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婷婷《山的那一边，是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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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上大学那年，我爸甩了我一巴掌：
“赔钱货读什么书？老李媳妇死了，你去换彩礼给你弟买婚房！”
我被囚禁了整整一个月，爸爸说要磨磨我的锐气。
开学前一周，妈妈偷偷将我放了。
她眼含热泪：“囡囡，逃！逃出去！永远别回来！你若是敢偷偷跑回来，我打断你的腿！”
我理解她的良苦用心，于是整整六年不曾回家，一直在努力学习努力工作，期盼羽翼丰满之际将她接出来。
每次想妈妈的时候，我总会习惯性搜索“乐安村”，期盼能在别人的视频里看到妈妈的身影。
却总是一无所获，直到今天，我坐在回家的大巴上，刷到了一条视频。
视频标题醒目【错换人生，养子暴打偷换者！】
视频里，我妈被关在猪圈里满身脏污，弟弟拿着铁锹往妈妈身上泼粪：“贱人，都怪你！要不是你，我就是富人家的孩子，是你偷换了我的人生！”
我压抑着怒火将视频保存好，含泪拨通了一个电话：“中午你说的是真的吗？如果你真的是我的外公，求你，救救我妈好不好？”
1
“你母亲她……她怎么了？”
对面的声音苍老却不失威严，在提到我妈时，语气几度哽咽。
我含泪说完来龙去脉后，他老泪纵横道：“孩子，你受苦了，你等着外公，外公这就联系你四个舅舅，我们一起带你们回家！”
挂断电话以后，我给外公发了位置，同时报了警。
做完一切后，我神色恍惚的看着外面的景色，泪水却逐渐模糊了视线。
原来，我和妈妈也是有人疼的。
我们不是扫把星，也不是赔钱货！
原来妈妈的爸爸，是那么爱妈妈，原来女孩子也是可以被爱的。
一切就像做梦一样，我从没想过，我顺手救起，送到医院的老人竟然会是我外公，也从没想过这样幸运的事会发生在我身上。
毕竟，从有记忆起，我就是爸爸口中的“赔钱货、贱骨头、丫头片子……”
是弟弟嘴里的“提款机、免费劳动力、换彩礼的工具……”
眼前的景色越来越熟悉，我狠狠擦掉眼泪下了车。
等回到那个叫做“家”的地方，我却有点望而却步。
与其说这里是家，不如说是樊笼，是囚禁我和妈妈的樊笼！
刚走进院子，里面的谩骂声就传了出来：“贱人！我说了，你不是我妈！我妈在这儿呢，她比你漂亮，比你精致，也比你有钱，你算个什么东西？还想当我妈？”
“至于你儿子，他早死了，你知道怎么死的吗？是被你亲手害死的！哈哈哈哈……你还记得当年路边浑身滚烫的小男孩吗？你没救他，你为了送我去医院，看了他一眼就匆匆走了，所以，他发烧昏迷，最后被狼叼走了！”
“你儿子死了，女儿也是个白眼狼，她丢下你就再也没回来！贱人，这都是报应！是你偷换我的报应！真是可惜了，你儿子偷了我的富贵命，但他却天生贱命，根本接不住这福气！”
里面的谩骂还在继续，我忍着怒火匆匆赶到了后院，却看到我妈被我弟踩在脚底下吃猪粪。
“李天赐！拿开你的脏脚！”
2
院子里的人纷纷朝我的方向看过来。
我所谓的“爸爸”，在看到我的刹那，先是有些迷茫，等认出我后，他眼里绽放出惊人的光：“原来是婷婷回来了，快，快到爸爸这边来，六年不见，婷婷已经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爸爸好想你。”
他说着慈爱的话，可眼底的打量和算计却不加掩饰。
我知道，他在盘算我如今值多少彩礼钱。
“李天赐，我说了，拿开你的脏脚！”
我并没理会那个自称我爸爸的男人，而是冷冷看向李天赐。
如今的李天赐，已经长成了小山，轻轻动一下，浑身油腻的肥肉都在晃。
此时他肥硕的大脚踩在我妈脸上，我妈连呼吸都很困难。
“小贱种，你骂谁呢？”
李天赐向来是家里的小霸王，许是头一次听到别人这么骂他，他登时暴怒，甩动着浑身的肥肉朝我走过来。
“婷婷……别管我，你快逃……快逃！逃得越远越好！”
眼看李天赐快要走到我面前，浑身狼狈的妈妈却忽然虚弱的出了声。
和六年前一样，她说让我快逃，逃得越远越好。
她说让我别管她……
看着趴在猪粪里动弹不得的妈妈，我死死捏着拳头，恨不得将眼前这两个畜生挫骨扬灰！
“小贱种，敢骂我，老子让你看看骂我的代价！”
这边李天赐还在叫嚣，我红着眼，猛地抬头看向他。
他被我的目光吓得一愣，恼羞成怒道：“你个赔钱货，跟你那贱人妈一样下贱，从小就是我的血包，瞪什么瞪，老子现在就废了你！”
在他要冲到我面前时，我干脆利落地抬脚朝他肚子狠狠地踹了过去。
简单粗暴，且有效。
现场没人觉得我会反击，李天赐也没有防备。
于是，被我一脚踹过去后，他直挺挺的朝着堆积的猪粪坑倒了下去。
离家六年，从入大学的第一天，我就学了跆拳道。
六年过去，也许，我能护住妈妈了吧？
我知道，面对不讲理的家人，只能以暴制暴！
在他落地的前几秒，我快速的后退了好几步。
200斤的大胖子落入粪坑，在空中炸出一朵漂亮的“屎花”。
一切尘埃落定之际，我听到一阵属于女人的尖叫声：“啊！贱人，你找死！”
是那个精致又时髦的城里女人。
但此刻，她全身上下沾满了猪粪，画着全妆的脸上也没幸免。
而我爸，已经呆住了，他顶着满头猪粪愣愣的看着我，等他反应过来后，他一脸狰狞的拿起铁锹朝我冲过来：“死丫头，老子杀了你！你敢那么对你弟弟，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你别以为你在城里待了几年就翅膀硬了，我告诉你，老子有一千种方法对付你！你就应该和你那贱人妈一样，就该被锁在猪圈里！”
“老子想通了，老子不让你换彩礼了，老子要将你锁在屋子里，按次收费！”
我这才注意到，妈妈的手脚被铁链拴着，也不知被栓了多久……
“老畜生！今天你要是废不了我，我就杀了你！”
我死死盯着我爸，眼里含着泪，此刻想杀了他的心达到了顶峰。
“你不是想杀我吗？来啊！我倒要看看你要怎么杀我！”
话落，我一个助跑，朝着我爸冲了过去，在他扬起铁锹的瞬间，我侧身躲过，劈手从他手中躲过了铁锹。
“想杀我？你以为我还是六年前任人宰割的小女孩吗？”我拿着铁锹反手拍在他头上，在他痛苦抱头的瞬间，一脚踢在了他的膝窝上。
“你苛待妻子，将她当奴隶一样奴役，重男轻女，让我当你们的血包！李大柱！今天，哪怕警察将我抓进去，我也要为民除害！你这样的人活着就是个祸害！”
“囡囡……住手！”
“婷婷！我是你爸！”
我爸与我妈的声音一同响起，我看向我妈，她虚弱的趴在猪粪里看着我流泪：“囡囡，别脏了……手，你……你还年轻，为了……为了这样的畜生葬送自己……葬送自己的前途不值得……听话，你要是……要是不听话，妈妈这就去死！”
“就是……不值得。”
我爸被我打怕了，他畏惧的看着我结结巴巴道：“不管再怎么说，我都是你爸，你要是杀了我，你也活不了。你不想想你妈怎么办？她染上了病，要是再不送去医院，她就要死了，你舍得看她去死吗？”
3
“染病？”
我低头看向李大柱，眼神冰冷，没有一丝温度：“染什么病？为什么会染病？”
我爸讷讷的不敢说话，我一把揪住他的头发，吼道：“什么病？你说话！”
“我说！是……是梅毒……”
我爸从嗓子眼蹦出几个字，我没忍住又给了他一脚：“畜生！如果不是我妈拦着，我现在就杀了你！”
看着缩在地上双手抱头的男人，我轻轻笑了，笑着笑着，眼角却湿润了。
我原以为我爸是我这一生也无法摆脱的恶魔，可如今才发现，他不过也是个欺软怕硬的玩意儿，我若是态度强硬一些，他连个屁都不敢放。
“唔……救……救救我！救命啊！”
这时，李天赐呼救的声音却突然从粪坑传出来。
我扭头，就见那个自称他亲生母亲的女人，有些嫌弃的往远处退了好几步。
“妈！救救我……我是你亲儿子啊，你……你救救我！”
李天赐肥胖油腻的身体在粪坑里不断挣扎，每挣扎一下，就有猪粪溅出来。
他是后背着地卡在粪坑里，又因为身体过于肥胖，所以没人帮他，他根本就站不起来。
“你们是死人啊！赶紧去帮忙啊！”
那女人朝着身后吼了一声，我这才注意到，原来大树后竟然站着4个身穿黑色西装，眼戴墨镜的男人。
他们整齐有素的背着手站着。
听到女人的话后，为首的男人往前迈出一步，恭敬开口：“先生说了，在您生命未受到威胁之前，不许我们出手，还望许小姐见谅。”
说罢，他就退回到了队伍里。
“你们！”
女人胸口上下快速的起伏着，半晌，她指着那几个男人咬牙切齿道：“他是先生唯一的儿子！你们确定不救？如果他出了什么意外，我倒要看看你们怎么和先生交代！”
先生？儿子？
刚刚怪异的感觉终于找到了源头，妈妈曾抱着我说，我和弟弟一胎双生，我的胎记是手腕处的月牙形，而弟弟的胎记是脚底板的小太阳。
从有记忆以来，我一直在照顾李天赐的饮食起居，我很确定，他脚底板确实有个小太阳形状的胎记，我们就是妈妈的孩子。
可为什么，会冒出来一个女人，说是李天赐的亲妈？
疑惑间，对面的四个男人对视一眼突然动了。
他们动作干净利落，不到一分钟就将李天赐从粪坑中解救出来，且身上并未沾上任何污秽。
李天赐被解救出来后，第一时间就将仇恨的目光对准了我：“贱人，你敢这么对待我和爸，你死定了，你等着，今天你和你那个婊子妈，一个也活不了！”
我冷哼一声，正想再补一脚，院子外却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等着吧，他们来了，你死定了！”
听到李天赐的话，我心里咯噔一声。
离家六年，我竟然忘了，乐安村村民之间利益捆绑，有不少女人都是非自愿被囚禁在村里的，也因此他们异常团结，会有盯梢人在村口巡逻，如发现异常，就会发动全村人。
果然，下一秒，一道粗矿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谁胆子这么大，竟然敢在乐安村闹事？是不想活了吗？”
话落，一个身穿蓝布衣裳的干瘦老头从院外踱步走进来，是村长。
看到我后，他眼睛一亮，露出一口大黄牙：“我说是谁呢？原来是婷婷回来了。”
他淫邪的眸子上下打量着我，随后才看向地上的我爸。
4
我爸在看到村长的第一眼，就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像是找到了救星，狰狞的看着我道：“本来我是想拿她换彩礼的，可这丫头性子刚烈，看来只能锁起来按次收费了。”
说罢，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狠狠开口：“今天还需要麻烦你们将她锁起来。”
“谁出力最多，谁就可以免费一次。”
“至于其他人，前十个人一人五千，时间不限，毕竟她还是个雏儿呢。后面的人一人一个小时，每人五百，你们觉得怎么样？”
人群顿时沸腾起来：“大柱哥，你这样不厚道吧？第一个人和后面的人价钱怎么能一样？”
“就是啊，这感觉都不一样……”
他们充满色欲的目光黏在我身上，让我感到无比恶心。
我死死盯着这些披着人皮的恶魔，恨不得杀了他们。
他们手上，不知道沾了多少无辜女孩子的血，毁了不知多少女孩子的人生。
眼见大家价钱谈不拢，村长猛吸了一口旱烟，随后开口道：“你们别争了，这个丫头，我要了，第一次我出两万！”
我爸闻言，眼睛登时亮了，他顾不上身上的疼，连忙道：“好，好好好，就这么定了，你们先帮我将她绑起来，其余的好说。对了，这死丫头会点东西，我这伤就是她打的，你们小心点！”
眼看村里人朝我围过来，我妈虚弱的抬头，艰难开口：“你们有什么就冲我来，我不要钱，我不要钱，求你们……求你们放过我女儿！”
“放过她？”村长笑着看向她：“到嘴的鸭子，我们怎么舍得放了她呢？你放心，我会好好对你女儿的，就像当初对你那样。”
说完这话，他们就朝我围了过来。
看着乌泱泱的一群人，我死死捏着拳头，内心一片焦急。
进村前我就报了警，可是为什么警察怎么还没来？
外公呢？他不是说要带舅舅一起来吗？怎么还没来？
这么多人，我一个人能拖几分钟？
就算我能打，但是我妈呢？谁来保护她？如果在这期间，谁再朝她下手怎么办？
我目光扫视一圈，发现那个女人和四个保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丫头，你放心，我会轻点，不会让你疼的……”
不过须臾间，村长干瘦的手已经朝我伸了过来。
我正想将他踹开，院子外忽然冲进来五六个警察：“都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