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余洋溢余洋乐《和光同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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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周末,我在哥哥面前玩儿真心话大冒险。
我嘚瑟地昂起下巴,“十八岁成人礼上,妈妈为我定制了一条限量款礼服裙。”
哥哥坐在沙发上,毫不在意地看了我一眼,“这套房是爸妈买给我的。”
我一愣。
他勾起嘴角,得意地往下说,“爸妈提前立了遗嘱,所有财产都是我的。”
眼睛眨巴眨巴,我一下子忘记后面要说什么了。
哦,我想起来了,我想说我身患绝症,时日无多了。
......
“你这是什么表情,惊呆了?”
哥哥得意地笑笑,起身,动作娴熟地打开保险柜,取出几张A4纸打印的遗嘱,外加几本房本,车本甩在我面前的茶几上。
“好好看看,蠢猪。”
我抖着手难以置信地翻下去。
现在这套房子,以及老家的那套三层小洋房,车子,各项动产不动产,白纸黑字写着给余洋乐。
而我,余洋溢,在这张A4纸上是从未存在过的。
“嘻嘻,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哥哥重新坐回沙发上,双手抱胸,双脚架在茶几上,表情那叫一个傲视群雄。
我无话可说了。
因为我都不知道爸妈早已立好了遗嘱,而他不仅知道还能随意打开保险柜。
“嘿?问你话呢。”
他抬手在我视线里挥了挥,坐等我说下去。
我把遗嘱,房本等按照拿出来的位置一一叠好,僵硬的张了张嘴,“我无话可说了。”
以往,我和余洋乐攀比爸妈对谁更好一点,他从未赢过我。
因为爸妈总会对他说,“你是哥哥,小溢是妹妹,哥哥要让着妹妹。”
所以,鸡腿是我的,新衣裳也是我的。
就连家里最大最豪华的卧室,还是我的。
而余洋乐总会咬牙切齿地凑到我眼前抱怨,“爸妈重女轻男。”
我既贪恋爸妈对我的好,也愧疚余洋乐因我遭受的不公。
以至于他经常咒我去死,我也只当没听见,任由他咒了。
但现在,我真的快死了。
就在前天,公司组织体检,我不幸被查出了乳腺癌晚期。
医生说我来得太晚了,已经错过最佳治疗时间,没有手术的必要了。
让我接下来,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吧。
因为爸妈对我的偏爱,我不忍心将这个噩耗严肃地说出来。
才想在他们下班回家前,通过这种轻松俏皮的方式,先在哥哥身上做个实验。
但现在,没必要了。
余洋乐干咳一声,“倒也不必如此心服口服,我还是喜欢你桀骜不驯的样子。”
我笑得很苦涩,“爸妈快下班了,我去做饭了。”
余洋乐听出我的闷闷不乐,很得意地说道,“你不会难过得要跳楼吧?”
“你死可以,别死家里害我房价下跌。”
他一直喜欢这么呛我,我本来早已不在乎了。
但现在,我是真的快死了,所以听到这句话难过的眼眶泛红。
我没接话,转身去了厨房。
身后再次响起余洋乐的说话声,“哦,还有一事忘了说,你想不想……”
“不想。”
我僵在厨房门口,极力让语气听起来平静些。
“我不想知道,你给我安静点。”
拉上厨房门,我点开手机便签里面事先记好的我未来几天想要完成的遗愿。
一起看一次升旗,一起过最后一个国庆和中秋节,一起穿一次亲子装……
这些我满怀期待想要跟家人一起做的事,现在还有做的意义吗?
我拼命眨巴眼睛,不想让眼泪落下来。
2
深夜,我胸口,腋下,盆骨各处疼得睡不着觉。
强撑着身体从床上爬起,准备去家里专门腾出来当药房的小房间里找点止痛药吃。
房间里有很多个药柜,我找到放止痛药的药柜,打开门,意外发现最底层竟然放着一本日记。
已经有些陈旧和残破了,是早几年写的,字迹是妈妈的字迹。
我从来不知道妈妈居然会写日记。
“今天是乐乐第一次开口叫妈妈的日子,小奶音软软糯糯的,听得老母亲心都快化了。”
“乐乐病了,我和他爸连夜背着他去医院,幸好就医及时,要不然……”
我一行一行的看下去,却没看到有关我的那页。
直到最后快合上日记的时候,才看到有关我的寥寥几句。
“乐乐总说妈妈偏心,其实根本不知道妹妹是为他生的。”
“女孩子将来找个条件好的人家,能在事业上帮衬着哥哥,不然以现在这个就业环境,靠自己单打独斗多难呐。”
“区区几只鸡腿,几件玩具能够换来妹妹对哥哥的愧疚,将来才会不遗余力地帮衬哥哥。”
“哎,我只能偷偷跟乐乐说,妈妈和爸爸会把所有家产留给他的,让他眼光放长远一点,别争那些不值钱的玩意。”
我阖上日记本,不禁感觉后背一阵阵的发冷。
没想到,我的存在竟是为了给哥哥铺路。
所以几只鸡腿,几件玩具,一间装修豪华的大房间就是为了换取将来夫家对哥哥的帮衬?
我无比深爱的家人,其实从来没有爱过我。
他们一直在算计我,连我的出生,都是他们算计来的。
冷意顺着尾椎骨爬上来,浑身的痛在这一刻越发的痛不欲生。
我脚步一晃,后腰撞在桌角上,疼得我直接蹲在了地上,嘴里倒吸口凉气,眼泪再也止不住的往下流。
余洋乐不知怎么会找到这里,被我这样吓得一愣。
“深更半夜,你搁这干啥呢?”
我吸了吸鼻涕,声音有些发颤,“肚子痛。”
“你身后全是药,不知道吃啊?”
我摇头,“胃药好像没了。”
“哎呀,你真麻烦!”
他烦躁地抓抓头发,转身出了药房门。
“我去给你买,但是钱你得自己出啊,我先给你垫上。”
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我缓了缓,适应了疼痛后才站起身,恰好看见桌上余洋乐落下的手机。
屏幕因为一直在播放电视剧,所以亮着。
鬼使神差的,我点开了他的微信界面,入眼第一个聊天界面是一个叫“相亲相爱一家亲”的群,群头像是爸爸妈妈和余洋乐三个人的头像。
这个群下面,隔了十几个好友的微信头像,才是“相亲相爱一家人”群,头像里有我。
我们家居然有两个群。
而那个没有我的群里,最新聊天记录停留在两天前。
妈妈:“乐乐,这次中秋国庆,妈帮你抢到了你最喜欢的爱豆的演唱会门票,最前排,一万元一张。”
“别跟你妹妹说,她很早之前就说想要这张演唱会门票了,要是知道妈妈只给你买,没给她买非吵翻天不可。”
我失望到笑出声,这次已经彻底接受了父母不爱我的事实。
也就不会再计较了。
反正我也要消失了,没意义了。
3
这天,爸妈放假,像以往无数个假期一样他们会去逛街然后带惊喜给我。
“小溢啊,你要的爱豆的演唱会门票爸妈没抢到,不过爸妈托了你周阿姨弄到一张隔壁景区的地图,你站在这个位置,往下看就能看到演唱会了。怎么样,妈妈厉害不厉害?”
厉害死了。
我看着这张满大街都在发的景区传单,只觉得很刺眼。
“咋了?不高兴了吗?这可是妈妈想了很久才想出来的能够让你看一眼演唱会的好办法,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好哦,但是我真的高兴不起来啊。
见我情绪明显有点不对,一旁的爸爸突然跳出来指责。
“余洋溢,你妈妈已经在能力范围之内,尽可能的满足你的愿望了,你还想怎么样?”
“是不是我们平时太宠你了,把你宠得都不体谅父母的艰辛了,你看你哥哥,你妈妈什么也没给他买,他不照样乐呵呵的?”
妈妈什么都没给他买?
我太宠了?
是他们装爱我装得太久,连自己都骗过去了吧?
我破天荒的很想计较这事。
“妈妈,演唱会的门票你真的没抢到吗?”
话音落,现场安静了。
妈妈愣了一瞬后回过神来,看了余洋乐一眼,“臭小子,让你别告诉她,你就是不听。”
我呵呵一笑,“妈妈我什么都知道了。”
“你,你你……”
我妈被我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倒是余洋乐一脸平静。
“是我说的,你们提前立遗嘱的事,总有一天她会发现的,瞒着也不是个事,也没这个必要。”
现场更安静了。
爸妈明显是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了。
在我执着地追问下,妈妈表情从起初的心虚变成冷静,最后是理所应当。
“虽然但是,你摸摸自己的良心,你吃的穿着住的哪一件不是我们新买给你的?”
“倒是乐乐玩的玩具都是你剩下的。”
“你是女孩子,将来迟早要嫁人的。我们把宠爱给你,把房产留给儿子继承,有什么不妥?谁家不是这样的?”
我笑得苍凉。
好一个谁家不是这样。
此时,身上的疼痛排山倒海般袭来。
我手放在盆骨的位置,蹲在地上疼得直冒汗。
妈妈一愣,突然关心起我。
“你,你什么情况?”
我疼得说不出话来,手扶着沙发半天没站起来。
余洋乐走上前来,“又胃疼了?我去给你拿胃药。”
我妈看看余洋乐又看看我,“又?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吗?”
我揉了揉盆骨位置,仰头苦涩地朝她笑笑,“妈妈,假如我死了,你会为我掉一滴眼泪吗?”
她没说话,只是下意识地看向我的下腹,眼神透出些许复杂。
突然,我妈一个大力把我拽起来扬手给了我一个耳刮子,“你是真的要死了!余洋溢,你才多大,就敢跟野男人鬼混还怀了孕?”
她居然这么想我?
妈妈持续输出,“我和你爸供你上大学是希望你好好学习,不是叫你去鬼混!”
爸爸听了妈妈的话,也冲上来给了我一耳刮子。
“你简直不知羞耻!我们老余家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东西!”
我被又一耳刮子甩飞出去,整个人趴在客厅的地板上再也爬不起来。
“我不是。”我喘着虚弱的气息,“我得了乳腺癌晚期,我……”
爸爸没等我话说完,就愤怒地揪住我的衣领将我像扔垃圾一样扔出家门。
“你妈妈是过来人,怀孕和生病她能看错吗?”
“再说乳腺癌,你捂肚子干嘛!不知羞耻的玩意,还学会说谎了!”
4
天空突然下起大雨。
我哭喊着求爸妈开门,但大门始终紧闭着。
没办法,我只能离开家,像孤魂野鬼一样游荡在烟雨朦胧的大街上,浑身湿漉漉的。
由于我出来的突然,身上没一分钱,也没带手机,只穿了件休闲衣,饥寒交迫又漫无目的地走着。
路遇一位好心的阿姨借了一部手机,我抖着声给我妈打去电话。
“妈妈,我又冷又饿,兜里没钱,手机也没带,求求你让我回家吧。”
“你反省过了吗?你爸说了,你只有深刻检讨自己的错误才可以回家。”
我崩溃大哭,“我哪错了?我得了乳腺癌晚期,所以疼痛已经从胸部蔓延到全身了。”
“盆骨疼,不代表胎动!”
电话被爸爸夺过去,“余洋溢,你还嘴硬是不是?既然这样,你永远别回来了!”
“你想要钱是吧?去找那个野种的爸爸要!”
电话被无情挂断。
我木木地将手机还给好心的阿姨,然后拖着疲惫的身子继续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雨越下越大,我最终走进了一户城中村的老房子里。
房子主人收留了我,让我住在一间库房里,窗户是破的,用旧报纸填补了一下,有一张废弃的旧床,上面堆满了杂物。
我简单收拾了一下,然后想去外面乞讨点吃的回来,因为房东老太太过得也很拮据,不想再麻烦她了。
狭小的巷子里,几个流浪汉躺在那,吹着流氓口哨。
我双手紧紧抱住自己,低着头,飞快地走过。
突然,一个邋里邋遢,看不清面貌的老流浪汉跟我搭话,“小姑娘,哥哥带你去赚大钱好不好?”
我汗毛都竖了起来,看似还很镇定,其实心里慌得一批。
再回来时,那些流浪汉却不见了。
我庆幸,正要推开库房门的时候,被人突然抱住。
他的手在我身上一边乱摸,一边拖着我往深巷走。喘气粗重,“跟我一晚,给你五十块怎么样?”
我拼命阻挡他的手,并张嘴呼救。
男人一把捂住了我的嘴,“你当真以为自己是什么良家女子啊?谁家良家女子穿这么凉快啊?”
“还有,住的这么隐蔽,不就是打算出来卖的吗?”
我拼命阻挡,但他力气实在太大,没一会我就被动地拖进库房里。
他蛮横地将我扔到破床上,又朝着我的脑袋揍了好几拳。
我头昏脑胀,两眼一黑,晕死过去。
晨光未晞,我渐渐苏醒过来。
身上一丝不挂,身上传来难以忍受的疼,唯一的一件衣服此刻已经被撕成数片,被扔在地上。
我抖着不听使唤的双腿,从破床上缓缓爬起,幽魂一样离开了这间屋子。
屋子前方的尽头是一条河,河水湍急冲刷着岸边。
我踩着岸边的河水,慢慢朝河中央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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