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霍玲玉阿越《爱似泥销骨，卿留人间雪满头》
霍玲玉最落魄时被我妈甩了张三千万支票。
“拿了钱就永远离开我儿子！”
她沉默收下支票，一头扎进京圈，把自己卷成富豪榜榜首。
那年，她将所有资产转给我，一分不留。
霍玲玉为我成立精英律师团，在我身后永远站着保护我的雇佣兵。
她发誓让我成为全天下最幸福的男人。
可婚礼当天，她却让我在现场苦等十二小时。
等来的，是她那从精神病院出来的养弟开车反复碾压我妈身体致死的消息。
还有我深爱的女人，递来的一张谅解书。
我抽出匕首，抵着脖颈。
“要么他坐牢，要么我死。”
霍玲玉沉默抽完一盒烟，拿下已经见血的匕首。
后来，她养弟被判刑五年。
可婚后第四年，我却看到了她在网上发的匿名帖子。
“我为他堕胎四次，最近又怀了，再堕就不能生了，孩子要不要留？”
网友疑惑，她又解释。
“他被判刑五年，吃不了苦，一直装病没进去，我担心一年后出生孩子会影响他刑满释放。”
我沉默地看着那篇帖子，打通一个号码。
“去帮我查，霍玲玉的养弟这几年在不在里面蹲着。”
不到三分钟，我就得到了结果。
“当年霍玲玉的养弟柳云舟确实被判刑五年，但因为他执行后没多久就查出肺癌，但是具体是不是真的……”
我攥紧的拳头泛白，指甲嵌进血肉也没觉得疼痛。
对话那头的人声音发颤。
“柳云舟这几年一直在假装抗癌，而霍玲玉居然偷偷怀孕几次，但每次接近生产前又强行引产，据说，是她自己要求的……还有……”
“好了，别说了。”我声音哽涩，冰冷的指尖擦掉一滴泪。
“去帮我查，柳云舟这几年究竟被藏在了什么地方。”
电话挂断，我的目光又回到那篇帖子上。
网友问霍玲玉。
“怀孕几次都堕了？不是你老公的吧？都是过来人，姐妹我懂！”
“我觉得，你生了你老公也分不清是谁的，好歹也是你的种，这都堕四次了，也对得起家里那位了吧？”
这最后一句，那下面小小的一行‘被作者赞过’深深刺痛我的眼。
原来，这就是当年发誓会爱我如生命的女人。
我浑浑噩噩退出登录，却不小心点开了另一个系统。
霍玲玉曾说，以后家里的锁，密码都只会是我知道的数字。
可今天，我一直输到系统冻结十分钟，还是解不开。
我呆呆坐在电脑前，
直到又一次输入密码。
手指僵硬地输入柳云舟被判刑的日子。
“滴！”
解锁成功。
入眼就是柳云舟的一千五百张照片。
我也才知道，原来同一个人可以拍那么多不同的角度。
每张照片都有备注，
因此我亲爱的老婆终于替我解惑，
这些年的春节情人节儿童节圣诞节，甚至是我的生日，
我们甜蜜度假后，
她加班忙碌都干了什么。
我一张张点开，一字字默读，
自虐般看完了这四年他们的日常。
我看到柳云舟入狱后的第三天给霍玲玉写信。
信很短，只有几个字。
“玲玉姐姐，我好难受。”
这之后他本该入狱接受教育的四年，在全球旅行。
那我那个，被她开车反复碾压数十次致死的妈妈，就活该吗？
我攥紧的拳用力砸向墙面，留下血痕。
抖着手保存证据后，退出系统登录。
手机跳出新一条短信，是一串完全陌生的地址。
可那里的房子，每一栋都价值千亿。
我苦涩一笑，摸了摸口袋里那个盒子。
霍玲玉，我不会要你了。
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你不要什么？”
我这才意识到，刚刚不小心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来不及擦掉眼泪，我转身抱着霍玲玉。
“玲玉，我想我妈了。”
我感觉到她身体微微僵硬一瞬，继而恢复如常。
她吻掉我的泪，眼底是熟悉的温柔爱意。
“往后余生，你还有我。”
有你？
可霍玲玉，你的心里真的还在我这里吗？
霍玲玉缩在我怀里，觉得今天的氛围有点不对劲。
“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玲玉，你有没有什么事瞒着我？”
霍玲玉眼眸清澈倒映我的脸。
闻言她忍俊不禁。
“我哪敢啊？你这是又上网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是吗？”我从她怀里起来，
“那我想去京市第一监狱看柳云舟。”
气氛一下凝滞。
她声音沉哑。
“说什么呢，好端端地去看他干什么……”
话音未完，我却毫不留情打断。
“柳云舟不在监狱里，对不对？”
“这整整四年，他只坐过三天牢，对不对？”
“霍玲玉，你说话啊！”
问到最后，我眼眶发热，指甲掐到肉里鲜血淋漓。
霍玲玉抓过我的手，用力掰开，不让我的指甲断裂。
“好了阿越，你听我解释，我可以解释的。”
话音刚落，她手机震动。
铃声三短一长，霍玲玉曾告诉我，那是夜晚她和她助理约定的紧急联络方式。
我就这样傻傻信了她四年，
一次也没要求查看过。
可今天，我视线瞥过去，她比我更快。
电话没有接，她直接挂断了。
“阿越，我先去处理公务，等我回来，会给你一个解释。”
她还想着说什么话安慰我，
却听到我说‘好’。
我指甲的血染脏了床单，她也没看一眼。
以前换床单这种事，都是她亲手做的。
霍玲玉吩咐仆人上楼打扫，
自己则步履匆匆穿鞋出门。
我听到她的手机又响了。
这一次我不在，她马上接听。
话语里的温柔不似作假。
“姐姐不是故意挂断你电话的……乖，别闹了。”
“想吃什么？好，马上就来，亲自排队给你买。”
“今晚只陪你，别哭了。”
我知道她今晚不会回来了。
可是我刚刚说的那些也是真的。
我一定会找到柳云舟。
我要他死！
我盯着监控，看着这位早已在商场叱咤风云的霍董，
居然在街边小吃店排队。
她在财经新闻露面多次，很多人都认识她。
那些路人举起手机录像，议论纷纷。
“我的天，有钱人也会吃路边摊吗？”
“是给她丈夫买的吧，都说霍董是宠夫狂魔，前阵子在苏富比拍卖会，拍下一对前朝王爷的玉扳指，据说玉扳指的赠品玉葫芦，都价值一千万呢！”
梳妆台前，一块被我摩挲得光滑的玉葫芦放在那里。
霍玲玉当时说，看到那玉葫芦玉质润泽，觉得很配我，
花了很大功夫才拍下。
原来也是可有可无的添头。
霍玲玉买好柳云舟想要的东西上了车，
绕开数个监控才到了住所。
却发现柳云舟根本不在。
柳云舟家里安装的，方便霍玲玉查看的监控此刻早已被我请来的黑客入侵。
我轻笑。
“玲玉，你不用找了，我已经请柳云舟来家里喝茶了。”
她体态曼妙的身姿一下僵住。
“阿越，你不要冲动！”
可任由她再喊什么，我都没再理会。
关了监控，让下人堵住柳云舟哭喊的嘴。
“好吵，给他扇几个巴掌清醒一下。”
柳云舟双目愤恨。
被扇了数十个巴掌后，吐出带血的抹布。
“抓到我又怎么样，玲玉姐姐会来救我的！”
“玲玉姐姐都说了，你妈老了死就死了，我才是她最重要的人。”
说到这儿，他勾起带血的笑意。
“哦不对，我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都是玲玉姐姐最重要的家人，比你这不能让女人生孩子的太监强百倍！”
我收敛神色，抽出匕首刺了过去。
“那我就先让你做个太监！”
匕首距离柳云舟的下体只有一厘米时，
一股巨力把我的手腕踢开。
我听着耳边匕首掉落，还有腕骨近似断裂的脆响。
喉咙发出嘶吼，我蜷缩在地。
抬眼，霍玲玉就站在面前，想从我的保镖手中抢走柳云舟。
柳云舟哭喊着，泪流满面。
“玲玉姐姐，我的脸和下半身好疼啊，为什么都想我去死，难道我就该死吗？”
“当年我真的不是故意撞死祁阿姨的，我是不小心的啊！”
霍玲玉眼里的心疼都要溢出来了。
根本看不到我还倒在地上。
“阿越，你赶紧放人！”
我被人扶起来，坐回沙发上。
“今天，我和柳云舟，你只能选一个。”
霍玲玉不可置信地回望过来。
“你就非要让我为难？”
我流着泪，却很想笑。
为难吗？
只不过是想让害死我妈妈的凶手去坐牢，
这就那么难抉择吗？
我把缠着铁刺的鞭子扔过去。
“或者你亲自抽他九十九鞭，我就当什么都不知道，让他离开。”
柳云舟害怕得发抖，嘴里吐出恶毒话语。
“你这个恶魔，难怪你不能让玲玉姐姐怀孕，难怪你妈死得早，你这个死太监……”
“我就是要撞死你妈，你知道你妈临死前在说什么吗？她在哭，在喊你的名字！”
我面无表情靠坐在沙发上。
“霍玲玉，我数到三，你如果不动手，我们就离婚。”
霍玲玉神色复杂看我一眼，拿起鞭子，却把它交给保镖。
然后，她扑通一声跪下。
“云舟生病了不能受伤，你让人打我吧。”
看着她的身影，我突然觉得好没意思。
打你是吧，行，那正好打掉你的孽种。
站起身接过鞭子，用力抽下去！
“不要！”
柳云舟突然挣扎出来，扑到霍玲玉面前。
千钧一发之际，霍玲玉居然徒手抓住缠满铁荆棘的鞭子。
她掌心瞬间被刺穿，
一股大力袭来，我被推到桌前，撞碎了她和我亲手做的花瓶。
身体瞬间传来翻江倒海般的剧痛。
再转眼，霍玲玉已经扶起半晕的柳云舟。
柳云舟身上血迹斑斑，却全是霍玲玉的。
“霍玲玉，不许走！”
她脚步一顿，一手扶着肚子，咬牙。
“阿越，我为了你，堕胎四次，云舟今天也被你伤了命根子。”
“如果今天云舟和我的孩子有事，那他就断子绝孙了！”
“但是这种痛，你不会懂。”
我怎么不懂？
这四年无论如何我都无法让霍玲玉受孕。
什么办法我都试过了。
打针吃药，求神拜佛。
我天真以为，是我有问题。
我倒在地上，抓着她的裙角。
“玲玉你别走，我，我身上好疼……”
“别装了阿越，刚刚受伤的根本不是你。”
霍玲玉的表情悲悯得近乎冷漠。
她向前迈一步，扯开我的手。
我痛得咬牙。
“霍玲玉，你如果今天敢带她走，我们就离婚！”
以前和她发生过大大小小争吵，哪怕我不占理。
只要我这么说，她就会乖乖留下。
可现在，她却毫不犹豫扶着柳云舟下楼。
身边的保镖都慌了，看着一地的血，不敢碰我。
我吐出一口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
“送我，去医院……”
等再次醒来，鼻尖全是消毒水的味道。
医生满脸歉意。
“抱歉祁先生，您那里受伤，那个的功能恢复机会渺茫。”
我脑袋空白一瞬，许久才反应过来。
木讷点头。
“霍玲玉呢？”
医生闻言，瞬间面露尴尬。
这家医院是霍玲玉全权控股，医院的名字都有我的一半。
是她说的，要护我平安。
“霍小姐在楼上，和……”
我这才知道，柳云舟住院了。
哪怕什么事也没有，也缠着霍玲玉。
“先生，其实我早该告诉您的，但霍小姐不让说。”
医生告诉我，这并不是柳云舟第一次进医院。
以前几次柳云舟肺癌养病，都是在这里住院的。
还有霍玲玉怀孕引产，也是在这儿秘密进行。
甚至她还有一套专业的医疗团队。
我已经麻木了。
霍玲玉这些年的伪装做的太好。
医生看我状态不对，默默离开病房。
我听着关门的声音，用力拔下手背的针头。
我穿着病号服走到楼上，却没看见柳云舟。
手机震动，居然是管理墓园的经理打来的。
“祁先生，您赶紧来看看吧，老夫人的坟要被挖了！”
我心脏骤停一秒，迅速开车去墓园。
刚到，我就看见本应该在住院的柳云舟双手叉腰，
指挥着几个工人。
“给本少爷把坟挖了，这块地风水好，埋葬我的狗最合适，等下辈子就能投胎成人了！”
“柳云舟，你要干什么！”
我冲过去，用力打他一拳。
柳云舟却丝毫不恼，笑吟吟。
“来得正好，等会把你妈的骨头挖出来都不用扔垃圾桶，省得污染环境。”
说罢，他微一颔首，几个健硕工人拿着铁铲就开始挖坟。
“不要！”
我刚想制止，就被身边的保镖压在地上。
“你们干什么？！”
那些保镖露出为难的表情。
“对不起先生，小姐说了，云舟先生生病，万事以他为先。”
以他为先？！
可那是我妈的骨灰啊！
“你们放开我！”
“吵死了！”柳云舟一脚踩着我的手指，用力碾压。
我叫得越大声，他踩得越用力。
我眼睁睁看着我妈的骨灰被挖出来，随风洒在地上。
指尖抠抓地面，血红一片。
柳云舟看我挣扎到脱力才松开脚，
捧着狗的骨灰盒就要放进我妈的坟墓里。
突然我用尽全力站起来，
一手拍开那个粉色骨灰盒。
反手又给了柳云舟一个耳光。
那狗的骨灰盒掉落的一瞬间。
柳云舟倒进霍玲玉怀里。
哭成一团。
“玲玉姐姐，我的狗死了，我想把它葬在祁阿姨的坟里，这样来世它就能投胎做人……”
“我有什么错，为什么祁越要这样对我？！”
“我的肺好疼啊，是不是我真的得绝症了……”
霍玲玉露出我从未见过的阴狠表情。
“阿越，你为什么总是不理解我？”
“不管云舟有没有生病，哪怕我怀了他的孩子，对你的地位也没有任何影响，你为什么赶尽杀绝？”
“这一次你太过分了，必须付出代价。”
她说着，就让人拿出一张谅解书，
让保镖强行割破我的手指按下血手印。
霍玲玉一步步靠近，高跟鞋尖勾起我的下巴。
“明天我会召开记者招待会，你要在记者面前承认，当年是你妈故意撞到云舟的车前。”
我一时竟听不懂她的话。
“反正云舟这几年东躲西藏也吃了苦头，现在还他清白也没什么错。”
“绝不可能！”我抬眼，怒吼出来。
霍玲玉眼眸阴沉，
“我记得你爸的坟也在附近，你要亲自看着他被挖出来吗？”
见我不说话，她就微微颔首，
几个保镖默默站出来。
“等等！”
我有些慌了。
“别挖，我求你，不要打扰我爸……”
眼泪止不住地流，又被她轻柔抹去。
“乖。”
她让人把我带回车里。
自己则陪着柳云舟。
让人把我妈散在地上的骨灰像垃圾一样扫掉。
那只宠物狗的骨灰盒就放了进去。
我麻木地看着外面的风景。
直到第二天我被推到记者面前。
长枪短炮指着我。
“祁先生，请问当年您母亲的死亡是因为讹人未遂吗？”
“这是不是你想入赘豪门的手段？”
“柳云舟先生的青春被您毁了，您是否要下跪道歉？”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鞠躬的。
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走出会场的。
路人的臭鸡蛋砸在我脸上。
“你妈就是个被千人睡万人骑的玩意，居然还想让你碰瓷入赘豪门！”
“自己家破产就想阴招，去死！”
保镖虚虚拦着。
就当我马上要坐上霍玲玉的车时。
人群突然骚动。
我被人海推到完全相反的位置。
我用力呼救。
却见柳云舟在车里捂着脑袋，
霍玲玉摸摸他的脸不知说了什么。
下一秒车门关闭，飞驰而去。
我被人拉到一边。
有张纸条塞进我掌心。
一个陌生人戴着口罩，话语迅速。
“祁先生，不要忘了，在这个世上，您还有可以主持公道的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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