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听雪陆辞安《空谷无回音,我亦不屑求》
结婚第三年,老公陆辞安突然患上了失语症。
他听得懂一切,却不肯开口说一句话。
为了照顾他,我放弃了同声传译的巅峰事业,成为他的影子。
我帮他开会,为他挡酒,替他处理好所有需要开口的场合。
我以为我的牺牲,能够换来他的康复。
直到怀孕三个月,我意外在浴室摔倒,身下瞬间涌出温热的血。
我吓得魂飞魄散,抓着他的裤脚,用尽全身力气挤出几个字。
“陆辞安,打电话叫医生,救救我们的孩子。”
他只是冷漠地移开视线,抬脚离开。
出院那天,我拖着空荡荡的身子回家,
却听见书房里传来低沉悦耳的男声。
“这首歌,只为你唱。”
陆辞安正戴着耳机哼唱着情歌。
眉眼缱绻,温柔得不像话。
屏幕那头,是他多年未见的小青梅。
他注视着她,眼里的光,
比我见过的任何星辰都亮。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
陆辞安不是失语,只是对我无话可说。
既然如此,这场独角戏,也该落幕了。
......
陆辞安清唱的那首歌,我很熟悉。
热恋时期,他曾经在我面前哼唱过无数次。
那时他望向我的目光,在此刻重叠。
视线逐渐模糊。
三年里我无数次想要让陆辞安再次开口。
哪怕,只是对我说一个字也行。
可是他没有。
如今愿望实现,却让我上千个日夜的求医问药成了笑话。
我将泪意憋了回去,转身回了卧室。
床头柜上放着陆辞安的手机。
他的密码早就告诉我了。
只是出于夫妻信任,我从来都没有打开看过。
结婚六年,我头一次动了查岗的念头。
陆辞安的微信有了唯一的置顶联系人。
是白月光林若瑶。
谈恋爱的时候,我曾抱怨过他回复消息很慢,撒娇着让他将我置顶。
他当时笑着说以后看到会及时回复。
可最后,陆辞安还是没有将我置顶。
被我发现后,他无奈地说工作中的对接人太多,置顶根本没用。
那个时候,我被陆辞安轻易地说服,心情却灰蒙蒙的。
等到很久很久之后,我才知道——
那种感觉,叫做不被重视的失落。
他们的聊天记录很普通。
林若瑶分享初升的太阳,陆辞安就晒天晴后的彩虹......
这些日常的小事,就好像从来没有越过朋友那条界限。
可是这样看似无聊的絮叨,已经很少出现在我和陆辞安的生活中了。
我们的聊天,只有冰冷冷的几个模板。
在加班?吃了吗?合同签了吗?
退出页面时,我不小心点到了微信收藏。
里面有条关于林若瑶的置顶语音。
我点开,清亮的女声响起。
她说:“陆辞安,当年你要是没有那么毒舌,我们或许就不会错过了。”
时间是在三年前。
陆辞安确诊失语症的那天。
心好像破了个窟窿,冷风直往里面灌。
原来他的病,全都是装的啊。
陆辞安用不说话的方式惩罚自己,用来悼念错过的爱情。
却将我瞒在鼓里,折磨了数千个日夜。
我仓皇擦干眼角的泪,将手机重新放回原位。
床头柜最底层的抽屉拉开,里面是我所有的专业资格证书。
指腹摩挲上面的凹陷,我似乎看到了曾经站在会议厅前,意气风发的自己。
可不久前,我还只是一个连孩子都保不住的废物。
我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接通,那头传来一个苍劲的声音。
“听雪,是你吗?”
我深吸一口气,清晰回道:“老师,我想回去,还有可能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随即是压抑不住的欣喜。
“能回来就好!我这里的首席位置正好空着!”
挂断电话后,我将重要的文件收拾好。
刚走出卧室,就看到从书房出来的陆辞安。
他的脸上还带着和林若瑶视频聊天后的笑意。
等看到我后,他抿着唇,用手语示意。
【准备回公司加班吗?】
我嗯了声,却还是忍不住泄露了难过的情绪。
陆辞安连忙上前,将我圈在怀中。
他的手落在我干瘪的小腹上,似乎在安慰那个意外去世的孩子。
可假的就是假的。
陆辞安对身下见红的我视而不见,又怎么会和我感同身受呢?
此刻的安慰,无非就是为了安抚我,让我像从前那样,心甘情愿地为他处理好公司的事情。
只有这样,他才能够心无旁骛地和林若瑶打情骂俏。
我将陆辞安的手掰开,转身问他:
“你的病,什么时候能好?”
陆辞安手指飞舞,机械声从手机上传来。
【听雪,你还在嫌弃我变成哑巴吗?】
【流产那天我不是故意不救你的,我只是又犯病了。】
【你要是觉得我是个累赘,我可以放你走。】
每一次问到他的病情,陆辞安总是用这套以退为进的说辞。
我被公婆追问什么时候生孩子,他不说话;
我被媒体质疑贪图陆氏家产,他沉默以对;
就连我濒临流产,他连一通急救电话都不愿意为我而打。
事后,陆辞安总是向我道歉,说他是个哑巴,配不上我。
每一次,我都哭着摇头,说不会离婚,会陪着他一直到病愈那天。
现在病是假的,可我对他的失望是真的。
我收起内心最后一丝眷恋,开口道:“既然如此,那就离婚吧。”
陆辞安的瞳孔骤然紧缩。
刚准备打字,特别备注的手机铃声响起。
他连忙走到卧室。
接通的那一刻,陆辞安下意识关上了门。
我自嘲地笑了。
就当是他默认同意离婚。
我去了趟公司,递交离职合同后,顺带做好交接工作。
回酒店的路上,陆辞安给我发了条消息,提醒我别忘了晚上的同学聚会。
手指敲敲打打,本来想要拒绝的话,犹豫之后,变成了简单的一个好字。
我和陆辞安的事情,没必要迁怒从前的好友。
可当到了包厢,看到本该在国外的林若瑶时,我有些后悔来凑热闹了。
留学归来的她光彩照人。
反观我,这些年为了经营公司,长期熬夜,又因为前不久的流产,脸色蜡黄。
她被同学们簇拥着讨好,身旁正坐着我的丈夫陆辞安。
看到这一幕,我居然没有丝毫心痛,反倒有种尘埃落地的踏实。
当年要不是林若瑶出国,陆辞安也不会选择跟在他身后的我。
青梅竹马二十余年的情意,不是我这个后来者能够相比的。
想通了这一点,我反而能够用平常心对待这次的同学聚会。
我随手拿起一杯酒,朝林若瑶举杯。
“欢迎回国。”
她有些错愕,但还是笑着拿酒回敬。
就在林若瑶即将喝下的时候,陆辞安却拦下了她。
“瑶瑶,你感冒刚好,我替你喝。”
话落,原本热闹的包厢陷入安静。
林若瑶没有拒绝,笑着说好。
等陆辞安喝完那杯酒,她歪头看我。
“听雪,你别介意,辞安哥就是关心我,没别的意思。”
我轻笑,将手上的酒泼在了陆辞安的脸上。
“怎么?不装哑巴了?”
酒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滴在他昂贵的衬衫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带着一丝看热闹的幸灾乐祸。
陆辞安不可置信地望着我。
良久,他压低了嗓音,恼羞成怒地对我吼道:
“沈听雪,你是不是疯了?”
我将空酒杯砸在地上,“先装疯卖傻的不应该是你吗?”
陆辞安心虚地咽着口水。
“你不是不能说话吗?见到林若瑶,三年治不好的病都能不治而愈?”
“还是说,你的哑巴,也分人?”
“对我就无话可说,对着林若瑶,就能唱情歌,还能开口为她挡酒?”
说到这里,我忍不住红了眼。
外人都羡慕我和陆辞安夫妻同心,共同经营陆氏集团。
可这场婚姻,一直都是我在单方面付出。
卑躬屈膝的事我做,油嘴滑舌的话我说,却始终换不来他的真心相待。
这些年为了拉投资,我喝酒喝到胃穿孔。
陆辞安坐在旁边,一句话都不用说,就可以轻而易举地签下合同。
他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想抓住我的手,却被我拍到一边。
“听雪,你听我解释......”
陆辞安急切地开口,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我从未听过的慌乱。
我抱臂看着他,嗤笑道:“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吗?”
我越过陆辞安,看向林若瑶。
“毕竟,你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她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却依旧维持高高在上的模样。
“辞安哥,你最近多让让听雪。”
“她可能是刚流产,心情不好。”
林若瑶轻声细语地打着圆场。
每一个字却都在往我的心上扎。
“不用装温柔了,毕竟,我和你的辞安哥准备离婚了。”
我拿起我的包,走出包厢时才想起来一件事。
“离婚协议书,我待会儿发给你。”
街口的冷风吹在脸上,我却觉得无比轻松。
回到酒店后,我刚准备把整理好的协议发给陆辞安,正好看到了他更新的动态。
是张女人仰头看漫天烟火的背影。
文案只有寥寥几个字:欢迎林大千金回国。
我点开图片,背景是我念叨了很久的游乐园。
其实刚和陆辞安在一起的时候,他对我还算不错。
至少记得我喜欢吃什么,每次约会也会提前安排好一切。
除了陪我去游乐园。
无论我提了多少次,他都不同意,说是去这种地方只会浪费时间。
原来陆辞安也可以变得很幼稚。
只是愿意为之退让的人,不是我。
他正好在这时发来消息。
【这段时间你好好反思,若瑶那边我帮你道歉了。】
门铃声响起,是他委托闪送小哥送来的甜点。
比起为了欢迎林若瑶回来的那个十层大蛋糕,
这个小蛋糕就像是我在陆辞安占据的空间——
很小很小。
就连上面的芒果,都是林若瑶爱吃的。
我对芒果过敏这事,陆辞安明明知道,却还是不在意。
他对我的安抚,都带着轻飘飘的敷衍。
我厌恶地把蛋糕丢进了垃圾桶。
洗漱完刚准备睡觉,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是陆辞安。
他的脸上全是尘土,衣服上沾了不少血血。
见到我,陆辞安拽着我的手就往电梯走去。
他边走边解释:“我送瑶瑶回家的路上出了车祸,医院血库缺血,我记得你和她是一样的血型。”
事关人命,我没和陆辞安顶嘴。
到了地下车库,看到那个被撞得歪歪扭扭,甚至还往外冒着烟的车头,我忍不住皱眉。
“要不还是打车吧?”
“打车哪有我开车快?瑶瑶那边还等着你的血救命!”
陆辞安说完,也意识到他的语气太过冷硬。
他没有道歉,只是主动为我打开车门。
我沉默地坐在副驾驶上。
去往医院的路上,我和他没有再说一句话。
直到陆辞安下车,我在他的座位上发现一条蕾丝内裤。
见我不动,陆辞安冷声道:“你又在胡闹什么?”
“就算和我赌气,瑶瑶好歹也是大学舍友,难不成你真的想看她去死?”
听着他着急的语气,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爆发。
我抬眸看他,“想让我献血,先告诉我,车祸是因为什么。”
原本理直气壮的陆辞安心虚地避开了我的视线。
“就是车速太快,一不小心就......”
“是你们在车里玩得太投入,忘记还在驾驶中吧?”
我刚说完,就被恼羞成怒的男人扇了一巴掌。
左脸传来火辣辣的疼。
陆辞安似乎也被自己的举动吓到。
他的手悬在半空中,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就被烦躁取代。
“现在不是争论这个的时候,瑶瑶还在急救室躺着!”
“这和我有关系吗?陆辞安,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心甘情愿地救一个破坏我婚姻的小三?”
我嘲讽的目光落在他刚刚坐过的位置上。
那条带着不明液体的内裤明晃晃证明着陆辞安的背叛。
我下车准备离开,却被陆辞安生拉硬拽地拖到医院。
一路上,我拼命挣扎。
“陆辞安,我不献血!”
我死死地掐着他的手臂,“你放开我!”
可男女之间的力量悬殊太大,哪怕我已经指甲外翻,却始终无法挣脱。
等到了病房,陆辞安怕我逃跑,直接用输液管将我绑起来。
他绑得很紧,尖锐的疼痛顺着神经一路蔓延到心脏。
护士推着采血设备进来,脸上露出惊愕和犹豫。
“陆先生,这是......”
陆辞安立刻打断她,语气不容置喙。
“你别管,我太太情绪激动,怕她伤到自己。抽吧,血型是匹配的。”
护士看到这一幕,不忍开口劝道:
“可是夫人刚流产不久,现在抽血的话,会影响以后的健康......”
陆辞安不耐烦地打断,“你不用说了,瑶瑶那边更重要。”
“至于我夫人,以后再好生调养。”
他漫不经心的话,像一把淬了冰的尖刀,精准地捅进我心脏最柔软的地方。
我放弃了挣扎,任由针头扎在我的手背上。
温热的血液顺着透明的管子流入血袋。
陆辞安甚至觉得这样太慢,让护士换了更粗的针头。
他紧紧地盯着那袋血,眼中是毫不掩饰地急切。
抽完血,护士用棉签按住针眼,轻声叮嘱:
“陆夫人,您要多休息,最近不要剧烈运动......”
她的话还没说完,陆辞安已经一把抢过那袋血,转身就朝急救室跑去。
他甚至没有回头看我一眼。
不知过了多久,急救室的灯灭了。
听到那句病人已经脱离危险,陆辞安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笑意。
他对着医生连声道谢,姿态谦卑得不像话。
直到这时,陆辞安这才想起我的存在。
他抬手想要摸我,被我偏头躲开。
这次他没生气,反倒有些欣慰。
“这次幸好有你在,你想要什么,我都会满足你。”
我将打印好的离婚协议书递给他,“我只有一个要求,签字。”
就在这时,林若瑶被护士推了出来。
她虚弱地喊着陆辞安的名字。
男人甚至都没看我给出去的是什么,利落签字。
做完这一切后,他快步走到林若瑶身边,温柔安慰。
“瑶瑶,别怕,有我在,我会陪着你的。”
我攥着签好字的协议,消失在走廊尽头。
一个月后,林若瑶出院。
陆辞安终于想起我很久没联系过他了。
刚给我发完消息,秘书匆匆赶来。
“陆总,公司那边出事了,合作方纷纷撤资,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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