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苏念柔陆时年《余生不渡旧时尘》

09-26 14阅读

陆时年和苏念柔恩爱的第五年,她的白月光找上门了。
“你只不过是我的替身。”
沈聿修拿着一张明显有些年头的照片坐在陆时年的对面,微微嗤笑。
那张照片上苏念柔紧紧搂着他笑的眉眼弯弯。
陆时年本想反驳,但是看着他那张与他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脸,话却梗在心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沈聿修轻蔑的看着他,嘴里是止不住的嘲讽:“几年前我因家事意外出国,和念柔断了联系。如今我已回来,你若有自知之明就赶紧离开她。”
他的话语中满是轻蔑,仿佛是在嘲笑陆时年一个贫困生配不上苏念柔。
陆时年顿了顿,轻声说:“我知道了。”便转身离开。
他落魄的走在街上,忽然想起五年前的那个晴日。
那天,他作为获奖的贫困生代表上台发言。
苏念柔则以杰出校友兼捐赠人的身份回到母校颁奖。
她看着他用清冽而又坚韧的声音讲述自己一路走来的困境与理想,眼里的兴味越来越浓。
典礼结束后,苏念柔拦住了他,提出了资助的想法:“我愿意投资你的未来。”
从此,命运的红线开始缠绕。
她会在无数个清晨亲昵的挨着他说早安和爱你。
她会在他上课时站在楼下等两个小时,只因为想他了。
她会因为他为了攒钱一天打三份工而心疼的落泪。
最相爱那年,苏念柔包下了豪华游艇,只为带他去海上看人生中最绚烂的烟花,向全城的人诉说她对他的爱意。
他原以为他们会一直幸福下去。
直到沈聿修告诉他这个尖锐又残酷的现实。
原来,苏念柔对他的好只不过是因为他是她白月光的替身。
其实这一切都有迹可循。
苏念柔一直要求他保持和沈聿修一样的发型,即使他想换一个。
她送他的衣服从来都是沈聿修喜欢的黑白简约款,忽略了他其实更喜欢明媚的颜色。
她带他吃高级西餐,在他笨拙时体贴示范,却会看他拿着刀叉的手微微出神。
陆时年如今终于明白,苏念柔只不过是在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罢了。
多么可笑的事实啊。
可他与沈聿修之间本来就有云泥之别。
就像太阳永远也照不透深海之底。
他永远也无法拥有沈聿修那般的家境与底气。
他和苏念柔也并不相配。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自欺欺人。
不如转身离开。
放过苏念柔,也放过他自己。
到家门口时,陆时年内心的苦涩已淡了许多。
他缓了缓,刚想进去,里面便传来了模糊的谈笑声。是苏念柔和她的闺蜜。
“...所以,沈聿修回来了,陆时年这个‘高仿’你打算怎么办?总不能一直养在家里吧。多碍眼。”
苏念柔双手交叠,不自觉的皱了皱眉。
沉默片刻,她淡淡的开口:“他还好,挺乖的。”
“乖?他妈那个病秧子简直是个无底洞,没了你的医药费他妈一天都撑不下去。能不乖么?”
“要我说你就应该给笔钱打发走了得了,你养他也够久了。”
苏念柔轻笑一声,语气中带着一种不可否认的气息:“他不会走的。”
仿佛笃定了他的软弱和困境让他无法离开。
“啧。不过陆时年那根木头跟沈聿修真是没法比,你玩玩就算了,别真留着到时候还舍不得。”
闻声苏念柔不自觉的握了握拳,随后又松开。
她沉声说道:“是啊...他终究不是聿修。”
语气中却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陆时年站在门外,只觉得空气都凝固了。
门内的谈话声将他最后一点点的希望彻底摧毁。
他真的是沈聿修的替代品。
难怪苏念柔最近对他异常的冷淡。
原来她第一次见他时那异常专注的眼神,从来都不是欣赏。
原来她送他那些风格固定的西装和香水,只不过是在复制另一个人的品味。
原来她偶尔的失神和透过他看向远方的瞬间,其实是她比较后的失望。
那些他觉得充满爱意的瞬间,也不过苏念柔编制出来的假象。
而他,至始至终,都只是一个替身。
陆时年的身子止不住的发抖,内心却是可怕的平静。
既然这个家容不下他,那么他也没有待下去的必要了。
他决定从明天开始继续扮演好自己的角色,直到离开。
第二天一早,陆时年就去公司递交了了离职申请。
可是各种项目的交接也至少需要半个月。
这几天发生了太多事,他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时只想好好休息。
可推开门的瞬间,她愣住了。
客厅灯亮着,苏念柔正和沈聿修亲密的并肩坐在沙发上看着什么。
两人相谈甚欢,苏念柔看向沈聿修的眼神温柔至极。
和从前她深爱着陆时年的眼神时一模一样。
陆时年僵在原地,心如刀绞。
可还没感到痛,他便发现此刻他们正在看的是他的日记本!
那本记满了他无人可说的心事的日记本。
陆时年呼吸一顿,随后羞耻、恐慌和愤怒瞬间涌上心头。
他的嗓音干涩又颤抖:“你们在看什么?”
苏念柔闻声抬头,看到是陆时年,眉头微皱。
似乎不满他的出现打断了她和沈聿修之间的暧昧氛围,眼底却没有一丝一毫对偷窥他隐私的歉意。
不过却还是向他解释了沈聿修的来历:“聿修是我妈朋友的儿子,今天来家里坐坐。”
沈聿修还在一旁翻看着:“念念,你看,我就说陆先生对你很用心吧。”
他指着日记的某一页开口。
“为了买你现在戴的这块表,他居然要打两个月的零工呢。”
沈聿修忍俊不禁,眼里的嘲弄一点也藏不住。
“反正也不是什么好表。”苏念柔在一旁附和道,随手将表摘下往房间走。
陆时年看着满脸嫌弃的陆时年,内心酸涩。
从前的苏念柔可是很爱惜这块表的。
他伸出手试图从沈聿修手里把他的日记本拿回来,可还没碰到他,沈聿修就把那本日记本摔在地上。
苏念柔闻声跑过来,看着两人之间的火花,不解的问:“怎么了?”
沈聿修立马退到她身后:“是我的错,我不应该看他的日记。这毕竟是陆先生的隐私,他现在生气了骂我也是理所应当的。”
苏念柔立马横眉冷眼的看向陆时年,眼中满是不耐:“一本日记而已,聿修看了又怎么样?你有什么资格骂他?”
“我和他家里是世交,他如今刚回国,人生地不熟,来家里坐坐顺便翻翻东西怎么了?”
“我哪里骂他了?”
“即使你不满聿修在家里随意翻你的东西,可是你至于这么无理取闹、咄咄逼人吗?”
说完便把地上的那本日记本砸向陆时年,然后把他送她的表丢进了垃圾桶。
苏念柔头也不回的拉着沈聿修离开后,陆时年才感觉到手疼。
他看着被砸伤的手,心像是被针刺伤,发出细密的疼。
陆时年一个人坐在空旷的客厅家里吃着已经冷掉的饭,伤口感觉越来越疼了。
明明以前的苏念柔最在乎他了。
三年前那个寒冷的冬日,他将那块表送给苏念柔时,她感动得眼眶通红。
一边攥着他因为劳苦而干裂的手哈气一边心疼的哭着说:“时年,我想和你一辈子在一起。”
那时的她满心满眼都是他。
可现在的苏念柔,眼里再也装不下陆时年了。
苏念柔的工作资料落在家里了,她习惯性地命令陆时年送过来。
陆时年看着同以往一样整洁的桌面开始翻找,无意发现了一个以往被锁上的抽屉如今却打开了一半。
他从没看见苏念柔打开,他也从不过问,更不会主动探寻。
如今好奇心驱使他想了解里面到底是什么。
最终陆时年还是打开了那个抽屉,里面全是苏念柔与沈聿修出国前的合照以及旧物。
他们会一起去瑞士滑雪、会共同欣赏新西兰的极光、也会在世界的尽头接吻。
而其中一张照片背后写着:“此生挚爱,唯聿修而已。”字迹清秀婉约。
是苏念柔写的。
陆时年愣愣的望向抽屉里还未交付的钻戒,好像什么都懂了。
苏念柔打电话来催促,语气中满是不耐烦。
陆时年压抑着内心的情绪,送到办公室时,看到沈聿修正坐在苏念柔旁笑着和她说话。
而苏念柔正温柔的给他削水果,连眼神都没分给陆时年一个。
只淡淡的说:“放那儿吧。”
看见陆时年走过来沈聿修立马起身:“陆先生,真麻烦你送一趟。待会儿有个晚宴,念念父母特意邀请我过去,我这才和念念在一起。你别误会。”
嘴上说着别误会,可这暧昧的氛围骗不了人。
“你们的事不用跟我说。”陆时年淡淡一笑。
他看着苏念柔毫不关心的样子,心里一顿。
刚想开口一旁的沈聿修就热切的邀请他:“陆先生你不妨也和我们一起去?”
还没等陆时年拒绝,保镖就进来把他带走了。
晚宴现场名流云集。
苏念柔非常自然的挽着沈聿修的手,带着他向每一位宾客介绍。
两人姿态亲昵,好似一对壁人。
而陆时年此刻被迫穿着不合身、款式也很旧的西装十分局促的站在角落。
他的内心一片冰凉。
在沈聿修和苏念柔的心里,他大概是从贫困小镇里摸滚打爬走出来的穷小子。
如今好不容易能靠自己站稳脚跟,以为事业丰收、爱情临门。
现实却给他临门一脚。
不过这一切,很快就会结束了。
直到活动快结束,苏念柔才拉着沈聿修走过来,语气中略带责备:“你刚刚跑哪里去了?我都看不到你人。”
从入场到现在,陆时年的位置根本没变过。
是苏念柔选择在重要的公开场合抛下他,让沈聿修心安理得的站在她的身边。
宾客尽欢,陆时年的内心却无比的寂静。
他看着自己身上可笑的衣服,像一个穿着戏服的小丑。
陆时年默默的走向门口,准备离开这个令人尴尬的地方。
突然有双手猛地锤向他的后背,陆时年根本没时间反应。
他的重心不稳,眼前就是楼梯,整个人向下摔。
脚踝瞬间传来剧痛,手掌和膝盖在粗糙的地面上摩擦,鲜血淋漓,狼狈不堪。
沈聿修看着陆时年难堪的模样,内心欢喜的不得了,也准备往下倒。
没想到刚刚还在远处的苏念柔突然冲过来一把拉住了沈聿修,“没事吧?”
看向倒下地上陆时年时有一丝一闪而过的惊讶,但下一秒却声音微怒的质问道:“陆时年,你想干什么!”
“你自己不小心摔倒就算了!怎么还想拖着聿修一起受伤?”
陆时年此刻浑身都在痛,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人会如此质问他。
“在你眼里,我就是这种人?”
陆时年看着此刻全身心都在担心沈聿修的苏念柔,只感觉讽刺:“沈聿修你看看你做的好事。”
苏念柔看着陆时年的伤口,心好像被拧住了,微微刺痛。
可一想到聿修差点被陆时年拉着摔下楼,她沉默了一瞬,但很快又反应了过来。
“你摔了就摔了,别误伤别人才好。”
苏念柔看向他眼神不带一丝温度:“你闹什么呢?陆时年。”
说完她就拉着沈聿修离开了。
又一次。
陆时年默默的在心里数。
此刻身疼心更疼。
他拖着受伤的身体爬走了宴会门口,现在太晚了,场地又偏,一辆车也打不到,只能冒着磅礴大雨去医院。
等到医院时,他的血已经干了,脚也疼的没知觉了,直接昏了过去。
陆时年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到了他和苏念柔的从前。
两年前的某个凌晨,他因为高烧差点昏死在床上。
私人医生刚好在休假期,苏念柔只能拖着他一路闯灯冲来了医院。
她焦急的坐在他的病床边,一边紧握着她的手一边止不住的流泪:“时年,你千万不能有事。”
也是那时,她许下了永远都不会让他受伤的承诺。
那时的苏念柔眼里的心疼如此明显。
可自从沈聿修出现,陆时年再也没见过她那般心疼他。
阳光透过百叶窗照进病房,陆时年头昏脑涨的醒来,额头的伤口和扭伤的脚踝还在隐隐作痛。
手机的震动声打破了片刻宁静,是母亲的主治医生打来的。
他昨晚收到了苏念柔助理的书面通知书,要求将她母亲目前使用的进口特效药换成另一种效果类似、但价格低廉的国产替代品。
“我们已经沟通过,贸然换药可能存在风险且需要家属同意,但对方态度强硬...通知目前已经正式下达,今天就会换。”
这个消息让陆时年瞬间清醒。
如果不是靠着那些昂贵但功效好的进口药,母亲的身体根本稳定不下来。
而国产替代药之前医生提过,效果和副作用都存在巨大的不稳定性。
苏念柔明明知道!她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无助和愤怒瞬间淹没了陆时年。
就在他挣扎着想给苏念柔打电话询问时,沈聿修阔步拎着一个果篮进来。
他放下果篮,目光扫过陆时年狼狈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快意,不过他还是有些不爽。
陆时年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居然只是扭伤。
他看似关切地打量着陆时年,语气里的嘲讽却一点也藏不住:“你脸色这么差,是伤口很疼吗?”说完还故意锤了一下陆时年的脚踝。
“念念还担心你,不过她今早有个会实在走不开。”
他故作惊喜:“听说你母亲换了便宜药!这下念念的压力就不用那么大了。”
陆时年死死盯着沈聿修那张幸灾乐祸的脸,声音因愤怒和虚弱而发抖:“是你做的吧,冒充她的助理伪造通知书。”
沈聿修唇角轻扬:“你还挺聪明。不过是我又怎样?”
“你妈那个该死的拖油瓶值得用这么贵的药吗?”他说得轻描淡写又理所当然。
陆时年气得浑身颤抖,抬手欲打,却被沈聿修轻松的抓住手腕,随后猛地甩开:“省点力气吧,你这个样子还能怎么样?”
陆时年伤口被扯痛,脸色惨白。
此时苏念柔推开门,看到的便是陆时年抬手而沈聿修被推开的瞬间。
她快步走进来,将沈聿修拉至身后,目光冷冽的扫向陆时年:“陆时年!你又在闹什么?受伤了就好好休息,对着聿修撒气算什么?”
苏念柔甚至没问一句他的伤势如何,上来就是质问。
陆时年感到心寒,嗓子因为生病嘶哑:“为什么要给我妈换药?那会要了她的命你不知道吗?”
闻声苏念柔眉头紧锁,她并不知道换药这件事。
她看向一旁的沈聿修。
沈聿修立刻辩驳:“我只是提过一句成本太高,没想到他会这么激动,竟然这样说我,脾气也太差了。”
苏念柔的目光回到陆时年身上,本想谴责,却在看到他那张惨白的脸和因为疼痛而蜷缩的样子忍不住心软。
她才发现,陆时年瘦了。
苏念柔深吸一口气,语气缓和了许多:“你放心,你妈妈的基础治疗不会中断,我会去了解具体情况。你别胡思乱想,养好身体。”
说完她安慰性地拍了拍陆时年,随后就带着沈聿修离开。
等陆时年办理好出院手续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时,客厅里传来一阵轻快的谈笑声。
他抬眼望去,只见沈聿修正坐在沙发上侧身对着苏念柔说着什么。
客厅角落立着一个熟悉的限量款行李箱——那是沈聿修的。
他...竟然住进来了?
陆时年垂下眼帘,打算悄无声息地回自己的房间。
就在他经过客厅时,沈聿修像是刚发现他,惊讶地站起身:“你回来了?身体好点了吗?”
他的语气充满关切,眼神却不着痕迹地扫过苏念柔。
陆时年喉咙发紧,点了点头,低声道:“嗯。我回房休息了。”
陆时年勉强洗漱了一下,沾到枕头没多久意识就陷入了昏睡。
不知过了多久,卧室的门毫无征兆的被推开。
刺眼的光照亮房间,他被惊醒,看到两个佣人站在门口,神色有些尴尬。
“陆先生,很抱歉打扰您休息。小姐吩咐,要找一样东西。”接着两人便低着头快步走进来目标明确的开始翻找。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沈聿修焦急的声音:“怎么突然就不见了...那是我最重要的东西。”
“别急,已经让人找了。”
陆时年的心凉了半截。
难道因为沈聿修,苏念柔就可以允许别人随便闯入他的私人领域吗?
就在他感到羞耻时,一个佣人从衣帽间梳妆台的最底层抽屉里拿出来一个盒子。
“小姐,找到了。”
沈聿修明显松了口气,随后他先看向苏念柔,又看向陆时年,难以置信:“怎么会在他这里?”
苏念柔那双冰冷的眸眼立即转向坐在床上脸色煞白,满脸不解的陆时年。
陆时年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他无力的开口:“我没拿,爱信不信。”
苏念柔靠近他,俯下身,这种未知的压迫感让陆时年感到紧张。
“我真是太相信你了。”苏念柔的语气刻薄如刀。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真的不明白。”
“那个盒子不是我放的,我也不知道它为什么会在那里,明显是有人故意陷害!”
沈聿修立刻说道:“陆时年,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这是我祖母留给我的东西,你私自拿走就算了,怎么还能污蔑我?”
陆时年觉得这简直荒唐:“这是你自己代入的,我只说有人陷害我。”
“难不成那个人就是你?”
沈聿修像是被惹怒,一把掐住他的手臂。
苏念柔过来阻止,嘴里说出的话却字句如冰:“污蔑?你说聿修污蔑你?真是张口就来,撒谎成性。”
陆时年的手臂生疼,但远不及心口的万分之一。
此刻所有的解释都苍白无力。
这个他曾倾心爱过的女人眼中的鄙夷和愤怒那么真实,那么伤人。
他不再挣扎,眼睛酸涩。
眼泪无声滚落,滴在苏念柔的手背上。
苏念柔被他冰凉的眼泪烫到般松开手。
她看着手上的湿润,心里莫名有些难受。
这种难受反而让她更加心烦。
于是她将陆时年推开,扔给他一张卡。
“你不就是嫉妒聿修吗?这里的钱够你买十只戒指!以后别再动他的东西。”
“我会让管家重新设置权限。从今天起,你的范围仅限于房间和餐厅。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乱走。”
陆时年不愿再说一个字,他缓缓的抬起头,看着苏念柔和沈聿修离去的背影,眼里没有任何情绪。
哀莫大于心死。
他靠着墙,无力的滑坐到冰冷的地板上。
他将所有的难过和破碎都堵在心里。肩膀剧烈的抖动,却流不出一滴眼泪。
陆时年被苏念柔软禁在家中,苏念柔还下令将他所有的通讯工具没收,以此切断与外界的直接联系。
沈聿修则乘着苏念柔不在家,常给他指派各种杂役。
不仅让陆时年每日擦拭他的皮鞋、替他整理衣帽间,而且自己制造的垃圾还要陆时年收拾。
美其名曰用劳动抵恩,其实是变相羞辱他。
就在某天沈聿修正趾高气昂的让陆时年给他擦脚穿鞋时,苏念柔匆匆忙忙的回来了。
她面色凝重的告诉陆时年他母亲病情急剧恶化,已经转入ICU抢救。
这个消息对于陆时年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
他的心重重一沉,还没等苏念柔安排司机送他去医院,陆时年就已经跑了出去。
沈聿修还在一旁阻拦:“你现在去也帮不上忙,反而添乱。你等你妈妈病情稳定再去不行吗?”
陆时年的拳头攥紧,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他不明白沈聿修怎么可以这么无情又冷漠:“如果现在躺在重症监护室里的是你的至亲,你还有脸说这种话吗?”
沈聿修被气的牙关紧咬,脸色涨红:“你凭什么诅咒我家人!”
陆时年懒得和沈聿修掰扯。
他顾不上那么多,即使现在外面下着雨,他还是用最快的速度赶去了医院。
透过玻璃,他看到了浑身插满管子、正在痛苦抽搐的母亲。
他的双手紧握,一边不停地跟母亲道歉一边祈祷她能平平安安。
可现实就是很残酷。
医生面色沉重地出来告知他是因为用药过量导致的急性衰竭,他们已经尽力了。随后将一张字条转交给了陆时年。
陆时年看着那张字条紧紧掐着腿,不让自己哭出声。
他连最后一句话都没能跟母亲说。
“时年呐,妈妈这几天总是很想你,你怎么突然不来看我了呀?
有个很像你的先生最近总来我这,妈妈眼花,差点认错人了。
时年,是妈妈拖累你了。
...
希望你能拥有不被他人影子裹挟的人生。”
最后一行字被涂改过很多次,几乎无法辨认。但陆时年看懂了。
“我的药被人换掉了。”
这句话让陆时年瞬间凝固,母亲肯定是察觉到了什么!
他把母亲给的字条和最近发生的事串联起来细细分析。
从母亲要换药到他被软禁,这中间肯定有人在推波助澜。
罪魁祸首陆时年心里已然明了。
他突然想起几年前母亲身体很不好的时候,他总是翘课出来陪母亲,每次都抱着母亲沉默不语。
他知道母亲难受,他的心也跟着难受。
而母亲总是会捧着他的脸,把他的脸擦干净。
明明自己已经很不舒服却还是会逗他笑。
现在,那个永远都温柔善良的母亲、世界上最爱他的人却永远都醒不来了。
远处的苏念柔看着陆时年痛不欲生的样子,心里产生了一丝怜悯和她自己都无法察觉的动摇。
她想上前安慰他,可刚准备动身,一旁的沈聿修却突然晕倒了!
苏念柔只好叫人带着沈聿修匆匆去找医生,留下陆时年独自面对亲人的离世。
假装晕倒的沈聿修就把苏念柔全部的注意力都引走了。
陆时年忍不住冷笑。
笑他自己实在傻的可怜。
笑他自己在五年前轻易的就相信苏念柔的承诺。
笑他自己在知道自己是替代品时还没有果断离开。
如今目睹母亲痛苦离世、仇人炫耀胜利、曾经的爱人冷漠相对。
陆时年无法再坐以待毙。
他做了个清醒而又勇敢的决定。
他拿着母亲的字条和相关医生违规用药的证明找到苏念柔,直接指控沈聿修涉嫌故意伤害罪甚至谋杀。
苏念柔愣住,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什么:“你说什么?”
“我妈没了。”陆时年倔强的抬起头,举起收集到的相关证据,强忍着不让自己落泪。“这是我母亲最后想跟我说的话,她察觉到了药有问题。”
“沈聿修多次插手我母亲的治疗方案和用药。”
“他我为眼中钉,多次污蔑我,以为除掉我母亲就能彻底击垮我。”
“我要报警,并彻查沈聿修和医院的相关交易记录。”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叙述冷静、清晰且条理分明。
苏念柔听完脸色十分难看:“聿修那么善良,怎么可能做这种事?你有必要把事情闹那么大吗?”
陆时年简直无语至极,心脏因为生气在剧烈的跳动。
如果不是沈聿修,他怎么会有这么多苦楚,他的母亲又怎么会突然离世。
如今苏念柔却还在护着他。
“我一定会指控他的。”
“陆时年,你疯了!”
苏念柔一把打掉他手里的字条和证据,仿佛那是什么肮脏的东西。
“我理解你母亲去世你很难过,但这不是你失心疯污蔑聿修的理由!”
她说完忽然想起什么,顿了顿,随后掏出一张支票摆在陆时年的面前:“你写吧,你想要多少钱?”
苏念柔看着不为所动的陆时年,滔天的愤怒涌上心头,她忍不住嘲讽:“你不是最喜欢钱吗?”
“你当初也不是为了钱才跟我在一起的吗。”
她淡淡的声音在偌大的家里回响,嘴里吐出的每个字都重重的砸在陆时年早已破碎的心上。
苏念柔见他没反应,不再多言,提起笔开始写。
纸张摩擦的细微声响在寂静的环境中显得额外刺耳。
当那张价值一亿的支票递到陆时年的面前时,他突然想起他刚和苏念柔在一起的时候。
那时的他总会天真的问苏念柔:“你什么时候能给我一个亿?”
苏念柔每次都会笑着抱着他,说他是小财迷,然后作势就要转账。
却总被陆时年拦下。
那时苏念柔许诺,等他们结婚的那天,她一定会郑重的给他一个亿。
如今,苏念柔确实给了。
却是在这样的时刻,以这样尴尬的方式。
陆时年忽然就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却夺眶而出。
多可笑啊。
苏念柔可以只用一亿就买断他最纯粹热烈的爱恋,买断他母亲生的希望,买断他过去所有对爱与未来的幻想。
她随手写下的一个亿只不过是为了平息事端,让他放过那个害他痛彻心扉的人。
真是好大的一笔买卖。
苏念柔看他这样不禁皱眉,似乎不理解陆时年为何突然又哭又笑。
她习惯性的伸手想擦掉他眼角的泪,却被陆时年侧脸躲开了。
这时,陆时年的手机屏幕亮起,一则新信息弹出:【尊敬的陆先生,您的离职申请已办理完毕...祝您往后一路顺风,生活愉快。】
他勾了勾唇角,没再犹豫,顺手接过那张支票便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
这一切终于可以结束了。
他终于可以放过自己了。
这几天,苏念柔忙的根本没时间回家。
陆时年回到那栋曾经的家,利落的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
大多数东西他都可以毫不犹豫的舍弃。
唯独两件,他拿起了又放下,心中酸涩。
第一件是苏念柔送给他的戒指。
彼时烟花漫天绚烂,她小心翼翼地将它套上他的手指,真心许下永不分离的誓言。
如今那枚戒指早已黯淡无光,誓言的保质期也不再是永远。
第二件就是那本泛黄的日记。
陆时年过去随手翻开,稚嫩的字迹铺满页面,破旧的纸张里藏着少年爱恋的情愫。
“我喜欢苏念柔,非常喜欢。”
“如果念柔向我求婚,我绝对会毫不犹豫的答应。”
“念柔说她此生只会爱我一个人。”
陆时年看着那青涩的字迹,满是感慨,沉默良久。
他也曾真真切切的爱过苏念柔。
那些曾经让他激动的相处瞬间,如今看来,却可笑之极。
离开前,他将那枚戒指、日记和他的手机一同扔进了垃圾桶。
与之抛弃的,还有他对苏念柔的所有爱意。
从今以后,世界上再也没有那个会满心满意爱着苏念柔的陆时年了。

抖音[黑岩故事会]小程序,搜索口令[462202]即可阅读全文~

免责声明:本文来自zz_黑岩,不代表Tk故事会 - 短篇小说推荐试读平台的观点和立场,如有侵权请联系本平台处理。

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