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林昭昭《我妈喜欢演戏，我把她送进了精神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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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头采访采到了我妈。
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用手捂住脸，语气哽咽：
“别拍我......我不太干净，别脏了大家的眼睛。”
记者明显也愣了，赶紧说：
“阿姨您别这样，我们就是做个街头采访，想知道您有什么愿望。”
我妈慢慢放下手，眼尾通红，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
“我......我是做那种生意的。”
“但我不能停下来，我想再接几次客。”
“我女儿喜欢的那个歌手要开演唱会了，门票挺贵的，她想去看。”
记者追问：
“您这都是为了女儿？”
我妈羞涩的笑了笑，点了点头，手还不自觉的擦了擦眼角：
“是啊，我女儿还跟我说了，以后结婚要50万陪嫁，不然在婆家抬不起头。”
“我没本事，趁还没彻底老，这副身子还有人愿意要，多挣点钱，不能让她受委屈。”
......
我刚把最后一组实验数据录入电脑，实验室的白大褂还没来得及脱，手机就响了。
是辅导员的号码。
我以为是公派留学的材料出了什么问题，赶紧接起来：
“张老师，您找我？”
电话那头的声音却异常冷漠，没有一点平时的温和：
“林昭昭，你的留学名额，学校这边取消了。”
我手上的动作骤然停住，脑子瞬间空白，连呼吸都停了几秒：
“取消？为什么啊？我成绩明明够了，材料也都交齐了，之前审核不是都过了吗？”
“成绩好是一回事，学会做人更重要。”
辅导员顿了顿，语气里满是不耐烦：
“具体的你自己想想吧。”
我还想再问，电话就已经被挂断。
挂电话前那一秒，我清楚听到辅导员在那头小声说了句“真是晦气”。
晦气？
我到底做什么晦气的事了？
正站在原地发愣，室友的电话又打了进来。
她声音急得快哭了：
“昭昭！你赶紧看热搜！快点！出大事了！”
我手忙脚乱的打开微博。
热搜榜前十里，三个带着红“爆”字的词条。
母亲沦落风尘供女儿看演唱会
白眼狼女儿
为50万陪嫁逼母卖身。
我眼皮一跳。
点进第一个热搜，置顶的是个街头采访视频。
视频里的人，是我妈。
下面的评论已经炸了。
“50万陪嫁？她怎么不去抢？让自己妈做这种事，不怕遭天谴吗？”
“追星让妈妈卖身？符合我的一些刻板印象。”
“已扒到白眼狼的学校和专业。”
我看着那些评论，浑身的血都像被冻住。
就在这时，手机开始不停震动。
一条又一条短信弹进来，全是陌生号码。
“白眼狼本人？”
“吸妈妈的血开心吗？投胎跳的是畜牲道吗？”
“赶紧去死吧，别活着祸害你妈了！”
那些字就像一把利剑，直直扎在我心上。
我握着手机，手抖得厉害。
我妈......她又开始了。
初一那年家长会的画面，突然清晰的浮现在我脑子里。
那天我特意跟我妈说，家长会要穿得体面一点。
她当时笑着答应了。
但等到了教室，我看到的却是一个穿着破烂衣服、浑身散发着臭味的女人。
她的头发乱糟糟的，沾着草屑，走近了还能看到头发里爬着虱子。
全班同学和家长都惊呆了。
前排的几个家长直接捂住了鼻子，皱着眉头往旁边挪。
我愣在原地，脸色煞白，赶紧跑过去拉住她，压低声音问：
“妈！你怎么穿成这样？你身上这味儿是怎么回事？”
她没回答我，反而咧开嘴，露出一嘴黄牙，朝着周围人转了一圈。
她一边磕磕巴巴喊我名字，一边颤抖着从随身带的蛇皮口袋里掏出一个名牌书包：
“昭昭......你之前说想要这个包......妈妈凑够钱了，给你买了。”
我头皮发麻，赶紧伸手去抢那个书包，想拉着她赶紧离开教室：
“妈你别闹了！我们赶紧走！”
她突然往后一摔，坐在地上，看着我的眼神满是惊恐，一边摆手一边往后：
“昭昭你别打我......妈妈知道错了......妈妈会努力再去挣钱的......实在不行，妈妈去卖血给你买东西好不好？”
班主任当时就走了过来，脸色特别难看，对着我呵斥道：
“林昭昭！我本来以为你学习好，是个懂事的孩子，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对待你妈妈！”
我转头看向同学们，他们的眼神从一开始的嫌弃，变成了满满的鄙夷。
我张了张嘴，想解释说不是这样的，可话到嘴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家长会结束后，我跟着我妈回了家。
一进门，她就换回了原来的样子。
是之前买的名牌连衣裙，头发也打理得整整齐齐，脸上还化了妆。
哪里还有一点在学校时的狼狈？
她看着我，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宝贝，你刚才没看到你们老师和同学的表情，太有意思了！你说妈妈刚才的演技怎么样？是不是特别像那么回事？”
我站在原地，浑身颤抖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带着哭腔问她：
“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知不知道刚才在学校，大家都怎么看我？”
我妈不以为意的摆摆手，拿起桌上的镜子照了照，得意的说：
“哎呀，就是演场戏嘛，你那么较真干嘛？你看妈妈刚才那哭戏，多真，要是进了娱乐圈，肯定能当影后！”
我还想再跟她争辩，她却不耐烦的挥挥手：
“行了行了，别耷拉个脸了，妈带你出去吃好吃的，这事就过去了啊。”
可从那以后，我被孤立了整整三年，没有一个朋友。
我颤抖着手，找到我妈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刚接通，我还没张口，眼泪就先掉了下来，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熟悉的笑声：
“宝贝，你是不是看到网上的视频了？怎么样？妈妈这次的演技是不是特别棒，比起新晋影后怎么样？”
我握着手机，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眼泪混着声音：
“你知不知道因为这个视频，我的留学名额没了？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收到的全是骂我去死的短信？你到底在干嘛啊！”
电话那头的笑声突然停了，我妈愣了一下，语气瞬间沉下来，带着被冒犯的不满：
“林昭昭？你怎么跟妈妈说话的？”
话音刚落，我就听见听筒里传来熟悉的视频声音。
紧接着，是我妈带着满足和欣赏的声音，像在品鉴一件完美的作品：
“你听听这语气，多自然，眼泪说掉就掉，网上竟然没一个人怀疑是演的，妈妈这演技真是越来越精湛了。”
“妈！”
我再也忍不住，对着电话吼了一声，嗓子又干又疼：
“这不是演戏！这是毁我的人生！你到底懂不懂？”
“哎呀，不就是个视频吗？”
我妈的语气满是不耐烦，甚至带着点敷衍：
“都是假的，你那么较真干嘛？清者自清，别人说几句你就受不了了？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经事？”
我还没来得及反驳，就又听见电话里的视频声重新响起。
她又循环播放了一遍。
我妈咂嘴回味自己的表现，声音隔着电流传过来，带着点惋惜和向往：
“可惜了，当初要是没结婚，我进演艺圈演戏，现在说不定早就是影后了......”
我彻底绝望，连争辩的力气都没有。
电话挂断的瞬间，我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顺着实验室的墙壁慢慢滑下去，蹲在地上，把脸埋进膝盖里。
手机还在不停的震动，一条又一条辱骂短信弹出来。
陌生号码发来的文字越来越恶毒。
就在这时，一个陌生电话打了进来。
我手抖着接起，还没说话，听筒里就传来一个经过变声处理的声音，又尖又细，却满是恶意：
“林昭昭？你就是那个吸妈妈血的白眼狼吧？我要是你妈，早把你掐死了，你怎么还有脸活着......”
我尖叫着挂断电话，身体止不住的发抖。
我抱着膝盖，眼泪把牛仔裤浸湿了一大片，脑子里全是那些恶毒的评论和变声的辱骂，还有我妈满不在乎的语气。
我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手机的特别铃声响了。
是顾遇。
我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慌忙拿起手机。
接起电话的瞬间，我的声音还哽咽着，连话都说不连贯：
“顾遇......你能不能......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
我以为他会像以前一样，温柔的安慰我，告诉我有他在。
可电话那头的声音却异常冷淡，甚至带着点疏离：
“昭昭，我们分手吧。”
“你说什么？”
我愣住了，眼泪一下子停住，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分手？为什么？就因为那个视频吗？那个是假的，顾遇，你听我解释，我妈她......”
“我爸妈看到视频了。”
顾遇打断我的话，语气里满是疲惫和无奈：
“他们没办法接受一个......的女人当亲家，更没办法接受我和这种人的女儿在一起。”
“不是的！那不是真的！”
我急忙辩解，声音因为着急而拔高：
“你知道的，我以前跟你讲过我妈的事，她就喜欢演戏，以前在初中的时候就......”
“我知道。”
顾遇的声音低了下去，沉默了几秒，然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字一句道：
“但现在我的朋友都知道了，他们都在背后议论我，说我女朋友的妈妈靠身体挣钱，还说我是为了那50万陪嫁才跟你在一起的。我家里抬不起头，我也抬不起头。昭昭，算了吧。”
“算了吧？”
我重复着这三个字，心脏像被狠狠砸了一下，疼得喘不过气。
我想起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我鼓起勇气跟他说起家里的事，说起我妈喜欢演戏，说起我被孤立的三年。
当时他把我紧紧抱在怀里，手轻轻拍着我的背，声音特别温柔：
“昭昭，以后有我了，我不会让你再受委屈了。”
我闭上眼睛，眼泪又一次掉下来。
我张了张嘴，想再说点什么，可喉咙像被堵住了一样，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握着手机，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实验室里很安静，只有空调的嗡嗡声，可我却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旋转，所有的声音都在耳边炸开，全是那些辱骂和嘲讽。
就在这时，手机又响了。
是我妈的号码。
我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犹豫了很久，还是接了起来。
我本以为她是来道歉的，会安慰我。
可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她异常兴奋的声音：
“宝贝！告诉你个好消息！”
“刚才有个综艺节目的导演给我打电话了，说想邀请我和你一起上节目！说是要做个‘伟大母亲’的专题，肯定能火！”
我拿着手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妈，你知不知道因为你那个采访，我留学的名额没了？我现在被全网骂，连门都快不敢出了，你竟然还想着上节目？”
“哎呀，名额没了就没了呗，多大点事。”
我妈声音里满不在乎，甚至带着点怂恿：
“等咱们上了节目，把‘伟大母亲’的人设立住，到时候学校说不定还会主动把名额给你送回来呢！这可是个好机会，咱们娘俩说不定能一起火......”
“想都不要想！”
我对着电话吼了一句，打断了她的话：
“我不会跟你上任何节目的，你也别再折腾了！”
说完，我直接挂断了电话，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不是跟她吵架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去学校跟领导解释清楚。
留学的名额是我努力了四年才争取到的，不能就这么没了。
我翻找手机，开始找能证明我妈在撒谎的证据。
我翻出家里的合照。
照片里我妈穿着名牌衣服，戴着当季首饰，跟采访里“落魄”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我找出银行流水和房产证照片。
这些都能证明我们家根本不缺钱，她根本没必要“靠那种生意挣钱”。
我顾不上吃饭，直接去了学校附近的打印店。
刚走进第一家店，店里的老板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瞬间就变了，带着点嫌弃和鄙夷，没等我开口就摆摆手：
“不好意思，我们店今天不营业，你去别家吧。”
我愣了一下，刚想说什么，老板就直接转过身，假装整理东西，不再理我。
我攥紧手里的手机，咬了咬嘴唇，转身去了第二家。
结果跟第一家一样，老板看了我几眼，就皱着眉头说：
“我们打印机坏了，打不了，你赶紧走吧，别影响我做生意。”
“我可以加钱。”
我急忙说，声音带着点恳求。
老板却冷笑了一声：
“加钱也不行，我嫌脏。”
我攥着手机的手指关节都泛白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没掉下来。
我转身走出打印店，站在路边，看着来往的行人，感觉自己像个小丑，在被全世界嫌弃。
但我不能放弃。
我深吸一口气，走向第三家打印店。
这家店不大，店主是个二十出头的女生，正坐在电脑前整理文件。
我走进店里，低着头，小声说：
“老板，我想打印点东西。”
女生抬起头，看向我。
我以为她也会像前两家店的老板一样赶我走，赶紧说：
“我可以多付点钱，麻烦你了。”
她盯着我看了一会儿，从桌上扯了一张纸巾，递到我面前：
“先擦擦眼泪吧。”
我愣住了，抬起头，看着她递过来的纸巾，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从开始到现在，我听到的全是辱骂和嘲讽，连顾遇都跟我分了手。
“谢谢......谢谢你。”
我接过纸巾，声音哽咽着，一边擦眼泪一边说。
女生笑了笑，接过我手机：
“网上的事我看了，但我觉得事情不一定是那样的。你坐会儿吧，我帮你打印。”
我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着她认真打印材料的样子，心里暖暖的，第一次觉得，这件事或许还有转机。
打印好材料后，我加了她的微信，再三向她道谢，然后拿着材料直奔学校。
院长看着我递过去的照片和银行流水，皱着眉头，沉默了一会儿，说：
“林昭昭，你的能力我们是认可的，之前你的留学申请也确实符合要求。我也知道，你可能是被冤枉的，但现在网上的舆论太大了，学校也要考虑影响，不能轻易下决定。”
“院长，我会让我妈尽快澄清的，我会把舆论压下去的！”
我急忙保证，只要能保住名额，我什么都愿意做。
院长还没说话，旁边的辅导员就摇了摇头，拿出自己的手机，递到我面前：
“你先看看这个吧，你妈现在正在直播。”
我心里一紧，赶紧接过手机。
屏幕上正在直播，主播正是我妈。
可她现在的样子，跟我早上看到的采访又不一样了。
此时她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像是被人打了，头发也乱糟糟的，眼睛又红又肿，跟采访里的“落魄”比起来，更添了几分可怜。
她看着镜头，眼泪要落不落，声音沙哑：
“谢谢大家的关心，其实......其实有综艺节目的导演联系我了，说想做个关于‘伟大母亲’的专题。”
“我本来以为，借着这个机会，我能把以前脱下的衣服一件件穿回来，能让大家看到我不是故意要做那种事的......可是我女儿不同意，她觉得来钱没有那么快，还会丢她的脸......”
说到这里，她突然捂脸哭泣，嘶声道：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啊？妈妈难道天生就欠你的吗？”
哭了一会儿，她又抬起头，眼神里满是委屈和无奈，对着镜头说：
“她爸爸走得早，我一个人带着她，以前捡过垃圾，在饭店里端过盘子，什么苦都吃过。”
“后来她长大了，想要的东西越来越多，追星要花好多钱，还要去参加什么签售会，我打工挣的钱根本不够。”
“有一次她跟我发脾气，说‘实在不行你去卖吧’......”
我看着屏幕，浑身的血都像凝固了一样，那种窒息的感觉又回来了。
直播间的弹幕刷得飞快，全是骂我的。
“什么东西？竟然让自己妈去卖？”
“心疼阿姨！怎么养了这么个白眼狼女儿！”
“赶紧把林昭昭开除！”
“已经去她们学校官网举报她了。”
看到直播里我妈颠倒黑白的样子，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回家。
我要立刻回家让她停手。
我不顾辅导员叫我，疯了似的冲出院长办公室，一路跑到学校门口。
路边停着好几辆出租车，我招了招手，最近的一辆出租车赶紧开了过来。
可司机师傅探出头看清我的脸后，脸色瞬间变了，嘴里嘟囔了一句“原来是你啊”，然后一脚油门就开走了。
我又拦了几辆，结果都一样。
司机要么看到我就加速躲开，要么摇下车窗朝我吐口水，骂一句“白眼狼”。
我站在路边，看着来往的车辆，眼泪混着风落下。
我家就在本地，从学校到家里也就十几公里，可现在却像隔着一条鸿沟，怎么都过不去。
没办法，我只能去公交站等公交。
我低着头，想赶紧找个角落坐下，可刚上车，就有人认出了我。
“哎，这不是那个让自己妈去卖的女生吗？怎么还好意思坐公交啊？”
“真是晦气，跟这种人坐一辆车，赶紧下去吧！”
“别让她污染了公交车的空气！”
我攥着扶手，嫁妆自己没听到。
这时候，一个坐在前排的老人突然站起来，走到我面前，伸手就把我往车下拽。
我没站稳，踉跄着摔下了公交车。
我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咬了咬牙。
不就是十几公里吗？
我走回去！
一路上，偶尔有路人认出我，对着我指指点点，还有人拿出手机拍照。
我把头埋得更低，脚步飞快的往前走。
从下午走到半夜，我几乎是跌跌撞撞的走到门口，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客厅里亮着灯，还传来我妈的笑声。
听到开门声，她从沙发上探出头。
看到我回来，我妈先是疑惑了一下，然后立刻笑意盈盈的朝我招手：
“宝贝，你怎么回来了？你看妈妈今天的直播了吗？在线人数都破万了！你说妈妈演得像不像？是不是比电视里那些演员还厉害？”
她一边说，一边拿起手机给我看直播回放，脸上满是得意：
“你看看这弹幕，全是心疼我的，没有一个人看出来是演的诶，要是妈妈早些年去演戏，现在可能就是影后了。”
我站在门口，浑身是灰，头发凌乱，脚上的水泡疼得我几乎站不稳。
半夜走了十几公里的路，又累又饿又冷。
可她作为我的妈妈，连一句“你怎么了”“饿不饿”都没问，眼里只有她的直播和她的“演技”。
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我抬起头，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我突然想起五岁生日时，我妈难得带我去一次游乐场。
我们刚玩完旋转木马，她突然就戏瘾爆发，“扑通”一声跪在我面前，抱着我的腿，一边磕头一边哭：
“昭昭，妈妈求你了，放过我吧！别让你爸爸再打我了！我保证，我不会再跑了，我会好好跟他过日子的！”
周围的人都围了过来，对着我们指指点点。
她又突然拉住一个路过的阿姨，哭着说：
“大姐，你帮帮我！我是被人拐卖来的，我好不容易带着女儿跑出来，结果她竟然帮着人贩子骗我！她背叛我！”
我当时吓得大哭，跑过去想抱她，跟她解释，可围观的人却拦住我，对着我骂“白眼狼”“没良心”。
最后还是警察来了，我妈却拉着警察的手，笑着说：
“警察同志，不好意思啊，我就是跟我女儿闹着玩呢，演场戏，没别的意思。”
警察无奈的走了，围观的人也散了。
只留下我一个人站在原地，哭得撕心裂肺。
想到这里，我睁开眼睛，看着眼前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我妈，声音沙哑的问：
“妈，你到底想干嘛？”
我妈听到我的话，眼睛一下子亮了。
她放下手机，走到我面前，拉着我的手说：
“宝贝，妈妈想让你陪我一起上那个综艺！刚才导演又给我打电话了，说只要咱们母女一起上，给的报酬特别高，还能让咱们火遍全国！你就陪妈妈去好不好？”
“我不去。”
我抽回手，摇了摇头，声音里满是疲惫：
“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留学名额没了，顾遇跟我分手了，所有人都在骂我。我已经被你折磨得够惨了，你就不能放过我吗？”
“我折磨你？”
我妈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声音陡然拔高：
“林昭昭，你怎么能这么说妈妈？妈妈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谁？让你陪我上个综艺怎么了？帮妈妈圆个梦就这么难吗？”
我低着头，不说话。
突然，她眼睛一转，快步走到厨房，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剪刀。
我心里一紧，刚想拦住她，就看到她拿起剪刀，毫不犹豫地在自己的手臂上划了一下，血瞬间就流了出来。
接着，她又用剪刀把自己的衣服剪得乱七八糟。
“你干什么！”
我惊呼着冲过去，想夺下她手里的剪刀。
可她却推开我，拿着剪刀就往门口跑，一边跑一边大喊：
“救命啊！救命啊！我女儿要杀我！她嫌弃我丢人，想让我死！”
她还伸手去敲邻居家的门，嘴里喊着：
“大家快出来看看啊！我女儿要杀我！”
我看着她疯癫的样子，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心里最后一点希望也破灭了。
我叫住她，声音带着绝望：
“我去。”
她听到我的话，立刻停住了动作，转过身，脸上还带着泪痕，眼里却闪过一丝得意。
我看着她，慢慢跪了下去，膝盖砸在地板上。
我对着她，重重磕了一个头，声音平静：
“妈，这是最后一次了。从今往后，我们母女情分，就到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