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苏妍贺桀《生生相依》
我跟贺桀是鹿角巷的恶霸二人组。
他抢劫,我数钱。
我们无父无母,相依为命。
有时候仇家找上门,钢筋铁拳雨点一样袭来,他总会紧紧把我护在身下。
骨裂声清脆震耳。
不管嘴角溢出的血,他噙着笑在我耳边低语:
“别怕呀,苏妍。”
我握着被血浸透的面包,哭到失声。
他带我走过多年的苦寒岁月。
直到他被顶豪名门贺家认回,遇见明媚娇艳的沈莜莜。
疯狗如他,头一次低下桀骜不驯的脑袋,为她俯首称臣。
999朵烟花齐绽,全市直播的大屏上,贺桀搂着沈莜莜敛目落吻。
有人问起他:
“你鹿角巷那个青梅不要了?”
“什么青梅,甩不掉的狗皮膏药而已。”
听完,我躺在阴暗潮湿的巷角,安心闭上最后一眼:
“这次能甩掉啦,贺桀。”
……
从出生起,我就是个累赘。
因为心肺功能孱弱,我被亲生父母遗弃在恶臭弥漫的垃圾桶里。
是贺桀挖了整整一夜,将我从脏污中刨出来的。
最苦的时候,他用瘦弱的身躯背着我,一步一个血脚印,挨家挨户地讨饭。
被砸,被驱逐,被吐口水,他全都不在乎。
只要讨到丁点吃的,哪怕饿到反酸,他也先塞我嘴里。
他恶狠狠叮嘱我这个钢铁丛林中的生存法则。
要凶,要狠。
既然人人都视我们为蝼蚁,看不起我们,我们就得用拳头揍到他们服气。
当时像个小狼崽子的贺桀振振有词。
结果第二天,就被人打趴在地,爬都爬不起来。
我心疼地望着他,眼泪啪嗒啪嗒地掉。
他本来不在意地躺在地上笑,瞬间慌了神。
一遍又一遍地用粗糙硌人的手心给我擦眼泪。
“别……别哭啊……”
他从怀里掏出碎成细沫的馒头渣,一股脑塞进我嘴里。
“食物没被抢走,我挨点打没事的……”
我呜咽个不停。
他有点恼火:
“怎么还哭!”
“你……你手擦得我脸疼……”
他讪讪收回手。
就这样饥一顿饱一顿,我们竟然还真在鹿角巷站稳了脚跟。
除了家是破的,饭是馊的,穿的衣服夏热冬冷以外,其他一切都好。
一年冬日,我看见贴在巷尾的传单:
【豪门贺家寻子多年,疑有最新进展!】
左下角是贺家掌权人的大头照,我看着有些眼熟。
连忙撕下来准备带回家给贺桀看。
正撞上他独自在缠绷带。
看见我,他眼神一闪,立马往后缩,想藏住伤口。
我快他一步,抓住他手怒声质问:
“又是陈罗打的?”
“我去找他!”
他猛地扯住我:“别去!”
“你去了他又会占你便宜!”
“那就让他占!”
我赤着眼怒吼:“你的腿上次差点被他打折,我让人摸摸怎么了?”
承受不了过激的情绪,我突然弯腰猛咳起来。
他阴沉的声音飘来:
“你如果偏要去。”
“我就先自己打断这条腿。”
我震惊抬头,却只看见他眼底暗黑翻涌的狂潮。
“还有一条路。”
我将贺家寻子的传单递给他看:
“你长得跟他很像,说不定就是贺家流落在外的少爷。”
可我没想到,他接过后看都没看一眼,直接把传单团成球扔了。
“不去。”
“为什么?”我万分不解,“那可是贺家!你进去后就是完全不一样的人生!”
他皱眉:“现在生活挺好的,豪门什么的,我不稀罕。”
“好个鬼!”我忍着哭腔。
“我这身棉衣,是你暴雪天搬砖搬到膝盖溃烂换来的。”
“你自己连件稍微厚一点的秋衣都不舍得买,讨着口吃的也最先紧着我。”
“这叫什么好日子?!”
他张张嘴,半天才憋出几个字。
“是我没用,让你受苦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崩溃蹲在地上抱头痛哭,心脏传来一阵一阵的撕扯感。
像是联结的血肉被人生生拽开,彻骨的疼。
他大步跨来,没注意身上的伤口又崩开。
俯身轻柔的抱住我,颤着声音哄:
“苏妍,妍妍,你先别激动……”
血腥味的怀抱温暖又坚实。
缓过来的我却一把推开了他。
我语气平静,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贺家,你必须去。”
他答应了。
第二天,我继续鹿角巷的打劫业务。
心情愉悦地对刚上小学的小萝卜头说:
“这里有拐卖小孩的人贩子,一人一块钱,苏姐姐我保你们上下学安安全全。”
小萝卜头看看你又看看他,最终乖乖排队交上了钱。
老街区鱼龙混杂,确实不太平。
鬼鬼祟祟头戴鸭舌帽的男人凑了过来。
我拦在一众小孩身前,冷声说:“让开。”
瞧见我左手闪着银光的小刀,他悻悻离开。
我放下心来,刚转头。
啪!
就被人甩手一巴掌。
“好你个烂屁股的女表子!抢我们孩子钱抢上瘾了是吧!”
粗壮的中年妇女扯着我头发狂甩。
我头皮都快被扯下,渗出的血染污了我整张脸。
“啊——”
我疼得惨叫,却始终比不过她的力道。
一辆迈巴赫惹眼开过。
鹿角巷的人哪见过这等豪车,全被吸引了注意力。
车停稳。
贺桀长腿一迈,先走了下来。
就在我想救助时。
他立马转身,牵起车内伸出的白皙嫩滑的手,引导她下车。
他换上了质感昂贵的西服,打扮过的眉眼间满是深情。
和精致明艳的女人站在一起,耀眼到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人。
我突然就喊不出声了。
“妈妈……你放开苏姐姐……呜呜,苏姐姐没抢我钱……”
小孩的哭腔震醒了在场所有人。
贺桀也寻声望了过来。
或许是衣服太脏了,我披头散发的,黑红的血块凝结得到处都是。
他没认出我。
他眼底飘过一丝嫌恶,揽着身旁女人的腰,转身走了。
中年女人松开我的头发,狠狠甩了我一巴掌:
“看在晨晨给你说情的份上,放你一马。”
这巴掌太痛了,痛得我想哭。
明明小时候受过更毒的打,怎么偏偏今天承受不住了呢?
直到看热闹的人散去,我还呆呆站在原地。
暖黄的路灯亮起,下雪了。
“你怎么在这!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吗!”
贺桀气愤的声音突然从后面传来。
掰过我肩膀,他语气从震惊到暴怒:
“刚刚是你?”
“你为什么不喊我!!!”
下一秒,他又软下声调:
“疼不疼?”
“走,”他牵住我的手,狠厉地说:“我去给你算账。”
我抽回手,淡声道:
“不疼,你别管。”
“贺家少爷别整天喊打喊杀,会自降身价的。”
他怔愣一瞬,额头青筋暴起:
“你,再,说,一,遍?”
“你已经是贺家少……”
砰!
重拳擦过我耳朵砸到墙上。
头发慢慢飘落,碎石一地。
他钳住我的下颌,俯身,离我极近的缓声说:
“且不说我根本不是那劳什子的贺家少爷。”
“就算是,”
“我贺桀永远不会有不管你的那天。”
“除非我死。”
DNA匹配度:0,无亲缘关系。
我望着手里的亲子鉴定书发呆。
怎么就不是贺家人呢?
贺桀在我耳侧熟睡,手肘搭在我的腰间。
因为家里只有一床被子,我们冬天一直都睡一张床。
我睁眼到天明。
这天后,仿佛又回到了原来的日子。
关于那个从迈巴赫走下来的女孩,他没说,我也没问。
因为他事后替我狠狠报复了那个中年女人,身上又多了不少伤。
曾经就对我多次骚扰的陈罗现在越来越明目张胆:
“苏妍都被你睡烂了吧,让我也爽爽呗,我给你这个数……”
话没说完,他肥硕的身子就被贺桀一拳锤飞。
贺桀眼里赤红一片,面无表情地一下下揍着。
眼看再这么打下去要出人命,我连忙拉住他:“住手!”
结果他被魇住一样,完全听不进去。
闹到最后,他被关进了监护所。
剃了寸头,他还满不在意地笑:
“几天而已,马上就能出来了。”
“家里钱都在枕头下面,你该花花,别省,我出来后会再挣的。”
“挣?”我垂眸,声音极轻。
“是大雪天肉都冻烂了去干苦力,还是到地下拳场给人当沙包?”
“贺桀,你有几条命啊?”
不等他继续说,我转身离开了。
室外下着漫天大雪。
我慢慢呼一口白汽,漠然望着远方与残砖破瓦的城中村完全不一样的繁华大厦。
他不该是这样的人生。
“做个交易吧。”
我看着面前的沈家千金,沈莜莜。
大雪天赶来别墅区不容易,车费贵得离谱,我选择了走路。
冰水早就浸湿裤子,我手上遍布紫黑囊肿的冻疮。
她上下打量,竟然认出了我。
“苏妍,”沈莜莜蹙眉:“什么交易?”
“能让你成为贺家夫人的买卖。”
“哦?”她来了兴致。
“现在贺家掌权人病重,继承人位置空悬,他们急着找回遗落在外的贺家子。”
我放下手中贺桀与贺家家主的对比照,二者极为相似:
“只需一份伪造的亲子证明,贺桀就能上位。”
“而沈家假如是幕后推手,就相当于有了贺桀的把柄。”
“以此,你可以威胁他结婚,贺家的未来,有你的一半。”
沈莜莜鼓掌大笑起来:
“好主意!正好,贺桀也是我喜欢的类型,一看床上就带劲。”
可随即,她又眯起眼:
“但我不喜欢脏男人啊。”
掌心几乎掐出血,我维持着语气平静:
“他没跟我上过床。”
“怎么证明?”沈莜莜挑眉,“欸!我想到个计划。”
“听说嘉禾医院的亲子鉴定很有名啊……”
“恰好的是,里面有个王主任,软硬不吃,就喜欢在床上折磨雏鸟。”
“你要是能把他说服,帮我们在鉴定上造假。”
“那贺桀坐上继承人的位置不是轻而易举?”
一句接着一句,如钝刀割肉,割得我心脏血肉淋漓。
以沈家的权势,如何威胁不动一个小小的主任?
只是想彻底绝了我的念想。
想到负荷一日比一日重的心脏。
反正也活不了多久了。
我惨然一笑:
“好。”
在王主任的床上,我几乎被折磨到没快好肉。
他先检查了我的处女膜,确认是原生的后,他答应了我的要求。
“放心,贺桀会有一张最完美的血缘鉴定。”
他亵玩我的每一块皮肉,尽情发泄自己的兽欲。
腥臭昏暗的日子让人作呕。
不知过了多久,当我被放出来时,就看到全市瞩目的大屏上,贺桀与沈莜莜的世纪婚礼。
他本身是种凶悍的帅,此刻,他却收敛了所有戾气,为娇艳的像花一样的沈莜莜俯首。
“我天,这男的真俊吧,还是贺家准继承人,女的听说是沈家独女,生得好嫁得好,羡慕惨了!”
“何止啊!你看贺少看她的眼神,原来那种野狼一样的男人真的会低头!”
烟花伴着路人的议论声飘进我耳朵。
我拖着蹒跚的脚步回到鹿角巷。
我和贺桀的家被流浪汉占据。
于是我只能坐到巷角。
有几个目光淫邪的男人凑了过来,我懒得搭理。
看清我身上的痕迹后,他们却鄙夷离开了。
“被玩成这样,谁知道有没有脏病。”
我还是没表情。
大屏上贺桀温柔地敛目落吻。
有人问起他:
“你鹿角巷那个青梅不要了?”
“什么青梅,甩不掉的狗皮膏药而已。”
真好。
且走你的坦途吧,贺桀。
别再傻傻地救早该烂在污秽里的残次品了。
我躺在阴暗潮湿的巷角,安心闭上最后一眼。
“这次能甩掉啦,贺桀。”
百里之外,下了台的贺桀一把掐住手下人的脖子,再无温文尔雅的表象:
“还没找到苏妍?!”
手下战战兢兢地回:
“没……没有。”
贺桀表情狰狞到赫人:
“狗屁的垃圾贺家,继承了有什么用!”
“我告诉你,现在我在所有人面前把她说得一文不值,只是为了确保罪犯不会盯上她。要是你们真的因此怠慢……”
他用力到手上青筋暴起:
“我扒了你们的皮!”
“贺桀~”沈莜莜娇笑着攀附过来。
却被用力推开。
“贺家家主已故,现在我是家主,找不到苏妍,我不介意跟所有人鱼死网破。”
贺桀声音冷到掉碴:
“我懒得陪你演戏,你自重。”
沈莜莜咬着嘴唇,心里恨到滴血。
“把她拖下去。”
贺桀一眼都吝啬给她。
“贺总!!”
一个神情激动的人冲了进来。
贺桀眼睛瞬间亮起:
“找到她了?!”
谁知到了面前,这人反而踟躇起来。
“这是我们在嘉禾医院王主任家里搜出来的一盘录像带,里……里面有苏小姐……”
贺桀一把夺过录像带,死死盯着那一小块屏幕。
里面每一帧凌虐的画面,都像在生生抠挖着他的心脏。
听到“贺桀会有一张最完美的血缘鉴定”这句,他崩溃了。
看到最后,他撕心裂肺地吼:
“苏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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