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我死后，圣母心的妈妈悔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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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岁那年，我爸意外走了。
我妈有颗玻璃做的圣母心见不得半点疾苦，是个滥好人。
当然，除了对我…
所以我从小就知道，自己的利益得自己护着。
亲戚们想来吞我爸的赔偿金，我直接闹到派出所，告他们入室抢劫。
邻居借了东西不还，我提着刀上门讨。
人人都叫我“刺头”，连我妈也骂我自私冷血。
直到后来，她被那狗追着咬。
我拼死护着她，搏斗中…一棍打死了它。
我妈却哭着说我太残忍，不让我进家门，不认我这个女儿。
如今她流落街头，终于想起了我。
可她不知道——我早在保护她的那天，就已经死了。
……
我十岁那年，爸爸的赔偿金到账了。
那天，姑姑和叔叔们挤满了我们家客厅。
大姑抹着眼泪说儿子要结婚买房，二叔捶着腿诉苦说工地摔伤了腰。
他们围着妈妈，你一言我一语。
就在妈妈颤抖着手要去拿存折时，我按下了报警电话。
“喂，派出所吗？有人闯进我家抢钱。”
姑姑的脸色瞬间铁青，二叔指着我的鼻子骂道：
“你这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小小年纪就这么恶毒！”
“这亲戚没法做了！我们走！”
妈妈也在指责着我，“你们那么有心眼！他们终究是亲人…”
我反驳到，“妈，这是爸爸的卖命钱，也是我们的活命钱。”
可妈妈连续三天只在我面前摆上空碗。
第四天清晨，她端着水杯站在我房门口，“去道歉。否则你就不是我女儿。”
“他们也不容易…”
“你现在对亲戚都这么狠，”她突然直视着我，“将来是不是也要这样对我？”
我倔强的瞪着她，“我没错！我不会去的！”
妈妈一下一下的打在我身上，“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自私的孩子…”
她拉着我还是去道了歉。
“跪下！”大姑厉声喝道。
我死死咬着嘴唇，站得笔直。
“没家教！”二叔抄起鸡毛掸子抽在我腿上，“今天非得替你爹教训你！”
火辣辣的疼痛从后背蔓延开，世界突然天旋地转。
耳边是姑姑的嫌弃：“大好的日子别晕在这儿，真晦气！”
妈妈终于开口，“别管她了，这孩子就是不争气。”
我没忍住眼泪。
看着妈妈的样子，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只知道她哭了，她在求我…
现在看来，晚上也吃不上饭了。
不过没关系，我早就习惯了。
后来我也学着顺从，视而不见。
看着她把热腾腾的肉包装进塑料袋：“门口乞丐看着可怜。”
她将剩下的馒头推到我面前，“你年轻，吃这个就行。”
她抱走我床上的厚被子送给环卫工：“老人家冻得嘴唇都紫了。”
我蜷缩在薄毯里，发烧到天明她说我太娇气。
她将我划满重点的课本送给废品站：“他们不容易。”
最终我因没有书挂科留了级。
这样的日子数不清过了多久。
直到某个清晨，我看着镜子里憔悴的自己。
“从今天起，”我夺回她正要送人的新羽绒服，“我的善良，必须有底线。”
妈妈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冷血了？”
“从您用我的温暖去成全您的善良开始。”
“我吃的盐比你吃的米还多！”她胸口剧烈起伏，“我是在教你善良！教你温暖！教你大爱！”
我再也忍不住，“用我的命教吗？再这样下去我就要死了！”
她气急的指着我，“那你就去死啊！像你那个短命鬼爹一样！”
“我怎么生下你？”
“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自私的孩子…”
她跟本改不了，反而变本加厉，邻居给她说一句抱怨的话，她立马伸出援手…
我家变成了二十四小时自助超市。
邻居随口说句“洗衣粉用完了”，妈妈立刻把我刚买的整袋递过去。
对门抱怨菜价贵，她转身就掏空我家冰箱。
她依旧涂着精致口红，在满屋陌生人中间优雅微笑。
而我的储蓄罐早已空空如也。
直到那天晚上，我在外面兼职，突然被人从后面摸了一下屁股。
我想都没想，转身就狠狠给了那个男人一巴掌！
事情后来闹到了警察局，他妻子来了跟他闹离婚。
我妈也来了，她就那么看着我，眼神里全是失望。
她对我说满是失望：“你是女孩子，妈妈一直教你要优雅，要善良，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她顿了顿，语气更重了：“现在好了，搞得人家妻离子散，你满意了？”
我鼻子一酸，争辩道：“妈…我只是在保护自己！是他先手脚不干净…”
“那他怎么不去摸别人，偏偏就找你呢？”
她打断我，声音陡然拔高，“还不是你不够自爱！一个大姑娘家，大半夜的不在家待着，在外面晃荡什么？你就这么不愿意回这个家吗？”
我低下头，看着围裙上还没干的油渍，委屈得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妈！我是在兼职打工啊！”
“兼职？”
她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怎么？是家里缺你吃了还是少你穿了？用得着你跑出来干这个？”
我环顾着这间几乎被搬空的客厅，心头涌上一阵酸楚，“妈！你看看这个家，为了帮别人，我们自己都快过不下去了，家里都空了啊！”
我打开卫生间的门，本该安装马桶的位置空荡荡的，裸露的水管像在无声地嘲笑我。
连马桶都送人了！
妈妈转过身来，眼神里没有丝毫动摇，重复着那套我听了无数遍的道理：“我从小是怎么教你的？人间自有疾苦，我们有余力，能帮一把就要帮一把！在别人最难的时候伸出援手，这世上不就多一分美好吗？”
她见我没有回应，“是，那些家具、电器，我们或许用不上，但对那些挨饿受冻的人来说，就是救命的指望！女儿啊，你要记住，帮助别人就是在积德行善，是在为我们自己、为这个家攒福报啊…”
她语气变软，“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老祖宗传下来的话，总有它的道理！”
“那种情况下，你忍一忍，退一步，不就海阔天空了吗？为什么非要闹到不可收拾！”
她指着窗外，“现在好了，人家因为你离了婚，孩子那么小就没了爸爸在身边，多可怜！你看看这个结果，你心里就满意了吗？”
我难以置信地向后退了两步，“妈…”
我的声音在发抖，“你永远只想着让别人满意，永远只会让你女儿受委屈。在你的道理里，所有人都比我自己重要…”
我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直视着她，问出了那个压在心底最深处的问题：
“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女儿？”
她直接给了我一巴掌，胸口剧烈起伏着，“你是非要气死我才甘心吗？要不是怕你受委屈，我这些年何必一个人苦撑着不肯再嫁？我做这一切到底是为了谁？”
她的眼泪夺眶而出，“不都是为了你吗！我总想着，现在帮别人一把，将来别人也会帮你一把！妈妈在这世上无依无靠，只能这样为你积攒人情…我这不全都是为了你打算吗！”
她看着我不躲不闪的样子，声音颤抖得厉害：
“你怎么能…怎么有脸问出是不是我亲生的这种话？”
“为了我？”我嘶哑地笑了，“把家里搬空是为了我？让女儿在流氓面前忍气吞声是为了我？妈，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
“你做的这些，到底是为了我，还是为了证明你自己是个好人？”
“你总说帮别人就是帮我积德…可我现在最需要的，是一个会保护自己女儿的妈妈啊。”
“你连婚都没结过，根本没当过妈！你懂什么？！”
她十分激动，“你根本不明白一个当妈的心有多难！但不管怎么样，妈妈永远都是爱孩子的啊！”
“妈，你说得对，我没当过妈妈，不懂你的难处。”
我的声音异常平静，“但我懂了一个道理，再伟大的母爱，也不该用女儿的血肉去浇灌。”
我转身走到院子，取出那把生锈的大斧头，“从今天起，我要换个活法了。”
我妈在后面尖叫，“你要做什么？”
刀尖拖过青石板的声响惊动了整条巷子。
我敲开第一户的门，笑盈盈地看着那家女人：“阿姨，我妈去年借你们的电磁炉，该还了。”
王叔家抱回来的电风扇、李奶奶家扛回来的米缸…
邻居们堵在门口指指点点：“刺头啊！半点不像你妈教出来的，真给你妈丢人！”
我把刀放在院里的梨树下，扫过他们躲闪的眼睛：“是吗？刺头总比诸位厚脸皮强些。这些年你们要饭似的往家搬东西，如今我不过学诸位而已，怎么，这就受不住了？”
最后拍了拍树干：“对了，这些物件的磨损费…”
看着瞬间煞白的几张脸，轻笑出声：“就当是给诸位积德了。”
我妈指着我，“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自私的孩子！我上辈子我欠你的吗？作孽呀！”
把我妈气得整整一天水米未进，甚至一个月都没正眼瞧我。
那些邻居们也学精了，摸清了我上下班的规律，专挑我不在家的空当上门。
一声声“大姐长、大姐短”的恳求，又轻易地撬开了她的同情心。
半夜又被邻居家的狼狗嚎叫叫醒。
自从上回挣脱链子跑到我家门口，妈妈就开始了她的爱心投喂。
现在这畜生天天蹲守在我家院门口，涎水滴滴答答落在台阶上。
明眼人都看得出，那家人是吃准了我妈这颗圣母心。
几斤几斤的排骨全进了狗肚子，这年头谁家经得起这么喂？
也就是我妈，被人当成冤大头还乐呵呵地摸狗头。
犬吠声越来越狂躁，我死死拉住妈妈正要开门的手：“妈！今天很晚了…您听这叫声不对劲！真的不能喂！”
“你少在这大惊小怪！”她用力想甩开我，“我都喂这么久了，它认得我！”
“它叫的那么凄惨，一会儿把邻居叫醒了怎么办？”
我看着她怀里的肉，“这畜生要是发起疯来…”
我疲惫地靠在门框上：“我出差几天没休息，回家连口热饭都吃不上。锅送人了，刀送人了，现在连最后这块肉您都要喂狗？”
她不满的说到，“你还有手有脚能挣钱，饿了知道吃饭，它饿坏了怎么办？”
“它可是条命啊！”
我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空，瘫坐在地上。
“妈，我们就不能消停一会儿吗？”
“它饿一晚怎么了？又不会死！”
“没刀没锅怎么了？”她突然抬高声音，带着被我质问东西去向时的怒气，“你少吃一顿难道就会死吗？”
这句话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我所有的坚持。
“是！在你眼里我永远自私冷血！”我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可如果没有我这个自私的女儿，我们早就被那些亲戚邻居生吞活剥了！”
我指着她身上那件真丝睡衣，声音颤抖：“就算在最难的时候，我也从来没委屈过你。都在努力支持你的优雅和精致？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就算爸爸不在了，你依然可以过得很好…”
泪水模糊了视线：“可你呢？你总是叫我去死…我是你的女儿啊！你知道我听见这句话的时候有多心痛吗？就只是因为我不肯顺着你的意思吗？”
门外的狗还在疯狂吠叫…
“你总说我不懂做妈妈的辛苦…”
我苦笑着摇头，“那你知道菜市场收摊时的烂菜叶能便宜多少钱吗？你知道哪个超市晚上八点后面包会打折吗？”
“你永远这么自私！”她猛地将我推搡到一边，毫不犹豫地拧开了门锁。
下一秒，黑影瞬间迎面扑来。
妈妈惊恐的尖叫，“别过来！”
“糟了！”我冲向墙角却摸了个空，斧头早被她送给了收废品的。
我摸起顺手的工具，横身挡在她颤抖的身前。
狼狗龇着的獠牙滴下涎水，绿眼睛在黑暗中发出凶光。
“退后！”我朝妈妈厉声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