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楚琳雅《迟来的向日葵》
十九年前，晚归的妻子被拖入暗巷。
将要被玷污之际被林海所救。
为了报恩，她花光了所有——我们的积蓄、女儿的学费、抵押了房子甚至贷款百万。
为了给她还债，我拼命的打工，不敢有一丝懈怠。
懂事的女儿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也在不断地兼职。
女儿十八岁生日当晚，我正蹲在工地角落啃冷馒头。
手机里是女儿小璇最后的消息：“爸爸，夜班工资高，我再做一单就回。”
午夜钟声响起时，我却收到了女儿去世消息。
我拼命的赶到事发地，看着暗巷中女儿那被折磨的惨状。
我绝望的给楚琳雅打电话，却是您拨打的用户正忙。
几番打听我终于找到了楚琳雅的位置。
当我推开酒店的金碧辉煌的大门时，她正为林家少爷举办成人礼。
她为他亲手整理衣服，戴上劳力士。
司仪高声喊出：楚总送豪宅一套，祝贺林雄安身体健康。
我在台下看着她和救命恩人拥抱接吻，拨通了第100个电话。
“琳雅!小璇她——”
“好啦，老公你和小璇先睡觉吧，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做，乖。”
看着台上她那开心的笑颜，我默默的放下了手机。
重要的事？楚琳雅，我们是时候说再见了。
离开宴会厅，我提着女儿染血的背包，悲伤的走在街头。
想着聪明懂事的女儿已经永远的离开我，不由得放声痛哭。
她才18岁，她的人生才刚开始。
她只想，帮助家减轻负担，为什么要让她遭受如此可怕的遭遇。
我恨自己的无能，恨妻子的无情。
女儿不会想到自己的离开，对于身为母亲的她来说不重要。
街角那家服装店的橱窗还亮着灯，那件淡蓝色的连衣裙——女儿每次路过都会偷偷看两眼。
却总是笑着说：“等帮爸爸、妈妈还完欠款再买。”
看着天空中那绚丽的烟火。
“小璇，快......看”我的泪水再一次流了下来，不由得死死紧握背包带。
看着那一朵朵烟花开放在天空，最后汇聚成一句话。
“林雄安18岁生日快乐！”
看着天空中的这句话，我的心在滴血。
“小璇，在天堂的你还好吗？爸爸对不起你！！！”
当年楚琳雅为了给林海的妻子治病，花光了家中所有积蓄。
医生都悄悄的提醒她，这个病没治，放弃吧。
可她却不为所动，最终欠下巨额欠款。
我为了替她还债，辞去了体面稳定的工作，开始了没日没夜干着那些来钱快的工作。
不到40岁的我经常被认成60多岁的大爷，背已弯曲，脚已蹒跚，一身病痛。
可爱懂事的女儿，也开始利用自己的闲余时间打工挣钱。
我记着当初她第一次打工时和我说的话：
“爸爸，休息一下吧，小璇也能和爸爸一起挣钱。”
她的衣服洗的发白，她虽然羡慕的看着同龄女孩子穿着漂亮的衣服，但是从来没有开口要过。
可是我和女儿的那沾满汗水的工资，却永远堵不上那个越来越大的缺口。
我停下脚步，疯狂的扇着自己，恨自己为什么没有阻止楚琳雅的疯狂。
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离婚，带女儿离开这个水生火热的家。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回到了我所在小区。
走到楼下的拐角处，我听见谈话声——是妻子和林海。
“你真的不打算告诉他？”林海的声音带着刻意的犹豫。
“你们结婚这么多年，要是他知道你根本不是普通上班族，而是楚氏的继承人，会不会……”
“嘘，小声点。”妻子的语气温柔，却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从容，“这些年瞒着他，是怕他有负担，同时晚舟有我的陪伴就足够了。”
“让他多吃一些苦，也是证明了他对我的爱。”
“但现在，我想是时候了。”
“哦？”林海似乎有些意外。
“怎么突然决定坦白了？”
“我们的女儿已经成年了，她该有更好的生活。”妻子的声音坚定而平静。
“当年如果不是你，我或许会被侮辱致死，你的恩情我这一辈子都无法还清。”
“可惜的是我无法以身相许，只能在金钱方面报答你了。”
我听着他们的话，指甲深深的扎进我的肉里。
“楚琳雅，一切都晚了!”
“女儿还在的话我听到这些话可能会高兴但是......”
“难道真是失去了才会珍惜吗？”
我没有回家，也没有再联系楚琳雅。
“她不配作为小璇的妈妈。”
太平间里，冷白的灯光照在小璇苍白的脸上。
我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指尖颤抖着触碰她冰冷的额头。
她的嘴角还残留着淤青，睫毛上似乎还挂着未干的泪痕。我脱下外套，盖在她身上，生怕她冷。
“小璇……”我的声音哽咽，喉咙像是被刀割一样疼，“爸爸来了，爸爸陪着你。”
我坐在她身边，握住她僵硬的手，仿佛这样就能让她暖和一点。
脑海里全是她小时候的样子——
她第一次学走路时跌跌撞撞扑进我怀里，她拿到奖学金时骄傲地举着奖状给我看。
她偷偷把打工赚的钱塞进我枕头底下，还写了一张小纸条：“爸爸，别太累了。”
而现在，她躺在这里，再也不会笑着叫我“爸爸”了。
第二天在前往火葬场的路上，我手机接到了楚琳雅两个电话。
我没有理会，我轻轻的捧着女儿的骨灰盒。
我拨通了几个亲戚的电话，用我那沙哑得几乎听不出是我自己声音告诉了他们。
“小璇……走了。”
电话那头传来震惊的抽泣声，而我却异常的平静。
我没有提楚琳雅，没有提那个奢华的生日宴会，更没有提她挂断的那一百个电话。
葬礼定在三天后。
忙完这一切，我拖着疲惫、绝望的身体回到那个曾经充满笑声的出租屋。
推开门时，屋里亮着灯。
楚琳雅坐在沙发上，手里握着手机，眉头紧蹙。
听到动静，她猛地抬头，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又压了下去。
“你去哪儿了？”她的声音里带着责备。
“为什么电话不接，你知道我多担心吗？”
我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她站起身，高跟鞋在地板上敲出清脆的声响，走过来伸手想拉我：
“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去喝酒了？家里都这样了，你能不能多关心关心这个家......”
“你干嘛拿着一个这么脏的背包呢，快扔掉。”
我缓缓蹲下身，将那个染血的背包轻轻放在墙角。
背包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在灯光下呈现出暗褐色的斑驳。
“哎呀老公”楚琳雅突然贴了上来，双手环住我的脖子，声音甜腻得发颤。
“人家跟你说话呢，怎么不理我呀？”她身上那昂贵的香水味让我心中更加悲伤。
见我还是没反应，她撅起嘴，手指在我胸口画着圈：
“我知道这段时间冷落你和小璇了，但是人家真的很忙嘛。”
她凑到我耳边，那呼出的热气带着浓浓的酒味：
“等这个项目结束后，我们就带小璇去马尔代夫玩好不好？我保证”
她的手指顺着我的衣领往下滑，突然用力把我往卧室方向推去：
“今晚就好好补偿你......”说着就要来解我的衣服。
这时她仰起头，吊灯的光线清晰地照出她脖颈处那几个刻意被遮挡暧昧的紫红色痕迹。
看着那些新鲜吻痕。
我猛地抓住她不安分的手腕。
她吃痛地“嘶”了一声，眼里瞬间涌上泪花：
“陆晚舟，你弄疼我了......”
现在补偿有什么用，一切都晚了。
“抱歉我有点累，没心情。”
她被我拒绝后，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她猛地抽回手，眼中闪过一丝恼怒：
“陆晚舟，你最近到底发什么疯？”
“行啊，你现在长本事了是吧？那你就一个人待着吧！”
说罢，便摔门而去，震得全家福都晃动了一下。
照片里的小璇笑得那么甜，而此刻她却安静地躺在那个小小的骨灰盒里。
我颤抖着打开那个染血的背包，里面的东西整整齐齐地摆放着。
在最里层的夹层中，我发现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打开后，一条银色的项链在灯光下闪闪发光，吊坠是一个小小的音符——那是楚琳雅最喜欢的图案。
旁边还放着一封信，信封上写着：
“给最爱的妈妈，生日快乐。”
我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轻轻展开信纸。
璇工整的字迹跃入眼帘：
“亲爱的妈妈：
我知道您工作很辛苦，为了这个家付出了很多。
这条项链是我用三个月的兼职工资买的，希望您喜欢。
您总说音乐能让您放松，所以选了音符的形状。
爸爸的腰最近疼得更厉害了，我想等您生日那天，我们一家人去吃顿火锅好不好？
我已经存够钱了。
爱您的女儿小璇”
信纸上的字迹有些地方被水渍晕开，不知道是小璇的眼泪，还是雨水，亦或是...血迹。
我紧紧攥着信纸，胸口疼得几乎无法呼吸。
茶几上还放着楚琳雅喝剩的红酒，高脚杯边缘的唇印鲜艳刺目。
我拿起酒杯，看着杯壁上凝结的水珠，恍惚间又看见小璇最后一次出门时回头对我说的那句：
“爸爸，我很快就回来。”
可是，她再也回不来了。
而她那亲爱的妈妈，甚至不知道她已经永远离开。
看着墙上挂历上那个被小璇画了红圈的日子——三天后就是楚琳雅的生日。
我自嘲的笑了笑。
女儿下葬的那天，她会在哪里过生日，又是谁会陪伴着她呢？
心中居然出现了一丝轻松，这样的日子终于要划伤一个句号了。
是时候说再也不见了。
我特意为小璇选了一块安静的墓地，周围也种满了她最喜欢植物——向日葵。
我为她挑了最漂亮的白色连衣裙——不是橱窗里那件淡蓝色的，而是更柔软的、像天使一样的裙子。
葬礼那天，亲戚们红着眼睛来了，他们抱着我痛哭。
问我：“琳雅呢？她怎么不来送女儿最后一程？”
我沉默着，只是摇头。
葬礼结束后，我独自坐在小璇的墓前，手指轻轻抚过冰冷的墓碑。
看着小璇那张微笑的容颜。
向日葵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像是在替她向我挥手告别。
“小璇，爸爸会常来看你的……”
“伤害你的那些人，爸爸一定不会放过的。”
我的声音哽咽，去无眼泪滴落。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开始不停的震动起来。
我掏出来一看，屏幕上显示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楚琳雅。
我注视着那个名字许久，最终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晚舟？”她的声音依旧那么娇柔，带着一丝刻意的亲昵。
“你在哪儿呢？怎么这几天都不接我电话？”
我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听着。
她似乎也不在意我的反应，自顾自地继续说：
“对了，今晚林总给我办了个生日宴会，你和璇璇也一起来吧？就在豪帝酒店，顶层宴会厅。”
我的手指猛地收紧，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的肉里。
她见我不说话，又笑着补充道：、
“人家今天过生日，死丫头也不主动给我打个电话祝福我。”
“最近是不是又忙着打工？你告诉她，今晚别去了，妈妈想见她。”
我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掐住，发不出一点声音。
“晚舟？你在听吗？”
她的语气开始不耐烦。
“算了，真不知道你最近搭错那根筋了。”
“好啦，人家去忙你，晚上记得来，爱你们……”
电话那头隐隐约约传来男人低低的笑声，还有她娇嗔的回应：
“哎呀，别闹……”
紧接着挂断了电话。
夜风吹过墓园，向日葵轻轻摇晃，像是在无声地安慰我。
我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小璇的墓碑，轻声道：
“小璇，我们走吧，去给你妈妈过生日。”
豪帝酒店，顶层宴会厅。
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的光芒，香槟塔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宾客们衣香鬓影，谈笑风生。
我站在角落，看着人群中央盛装出席的楚琳雅。
她穿着高定的晚礼服，脖子上戴着一条钻石项链，在灯光下闪闪发光——那不是我买的，也不是小璇攒钱准备的那条。
林海站在她身边，西装笔挺，笑容得意。
他扫视全场，目光忽然落在角落里的我身上，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他扭头和楚琳雅不知道说些什么，便朝着我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林海摇晃着水晶香槟杯，刻意压低声音在我耳边讥讽道：
“晚舟，你知道琳雅这些年是怎么照顾我儿子的吗？”
他掏出手机，炫耀地划开相册。
“看看这风景多美呀，没见过吧。”
“这是琳雅带小安去马尔代夫度假的照片，这是给他买的限量版球鞋，这是上周家长会——”
他突然凑近，酒气喷在我脸上：
“你猜怎么着？琳雅特意推掉重要会议，就为了给小安开家长会。”
“而你女儿呢？”
他故意拖长声调，“哦对了，她连毕业典礼都是自己去的吧？”相册继续滑动，全是楚琳雅和林海儿子的亲密合影。
她蹲着给男孩系鞋带、在迪士尼抱着他大笑、深夜陪他写作业。每一张都刺痛我的眼睛。
“琳雅每周三都亲自下厨做小安爱吃的糖醋排骨。”
林海得意地挑眉。
“你女儿是不是经常吃泡面？听说她打工那家便利店快过期的便当都是半价处理给员工的。”
他忽然压低声音：“最可笑的是，琳雅给小安准备的信托基金，比你女儿这辈子见过的钱都多。”
从内袋掏出一张黑卡在我眼前晃了晃，“知道这是什么吗？附属卡，琳雅给小安的零花钱——每月十万。”
香槟杯突然倾斜，冰凉的酒液泼在我洗得发白的衬衫上。
林海假装惊慌：“哎呀，这破衣服反正也不值钱。”
“哎呀，突然想起，你女儿这辈子到头了呀，再也见不到小安见到的那些风景了。”
“哎！真遗憾，希望她下辈子能够见到吧”
林海用指尖弹了弹我衬衫上的酒渍，脸上挂着虚伪的怜悯：
“陆晚舟，听老哥一句，琳雅早就不爱你了，你死皮赖脸地拖着不离婚，不觉得丢人吗？”
“如果是我早就离婚了。”
说罢，便转身离去。
“林大哥，你去那边干啥呢？”
“遇到一个熟人和他打个招呼。”
“晚舟和小璇哪去了，现在都不来，心中还有没有我这个人。”
林海虚伪的安慰到：“琳雅别急，晚舟他们可能有事，晚来一会。”
“吉时已到！”
“司仪高声宣布：“感谢各位来宾参加楚小姐的生日晚宴！今晚，林总特意为楚小姐准备了一份大礼——”
他拍了拍手，侍者捧着一个盖着红布的托盘。
红布掀开，是一枚镶着10克拉的钻戒，在灯光下刺眼夺目。
台下响起一片掌声和艳羡的赞叹声。
随着钻戒在聚光灯下闪耀，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
楚琳雅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正要伸手让林海为她戴上戒指时，余光突然瞥见了站在角落的我。
抖音[黑岩故事会]小程序，搜索口令[迟来的向日葵]即可阅读全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