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张一《妈妈用我攒的钱买金首饰后，她悔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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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盲人按摩店下班后，我正准备将新发的工资放到存钱罐里。
我摸起存钱罐，却发现存钱罐异常得轻，里面所有的钱都不翼而飞。
妈妈的声音在我身后出现。
“我今天上午拿你罐子里的三万块钱，买了点金首饰。好看吧，没有给你买哦。”
“哦！妈妈忘记你的眼睛看不见了，你不会怪妈妈的吧？”
我只觉得气血上涌，身子忍不住有点发抖。
“那是我用来做眼角膜移植手术的钱。”
妈妈听完有些不屑。
“你这几年眼睛看不见过得不是也挺好？也没见你活不下去。”
“我花你点钱你还不乐意了，你的钱不就是家里的钱吗？我养你这么大连三万块钱都不配了？”
“你看你弟弟多懂得孝顺，人家怎么知道主动拿钱给我花？真是养了个白眼狼。”
我攥紧手心。
你们花的钱，难道不都是我给的吗？如今却反过来说我心疼你花钱。
既然如此，我看也没有继续在这个家待下去的必要了。
1
我的手从存钱罐里抽出来。
这是个铁盒存钱罐，只进不出的那种。
如今这铁盒的顶端被暴力钻开了一个大洞，锋利的铁皮划破手背。
我流着眼泪控诉。
“我整整攒了三年才攒下，我都和医生说好了可以帮安排我手术的。结果现在你把钱都花了，我的眼睛难道还不如你买金首饰重要吗？”
我眼前白茫茫的一片，我看不清妈妈现在是什么表情。但我知道，一定很难看。
“你还好意思说吗？你有钱不往家里交，还偷偷私藏起来！有你这么当女儿的吗！”
“我生你养你这么大，还跟我玩起心眼子来了。你以为你每个月少交一千块钱我看不出来吗？我只是给你面子没有点破你。”
“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早晚变成别人家的媳妇儿。我留你住在我家，房租水电可不止三万了吧！”
我气得浑身发抖，抓着导盲杖的手一直在颤。
“我自己挣的钱，我自己没有支配的权力吗？我每个月就留一千块，剩下的我全给你了。我只想治好我的眼睛我有什么错！”
妈妈的声音变得更加尖锐。
“你为了你自己的眼睛就每个月扣走家里的一千块？你不觉得你太自私了吗？”
“弟弟上学的学费、生活费，以后买房子买车都需要钱。你怎么只为你自己考虑，不考虑家里其他人！”
“我把你养这么大，是让你孝敬我辅佐你弟弟的，不是让你偷家里的钱的！”
我气得双腿发软，心中某一处的火光慢慢地熄灭了。我发了疯一般把手上的导盲杖狠狠地敲到地上。
“你别忘了，我眼睛是怎么瞎的！”
我能感觉到空气凝固了一瞬，片刻后妈妈继续说道：
“那是你自己的选择，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救我是天经地义。你这条命都是我给的，那就属于我！就算是你死在那场车祸里对我来说也是理所应当的！”
“我没想到你心眼子这么多，居然想拿这个道德绑架我。我告诉你，没门！”
弟弟听到动静跑过来，他用他的手不停地推我。
“你敢吼我妈妈，贱人。从我家滚出去，我家不欢迎你。”
“乐乐听话，咱不和你姐姐学，你长大了可得疼妈孝顺妈。”
话音落下，耳边响起震耳欲聋的摔门声。
我抖着嘴唇缓缓坐在床边，指甲深深地掐进肉里。
既然如此，我看这个家也没什么要待下去的必要了。
2
我收拾了我的行李，一个小小的箱子。
我听到弟弟的房间传来母子二人交谈的声音，我趁此机会出了门。
我一边用导盲杖敲着地面，一手拖着箱子。
我不知道去哪，兜兜转转回了单位。
自从我失明后，我就来到这家盲人按摩店工作。
老板是个年轻的女人。她待我很好，教我技术，把我留下。
我在这一干就是三年。
我们二人之间早已不是普通的上下级的关系，而是同朋友一般亲密。
我推开门和老板说明了情况，她很爽快地把我安排进了员工宿舍。
我收拾好所有的东西，本以为可以喘口气，却接到妈妈的电话。
我一摁下接听，电话那头传来妈妈的咆哮声。
“你这丫头死哪去了？都几点了还不做饭！你弟弟下午还要上学呢，你不知道耽误你弟弟吃饭了吗？”
随后是弟弟稚嫩的声音。
“就是就是，姐姐你怎么这么懒。真是又懒又坏。”
“你住在我家就应该按时给我做好饭做好家务，而不是偷奸耍滑跑出去偷懒。”
我懒？我没见过哪一个懒人在失明后还摸索着给家里人做一日三餐、料理家务。
我失明后行动十分不便，没少因为做饭受伤。没想到这个家里没人体谅我，反而转过头来指责我。说我失明了不中用，做的饭难看又难吃，洗的衣服也不干净。
当时我没说什么，毕竟都是一家人。弟弟上学还小，父母工作辛苦，还车贷房贷压力大，我帮衬帮衬家里也是应该的。
可我没想到我一味地付出到头来不但不被珍惜，还被当成理所应当。
我冷声回答：
“我从家里搬出来住了。你们想吃饭就自己做吧，我一个懒人懒得伺候了。”
“你说的什么房租水电，还有我的学费生活费，你算算从小到大我一共花了家里多少钱。你把明细列给我，我可以全还给你。”
“这几年我交给家里的钱，还有今天的三万块钱，总共我已经还了二十五万了。”
妈妈听完，随即开始对我狂轰乱炸。
“我说张一，你翅膀硬了是吧，在外面上几年班连我这个妈都不认了！”
“真是造孽啊，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
“早知道这样，当初就应该让那个车把你撞死，省得你现在在这气我。”
听着她的话，我的手开始止不住地发抖。
我没有想到身为一个母亲，居然会对亲女儿说出这样的话。
而且说这话的原因仅仅只是因为我从家里搬出来不伺候他们了。
我也后悔了，当初我为什么要救她？就应该让她也尝尝被车撞还有失明的滋味！
“抓紧滚回来做饭，听见没有。我告诉你……”
不等她说完，我挂断了电话。
没过一会，手机来了消息。
3
我听着语音的播报，是爸爸发来的。
【张一，别和你妈置气，你妈今天心情不好，你抓紧回家吧别再气你妈了。】
【回来的时候去菜市场买几斤排骨，今天晚上炖个排骨吃，就当是补偿补偿你。】
我心里在发笑。
说得倒是好听，其实是想把我叫回去做饭。这一家人的算盘打得是叮当响。
按他说的这一趟下来，我不仅要买菜做饭，晚上的排骨肯定也是我炖。
到最后吃饭的时候，又欺负我看不见，把菜端到我碰不到的地方。任由我尴尬地坐在餐桌的边角上，只能埋头扒拉自己碗里的白米饭和离得最近的榨菜。
吃完饭后，还得轮到我来收拾碗筷。其他人统统当起甩手掌柜，开始使唤我这个干活最不方便的瞎子。
凭什么？
就因为我是个女的？
况且当妈的不声不响拿了孩子用来做手术的三万块钱，到头来一顿排骨就想把我打发。
从前我也不是没有想过反抗。
我对他们说：
“我也想要偶尔休息一下不用做饭洗碗，我也想吃肉，我也想攒点自己的积蓄。”
爸爸听后叹了一口气。
“一一啊，爸爸理解你，可是你也要理解我们。”
“现在咱家车贷房贷压力这么大，我和你妈工资得全用来还贷款。我们每天下班后已经很累了，你妈妈还得辅导你弟弟写作业，只能委屈委屈你了，你就辛苦辛苦吧。”
“至于吃肉，你也知道你弟弟在长身体需要吃肉。再说了爸爸妈妈也没说不让你吃对吧？是你自己不吃的。”
可是我上班也很累，我长身体的时候你们很少给我买肉。
为什么家里用钱紧张你们却永远都在用最新款的手机，给弟弟买一千块的衣服？
为什么说让我吃肉却总是把肉放得那么远？欺负我眼睛看不到吗？
但最后，我忍住没有说。
因为我知道，就算我说了也是白费。除了能挨一顿骂，什么都得不到。
我给爸爸回了消息。
【爸，不用劝我了，我是不会回去的。至于排骨，你们自己去买来吃吧，反正左右我是吃不到的。】
那边很快就回了消息。
【我看你是越发不懂事了，当父母的主动给你台阶下你应该感到知足，而不是在这给我蹬鼻子上脸。】
【难不成爸妈还得去求你你才能回来？你未免把自己看的太高了。】
【没有你，我们还有乐乐。我们不愁没人养老，自然也不怕你搞断绝关系这一套！】
听着他发来的消息，我只总结出来一个结论。
不要试图和不在同一个世界的人沟通，因为他们只听自己想听的，你再怎么说也是徒劳。
我解释的再多表达的再明确，他们总有一套自己的说辞和逻辑。
都说父母哪有不疼自己的孩子的？
从前我只会用这句话来麻痹自己，现在我想开了。他们根本没有真正的拿我当他们自己的孩子看待。
我默默地放下了手机，懒得再多说什么。
但我没想到，他们居然直接找到了我的单位门口。
我刚结束一天的工作准备外出吃饭，却听到门口一片喧哗。
我敲着导盲杖打开门，听到的是那个再也熟悉不过的声音。
“张一，你还有脸出来！你这人太自私了你知道吗。就因为你，今天中午这一大家子人都没能好好吃顿饭，最后点的外卖。”
“本来想着你今天中午在气头上，我这个当妈的不跟你计较。结果我没想到你这么不知道好歹，晚上你也不回家！”
“乐乐在家还等着赶紧吃完饭写作业呢，结果一直饿着肚子到现在，有你这么当姐姐的吗？”
我气得浑身发热，手指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
我听到周围脚步声多了起来，越来越多的讨论声钻进我的耳朵。
妈妈见来了许多围观的人，更是来劲，声音都提高了一个八度。
“大家伙来的正好，都来可怜可怜我吧。我养她这么多年，结果养了个白眼狼出来啊。”
“她打小我那么疼她，结果长大了有本事了，就因为我说了她几句，就开始翻脸不认人了！”
“现在闹着不回家，我们这当父母的三番两次低声下气地来求她，结果人家就是不领情。我可怎么办啊……”
周围的人群开始骚动起来，开始纷纷指责我。
“这闺女也太不懂事了，都是一家人何必闹的这么难看。”
“现在的年前人真是说不得啊，这当父母的说孩子两句这不很正常嘛，就算打你你也不能闹这出啊。”
“这当妈的看着也是个可怜人，谁家摊上这么个不懂事的孩子不发愁啊。”
我听着这些话，心里的火越烧越大。
我终于忍无可忍开始反击。
“你又不是没长手，乐乐回家你不会做饭？在我学会做饭之前，咱家也没饿着吧？还是说现在你太懒了，宁愿饿肚子点外卖也坚决不做饭？”
“你来找我，无非是家里少了个既免费又能交钱的保姆。”
“还有，你说你疼我，那为什么我从小到大甚至到现在都一直营养不良，到弟弟这就又是虾又是排骨的？为什么我的名字就是敷衍的张一，弟弟的名字你们又是花钱找人又是查字典？”
“我是不聪明，但我也不是蠢货！我是眼睛瞎了，但我的心跟明镜似的。你们想的什么我都知道。我是不会跟你们回去的我话就放这了！”
一口气说完这些，我心里一直压着的大石头终于挪走了，只感觉浑身轻松了很多。
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
片刻后，母亲居然哭了起来。
4
她嘶哑着声音，带着哭腔。
“真是造孽啊，我把你养这么大就是为了让你和我顶嘴的？我打小缺你吃缺你穿了吗？你不也长这么大。”
我还想说些什么，门后传来开门的声音，随后老板开口说话。
“谁在我店门口闹事？”
我刚想开口解释道歉，她拉了一下我的手，我懂了她的意思闭上了嘴。
“你就是这家店的老板啊。我只是来教育我女儿的。下了班她不回家，你说说这像话吗？”
“我的员工做什么是她的权力，她已经成年了。反倒是你在我门口闹事影响我生意。再不走我报警了！”
老板的声音不算大，但是却十分有力量，一时间，吵闹的人群变得有些安静下来。
我听到妈妈骂骂咧咧的声音越来越远。
“好了好了都散开吧，别看热闹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拉我进屋。
我能感觉到她温热的手覆到我的手上。
“有什么困难和我说，我帮你。”
我再也忍不住心里的委屈，一股脑儿地把今天发生的事都说了出来。
她抚摸着我的背，对我说：
“没事，这三万块钱我借你。”
听到老板的话，我的的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她细嫩温热的手轻轻擦着我的眼泪。
我紧紧地抱着她，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才好。
手术十分成功。
拆下眼上的纱布时，我被阳光刺的睁不开眼。
我眨了眨眼睛，重新看到了这个这个缤纷多彩的世界。
好事成双，我之前跟着老板入的股，如今翻了好几倍，到手整整三十万。
虽然这个数字算不上有多么的大，但对于我这个刚刚自立门户漂泊在外的打工人来说，足以让我先安定下来了。
我先还了老板的钱，给老板买了许多的礼品表示感激。
但如今我视力恢复，也不好再继续做盲人按摩的工作，我转去了老板的另一个店里，当起了销售。
我担心家里人再次来店里闹事，我也从员工宿舍搬了出去，在外面租了房子。
我刚安顿好东西，手机就来了电话，来电人是妈妈。
我摁下接听，对面传来的不是我想象中愤怒的斥责，而是用一种十分平静，甚至有点温柔的语气对我说：
“一一啊，离家出走这么久了，也该气消了吧？”
“这么长时间不见你，乐乐都想你了，什么时候搬回来住啊？”
“母女俩人哪有这么置气的，吵吵架散散火气，这事不就过去了？”
我抿了抿嘴，我确实没想到她为了让我回去能对我如此温和。
我没多说什么，只回了四个字。
“我不回去。”
那头沉默了一瞬，随后变了语气。
“你怎么这么不知好歹？你妈都舔着脸求你到这份上了你还不领情？”
“你现在死哪去了你？你别跟我撒谎，我今天可是去你单位找你去了，你不在。”
“现在班也不上家也不回，你在外面找男人了吧你？居然也有男人能看上你这个小瞎子包养你，也是一样的眼瞎。”
虽然我对这一家人没有了什么期望，但听到她说的这些话，心里还是忍不住发堵。
毕竟是自己的亲妈，哪有亲妈这么说自己的孩子的？
我冷冷地回应：
“你管得着吗？”
那头语气变得更加激烈。
“是，我管不着，你在外面爱找谁发骚就找谁。”
“被包养了应该也花不着什么钱吧？你这个月早发工资了，怎么没见你上交？你要饿死这一家子人吗？”
“我跟你爸的钱全还了车贷房贷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看你的心真是太狠毒了，丝毫不关心家里其他人，就只顾你自己在外面快活，真是养你白养！”
心里的那个念头本来还有些摇摆不定，她话一出，我立马下定了决心。
“好啊，养我白养是吧，那我们直接断绝关系就好了。以后我和这个家，不会有一丁点的往来！”
“我可以把之前我花过的这个家里的钱全还给你，但是前提要列出详细的明细。”
“我给你三天的时间，三天后你小区楼下咖啡馆见，到时候只要你在单子上签下字，我立马把钱还你。”
说完，我没等她回应便挂断了电话。
我缓缓吐出一口气，心中默默夸赞自己终于下定决心作出了断。
当晚我就看到爸爸妈妈发的朋友圈。
妈妈发的是：
【碰到白眼狼不要紧，庆幸的是早些发现及时止损了。未来我会和我的宝贝儿子越来越好。】
配图是一家三口坐在一起，面前摆着一桌好菜，还切了一个蛋糕的照片。
爸爸发的是：
【今天虽然被自己亲近的人背刺，但未尝不是一桩好事。有的人越早认清楚越早远离，越好！】
配图是一家三口吃着蛋糕开心地笑。
这蛋糕是我从未吃过的。小时候家里穷买不起，长大了说我是大孩子了，弟弟不够吃，要留给弟弟。
还说我本来就脸上长痘痘，还吃蛋糕，以后一辈子嫁不出去。
我跟他们一人点了一个赞，放下手机。
还好，以后的日子，我可以靠自己的努力，吃想吃的蛋糕。就算从中间开始挖，那没人说我；就算不嫁人，我也一样开心快乐。
想到这些，心中明亮了些许，对未来的憧憬又多了一分。
眨眼间约定的日子很快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