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林婷婷《蛇影围车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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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姐姐一家进入十万大山秋游，姐姐却鼓动外甥给蛇喂肉松面包。
蛇把面包当成老鼠，奋力卷住，弄得满身渣子。
姐姐三人被蛇的蠢样逗笑，反手将拍摄到的片段发到网上。
谁料视频爆火。
姐姐、姐夫一合计，决定做野外互动主播挣大钱。
翌日，他们依样寻到一条蛇来互动。
我在那蛇抬头的瞬间意识到，这就是昨天的那条。
可它的眼神却比昨天多了几丝阴狠。
摇下越野车的车窗，那条蛇的身影就完全展露在我的面前。
它用尽全身力气绞住肉松面包，柔软的面包瞬间四分五裂，肉松随着这股力道飞溅到蛇身上。
可那蛇却没有游走，反而是歪头吐着芯子，小小的蛇眼充满大大的疑惑，显得蠢萌又温顺。
这也是为什么姐姐、姐夫赖着不走，还将镜头怼得很近的缘故。
终于，蛇大着胆子吞咽下一块面包，恰好被姐姐捕捉到。
她兴奋开口：「哎呀，这么萌肯定又会得到好多网友的点赞！」
姐夫则悄然绕到另一侧，挥手示意外甥，「再递给它一块面包，记得笑得自然些。」
外甥依言照做，蛇也很给面子的一口叼住外甥手里的面包。
外甥摸着被蛇信子扫过的指尖，眼里带着点好奇。
姐姐早已笑得一脸满足：「我抓拍到了小蛇亲吻咱儿子手指尖的画面，真是绝了！」
姐夫点点头，「嗯，我也录到了。不过还是得多拍些，好存起来剪辑。」
我透过车窗缝隙，只觉得那蛇浑身上下都透露着诡异。
虽说这并非是姐夫寻到的第一条蛇，之前的蛇也没出问题，但这条蛇给我的感觉却和之前的那些截然不同。
直到那蛇又咽下一块面包，突然猛地抬头朝车子的方向看来。
和它视线交汇的瞬间，我心头猛地一紧，一个念头突然冒出来：这蛇会不会和昨天的是同一条？
我连忙打开手机，翻找姐姐昨天发在家庭群里的照片和视频。
我放大画面仔细看，果然发现这蛇和昨日的一样——都在眼角处缺了一块鳞片。
这下，我彻底确认这条蛇就是昨天的那条。
毕竟爱吃肉松面包的蛇过于少见，这也是为什么姐姐一发到短视频平台上就爆火的原因之一。
评论区里，网友们纷纷感叹着：
没想到居然有蛇爱吃肉松面包，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而且这蛇好通人性啊，它在发现那面包和它之前吃的东西不一样的时候，还上演来了一出歪头杀呢。
而且它好像还会找镜头诶，可真聪明！
不等我在脑中理清昨天的细节，就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那蛇还在盯着我！
那双幽绿色的竖瞳，看得我一阵心慌。
我手比脑子快，连忙关上车窗，厚重的防窥膜隔绝了蛇的视线。
我反复在心里琢磨：为什么一条野生的蛇，会懂得迎合人类呢？
心慌的感觉愈发强烈，可车窗外的姐姐一家还在和蛇其乐融融的摆拍。
我实在忍不住，向驾驶室的当地向导问道：「阿松，还有多久到下一个补给点？」
阿松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还有二十公里吧，林小姐怎么了？」
「就二十公里，那蛇又这么多，它们……」
阿松笑着打断我的话，「林小姐您放心，我在这儿生活了三十多年，从来没有听过蛇患的事儿，你就放心吧。」
听到阿松宽慰的话，我心里的石头却始终落不下去。
直到上网搜集资料，查到这蛇活动范围只有几公里。
且山里多的是鸟蛋、野鼠，它们根本不缺食物。
可即便如此，我还是难以消除心中的诡异感——这蛇到底为什么这般人性化呢？
真就是为了吃一口从未吃过的面包？
可蛇到底是食肉动物，相较于面包，它应该对活物感兴趣才对……
我再次打量起这约莫五六米长的蛇，紧张地吞咽口水。
尽管我知道它无法透过防窥膜看到我，却还是心慌不已，连声催促姐姐一家上车。
姐姐三人被我催得没办法，甩着脸子上了车。
小外甥李宇率先发难：「真是烦死你了，我还没玩够呢！」
姐夫李峰推了推眼镜框：「小宇，怎么跟小姨说话？爸爸没教过你，不管别人怎样都要做个有礼貌的孩子吗？」
这话听着像劝孩子，眼神里的不满却明晃晃对着我。
姐姐立刻嗔了姐夫一眼：「李峰，我知道你心好、有素质，但我这妹妹，根本不知道‘素质’二字怎么写！」
她说完转头盯着我，「林婷婷，你说对吧？」
姐姐对我的偏见早有根源，此刻又翻起旧账：「要不是你这吃里扒外的东西告状，我当初逃课的事怎么会被爸妈发现？」
她全忘了，那天她逃课去「打群架」，还被人用板砖砸了脑袋。
我劝不住她，只好悄悄跟着，最后是我把孤零零晕倒在地上的她搀去了医院。
可我没钱付医药费，只能打电话给爸妈——这才让家里知道了她逃课的事。
我张了张嘴，却不知怎么解释，毕竟确实是我说出了她逃课的事。
无奈之下，我只能转移话题，把发现蛇的诡异之处和自己的心慌讲了出来。
姐姐却拍着大腿笑起来：「正所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和你姐夫怎么没觉得这蛇不对劲？我看你就是做了太多亏心事！」
姐夫和外甥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个心虚的「小贼」。
只有向导阿松站出来说公道话：「林小姐观察得很仔细，这条蛇确实和昨天那条很像。」
姐夫却沉下脸：「就算是同一条，也说明不了什么，这蛇看着多温顺。」
我咬了咬下唇，硬着头皮反驳：「再温顺也是毒蛇，我们没带血清，万一被咬……」
话没说完，「啪」的一声，姐姐扔来的眼镜盒砸在我身上，我顿时住了口。
「你会不会说话？就不能盼着家里有点好事吗？」姐姐尖锐的数落响彻耳边。
我理了理被砸乱的头发，仍劝道：「姐，咱们别继续走了，回去吧。」
姐夫却不同意：「小婷，我这次来不只是玩，还为了采风写生。这还没到布透温泉，我实在不甘心。」
姐姐见状，当即双手叉腰：「林婷婷，你管得可真宽！我们偏不回去！」
外甥被姐姐的情绪感染，也学样扔来装满水的矿泉水瓶，砸在我手背上。
「偏不回去！臭寡妇！」
手背传来一阵刺痛，我忍不住倒吸凉气，大吼一声：「李宇！你怎么能动手呢？」
姐姐立马护住他：「林婷婷，你那么大声干什么？吓到我宝贝儿子怎么办？被个矿泉水瓶砸一下能怎样？真是假矫情！」
姐夫也一改先前的客气，面色不善地盯着我：「林婷婷，当着孩子父母的面教育孩子，你这是在表达对我和你姐的不满吗？」
这次秋游本就是我为了缓和与姐姐一家的关系才组织的，见姐夫这么说，我只能退让：「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但那条蛇确实透着诡异，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要回去你自己回！我和你姐夫不回！」姐姐的语气带着尖刻，「我看你就是见不得我成大网红，千方百计搞破坏！」
「行，我自己回。」我退了一步，「先把我送回去，你们再重新出发，这样行吗？」
姐姐却冷笑：「你想得真美！我们没闲工夫送你。假期就这么几天，为你耽误两天，我们还怎么看全景色？你那么有本事，自己走回去好了。」
我彻底没了办法，只能勉强同意继续往前走。
但我心里已然打定主意：接下来，绝不轻易下车。
十万大山的天黑得格外早，幸好我们一行人已经到达补给点。
我靠在越野车后座上，观看着姐姐的直播。
直播间的人数早已超过万人，姐姐一家正坐在溪水边分享着这次与蛇「共舞」的经历。
「家人们快看，这是今天小蛇亲吻我儿子手指的照片。」姐姐举起拍摄手机，翻到今天下午拍到的画面展露出来。
姐夫适时推了小外甥一把，他立马反应过来，奶声奶气的说：「这大山里的小蛇好呆萌，它们的蛇信子舔到我手的时候，冰冰凉凉的。」
直播间瞬间更加热闹。
好可爱的小蛇，好勇敢的小朋友，真是太有爱了！
主播主播，快把具体位置告诉我们吧，我也想去偶遇呆萌小蛇。
这蛇连肉松面包都吃，不知道吃不吃蛋黄月饼哦。
我盯着屏幕皱眉，手指飞快敲字：
野外的蛇类大多携带毒素，即便是无毒的那些也会有病菌，并不适合近距离接触。而且蛇类有自己固定的食谱，胡乱投喂会影响当地生态平衡的。
但我的消息瞬间就被那些或惊奇或夸赞的言论掩盖住。
我叹息着放下手机，看向车外，向导阿松正在篝火旁仔细清点着补给点的物资。
紧接着，他走进林子，似乎是去方便了。
火光摇曳，我越看越犯困，直到车窗外传来极轻的「窸窣」声将我惊醒。
我猛地睁开眼，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可「窸窣」的声音还在不断的钻入我的耳朵，并且此刻我也意识到在篝火旁整理物资的阿松不见了踪影。
突然，我看到一条蛇爬上了车窗玻璃。
那蛇爬得极慢，鳞片擦过车身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车窗没关严，还留着两指宽的缝隙，我悄悄往座椅底下缩，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盯着它——它的头已经凑到了窗缝边，脖子上缺了一块鳞片，冰冷的竖瞳似乎在往车内扫。
这就是白天的那一条！
我已经做好了准备，只要蛇头钻进来，我就将车窗升起将它夹断！
但我的想法还没来得及实施就夭折了，我注意到四周的蛇不止这一条。
见状我连忙升起车窗，将蛇彻底隔绝在窗外。
我深知在深山老林中被毒蛇咬住，生存概率怕是低到不能再低。
所以我惊恐着给姐姐发去消息：「姐，车子周围突然出现了好多蛇，你们在溪边露营也要注意啊。」
但回我的只有四个大字：「少吓唬人。」
见状我不再考虑其他，将自己蜷缩一团，希冀着那些蛇快些离开。
但车窗玻璃外的蛇并没有离去，分叉的信子「嘶嘶」扫过玻璃，像是在反复试探如何钻进车内。
我猛地屏住呼吸，湿热的汗早已浸透衣料，脑子里轰然炸开动物世界里的画面——蛇没有视力，全靠红外感应捕捉体温，我此刻哪怕只是胸口起伏幅度大些，身上的热量都会像探照灯般将自己彻底暴露。
我手忙脚乱摸过放在一旁用以御寒的毛毯，死死裹住全身，连指尖都缩进衣袖，又迅速戴上口罩，只留双眼紧盯着窗外的蛇。
我双手握拳，指甲扎进掌心，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样或许能挡一挡体温外泄。
不知熬了多久，那条蛇终于缓慢地爬下车身，没了踪影，四周的「窸窣」声也慢慢淡去。
我悬着的心刚落下半分，便小心翼翼掏出手机，给向导阿松发去消息：「当心些，外面有好多蛇。」
我希望能得到他的帮助，但消息发出的瞬间，车外篝火旁突然闪过一道亮光——那是阿松的手机，可阿松却至今不见踪影。
紧接着，「窸窣」声再次传来，比之前更密，仿佛有更多蛇正从暗处涌来。
冷汗顺着脖颈往下淌，阿松之前宽慰我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林小姐放心，补给点洒满了雄黄粉，绝对不会有蛇过来的。」
可此刻，蛇根本不避讳雄黄，而野外经验最丰富的阿松，竟成了最先遇难的人。
绝望瞬间漫上心头，是为生死未卜的阿松，也是为前路茫茫的自己。
就在这时，小外甥清脆的声音传来：「哇塞，好多蛇呀！爸爸妈妈快看！」
姐姐一家的身影渐渐走近，手里还举着手机和摄像机不停拍摄，闪光灯比篝火还要刺眼。
那些蛇似被强光惊到，反倒往后退了退。
姐姐全然不觉危险，还掏出面包冲最前面的蛇招手：「宝宝是想认主吗？是不是觉得肉松面包好吃，不想做野蛇啦？」
话音刚落，为首的那条缺了块鳞片的蛇突然游回蛇群。
下一秒，一条顶着红色鸡冠的蛇猛地窜出，直冲着姐姐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