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知意顾亭宸《十九次被推迟婚礼,我选择拿一个亿离婚》
在我第十九次补办婚礼的当天,奶奶突发心脏病倒下。
丈夫的青梅为了实现成为最年轻心脏外科主刀医生的野心,竟瞒着我钻进了病房。
可最后手术失败,奶奶成了不能醒来的植物人。
老农民父亲跪在医院门口求公道,却被医院保安当众套上麻袋打瘸双腿。
我崩溃要去告薛筱菲,谁知在路上被丈夫顾亭宸的车撞倒,全身多处骨折,直接被推进ICU抢救。
半昏半醒被推入病房时,我听见顾亭宸的朋友说,
“上次放火烧婚房,这次故意害她奶奶心脏病发作,亭宸,下一次你打算用什么借口推迟婚礼?”
我冷得浑身颤抖,听见一向爱我护我的顾亭宸淡淡道:“下次我不会再延后了。”
“你真的要娶这个乡下女人?那你小青梅怎么办?”
顾亭宸的话温柔又残忍:
“最阴暗的那三年,是知意陪着我过来的,我答应要要回报她的恩情。”
“如今我回来了,又遇到了菲菲,她是我早就以为会成妻子的那个人,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那十九次的婚礼延迟已经是我的贪心,接下来,只要知意乖乖听话放弃告菲菲,我会履行我欠她的承诺。”
我怎么也想不到,事情真相会是这样残忍。
过去那十九次婚礼延迟我以为只是意外,只是我和顾亭宸之间差了一点运道。
第一次婚礼前,我被薛筱菲家的狗咬伤住院;
第二次婚礼前,我被顾亭宸带去海边学游泳结果溺水;
第三次婚礼前,我在顾亭宸仇家的报复中被人捅伤……
这一切竟然都是顾亭宸一手安排,只因为他不想和我结婚!
而这一次,为了逃婚,他还害得我的奶奶心脏病发作,因为他那青梅擅作主张而手术失败,成了植物人!
眼泪模糊了视线,我的心像刀割一般疼痛,可我直到,我绝对不要再留在这张虚伪的婚约里。
我拨通了顾亭宸母亲的电话,声音颤抖却决绝:“你之前和我说的条件我答应。”
“一个亿,我离开顾亭宸,永远不再出现在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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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天。”
电话那头,顾亭宸母亲的声音冷冷飘来,“我给你七天时间收拾好一切,离开亭宸。”
“一个亿,先给你打一百万,剩下的九千万,只要你离开,我立刻让人打到你账上。”
“嘟——”
我僵坐在病床上,眼泪却迟迟没掉下来,心口闷得厉害。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推开。
顾亭宸走到我身边,温柔地握住我的手,像是不久前他亲手造成的车祸只是我的错觉:“别怪筱菲,她只是没把握好分寸,太心急了。手术失败,不是她一个人的错,不能全怪她。”
“她……”我哑着嗓子,“害得奶奶成了植物人……”
“但她已经知道错了,也自责了很久,连饭都吃不下,她和我说了,到时候会给你好好赔罪的。”
顾亭宸温柔打断我的话,
“我也会付出一切,救你父亲和奶奶。你只要乖乖听话,别再任性,很快,我们就能完成婚礼。”
婚礼。
顾亭宸吐出这两个字的时候,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光,我下意识想到刚刚我听到的对话。
我本能摇头,声音颤抖:“我不要薛筱菲的赔罪!她做错事就要付出代价!”
顾亭宸的眸色骤然冷下来,
“知意,你这样让我很失望。”
他慢条斯理地举起手机,屏幕在冷光下泛白,他目光森冷:“坚持告薛筱菲,还是救你父亲的腿,你选一个吧知意,给你三十秒时间考虑。”
我呼吸急促,胸腔像被掐住,几乎要窒息。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当初那个在泥泞里被我和父亲拼命护下来的少年呢?
那个在奶奶饭桌前眼眶发红、说第一次有人给他夹菜的人呢?
那个说要一辈子对我好的顾亭宸呢?
我的脑海里闪回。
顾亭宸是顾家被抱错的假少爷,七年前,他被丢回了乡下的家里。
那天他穿着脏兮兮的旧衣服站在我家隔壁的破屋前,眼底满是无措和狼狈。
是我带他走出泥泞,是我偷偷把自己舍不得吃的肉塞到他碗里,是我在他被人笑是“假少爷”时第一个握住他的手安慰他。
高中三年是我记忆里最美好的三年。
高考后,我们同时考上清北,我还来不及高兴,顾家的人就宣布要把顾亭宸接回去。
顾亭宸却紧紧拉着我的手,说要带我一起进那个虚伪冰冷的家。
那时候他说:“跟我走吧知意,我会对你好,我会娶你的。”
我信了他的话,以为这句承诺是因为他的爱。
大学时,薛筱菲出现了。
她是他的青梅竹马,顾家曾经为他订下的娃娃亲。
她们并肩站在宴会的灯火下,谈笑风生,举手投足皆是优雅。
只有我,像个局促的局外人,拿着酒杯僵立在角落,像个小丑。
可那时的顾亭宸,会坚定地牵起我的手,笑着向所有人介绍我:“这是我的未婚妻。”
他把我安排进他的公司,让我施展才华;
我谈合作被人刁难时,他会不顾一切替我撑腰;
每当我生病,他不管在做什么,哪怕在国外出差也会跨越千里来照顾我。
那时候,我从没怀疑过顾亭宸是真的爱我。
直到今天。
我看着顾亭宸冷硬的眉眼,听着他掐断我所有退路的威胁,忽然明白了。
那些偏爱、守护,原来不过是他用来掩饰对青梅的愧疚。
顾亭宸的心,从来没真正放下过薛筱菲。
他或许从来就没有变,他一直都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顾亭宸。
对他来说,我只是一颗路边的小草,用所谓的恩情捆绑住他了而已。
我以为的爱情,只是一场笑话。
我喉咙像被堵住,眼泪却滚滚涌出。
“三,二——”
“好。”
我几乎听不出自己声音里的颤抖,“我答应你。”
顾亭宸怔了下,随即笑了,伸手将我搂进怀里,下巴搁在我发顶,语气温柔得像是在哄孩子:“乖,就忍这一次好不好,以后我不会让你受委屈了。”
可就在他收紧怀抱时,我的余光落在他手机壳上。
那贴着一张他和薛筱菲的合照,还是儿时青涩的模样。
心口被猛地捅了一刀。
明明以前顾亭宸从来不喜欢手机壳,我撒娇无数次,他都不肯,说幼稚。
可现在,他偏偏把那段青梅竹马的记忆贴在了手机背面。
我浑身发抖,努力不去想这里面的缘由,强忍着颤音问:“……可以安排我父亲手术了吗?”
“当然。”顾亭宸温声应,“我马上——”
话音未落,病房门忽然被人推开。
薛筱菲的助理气喘吁吁闯进来:“顾少,不好了,薛小姐晕倒了!”
顾亭宸脸色一变,立刻放开我,急急忙忙朝门口跑去。
“顾亭宸!”我惊慌伸手去抓他,想要问父亲的手术,可我的手缠着厚厚的纱布,被他嫌恶地一甩。
啪的一声脆响。
我整个人僵在原地。
纱布被他拍开,尖锐的痛顺着指尖蔓延上来。
我的泪终于控制不住,簌簌滚落。
顾亭宸的背影,毫不犹豫地消失在门外。
我眼前白茫茫一片,胸腔里有一声尖叫,却死死压抑在喉咙深处。
幸好顾亭宸母亲给的一百万很快就到了我手里,我紧紧攥着那张支票,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去医院缴费,好让父亲尽快安排手术。
医生说过,父亲的腿已经不能再拖,骨头碎裂得厉害,再晚一点,可能再高明的手术也只能保住一条废腿。
可就在我缴完费准备去找主刀医生确认手术时间时,却被告知——全医院的骨科医生全被调走了。
我以为是医院的安排问题,焦急地追问。
护士低声告诉我:“是顾先生的吩咐,专家们都去给薛小姐会诊了。”
“薛小姐几天没吃东西,今天晕倒的时候不小心崴了脚,顾先生怕有后遗症,就让骨科团队全去查了……”
我的耳边嗡的一声,天旋地转。
我嗓音颤抖地拦住护士:“求求你们,帮我父亲先安排,他的腿真的等不得!”
护士们不敢抬头,眼神闪烁着回避,他们没人敢违背顾亭宸的吩咐。
我几乎要窒息般冲到薛筱菲的病房前,却被死死拦住。
门内传来低柔的嗓音:“亭宸,是沈妹妹过来了吗?”
随即,病房门开了,顾亭宸高大的身影立在门口,眼神冷漠压抑。
他看着我憔悴狼狈的模样,眉头皱得死紧,却吐出的第一句话,却是让我心口生生被撕开:
“知意,你怎么能这么冷漠?菲菲是因为愧疚你才几天没吃饭才晕倒的,如今她脚伤了,我叫医生来检查,你竟还要拦着,真是不懂事!”
“顾亭宸,你是真的不明白吗?!”我声嘶力竭,
“对一个一家之主的农民来说,腿就是命!我爸靠这条腿种了一辈子地,要是废了,那就是把他的人生砍断了!你明明知道这对爸来说多重要!”
顾亭宸面色一沉,却只是冷冷吐出:“不过是晚几天动手术,又不会死人。你闹够了没有?”
我只觉得全身血液都在倒流,指尖发冷。
病房里,薛筱菲缩在床头,眉眼楚楚动人,她声音虚弱,却带着刻意的柔软:“亭宸,别怪妹妹,都是我不好……要不是因为我,她也不会这么着急,要不你还是把医生……”
“别理她。”顾亭宸伸手替她掖了掖被角,温声安抚,“她就是胡闹。”
我胸腔剧烈起伏,眼泪不受控制地滚落,我彻底崩溃,抬手狠狠甩了顾亭宸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在长廊里炸开。
“既然在这家医院没法手术,那我现在就带我爸转院!”
顾亭宸面容在瞬间冷厉下来,眼里的情绪翻涌不定。
可他还没开口,薛筱菲便先一步冷冷笑出声。
“转院?”
她挑起眼角,唇角冷讽,“你以为转院那么快?路上再出个差错,不怕你父亲的腿更耽误吗?”
薛筱菲转头,目光落在我身上,忽然笑意森然: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帮,只要你跪下来求我,磕头道歉,我心情好了,就允许你父亲动手术。”
我浑身僵硬。
而顾亭宸,竟没有否认,反而轻描淡写地附和:“的确,只要菲菲高兴,我都可以,知意你真的太任性了,如今还学会打人泄愤了。”
他摸着脸,眼神漆黑,
“既然菲菲给你机会了,你还不求她?”
我死死盯着眼前二人,一个是曾经许诺过护我一生的丈夫,一个是踩着我全家痛处洋洋得意的女人。
眼泪模糊了视线,我抬手抹去,心口的疼痛几乎要将我压垮。
可父亲还在等我。
我咬紧牙关,双腿发抖着跪在地上。
“砰——”
骨头与地板撞击的声音,沉闷刺耳。
我低下头,双手撑着冰冷的地面,声音带着哭腔:“求你……放过我父亲,让他动手术……”
一叩首,额头狠狠磕在地板上,瞬间传来钻心的疼痛。
第二下,血腥味顺着额角蔓延开来。
第三下,耳边响起薛筱菲轻飘飘的声音:“亭宸,你快点帮我按按腿,我的腿好疼哦……”
而顾亭宸看也没看我一眼,蹲下身温柔替她按摩脚踝。
不知过了多久,顾亭宸才抬眼,皱眉看了我一眼:“够了。”
他挥手吩咐身后的助理,“去安排几位医生,给她父亲手术。”
我全身发抖,撑着墙站起时,双腿像灌了铅一般,根本站不稳。
顾亭宸上前一步,想伸手来扶。
我下意识甩开。
他愣了一瞬,眼底闪过错愕,似乎没想到,我会拒绝。
而我拖着破碎的身子,一步一步朝着父亲所在的方向走去。
父亲的手术结束后,医生告诉我,虽然手术成功,但因为拖了几天,骨骼愈合不理想,会留下轻微后遗症。
我整个人瘫在冰冷的地板上,泪水决堤般落下。
若不是顾亭宸把医生都推去给薛筱菲治一只崴脚,我父亲不会受这份罪。
哭到力竭,我才发现走廊里多了一个人。
顾家的真少爷顾行远,或者说,是我曾经十几年的邻居。
曾经他性格冷漠,我常常主动找他玩被拒绝,后来他去顾家,也依旧形单影只,导致我们的关系并不熟稔。
但此时的顾行远面色依旧冷淡,却递来一块干净的手帕。
我愣愣接过。
他语气沉稳:“我知道你答应我妈要离开顾亭宸。可你要明白,你如今想带着家人安然离开,并不容易。”
我指节泛白,却坚定:“我知道,可我还是要走。”
顾行远沉沉的眼神看着我,良久才道:“如果你真决心如此,我可以帮你,离婚、转移亲人,甚至出国重新开始人生,我都能安排。”
我的心怦怦乱跳,喉咙发紧,想问为什么,但我又怕到眼前的机会离开,只能点头答应。
顾行远沉默很久,才像是想起来一样随口道:“到时候,你告诉我顾亭宸的弱点作为交换即可。”
他转身离去,而我攥着手帕,心中的疼痛渐渐麻木。
顾家这样的权门,难进,也难出。
我和顾亭宸刚到法定年龄的那一年,他带着几分急切把我拽进民政局。
“知意,我现在太弱小了,只有早点领证,才能护住你。”顾亭宸那时眼睛发红,抱着我,语气深情里带着担忧,
“别担心,婚礼以后我会补给你,风风光光的,到时候谁都不能轻看你。”
我当时满心感动,没想过这所谓的婚礼,顾亭宸根本就不想办,而这个婚结得容易,离开却不容易。
想离开顾家,不只是感情上的桎梏,更是利益上的纠葛。
一旦我提出离婚,不仅顾家老爷子会大发雷霆,顾亭宸自己也不会放手。
除非我提出净身出户,并让顾亭宸自愿签下离婚协议。
但我不愿净身出户,是我把顾亭宸在被打死的危机下救下他,也是我因为顾亭宸而放弃出国深造的机会留在他身边。
净身出户的人凭什么是我?
而顾亭宸也不会愿意离婚,他分不清自己的内心,还始终沉迷在“报恩”的自我感动里无法自拔。
所幸如今离婚协议顾行远答应帮我弄好,我只要想办法让顾亭宸签字即可。
晚上我回到家,拎着菜篮子,想着给父亲熬一锅补汤带去医院。
刚把汤熬好,门口就传来脚步声。
顾亭宸回来了。
他怀里,还搀着薛筱菲。
薛筱菲脚腕裹着绷带,动作小心,脸色苍白,却依偎在他怀里,看上去楚楚可怜。
“知意你怎么回来了?”
顾亭宸一眼看到我,眉心皱紧,眼里闪过紧张,“你伤还没好,就该在医院修养。做饭的事,交给保姆就行。”
我盯着他,声音冷淡:“保姆都被你派去薛筱菲家给她做点心去了,你忘了?”
之前薛筱菲来我们家吃饭,只是说了一句家里保姆做的点心好吃,顾亭宸就大手一挥把所有保姆都送去了薛筱菲家。
而没有想过那时候我发着烧,一个人做饭艰难。
顾亭宸愣了愣,好像才想起来这回事,脸色微变,随后转移话题说:
“不提那个,菲菲这几天伤了腿,不想在医院待着,就回来住几天,当好了就回去了。”
“随你。”
我低下头盯着火力,也不想去思考为什么薛筱菲放着自己家一屋子佣人不使唤,一定要顾亭宸照顾。
顾亭宸被我这句话噎住,意识到我的态度有些不一样,皱着眉频频看我。
薛筱菲忽然轻声开口:“亭宸我有点饿了,不知道妹妹煮了什么,闻着好香啊……我能不能尝一点?”
顾亭宸立刻看向我道:“知意去盛碗汤给菲菲,她今天可是特地嘱咐医生好好照顾你父亲,打算好好补偿你们的沈行远。”
我咬紧牙关,胸口一阵抽痛。
补偿?
是薛筱菲害得我父亲手术拖延,差点落下终身残疾,如今却成了“会弥补”就可以一笔勾销了?
可我清楚,若是我拒绝,倒霉的只会是父亲。
我只能低头,拿起碗,忍着怒意去盛汤。
薛筱菲却一脸惶恐,轻声说:“我哪敢吃妹妹煮的东西?这一定是给伯父的吧。我做错那么多事情,怎么能……”
顾亭宸立刻哄道:“不会的,知意没有怪你,对不对?”
他眼神锋锐,逼我回答。
我喉咙哽住,呼吸急促,却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薛筱菲见状,眼里闪过得意,慢慢走进厨房,伸手拉住我:“妹妹,你没怪我,真是太好了,我是亭宸从小到大的朋友,你是他的妻子,我是希望我们能好好相处的。”
她的手柔软,却在顾亭宸的视线死角,猛地扣住我的手腕,将我的手狠狠按在滚烫的陶瓷锅边。
“嘶——!”我痛得差点跪下去,掌心像被火活活烙穿。
“怎么了?!”顾亭宸有些慌了,想过来看看情况。
可下一瞬,薛筱菲猛然松开,顺势一撞,桌上的汤碗哐当打翻,大半汤汁泼在我身上,烫得我惨叫出声。
几滴溅在她白嫩的手背上,立刻泛起一小片红。
“啊!”薛筱菲吸气,泪水瞬间盈满眼眶,缩进顾亭宸怀里,
“亭宸,我只是想跟妹妹道歉,谁知道她突然发火,说就算把汤打翻也不会让我喝一口,还把汤扬了……要不是我躲得快,我就……”
她举起手,颤抖着露出那一小片红痕。
顾亭宸脸色当场黑沉下来。
我急切伸出手,掌心皮肉翻起,触目惊心:“不是我!是薛筱菲她刚才抓着我,把我手按在锅边!”
顾亭宸根本没去看,只是冷冷盯着我,眼神里全是厌恶:“沈知意,你怎么能这么恶毒?你知不知道医生的手有多重要!你是想害菲菲前途尽毁吗?!”
“顾亭宸!你睁眼看看!我受的伤比她严重十倍!”我嘶吼着,眼泪夺眶而出,“你为什么不相信我说的话?!”
顾亭宸脸色冷得骇人:“要不是菲菲躲得快,现在被烫伤的就是她了!你这样的心思……真让我恶心!”
像是被狠狠扇了一巴掌一样,我脸色苍白,一时间哑口无言。
顾亭宸转身,满脸心疼地抱住薛筱菲,声音发抖:“别怕,疼不疼?我们去医院看一看。”
看着这一幕,我心口仿佛被硬生生剖开,血肉模糊。
“来人,把夫人关进冷库,好好反省!”顾亭宸冷声下令。
保镖们上前抓住我的胳膊。
“不是我!你们睁眼看看!是薛筱菲陷害我!我没有做那种恶毒的事!”我拼命挣扎,撕心裂肺地喊,
“顾亭宸,你不是说过要护我的吗?你看看我!看看我的手!”
可没人听我说话,顾亭宸也不信我。
回应我的,是冷冰冰的铁门。
我被丢在黑暗里,掌心火辣辣的痛,和冻得刺骨的寒意交织在一起。
几年前的画面一股脑涌入脑海,那时候我和顾亭宸还在乡下。
那一天,顾亭宸被他喝醉的亲生父亲几乎要打死了,我还记得他脸上那种惊惧。
那时候我想也不想冲过去挡在他身前,他父亲把怒火迁到我身上,一记耳光打得我脑中星星乱冒。
顾亭宸却瞬间疯了,他像个被逼到悬崖的兽一样扑向他一直畏惧的亲生父亲,咬牙、抓拽,最后趁那个人不注意,拉着我逃跑。
那晚我们蜷缩在我小小的房间里,窗外雨点敲打着屋檐。
我害怕,紧紧抓住他的手,他也回握得很牢,眼神赤诚又温热。
“我以后不会让你再感到害怕了知意。”顾亭宸低声承诺,声音里有少年也有男人的坚定。
可现在,顾亭宸成了最让我害怕的人。
冷库的空气冷得我骨头直竖。
我咬着牙,不让自己倒下,因为奶奶和父亲還等我回去料理,等着我把一切都扛起来。
“顾亭宸,你放我出去!”我用脚狠狠踹着那扇厚重的铁门,指节都已经青了,可门纹丝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门终于被推开。
顾亭宸带着一群人走了进来,他看着我,目光柔和到可怕。
“知意你冷吗?”他走近,伸手抱住我。
我瞳孔颤抖,想说话,却发现嗓子像被什么堵住,一时间发不出声音。
下一瞬,顾亭宸身后的几个人大步上前。
我看见其中一个人手里端着一壶热水壶,我瞬间意识到了什么。
“亭宸,你这是干什么?”我强行镇定,不敢往那个可能去想。
顾亭宸没有回应解释,只是眼神里掠过一丝从未见过的冷意,“知意,你千不该万不该去伤害薛筱菲。”
我挣扎着,声音颤抖:“不是我打翻了汤,你可以看监控,真的不是我,我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顾亭宸根本不听。
眼前的男人挥手示意,几个人把我按倒在冷硬的地面,我怎么挣扎,求饶都没有用。
热水重重倒在我的后背。
我的皮肤炸开疼痛,尖锐刺痛挤破了理智。
我本能地尖叫,声音从胸腔里崩出,仿佛整个身体被撕成两半。
我身上手术的伤口还没有愈合,就被生生烫熟。
我后悔了。
后悔当初因为一时的感情选择和顾亭宸来到顾家。
后悔因为我的愚钝,让我的家人跟着我遭遇磨难。
后悔当初救顾亭宸,后悔当初喜欢上他,后悔遇见他……
顾亭宸站在一旁,眼底深不见底的情愫,他几次三番想说话,却还是止住了。
等一切结束,顾亭宸走到我面前,慢慢取下他外套把毯子搭在我颤抖的肩上,动作轻柔。
“知意,你听话。”他把毯子盖好,声音低得让我浑身发抖,“只要你听话,我会对你好的,我发誓。”
我昏迷前,听见顾亭宸在我耳边又说了一遍:“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等我再次睁开眼,是医院的白色天花板,刺眼得让人头疼。
背后火辣辣的疼痛提醒我不久前发生的事情,我连眼泪都落不下来了。
门被推开,进来的是顾行远的助理。
“沈小姐,离婚协议已经帮您办好。”
他声音冷静,“顾总本想亲自来看你,但他被派出国做事,没法第一时间处理。他说,最后五天,只要你让顾亭宸签字,他会帮你铺好所有后路。”
我眼神麻木,手紧紧攥着那份协议书。
只要再过五天,我就自由了。
离婚流程已经在走,这几天,我开始用顾亭宸母亲上次给我的钱不动声色为父亲和奶奶联系国外的医院。
薛筱菲为了控制我,死死守着父亲和奶奶不让我转院,但总有疏忽的时候。
比如三天后,薛筱菲的生日宴。
“知意,菲菲生日宴,你必须去。”
顾亭宸走近,手指扣住我的下巴,硬生生抬起我的脸:
“你可知道你父亲的腿现在能恢复得好不好,完全取决于菲菲的心情?我需要你去菲菲的生日宴上告诉所有人,你奶奶的手术,不是她擅作主张进去的,是经过你同意的。”
“因为你父亲在医院门口闹事,已经引起不少舆论,害得菲菲在朋友面前抬不起头,你得把这件事解决了才行。”
我心头一震,喉咙发干,心里翻腾着无助与愤怒:
“顾亭宸你疯了吗?!薛筱菲害得我奶奶醒不过来,这是犯罪的事情,你还要我满足她的名声说假话?!”
顾亭宸缓缓走近,靠得很近,他的呼吸在耳边划过,我几乎要作呕:
“知意,真的是最后一次了,菲菲的父亲如今还没有下手,如果他下手了,我怕你......听话,别惹她好不好?”
我身体一震,痛楚与羞辱交织在胸口,让我几乎要崩溃。
“只要你答应,我保证你父亲腿会完好复原。若你不答应……”
后半句像尖刀,刺进我的心窝。
我抬手,想给顾亭宸一记耳光,却被他死死按住手腕。
“知意,别让我为难。”他轻声说,温柔得令人作呕。
我眼前一片陌生。
曾经温柔、曾经疼我的人,如今变成了这般冷漠、这般控制的审判者。
恶心、想吐、愤怒交织在胸口,最后只剩下几近疯狂的恨。
我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好,我答应。但前提,是你必须给我买一栋房,给我父亲和奶奶住。”
我把伪装成购房合同的离婚协议书翻到最后一页递给他。
顾亭宸松了口气,毫不犹豫地签了字:“不过是一个小房子,你随时想买都可以买。”
他的轻松像一把刀,割在我胸口,让我知道:在他眼里,我的痛苦、我的恼怒,都不值一提。
我握紧签好字的合同,放进包里,像握住最后一点希望。
生日宴设在市中心最高档的酒店。
大理石的地板反着冷光,我踩进去时,心里一阵发凉。
顾亭宸在进门前低声嘱咐:“进去以后,少说话,薛家人不喜欢聒噪。”
我抿唇点头,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已经推开门,笑容灿烂地朝薛父薛母走去,举杯寒暄。
我只能独自提着裙摆,走向薛筱菲的包厢。
门一推开,里面霎时安静下来。二十几道目光齐刷刷落在我身上。
薛筱菲倚在沙发上,她的裙色和我的极为相似。
她眼睛慢慢扫过我,唇角轻轻一挑,声线温柔:“呀,真巧,妹妹的裙子和我的颜色撞了呢。”
她话音刚落,旁边几个闺蜜就笑出声:“这种场合撞衫?也太尴尬了吧。”
“要不,直接把她的裙子脱下来算了?”
“是啊,免得抢了寿星的风头。”
笑声像刀子般扎进我耳膜。
我死死攥着手指,忍着羞辱,咬牙开口:“我自己去厕所换。”
话音刚落,一只手猛地甩过来。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我脸颊火辣辣地痛。
“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那女人冷笑,“没听到筱菲都没开口吗?乡下来的,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掌掴的声音引起哄堂大笑。
我站在原地,强忍怒火。
薛筱菲缓缓起身,走到我面前,笑容温柔:“妹妹别生气,大家都是开玩笑的。”
可下一秒,她掏出手机,点开录像,语气软得像要滴出蜜来:“不过,妹妹……你应该不介意我录个视频吧?毕竟上次你差点去告我杀人未遂,弄得我在圈子里名誉受损,今天正好澄清一下。”
“其实手术的失败不是我的错,但是你父亲的身体和你当时的行为,让我很困扰。”
我眼底骤然一冷,心头满是恨意,薛筱菲并不觉得把一个老人弄成植物人,以及打断一个农民的腿是多么让人在意的事情。
对她来说,这些都没有她的名誉重要!
几个女人围上来,一边笑一边伸手去扯我的裙子:“一个乡下女人怎么可以和筱菲撞衫,我们帮你换衣服,你和筱菲把话说清楚!”
“我不需要!”我拼命护着胸口,却根本抵挡不住。
随着布料被扯开,冰冷的空气贴上我裸露的肌肤。
她们的笑声在这一瞬凝住。
“我靠,她身上这是什么?”
“好像是烫伤疤……还有……刀口?”
“啧啧啧,怪不得顾少不要她,这副破烂身子。”
嘲笑声像毒蛇一样钻进我耳朵,我全身血液都在颤抖。
我就是她们眼中被肆意取笑的玩具,比蚂蚁还低贱。
就在我忍无可忍想拼命的时候,包厢门忽然被推开。
顾亭宸大步走进来。
薛筱菲眼神一闪,旋即快步上前,顺势抱住我,把一件外套披在我身上:“妹妹,要道歉就道歉,不要伤害自己啊。”
我此刻衣衫不整,竟做不出把薛筱菲的外套甩开的举措。
顾亭宸眉心紧蹙,冷声问:“怎么回事?”
薛筱菲垂下眼,神色委屈:“妹妹一进屋就哭着说要把衣服撕掉,让我原谅她。我们都阻止她了,可她太激动……”
“我没有,是你让这些人脱我衣服!”我一字一句说得清晰,“顾亭宸,你可以去查监控!酒店有证据!”
我观察过的,这间酒店包厢是有摄像头的!
可顾亭宸看了我一眼,完全没有查证的打算,他唇角溢出一声讽刺:“知意,不要用这种下作手段陷害筱菲。”
我的身体狠狠一颤。
我颤抖着张嘴,却发现再也说不出任何解释。
薛筱菲垂眸,轻声说:“妹妹应该没有想这么多吧……”
顾亭宸冷声打断:“别怪她,她就是从小吃苦吃多了,养成了心机。”
这一刻,我跪倒在原地,手指死死扣进掌心,指甲嵌进肉里,鲜血淋漓。
原来,比起薛筱菲的羞辱,更让我想吐的,是顾亭宸的冷漠与偏袒。
我自嘲地笑出声,声音沙哑:“顾亭宸,原来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
泪水终于砸落在地,溅起一点点水渍,顾亭宸蹙眉,意识到一点不对劲,刚想说什么,薛筱菲就忽然笑吟吟转移话题:
“亭宸,人都到齐了,不如一起去马场玩吧?生日当然要热热闹闹。”
众人应声附和:“好啊!去骑马最有趣了!”
“好。”顾亭宸把未说完的话咽了下去,他拉住我的手腕,让我去把衣服换了,这件事他不和我追究了。
我沉默甩开他的手,换上助理送来的衣服。
顾亭宸看着空荡荡的手心,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从手里滑落。
马场空旷,阳光刺眼。
烈马在场内奔腾,蹄声震耳。
薛筱菲换了一身浅色骑装,更衬得她耀眼。
顾亭宸替她整理着装,二人看起来十分登对。
薛筱菲忽然转头,仿佛才发现我存在,笑盈盈问:“妹妹,你在乡下长大……以前有没有接触过马呀?”
我怔了一瞬,摇头:“没有。”
话音刚落,她身边的闺蜜们爆笑出声。
“她怎么可能接触过马啊?”
“对哦,人家在村里怕是天天喂猪喂鸡吧?”
“哈哈,说不定身上到现在还有猪骚味儿呢!”
她们说着,还夸张地捂鼻子,一脸嫌弃。
空气瞬间弥漫着刺耳的笑声。
我指尖收紧,几乎要嵌进掌心,唇瓣死死抿着。
顾亭宸站在不远处,却没有开口制止。
他只是皱了皱眉,低头替薛筱菲系好骑装的带子,动作轻柔得让人心口发凉。
我站在他们身后,只盼着时间快快过去。
就在这时,一声惊马长嘶骤然响起。
一匹烈马失控,疯了一样朝人群冲来。
铁蹄飞扬,带着要碾碎一切的气势。
“快躲开!”人群尖叫着四散。
我瞪大眼睛,烈马的方向正对着我、薛筱菲,还有顾亭宸。
短短一瞬,我清晰地看到顾亭宸的眼睛落在我身上。
那是犹豫的、挣扎的一瞥。
下一秒,他伸手推开了我。
“啊——!”我被狠狠推倒在地,旧伤被震得一阵剧痛。
视线模糊间,我看见顾亭宸扑过去,抱紧薛筱菲,滚向另一边的草地。
他护着她的头,紧紧不放,动作几近本能。
烈马轰然掠过,惊险的气流扑面。
周围一片混乱,有人尖叫,有人奔逃。
我蜷缩在角落,血从撕裂的伤口渗出,手指发抖,却没有人看我一眼。
我抬眼望去,顾亭宸正抱着薛筱菲,神色慌张,失了分寸一般急切,低声喊着她的名字,焦急得眼眶通红。
然后,他火急火燎将她抱上车,带着一群人急匆匆赶往医院。
而我孤零零倒在马场的角落。
没有人记得我也摔倒在地,没有人注意到我全身旧伤复发,疼得连呼吸都颤抖。
我盯着天空,忽然觉得很平静。
心死,大概就是这样吧。
我撑着身体,艰难坐起来。手指颤抖着,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接通,顾行远的助理声音一如既往冷静:“顾太太?”
我咬牙:“我奶奶和父亲,已经转移走了吗?”
他答得干脆:“是的,一切都按计划安顿好了,您可以放心。”
“好。”我低声应着,挂断电话。
眼泪在眼眶打转,却怎么也流不下来。
没过多久,手机亮起,律师发来一张照片。
是办好的离婚证。
上面的名字触目惊心。
“事情顺利。”律师的消息只有短短一句。
我垂眸,指尖在屏幕上滑动,将照片转手发给了顾亭宸的母亲。
我只打了一行字:九百万。
很快,对方电话打来,语气掩不住喜悦:“好!我立刻让财务打钱!沈知意,你终于懂事了。你收下钱,以后也记得,离亭宸远一点。”
我看着跳动的数字到账,心口却只剩空洞。
“嗯。”我淡淡应了一声。
挂断电话,我直接把她拉黑。
我拄着墙,一瘸一拐地离开了马场。
两小时后,飞机轰鸣着起飞,穿透云层。
我靠在座椅上,把离婚证的照片发给顾亭宸,随后把人拉黑。
顾亭宸,这是我留给你的最后一份礼物。
从此以后,山长水远,生死不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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