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小雨《脸盲症妈妈总认不出我,我死后她认出我了》
     
我妈养了我十八年,还是记不住我。
医生说她有脸盲症。
可她能记住我爸,记住左右邻居,甚至能记住楼下那条老黄狗。
却偏偏记不住我。
我放下刘海,她便问:「姑娘你找谁?」
我脱下校服,她便以为我是隔壁邻居家的小保姆。
楼层失火那天,煤气爆炸前一刻,我冲到她身边要背她下楼。
可她却愤怒地将我锁在门内:「又装我女儿?看这次不烧死你!」
我在医院躺了三个月才回家。
从那天开始,我每天都在身上挂一块牌子,上面写着「我是你女儿!」
可无论我怎么说,怎么写,她还是认不出我。
直到小姨全家人回国那一天,我亲眼看见她拨开拥挤的人群,将表姐抱进怀里。
嘴里哭嚷着:「念名校的丫头才配做我女儿!」
原来,她次次认不出我。
只是嫌弃我,不够优秀。
……
桌上摆满慕斯蛋糕,和贵的吓死人的水果。
可它们出现,不是因为我。
而是因为表姐,向涵之。
「小雨,你也吃啊。」
表姐化身成主人,将东西一一分给爸妈,最后才笑着招呼我。
好像我才是这个家的外人。
我挤出一丝难看的笑,手刚伸出,人却被重重一推。
「怎么回事!你怎么又来我家蹭吃蹭喝!滚!」
表姐眼里闪过得意,人却起了身:「姨妈,您这……」
妈妈忙按住她,还不忘对倒地的我又踹了几脚。
嘴里轮番的咒骂:
「一个保姆不干活,天天跑我家白吃白喝!」
「这种懒货就该被卖到缅北!」
我捂着胸口在地上痛得直打滚,嘴里哑着声辩解。
「妈,别打,我是小雨……」
我越喊,她踹得越狠。
最后还拿起烟灰缸对着我头顶猛砸。
剧痛中,我失了声。
任冰冷黏腻的血流进嘴里。
又腥又涩。
隔着血雾,我看见爸爸将妈妈搂进怀里,扯着嗓子对我怒吼:「还不滚!没看你妈发脾气?」
他看不见我发抖,看不见我满头的血。
眼里全是高声尖叫的妈妈。
我颤了颤唇,将到了嗓子眼的「爸爸」咽了下去。
起身扶着墙,艰难地走着。
表姐突然将背包塞进我怀里,扭头对着我妈笑:
「姨妈,别气,我打发她滚!」
妈妈猛地抢过包,抽出带刺的鞭子,对着我一阵狂抽。
抽得我皮开肉绽,每一下都带出零星的肉。
「艳红……」
爸爸只喊了一句,妈妈转身便往墙上猛撞。
像发了疯,头磕的砰砰响。
爸爸红了眼,一手抱住发狂的妈妈,使劲往我身上踢:「走啊!快走!」
「走……我走」
眼泪混着血一齐滚落。
脑袋嗡嗡的疼。
疼得我眼前发黑,试了好几次都起不来。
血在脚边落成一片洼地。
我掀翻了指甲盖,才勉强爬到了门口,便又倒了下去。
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可爸爸只淡淡瞥了我一眼,便和表姐围着妈妈哄。
那哄声,好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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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妈也曾这样哄过我。
那时我还小,妈妈会在大冬天给我织围巾织手套,会在睡前给我讲小兔子的故事。
爸爸总喜欢用他的刚冒出头的胡渣渣扎我,笑着说我是他的贴心小棉袄。
他们说我乖得很,以后肯定能照顾好妈妈肚里的弟弟。
可最后,弟弟没生下来。
而妈妈看着我的眼神渐渐转冷。
说我笨,骂我是扫把星。
这种厌恶在表姐到来后,更是到达了顶峰,她追着她喊乖女儿,却将我当成了仇人。
她薅我的头发,掐烂我的脸。
每次我向爸爸哭诉,他只是歉疚地看着我:「小雨,你妈只是病了……你忍忍。」
我忍了一日又一日,忍了整整十二年。
可如今,我累了。
我瘫在地上剧烈地喘息,像一条等死的鱼。
表姐突然走近,用脚尖拨着我的下巴,眼神透着不屑:
「姨妈不过说了你两句,怎么躺地上装死?」
爸爸一听怒了,声音透着彻骨的冷。
「别管她,让她装,我看她能不能躺一夜!」
扭头,他一手拉回表姐,另一手替妈妈轻揉着额头。
过程中,他没看我一眼。
只轻声和表姐说话:「小雨要有你半点优秀,她妈也不会记不住她!」
妈妈立即点头,拉着表姐的手连声喊:「对!你这么优秀才配做我女儿!」
我瘫在地上,不甘心地望着他们。
我明明很优秀。
不但拿了年级第一,连奥数竞赛都拿了特等奖。
我蜷了蜷手指,想掏出口袋里的成绩单证明自己。
可我没有力气了。
就像这十几年一样。
每次我拿出成绩单,妈妈总是看也不看便撕得粉碎。
一开始爸爸还会蹲下来,摸着头安慰我。
可后来,妈妈拿着刀往胳膊划了几次后。
他只有冷漠的附和:「先出去,别让你妈生气!」
生气两个字,真像钝刀子割肉。
一刀一刀,扎透我整个青春。
我在家睡觉她生气,在家吃饭她生气。
我对她卑躬屈膝,处处讨好她,可她还是会生气。
最后连看见我的衣服,书包,鞋子,她都会发怒,说我占了她女儿的位置。
可明明,我才是她的女儿啊……
喉间堵着血,我艰难地呼吸着。
眼神却追着爸爸在厨房忙碌的身影,熟悉的香味钻入鼻尖。
一天没吃饭的肚子,饿得冒酸水。
我咽了口唾沫。
红烧肉更香了。
妈妈生病前我常吃,可那之后,我只有闻着它咽口水的资格。
眼前的黑点逐渐放大,爸爸突然叫了我一声:
「小雨,去拿碗筷!」
我瘫在血泊中,张了张口想回话。
可什么都说不出。
表姐阴阳怪气的声音在客厅响起:「小雨闹性子呢,瘫在地上不肯起来!」
随即,爸爸骂骂咧咧的声音,由远及近:「越大越不省心,只会刺激你妈!没你表姐半点好!」
路过我身边时,他眼神还直直望着表姐:「你们娘俩先吃饭,别为她倒了胃口!」
说着,他一脚踩过我手背,捧着碗筷送了过去。
灯光下,那三个人的背影真像一家人。
而我,从来都可有可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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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有意识时,我浮在了半空中。
而小姨两口子也坐上了饭桌。
没一个人问起我,好像我从来都不存在。
小姨和以前一样,没什么变化。
弟弟夭折那段时间,小姨带着表姐天天来我家,看着我的眼神格外冷淡。
每次她们说话,都像在说什么秘密。
将我赶了出去。
可她们一走,妈妈看我便越不顺眼,像是看仇人:「妹妹说得不错,你就是个克命鬼!」
那时我还不懂。
什么叫克命鬼?
妈妈说的是我吗?
吃到半途,妈妈突然停了筷子,对着爸爸唉声叹气:「要是那小子生下来就好了,不知道他一个人在下面冷不冷,饿不饿……」
说完,她对着自己,狠狠抽了几个耳光。
那脸瞬间肿得老高。
爸爸心疼的不行,搂着妈妈,指着表姐轻声哄:
「没儿子,还有女儿!涵之那么大了,回头就能让你抱孙子!」
表姐装模作样低下了头,小姨和小姨夫却是喜上眉梢。
「就是!她就是你们亲闺女!」
四周扫了一眼,小姨突然问了一声:「她人呢?」
妈妈当即扔了筷子,不悦地皱起眉:「别提那个贱人,提到她,我胸口气到发疼!」
小姨嘴角浮起隐秘的笑意。
「好好,不提。」
爸爸指了指,我躺着的角落。
用口型和姨妈解释:「她躺在地上闹脾气……」
姨妈了然般点点头,眼里尽是鄙夷:「真不懂事,那么大还惹她妈生气。」
这时,小姨夫突然指着地面,咦了一声:
「不对,这地上,哪来的血?」
一句话,在座五人纷纷变了色。
爸爸蹙着眉刚准备起身,却被表姐一把拦住。
她笑嘻嘻:「怪我,刚才打翻了一点酱汁。」
爸爸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关切地问:「没伤到手吧?」
连我妈也捧着表姐的手左看右看,确认没有伤口后,才松了一口气。
我站在他们对面,看着这一幕。
突然就很难过。
我流血流泪,死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他们不闻不问。
可对着表姐,他们却爱如亲女。
爸……妈,为什么?
我无声地问着。
血泪顺着脸颊,直直滚落。
摔在角落里的手机突然发出震铃声,爸爸弯腰捡起,直接开了免提:
「哪位?」
「我是高三秦老师,是童小雨的班主任,这次高考,她拿了省状元,学校为她开了表彰大会……」
妈妈脸色剧变,抢过电话对着话筒咆哮。
「有病吧?我女儿不叫童小雨,叫向涵之。」
听到这,小姨和表姐对视一眼,会心微笑。
爸爸往我尸体的方向扫了一眼,接过电话,没好气地开口:
「孩子不懂事,秦老师怎么也跟着她胡闹?她,省状元?」
他开始冷笑,口气里满是荒谬。
「她给了你多少封口费,你要这样跟着她一齐骗我……」
话未落,妈妈突然发疯,抢过电话摔了出去。
「和骗子废什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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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身,她重新坐下,对着表姐笑得愈发柔和:「乖女儿,吃菜!」
小姨笑得意味深长。
「估计是小雨想争宠,才想出这个馊主意骗人吧!」
表姐将筷子一放,露出委屈又难过的神情。
「怪我!我不该黏着姨娘,让小雨受了委屈……」
这话让爸爸的脸色沉到谷底。
他拿起一旁的皮带,就要起身,表姐一把拦住人。
「姨夫,你这是……」
爸爸咬着牙,面色气到发红。
「我要打死这个不孝女!她自己烂泥糊不上墙,还处处嫉妒你,现在更是联合老师撒谎!我平时最恨这种骗子!」
这话一出,妈妈的身体突然颤了颤。
捏着筷子的手指节泛白。
小姨和表姐也微微绷住了唇。
爸爸毫无所觉,握着皮带指着我,唾沫四溅:
「到了这时候,还不滚起来!」
看着他怒到双目喷火的模样。
我惨笑出声。
很想告诉他,不用费力了。
我早死了。
可无论我怎么说,说的多大声,他和她都听不见。
客厅突地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空调的呼呼风声。
突然,窗外传来一片喧哗:「谁家叫来的救护车?这大晚上谁受了伤?」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走廊上响起。
好像停在我家门口。
就在众人面面相觑时,大门被人猛地敲响。
「有人在家吗?」
表姐上前不耐地拉开门,拔高了声音:「什么事?」
为首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拿出了证件,急匆匆地开口:
「童小雨在吗?我们接到她的求救电话,请问人在哪?」
客厅几个人,一下子懵住了。
还是爸爸走了过来,蹙眉问出声:
「你说什么?童小雨是我女儿,她明明好好的,怎么会叫救护车?」
那位医生,用很肯定的口吻接续说。
「电话是我接的,童小雨的声音弱到不行,估计情况不太好……」
表姐突然嗤笑出声,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他们。
「瞎说什么呢!她明明躺在地上装死,怎么就不好了?」
妈妈更是翻了个白眼:「祸害遗千年,她怎么可能死!」
爸爸也跟着连忙附和:「就是,我女儿死不死,我不知道?」
我看着自己明明僵硬却无人发现的尸体。
心口像是被人撕成了碎片。
我躺在地上那么长时间,他们没一个人想起我。
没一个人走过来,看看我有没有事。
他们认定我装死,骗人,嫉妒,撒谎……
可就是没人想到妈妈那一烟灰缸,会让我颅内出血,当场死亡。
这时,有眼尖的医生,突然指着拐角惊叫出声:
「那是什么?」
随即,一众医生撞开爸爸,冲到我尸体旁边。
那把不知什么时候挡在我身前的伞,被他们一把掀开。
浓郁的血腥气扑面而来,直往人鼻孔里钻。
表姐和小姨嫌恶地捂上了鼻子。
妈妈更是惊恐的瞪大了眼。
医生伸出手按在我大动脉上,半晌,惋惜地摇头:
「迟了……早十分钟,她还有救……」
爸爸这时关上了门,跟在人群后走了过来,声音里尽是恼怒:
「小雨,你再装死……」
视线落在我死不瞑目,几乎瞪裂的双眼上。
他剩下的话戛然而止,像是被人扼住了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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