费，爸妈放下筷子语重心长的对我说。
“你长大了，得学会体谅父母，你弟弟马上高三，正是关键期，补课必须得跟上。”
“家里拿不出多余的钱，你名牌大学吃饭也不贵，一个月一千二够花，省着点用。”
我抿着唇有些难过，第一次站起来反驳他们。
“那为什么许星瑶有六千，我一个月只有一千二。”
妈妈一巴掌甩过来，“你就知道跟你姐姐比。”
“你姐姐上学哪不花钱，你就在学校搞个实验足不出户的，天天吃饭能用多少？”
“我现在就只给你800，我看你活不活得下来！”
这顿饭的最后，我捂着脸哭着跑回房间。
门外还能听见他们骂我不懂事，不听话，不体谅。
此后为了攒钱做实验买材料，我拼命的兼职赚钱。
也幸好我有这个习惯，如今才不至于流落街头。
离开家我回到实验室，只有这里才能让我安心。
门被敲响，导师走了进来，我连忙起身。
他递过来一份文件。
“许默，之前你拒绝了去美国做交换生的机会，现在我又帮你争取回来了。”
“我希望你这次好好考虑一下，你的才华不应该被淹没。”
导师拍了拍我的肩膀走了。
之前拒绝是觉得离家太远，万一爸妈有个病痛我都来不及赶回来。
我渴望爱却得不到爱，亲情把我困住太久。
可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我继续牵挂的人或事。
我毫不犹豫地签上自己的大名，迅速办理好入学手续和护照。
在飞机起飞前，我回趟家。
在桌子上放下一封断亲书，转头拉黑了他们所有的联系方式。
从今往后，我许默要为自己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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