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程欢欢《弟弟因为我双腿残疾，我却跟他断绝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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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弟弟因为救我被失控货车撞断双腿，终身残疾。
从此，我便对他百依百顺，他要什么，我拼尽全力也要给。
上周他女友抱怨代步车频繁抛锚，想着女朋友不嫌弃弟弟双腿残废，当天就提了辆新车。
没过几天，他说女友看上一款限量版包包，国内断货，我托遍所有海外代购无果，准备亲自飞一趟欧洲，结果他说。
“姐，不用这么麻烦，你把钱转给我，我让朋友看看。”
我二话没说转过去十万，连收据都没要。
前阵子，他说在家躺着烦闷，想要带女友出去环球旅行，算下来需要百万费用，我看着卡里刚到账的项目尾款，毫不犹豫点头安排。
直到休息日，我在家躺着玩手机，一条同城推荐突然弹出来。
画面里，弟弟搂着女友肆意亲吻，在海边肆意奔跑，我妈站在一旁露出幸福的笑。
我握着手机的手指猛地收紧，屏幕里他好生生的腿和这十年来的所有愧疚付出重叠在一起。
这个家，我不要了。
1
轮休日，刚结束一个长达五个小时的视频会议，我揉着发酸的脖颈靠在椅背上。
想到此刻妈妈正陪着弟弟和他女友在国外旅行，那点疲惫似乎也消散了些。
我爸走得早，妈妈一个人把我和弟弟拉扯大。
直到初三那年，我和弟弟放学路上，一辆失控的货车朝我们袭来。
原本站在马路内侧的弟弟完全可以躲开，他却猛地把我推开，自己滚进了车底。
双腿被车身重重压过，血肉模糊。
看着妈妈红肿的双眼，瞬间老去的神态，我撕掉了重点高中的录取通知书，头也不回地进了工厂。
我从未抱怨过。
我知道，如果不是弟弟，那个终身被困在轮椅上的人，本该是我。
想着，便拿出手机拨通了我妈的电话。
电话拨过去，彩铃响了很久，我想着他们应该玩的正起劲，顾不上接我的电话，便准备挂掉。
正要挂断的时候，电话接通了。
那头传来我妈轻快的声音。
“欢欢啊，我们在海边玩呢！你弟弟这轮椅不知怎么不好使了，我们在商场看中一款新的，要三万块，妈身上钱不够。”
我心头闪过一丝疑虑，这轮椅不是三个月前才换的。
当时我买的时候还特意问了懂行的朋友，说正常使用三五年都没问题。
可听着我妈难得高兴的语气，我没多问，默默转了三万过去。
转账几乎是秒收。
刚想问问他们玩得怎么样，我妈就急匆匆说。
“对了，我们后天一早的飞机，你记得去把你弟弟那儿打扫一下。”
随即电话就被挂断了。
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我已经习以为常，打开短视频准备找个解说去洗澡。
紧接着，看到一条同城视频推送。
那是附近海边的定位，镜头对着海浪拍了几秒，再转过去时，我一下就看到了弟弟程佳伟。
他牵着女友林的手，在海边肆意奔跑，拥抱亲吻，头发被海风吹的翻飞，笑声清清楚楚的传进我的耳朵里。
我妈就站在旁边，脸上带着笑，手上拿着手机正在给他们拍照。
那模样精神万分，完全和平时和我哭诉那副样子判若两人。
视线下移，紧接着我看到了我妈手腕上的那只包。
款式我之前在朋友圈见过。
我鬼使神差的截了图，打开购物软件搜同款，出来的结果让我手指骤然顿住。
是某品牌的限量款，国内专柜价格正好三万。
眼泪止不住的从眼眶滑落，一滴滴砸在我的手机屏幕上。
紧接着，手机短信弹出一条网上银行的推送信息。
【您账户1276于3月19号18:45向香山别院房地产支出50000元。】
2
看着手机，我整个人恍惚了一瞬，随即瘫坐在沙发上。
十三年了。
我从来没想过，这竟然是一场骗局。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拨通了银行的电话，确认了这笔消费的真实性。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我立刻致电了香山别院的售楼处。
“您好，我账户刚才有一笔五万元的支出指向贵公司，但我本人并未购买任何房产，请问这是怎么回事？”
客服的态度很好，迅速查询，两分钟后便给了我答复。
“程女士，您账户这笔款项是用于支出林家宝先生所购房源的定金部分，是由您的账户划款的。”
林家宝？
程佳伟女友林雪的亲弟弟。
他们用我的钱，给林雪的弟弟买房子？
手机从我手中滑落，砸在沙发上。
原来，这十几年来的付出，我不仅仅是在回报程佳伟的救命恩情，也在用我的血肉，供养着他女友的一家？！
我拿起手机，对着还未挂断的电话那头，冷静的开口。
“这笔交易我并不知情，属于未经授权的扣款，我会申请争议处理并追究相关责任，请立刻停止后续的任何扣款流程。”
挂断电话，我没有丝毫犹豫，立刻通过手机银行冻结了这张原本用于让他们出国游玩的百万费用卡，并且提交了那笔五万元的争议申请。
我鬼使神差的走到书柜前，取出了那本破旧的记事本。
在过去四千多个日夜里，我几乎每天都要翻开它。
看着上面不断累加的数字，和妈妈时不时打来哭诉的电话，警醒我，继续坚持下去。
每看一次，我的心都会再痛一分，可是那份愧疚感，好像也会随之减轻一分，让我觉得自己做的都是值得的。
我紧紧攥着记事本，眼泪滑落。
哭着哭着，我突然就笑了。
拿出手机，对着摊开的记事本，一页一页，清晰的拍下了所有明细。
紧接着，我预约了一位专攻民事纠纷，特别对于经济类非常擅长的律师。
第二天一早，我刚从律师事务所回来，就见我家门口，黑压压的一群人堵在那儿。
我妈推着轮椅，程佳伟低着头坐在上面，林雪紧挨着他，她父母和弟弟林家宝则气势汹汹的站在一旁。
这阵仗，让路过的邻居探头探脑的观察着。
“欢欢，你可算回来了！”
我妈一看见我，立刻带着哭腔，声音大的足够让整层楼都听见。
“你怎么回事啊欢欢？！”
程佳伟配合的抬起头，脸上是恰到好处的为难，压着声音对我喊了声。
“姐……你回来了。”
平时见到这么一幕，我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喂给他们。
可现在我只觉得可笑。
我没立刻接他们的话茬，目光在他们身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那张旧的轮椅上，惊讶道。
“妈，佳伟，你们不是出国旅游去了，明天才回来吗？”
“这轮椅……？”
我故意顿了顿，指着轮椅道。
“这不是好好的吗？这三个月前才换的，两万多呢。”
“你们昨天不是说旧轮椅坏了吗，在商场看中新的要三万块，我给你转了啊，怎没换？”
我这一连串的问题抛出，声音不大，但是在这安静的楼道里格外清晰。
3
我妈和程佳伟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不自然。
“旅行暂时有点变动，轮椅你弟弟说你赚钱也不容易，还能用，就将就用着……”
林雪的母亲见状，立刻跳出来，她身材圆润，双手叉腰，指着我就开始吼道。
“程佳欢！你别在这东拉西扯的，说正事！”
“那房子定金你为什么给退了？！那是我家宝等着结婚用的房子！”
她父亲也出声帮腔。
“说得对，你今天别想糊弄过去，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
我一脸困惑和无辜的看向林雪母亲，反问道。
“林阿姨，你说的是什么房子定金？
“我……我没买房子啊。”
“我账户昨天是有一笔扣款，我还以为是诈骗呢，赶紧就报警把卡冻结了。”
林雪母亲彻底怒了，她向前一步，往我肩膀狠狠一推，对着我骂道。
“你装什么？就是你答应给我们家宝买的婚房！五万定金都划走了你又反悔！”
“我告诉你，我女儿林雪跟了你这个残废弟弟这么多年，浪费了多少青春！多少钱！”
她这话一出，邻居们纷纷开始咋舌。
“妈，你说什么呢？！”
林雪见周围人这样，连忙上去拉她母亲。
我妈一看，立马也把矛头对准我，眼泪说来就来，扑过来抓着我的胳膊哭喊道。
“欢欢啊！”
“你看在佳伟为了你废了这双腿的份上，你就帮帮他，你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小雪离开他吧？”
程佳伟也配合着，在轮椅上痛苦的捶打着自己的双腿，声音哽咽。
“姐，都是我没用，是我拖累了你！”
“我当初就应该直接去死，不应该拖着这双腿活到现在。”
我看着林雪她妈那张贪婪刻薄的脸，又看看我妈和弟弟那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所有的委屈，愤怒和憋屈瞬间冲垮了理智。
带着哭腔，又愤又怨的对着林雪母亲吼了回去。
“阿姨！你说这话还有良心吗？”
我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发颤。
“你女儿的青春值钱，我的青春就不值钱吗？！”
“我明年都三十了，我没谈恋爱，没结婚，我拼死拼活的赚钱，为什么？
“就因为我欠我弟弟一条命，我就活该把我的人生都搭进去是吗？”
我猛地抬头看向林雪，又看了看程佳伟。
“既然你们家这么看不上我们佳伟，觉得他是拖累又何必勉强？！”
“在你们眼里，女儿就是用来卖钱给儿子娶老婆的？”
“那我们程家可做不出这种“人贩子”的勾当，这房子我一分钱都不会出！”
“你……你简直就是反了天了！你敢这么和我说话！”
林雪母亲气的浑身发抖，想要冲上来，但是看了看一旁的邻居又只能站在那。
“欢欢，你怎么能这么跟长辈说话？快道歉！”
我妈见状，也急了，她没想到，一向心软好说话的我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发疯。
我猛地转头看向我妈，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和难以置信，声音凄厉。
“妈，连你也吼我！？？”
“你是不是也从心里恨我？恨我当年为什么没被车撞死，恨为什么是佳伟断了腿？！”
“是不是只有我不断地给钱，不断地牺牲，你才觉得我能还这份恩情？”
我一边说，一边踉跄后退，眼神涣散。
“我受够了，我真的受够了！”
“既然你们这么想，那我就成全你们。”
我喃喃自语着，眼神绝望的扫过他们每一个人，然后猛地转身，作势直接往楼道尽头的窗户冲了过去。
“欢欢！”
我妈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声，脸色瞬间惨白。
从后面扑上来死死的抱着我的腰，整个人因为恐惧而剧烈的颤抖。
“不要，妈错了，欢欢！”
“妈不应该吼你，妈也没有恨你，你是妈的女儿啊！”
程佳伟也彻底慌了，在轮椅上急得差点站起来，声音带着哭腔。
“姐！姐你别这样！我们再也不逼你了！我们什么都不要了！你别吓我们啊！”
林雪一家也被我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住了，僵在原地，不敢再出声。
我被我妈死死抱着，挣扎的力道渐渐小了，最后脱力的跌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林家人见状不对，连忙带着林家宝在邻居指指点点的目光中，灰溜溜的走了。
我妈和程佳伟守着我，见情绪逐渐稳定下来，才转身离开。
看着关上的房门，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4
接下来的几天，我请了病假，把手机关机，彻底切断了与外界的联系。
那天濒临崩溃的表现，足以让我妈和程佳伟心惊胆战一阵子。
况且我妈一个月退休工资才两千多，根本没有办法维持这些年我养成的开支习惯。
他们也不敢要什么，只能在电话里小心翼翼的关心我。
而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在他们焦灼不安，既怕我出事又惦记好处的时候。
我雇了几位七十多岁，看着就很有说服力的老大爷老大妈，精准地出现在我妈常去的广场舞场地和程佳伟的小区，有意无意散播着消息。
“哎，你听说了吗？老张家的儿子，办了投资移民，全家都去澳洲了！那边福利好，环境也好，去了就跟重新投胎似的！”
“可不是吗！关键是出去了，认识谁啊？在国内有啥不痛快的，到了那边都能重新开始！”
……
这些风言风语，像长了翅膀一样，飞进了我妈耳朵里。
我妈再嫌弃林雪那一家子，也舍不得毁了程佳伟的爱情。
况且，在她眼里，就算是出了事，那也有我这个“罪犯”兜底。
不出我所料，我生日那天，我妈带着程佳伟，提着一大堆食材，脸上带着讨好的笑，敲响了我的门。
“欢欢，生日快乐，难得你休息，妈给你做一顿好吃的。”
程佳伟跟在后面，东西放在腿上，看向我的眼神里满是乖巧和愧疚。
没多久，林雪来了，手上提着一个不算便宜的蛋糕。
饭桌上，气氛看似缓和，我妈时不时的给我夹菜，念叨着我瘦了，说自己没本事。
程佳伟和林雪也是全程赔笑。
直到切了蛋糕，我妈见我神情和往常一样，才超绝不经意的叹了一口气，试探着开口。
“欢欢，你弟弟现在的状况，你说要是出去国外住一段时间，会不会好的快点？”
程佳伟听我妈这么说，立马抬起头，红着低声道。
“妈，你这是干嘛？”
话还没说完，林雪突然噗通一声，毫无预兆的跪在了我面前。
这一下，连我都有些意外。
“姐，你就帮帮我们吧，我妈已经在给我物色结婚对象了。”
她一哭，程佳伟也红了眼睛，直接从轮椅上滚了下来，瘫在地上抱着林雪开始痛哭。
我看着哭做一团的三个人，心里冷笑，面上还是抬手捂住了眼睛。
我深吸一口气，坐在椅子上，轻声道。
“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
我这话一出，三人的哭声戛然而止。
我妈激动的抓住我的手，语无伦次道。
“欢欢！你真的有办法？”
“只是出去住一段时间，不是移民，别想得太好。”
我适时地泼了盆冷水，勉为其难的继续道。
“手续很复杂，我得托很多关系花很多钱，你们要全力配合。”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托朋友伪造了相关文件，并且找了一个高消费的国家。
然后，我以A国的生活成本高，让他们签署了一份授权委托书。
只要他们一出国，所有我购买的房产，车产，都会及时脱手，然后汇到我的账户。
一周后机场，我拿着三张飞往A国的单程机票，出现在他们面前，一脸的疲惫。
“手续都办妥了，这是机票。那边我都打点好了，会有人接应你们，帮你们安顿。”
我将机票递过去，声音有些哽咽。
我妈红着眼眶抱住我。
“欢欢，辛苦你了。”
直到飞机起飞，我转身离开机场，直奔银行。
将银行卡注销，解绑一切绑在我卡上的支付绑定。
同时，我通知中介，完成了过户手续。
回到家时，手机里刚好进账八百万。
下一秒，手机屏幕上，妈妈两个字疯狂跳动。
我盯着那串熟悉的号码，摁下了接听键。
“程佳欢！”
电话里传来我妈尖锐的质问声，背景是程佳伟气急败坏的叫嚷。
“怎么回事？！为什么卡全都刷不了了？！接我们的人呢？！”
“你搞什么鬼？！我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语言也不通，你让我们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