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季雨眠祁景琛《后来雨季不再来》
婚礼前的单身夜。
祁景琛在KTV喝醉了，我去接他。
在我面前一向沉稳淡然的男人此刻红着眼，正好唱到那句：
「后来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
「可惜你早已远去消失在人海。」
兄弟感慨地拍他肩膀，“其实一直没告诉你，那谁回来了，你还想见她吗？”
有些人，不必提名字，大家都心照不宣。
江璃，祁景琛的初恋女友。
他们的爱情轰轰烈烈，纠缠不休，最后那个女孩用离开教会他什么是爱和珍惜。
我连呼吸都停了，期待他能说不。
可祁景琛只沉默一瞬，还是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
电话打通的瞬间，整个包厢都寂静下来。
“景琛？”那头传来女人隐忍颤抖的声音，“听说……你快要结婚了。”
祁景琛低低嗯了声：
“就在明天。”
对面安静片刻，极力压抑着细弱的哭腔：
“那你今晚还找我干嘛！”
我站在门外，一颗心像是坠入无尽海。
我也很想知道。
我的未婚夫，在婚礼前夕。
联系多年不见的初恋，准备做些什么呢。
是要告别从前，还是旧情复燃？
祁景琛坐在光线昏暗的角落，看不清表情。
只有肩膀线条紧绷，像在努力克制什么。
旁边的兄弟都屏息凝神，等着他开口。
电话里的女声也在哽咽质问：
“祁景琛，你在跟我炫耀吗，你就那么想看我的笑话？”
“知道我这些年为了你肝肠寸断过得不好，身边人来来往往始终没有动心的，你就满意了是吗？”
“我承认我输了还不行吗……”
说到后面，江璃甚至有些语无伦次，细碎的哭声陆陆续续传来。
祁景琛一下子站起身，再也绷不住平静。
“江璃，你喝酒了是不是？”
“谁他妈让你半夜一个人喝酒了！”
“你在哪？”
我彻底溺死在那片海里，难以呼吸。
心中那点仅存的侥幸也彻底熄灭。
相恋五年，我身边所有人都说，祁景琛是个性格成熟、情绪稳定的好男人。
他不会骂脏话，不会发脾气，遇到任何事都波澜不惊。
几乎完美的挑不出一丝错。
我从未在祁景琛脸上见过这么急切慌乱的样子。
像个刚满十八的毛头小子。
电话里，江璃柔弱而倔强的说道：
“你别管我！你已经有未婚妻了，现在关心我，太晚了……”
祁景琛握手机的手指用力到骨节泛白。
“江璃，你先听我说。”
“我不听我不听。”她任性的样子一如当年，让祁景琛陷入回忆，愈发觉得心痛。
“为什么我们当初那么相爱，却不能有结果，而你和她却可以？”
江璃语气悲伤，“景琛，为什么你要爱上别人，我到底哪里不如她了？”
祁景琛说：“江璃，你没有不如她。”
这话像是给了对面勇气，她鼓着劲儿问：
“所以你在你心里，我比她更好是吗？”
我却不敢再听下去。
包厢里，男人沉默伫立在那，过了许久才低声开口：
“没有。”
我猜，电话里的女人在听到这个回答时。
应该和我同时空了一拍心跳。
不可置信。
在江璃哭出来之前，祁景琛很快又郑重而认真地说道：
“江璃，你是独一无二的。”
“不需要和任何人比较。”
她是独一无二的，但我不是。
江璃只能是江璃。
而我可以是任何人。
既然如此，祁景琛，我把你还给她吧。
这个婚，我不结了。
江璃终于在电话里告诉了祁景琛地址。
兄弟们都在加油打气：
“景琛，好好把握机会！”
“以后你就是季雨眠的丈夫了，趁着今晚，最后为爱疯狂一次吧！”
祁景琛抓起外套，明明自己也喝多了，却还是不顾一切想要奔向她。
包厢门猛地被拉开。
光影交错，他终于看见我在这里。
一瞬间，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雨眠，你怎么来了？”
祁景琛不得已停下脚步，眼底闪过错愕。
“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说一声……”
“就刚刚。”我轻声，“听说你喝醉了，我来接你。”
祁景琛喉结滚动，眼神一刹那有些复杂。
“我没事，雨眠，这么晚了，明天还要举行婚礼，熬夜会有黑眼圈的。”
“你先回去吧，我让阿东送你？”
阿东是祁景琛的兄弟之一。
刚才起哄让他“为爱疯狂”的那位。
“那你呢。”我明知故问。
祁景琛不确定我听到了多少内容，有些迟疑着开口：
“雨眠，我还有点急事要去处理……”
我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问：
“一定要去吗，祁景琛？”
他沉默片刻。
我在他眼底看到了挣扎。
客观来说，祁景琛确实是一个极优秀的男人。
年纪轻轻就成立了属于自己的公司，在行业站稳脚跟。
有钱，有颜值，有实力。
人品也好。
至少这五年来，他给足了我尊重和关心。
如果只是奔着结婚去，在这些外在条件面前。
哪怕他心里装着别的女人，我想，我也许是可以忍一忍的。
可我们不是相亲才认识的呀。
我们是自由恋爱。
我是真真切切对这个男人动了心，付出满腔爱意。
所以，我咽不下这根名为“江璃”的刺。
温热的掌心落在我头顶。
带着安抚性质地轻拍了两下。
“雨眠，乖乖等我回来，我很快就会处理好。”
说话的语气像往常那般温和。
可我却从男人蹙起的眉心，看到了那一丝隐藏的烦躁和不耐。
他现在很急。
甚至不等我回答。
说完就侧身从我旁边擦肩而过。
阿东出来替他打着圆场，“嫂子，你别多想，景琛真的是临时有点急事……”
“放心，绝不会耽误你们明天的婚礼！”
我回头看向包厢屏幕上被按了暂停的后来MV。
正好定格在那句歌词：
「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在」
我笑了笑，“是吗。”
“告诉他，”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惊讶，“不用急着回来了。”
阿东愣住：“嫂子……”
我摘下无名指上的订婚戒指。
把它轻轻放在祁景琛刚才坐过的位置。
“麻烦帮我还给他。”
我以为自己挺洒脱的。
直到独自回到酒店。
看到那些怀揣着期待和甜蜜，一点点贴好的喜字窗花。
情绪一下子上涌，绷不住地想哭。
第一次察觉到江璃的存在。
是我意外在祁景琛的书房抽屉，看到那张保存完好的毕业照。
少年的爱意隐晦也大胆，所有人都在看镜头，只有他在看她。
“这不会是你初恋吧？”
我笑着问他。
男人沉默一瞬，竟真的点头承认了。
我一愣，再次凝眸看向照片里的女孩。
笑起来有酒窝，很甜。
一看就很会撒娇。
“都过去了。”祁景琛说着，将毕业照扣下，放回抽屉。
也许是女人的直觉，我心底浮现了一丝不安。
但因为祁景琛平日里的表现实在太好，让我根本没有怀疑的理由。
他的手机随便我查，翻遍所有的通讯列表，都找不到一个叫江璃的存在。
原来，是偷偷记在了心里。
天快亮时，祁景琛才回来。
领带扯松了，一身的酒味还没散，夹杂着陌生女士香水。
“雨眠，抱歉，有一件事我要和你商量一下。”
“我们的婚礼可能要暂时延期了。”
我很平静，“为了她吗？”
祁景琛一怔，“你都知道了。”
“日出好看吗？”
祁景琛不说话了。
大数据时代，我不费力地就找到了江璃的公开社交账号。
我从头翻到尾，像是第一次认识祁景琛。
向来把最看重时间的男人，会在她生气时，固执地守在她家楼下一整夜。
会因为她一句想见他，连夜开车八小时从外地赶回来。
也会吃醋她和其他异性说话，气到整晚不想理人。
他们的爱情，幼稚而真挚。
最新一条，是半小时前发的。
一张海边的日出照。
两个人交握的手若隐若现。
配文：「这是你欠我的约定」
四年前，我也曾向祁景琛提议过，想去海边看日出。
彼时，男人神情微顿，自然地说起：“去山顶看怎么样？雪山的日照金山，应该比海边更浪漫。”
祁景琛向来说到做到，不会给我开空口支票。
一周后，他真的开车带我去自驾看了雪山日出。
路上我一直很兴奋，他倒是一如既往冷静内敛。
直到日出降临那个瞬间，我主动踮脚亲吻了他。
那是我们第一次接吻。
祁景琛明显愣住了，眸光闪烁着。
那时我天真以为他和我一样，也是出于心跳加速的紧张。
原来，当时陪我一起看日出的时候，他在想的，是没能和她实现的约定。
“江璃她……情绪不稳定，我不能放着她不管。”
祁景琛和我解释。
我嗯了声，“所以婚礼取消吧。”
祁景琛叹了口气，“雨眠，别闹了，我们都不小了。”
“而且结婚这件事，不是你期待已久的吗？”
我刚要开口，门外突然传来一道柔柔的嗓音。
“景琛，我可以进来吗，外面好冷。”
话音未落，那个叫江璃的女人已经出现在我面前。
祁景琛微微蹙眉。
教训的语气里满是关心：
“谁让你非要穿裙子，说了多少次也不听，冻生病了谁来照顾你？”
“有你照顾我不就够了。”
江璃说完，像是才意识到我的存在，撅了噘嘴。
“哦，我忘了，你要结婚了……”
我看着眼前荒谬的一幕。
祁景琛竟然把人带到了我眼皮子底下，在我们预备接亲的酒店。
我深吸一口气。
“你什么意思？”
“不是你想的那样，江璃刚回国暂时没地方去，所以我才先带她过来的。”
祁景琛顿了顿，“而且你不是差一个伴娘吗，江璃她可以……”
“啪！”
刹那间，男人的脸上出现一个巴掌印。
似乎没想过我会动手，祁景琛被打得偏过头，一时间没有动作。
倒是江璃瞪大眼睛，“你干嘛呀，凭什么动手打人？”
掌心还在微微发麻，我气到身体都在颤抖。
“祁景琛，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你让她给我当伴娘？”
“我当伴娘怎么了？好心帮你还不领情。”
江璃理直气壮地昂着下巴。
“而且，你信不信，只要我想，新娘都能换成我？”
“说实话吧，我和景琛原本才是一对，你只不过是后来者居上。”
“你才是插足别人的小三哦。”
她一边说一边步步紧逼。
眼底的挑衅不加掩饰。
甚至还伸出手指，隔空指着我的鼻尖，笑道：
“要不是有我，你以为景琛这些年能对你这么好么？”
“感情这玩意儿，不都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可别忘了跟我说谢谢啊。”
我实在忍无可忍，推开她的手。
江璃却顺势往身后一倒，仿佛我用了多大的劲儿。
哐当一声摔在地上。
祁景琛立刻伸手去扶她。
看到江璃膝盖磕破的伤口，他彻底爆发。
“季雨眠，你闹够了没有！”
“你打我我认了，你欺负江璃就没意思了。”
我看着他，这个我爱了五年，原本马上要成为我丈夫的男人。
他怀里抱着他的初恋，为了她，不分青红皂白地斥责我。
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
我忽然觉得很累。
那根绷了太久的弦，彻底断了。
“我闹？”
“她刚刚骂我是小三你没听见吗？”
“祁景琛，你是聋了还是瞎了？”
祁景琛抿了抿唇，神色紧绷。
“她只是一时口不择言，不管怎么样……你也不该推她的。”
哪怕已经知道，江璃对他的重要性无人可替代。
此时此刻，仍然有种心脏被撕扯开的痛意。
我自嘲地笑笑：
“你滚吧，祁景琛，我不想再看到你们。”
祁景琛沉默片刻。
依旧是那副淡然自若的语气：
“你先冷静一段时间吧，等婚礼延期的时间确定了，我再通知你。”
“结婚不是儿戏，我答应过娶你，就不会食言。”
像恩赐或是施舍。
说完，他扶着江璃，头也不回走了。
他在这种时候，还能这么冷静笃定。
无外乎是因为，这五年来。
虽然表面上看，多数时间是他在包容迁就我。
但我其实才是这段感情里的下位者，是爱的更深，更卑微的那一方。
祁景琛能感觉得到。
隔天，我去婚纱店退婚纱。
没想到又碰到他们两人。
江璃看了眼我手里的白色婚纱，眼底闪过嫉妒。
“季小姐，你占着我的位置，不心虚吗？”
“如果不是我当年离开，现在能轮得到你？”
我不想再和她起争执，平淡开口：“你喜欢吃回头草，我没意见，也没人跟你抢。”
“我真诚的祝福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祁景琛看着我，微不可察地皱了眉头。
又过几天。
祁景琛通过邮箱给我发来了新的婚礼策划案。
和我原来的方案天差地别。
那些浪漫的玫瑰花海，粉色泡泡，全是江璃最喜欢的元素。
「雨眠，你对这个策划有意见吗？如果可以，那就按这个来了。」
我面无表情回复：「随便。」
「要是不满意，你可以直说。」
「没有不满意。」
反正，又不是我的婚礼。
祁景琛也许是有些愧疚。
「雨眠，过去我欠江璃太多，现在只是在弥补。」
「你的婚纱我也重新给你取回来了，下次不要再赌气了。」
「我保证，结婚以后，我会全心全意对你，跟她断了联系。」
是吗，我不信。
到了婚礼当天。
我已经收拾好行李，坐上飞机。
祁景琛，你和你初恋的爱情故事，我不掺和了。
这辈子再也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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