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陈嘉《一度电的风，吹走一套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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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失利复读，我借住在刚结婚的堂哥家。
某天下午太热，我开了客厅的风扇，堂嫂当场翻脸。她拍视频发抖音哭诉：穷亲戚住她家不交钱，还偷偷开风扇蹭电，把她家当免费旅馆！
视频瞬间爆了，几百万人骂我是吸血鬼、白眼狼，家族群里所有长辈都让我滚。
我二话不说，连夜搬走。
结果第二天堂哥夫妻就跪在我家门口。他们这才发现，我爸当初“送”的这套婚房，房产证上写的根本就是我的名字！而我爸每月“资助”他们的五万块，也只是在替他们还房贷！
——
“啪！”一声脆响。
客厅的风扇被堂嫂黎舒猛地关掉，旋转的扇叶在惯性下挣扎了几圈，最终不甘地停住。
我正埋头刷着复读的题，满头是汗，被这突如其来的寂静和闷热惊得抬起头。
黎舒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脸上满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陈嘉，谁让你开风扇的？”
“你知不知道现在电费多贵？一度电一块多！你这一天到晚的开，一个月得多花多少钱？”
“真把这里当你家了？吃我家的住我家的，现在连电都开始明目张胆地蹭了？”
我有些发愣，嘴唇动了动：“嫂子，今天太热了，我看你们都不在……”
“我们不在你就可以随便动我们家东西了？！”
黎舒的声音陡然拔高，她拿出手机，对着自己和我，突然就红了眼眶，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姐妹们，我真的要崩溃了，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我真是遇到现实版吸血鬼了！”
“我老公有个堂妹，高考没考上，非要来我们市复读，家里长辈做主让她住我们家。”
“刚结婚就塞个外人进来，我也认了，想着都是亲戚，互相帮衬一下。”
“可她倒好，真把我家当免费旅馆了！白吃白住不交一分钱，还天天偷用我家的东西！”
“我今天就出门买了根葱的功夫，她就把客厅风扇给开了！这电费谁来出？还不是我们小夫妻俩！”
“我不是心疼这点电费，我是觉得心里委屈！我们好心收留她，她怎么能这么理所当然地占我们便宜？”
“我怎么这么倒霉，摊上这样的穷亲戚啊……”
视频里，黎舒哭得梨花带雨。
我爸妈常年在国外做项目，一年也回不来一次，没时间照顾我。
高考失利后，我爸觉得我一个人住不安全，正好堂哥陈景结婚，新房就在我复读学校附近。
我爸便做主，让我借住在堂哥家，方便备考。
为了不给他们添麻烦，我爸每个月都会“资助”他们五万块钱，作为我的生活开销和对他们新婚生活的补贴。
可我住进来的第一天，黎舒就拿给我一张A4纸，上面写满了“借住须知”：
早上七点前必须起床，不能影响他们夫妻二人休息。
家里的零食水果不许碰，那是她买给陈景的。
洗澡不能超过十分钟，洗完必须把浴室地面拖干。
没有允许，不许进入主卧、书房等私人区域。
除了学习，主动承担所有家务……
我以为她是新婚，不喜欢家里有外人，为了不让我爸和亲戚们为难，我全都忍了。
半年来，我每天小心翼翼，生怕惹她不快。
可我怎么也没想到，就因为开了几小时风扇，她就把我挂到了网上。
视频瞬间爆了。
评论区几万条留言，都在痛骂我：
“最烦这种没眼力见的穷亲戚了，跟个苍蝇一样恶心！”
“天呐，现在还有白住别人家还敢这么嚣张的人？脸皮是钛合金做的吗？”
“博主你就是太善良了！这种白眼狼就该直接赶出去，让她去睡天桥！”
很快，视频被转到了我们家的家族群。
【三姑】：陈景媳妇儿也太不容易了，刚结婚就要伺候这么个祖宗。
【四叔】：陈嘉这孩子怎么回事？从小就看她闷不吭声的，没想到这么有心机！
【大伯】：陈景，让你媳妇别委屈自己，我们岑家没这种不要脸的闺女，直接让她滚！
看着群里长辈们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我气得浑身发抖。
黎舒还在视频下回复网友：“我也想啊，可她是我老公的妹妹，我能怎么办？只能自己忍着了，谁让我倒霉呢！”
我懒得再看那些污言秽语，也不想再在这里受这份鸟气。
五万块一个月，我住什么酒店不行？
我立刻收拾行李，订了学校附近最好的酒店式公寓，连夜搬了出去。
安顿好后，我给我爸发了条消息：“爸，我从堂哥家搬出来了，以后那五万块直接打我卡上吧。”
我爸的电话立刻就打了过来。
“嘉嘉，怎么回事？是不是受委屈了？跟你哥嫂吵架了？”
听着爸爸的声音，我的鼻尖瞬间就酸了。
我爸妈就我一个女儿，从小把我捧在手心。对我那些亲戚，我爸也一向仁至义尽。
堂哥陈景毕业找不到工作，是我爸托关系给他安排进本地一家不错的国企。
他们结婚没钱买房，我爸更是二话不说，全款“送”了他们一套一百五十平的学区房。
我不想因为这点事影响我爸的心情，更不想破坏亲戚间的和气。
我吸了吸鼻子，找了个借口：“没有，就是觉得住外面更自由，学习效率更高。”
挂了电话，我把自己扔在酒店柔软的大床上，终于有了一丝喘息的空间。
我以为我的离开，能让这件事就此平息。
可第二天我刚到学校，就被几个同学团团围住。
班里的大嘴巴周淼淼一脸鄙夷地看着我：“呦，这不是那个把嫂子气哭的吸血鬼吗？怎么？被赶出来了？”
周淼淼是黎舒的远房表妹，平时在班里就总有意无意地针对我。
她尖锐的嗓门，立刻吸引了全班同学的注意。
“我去，昨天抖音上那个几十万点赞的视频，主角居然是我们班的？”
“真是晦气！这种人怎么有脸来上学的？我要是她，早就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有些人就是又穷又坏，占便宜没够，还觉得自己特有理，恶心死了！”
在一片嘲讽声中，堂哥陈景和黎舒竟然也赶到了教室门口。
黎舒眼睛红红的，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陈景则皱着眉，对我满是不悦：“陈嘉，你怎么这么不懂事？你嫂子就是随口抱怨两句，你至于离家出走吗？”
“你在我们家白吃白住这么久，现在闹这么一出，是故意想让别人戳我们脊梁骨，说我们容不下你吗？”
我看着他理所当然的嘴脸，忽然觉得无比可笑。
“我白吃白住？”
黎舒立刻尖叫起来：“难道不是吗？”
“你知不知道现在市中心的房价多贵？你住的那间次卧，租出去一个月至少两千！”
“你每天吃的饭菜，哪样不要钱？我每天给你洗衣做饭打扫卫生，这些难道不是成本吗？”
周淼淼立刻在一旁帮腔：“就是！真是喂不熟的白眼狼！谁不知道舒姐家条件好？她好心收留你，你还把自己当盘菜了？”
“我看你就是嫉妒舒姐嫁得好，住大房子，所以故意给她找不痛快！”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在我住进来之前，黎舒不过是商场的一个柜姐，陈景每月拿着几千块的死工资。
可自从我爸给了他们五万块“生活费”后，黎舒立刻辞了工作。
曾经连瓶SK-II神仙水都要分期买的人，现在爱马仕、香奈儿换着背，每天在朋友圈和抖音炫耀自己的“贵妇生活”。
陈景也换了辆五十多万的宝马，俨然一副成功人士的派头。
因为他们花钱大手大脚，所有人都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们家境优渥。
而穿着朴素、一向低调的我，自然就成了那个攀附权贵、蹭吃蹭喝的“吸血鬼穷亲戚”。
我看着黎舒，提醒道：“我劝你最好搞清楚，我到底是不是在白吃白住！”
黎舒双手叉腰，嗤笑一声：“你少在这虚张声势！”
“谁不知道你爸妈在国外打苦工，穷得几年都回不来一次家，他们能给你掏出生活费？”
“陈嘉，我告诉你，人穷就要有穷的自觉！别总想着占便宜！”
“原以为你在我家蹭吃蹭喝，会像条狗一样对我摇尾乞怜，没想到你骨头还挺硬！”
我爸妈的工作确实特殊，常年待在国外保密基地，几年难得回来一次。
但这不代表他们穷！
黎舒的话，让周围的同学看我的眼神更加鄙夷和厌恶。
“有些人就是又穷又爱作，当狗都当不明白！”
“就是，人家好心收留她，她还蹬鼻子上脸，真把自己当大小姐了！”
“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这种穷亲戚，没本事还死要面子，跟块牛皮糖似的，甩都甩不掉！”
“舒姐，你就是心太软了！像陈嘉这种人，你就不该让她进门，免得拉低了你家的档次！”
同学们的吹捧，让黎舒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了。
“唉，谁让我老公重情义呢。”
她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即看向我：“行了，看在你没见过世面，从小吃苦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这次了。”
“赶紧收拾东西跟我回家，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我轻笑一声：“不必了，酒店住着挺舒服的。”
说完，我不再理会她，径直回到自己的座位。
我以为我的拒绝，能让他们彻底消停。
可第二天放学，堂哥陈景又来了。
他堵在教学楼下，见我出来，立刻迎上来，脸上带着几分不耐烦。
“陈嘉，你到底想闹到什么时候？全家人都在骂我们，说我们夫妻俩苛待你，你满意了？”
“你嫂子都拍视频跟你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
我打开手机，就看到黎舒十几分钟前刚发的新视频。
视频里，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对不起，我不该在网上抱怨小姑子，我没考虑到她的自尊心。”
“我向她道歉，希望她能原諒我。大家也别骂她了，她从小地方来的，可能确实不太懂事，我应该多包容她的。”
“嘉嘉，跟嫂子回家吧，嫂子给你做好吃的，以后风扇你想怎么开就怎么开，好不好？”
她这副“委曲求全”的样子，再次引爆了网络。
评论区全是对她的同情和对我的新一轮辱骂。
“这嫂子也太好了吧？受了这么大委屈还反过来道歉？”
“教科书级别的绿茶婊小姑子！吐了！心疼博主！”
“这种亲戚就该老死不相往来，博主快跑！别被她PUA了！”
周淼淼举着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开了直播，对着镜头添油加醋。
“大家快看啊！热搜上那个白眼狼小姑子，又在给她哥嫂甩脸子了！”
“人家嫂子都哭着求她原谅了，她还在这摆谱，就是不肯回家！”
“我看她就是想借机多讹点好处！不然怎么会死赖着不走呢？”
陈景显然也看到了网上的评论，脸色更加难看。
“陈嘉，你非要把事情闹得这么难看？非要我们全家跪下来求你才肯罢休吗？”
他声音很大，周围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陈嘉，你也太不是东西了吧！你嫂子都这么低声下气了，你还想怎么样？”
“就是，明明是你偷开风扇不对在先，人家不跟你计较了，你还拿乔作势起来了？”
“真是越穷越作！还真以为自己是公主了？”
面对众人的指责，我深吸一口气，郑重地解释：“我没有白吃白住，我爸给了生活费的。”
话音刚落，现场一片哄笑。
“笑死！就你这全身上下不超过两百块的穷酸样，你家给得起生活费？”
“就是，看她穿得那寒酸样，她爸妈在国外刷盘子吧？一个月能挣几个钱？”
“就那三瓜俩枣，还不够舒姐买只包呢！你好意思拿出来说？”
周淼淼的直播间里，弹幕也刷满了对我的嘲讽。
黎舒不知何时也赶了过来，她挽住陈景的胳膊：“还好意思提生活费？就你那穷得叮当响的爹妈，能给多少？一千？还是两千？”
我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道：“五万。”
“每个月五万的生活费。”
随即，爆发出了更剧烈的嘲笑声。
“一个月五万？她是不是穷疯了说胡话呢？”
“底层穷鬼就是可笑，为了面子什么牛都敢吹！”
“哈哈哈哈，真是穷出幻觉来了！她怎么不说五个亿呢？”
直播间的弹幕也滚动得飞快，全都在骂我异想天开，吹牛不打草稿。
黎舒更是趾高气昂地讽刺我：“陈嘉，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你这辈子见过五万块钱长什么样吗？”
面对这无休止的羞辱，我强忍着怒意，看向陈景：“哥，你告诉大家，我爸是不是每个月给你和你老婆的卡上，转了五万块钱？”
见我问得如此认真，全场再次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陈景的身上。
陈景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复杂，眼神躲闪，支支吾吾。
黎舒见状，立刻抢过话头，对着我尖声叫道：“陈嘉！你还要不要脸了？”
“你爸妈是给我们打过几次钱，那是他们感谢我们收留你！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五万一个月的生活费了？”
“你这是敲诈勒索！你信不信我报警抓你！”
她恶人先告状的模样，让我彻底寒了心。
我明明亲眼见过我爸给他的转账记录！他为什么要撒谎？！
黎舒的话，让现场的议论声更大了。
“我就说她是骗人的吧！还想讹钱！”
“真是恶心，仗着亲戚关系好，就想逼着人家承认？这心机也太深了！”
“难怪她不肯回家，原来是在这等着呢！要是她哥嫂真的为了面子认下这五万，以后还不得被她吸干血啊！”
嘲笑声，辱骂声将我淹没。
直播间的弹幕更是恶毒，不堪入目。
黎舒见自己占了上风，更加得意，她指着我的鼻子骂道：“陈嘉，你这个谎话精！在我家蹭吃蹭喝这么久，还想讹我家的钱？”
“老公，我们今天就跟她好好算算这笔账！免得她以后到处造谣，说我们亏待了她！”
陈景脸上闪过一丝慌亂，想阻止：“舒舒，算了……”
“不能算！”黎舒不依不饶，“她不是嘴硬吗？不是吹牛说一个月五万吗？今天我非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她的脸皮扒下来！”
她拿出手机，打开计算器，开始一本正经地清算：
“听好了！我家这房子，黄金地段学区房！出租一间次卧，一个月起码两千五！”
“你一日三餐，我顿顿都有鱼有肉，一天伙食费算你一百五，一个月就是四千五！”
“水电燃气网费物业费，均摊到你头上，一个月算你五百！”
“还有我，辞了工作天天在家伺候你，给你洗衣做饭，这保姆费一个月不过分吧？友情价，算你八千！”
“2500+4500+500+8000=15500！你在我家住了半年，一个月一万五千五，半年就是九万三！”
算完账，黎舒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伸出手，冷冷道：“亲兄弟明算账！赶紧的，先把这九万三还了！”
“还了钱，你爱住哪住哪，死在外面都跟我们没关系！”
见状，众人全都幸灾乐祸地看着我。
“让你吹牛逼，这下傻眼了吧！哈哈哈！”
“笑死，你家不是一个月给你五万生活费吗？愣着干嘛？赶紧还钱啊！”
“就是！该不会是你爸妈在国外盘子没刷够，凑不齐这九万三吧？哈哈哈！”
直播间的弹幕也在疯狂嘲讽我装逼遭雷劈，催我赶紧还钱。
陈景站在一旁，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我看着这对夫妻的嘴脸，心底最后一丝温情也被彻底掐灭。
万众瞩目之下，我平静地拿出手机：“好，既然你要跟我算账，那就一笔一笔，算个清楚。”
见我真的要算账，现场一片哄笑。
“她还真算啊？怎么有人这么喜欢自取其辱？”
“就是，人家舒姐给你算的都是友情价了，还想怎么样？”
“识趣点赶紧还钱滚蛋，别在这当老赖恶心人了！”
所有人都等着看我的笑话。
只有陈景，一脸焦急地上前，想要拉住我：“嘉嘉，别！别这样！”
“都是一家人，何必闹到这个地步？”
一家人？
我看着眼前这个默许妻子当众污蔑我的男人，觉得讽刺至极。
不等我开口，陈景连忙转向围观人群，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大家别看了，都是误会，我们自家的事自己解决。”
见他想驱散人群，黎舒急了：“老公！你干嘛！”
她一把推开陈景，怒道：“你到现在还护着这个白眼狼？”
“她都要骑到我们头上拉屎了！你还念什么亲戚情分？”
“今天谁都不许走！我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看看，陈嘉有多么的狼心狗肺，忘恩负义！”
见黎舒执意如此，陈景急得额头冒汗：“舒舒！”
他想说什么，却又顾忌着什么，最终只是憋出一句：“嘉嘉可是你的小姑子啊！”
“小姑子？”黎舒冷笑一声，“我可没有这种又穷又爱装，还反过来讹钱的小姑子！”
“我们家好心收留她，她感恩了吗？没有！还反过来想讹我们九万三！”
“这种人，就该狠狠教训！”
好一个狠狠教训。
既然她丝毫不念及情分，那我也不再犹豫。
“行，这是你自找的！”
说着，我点开手机相册，准备把房产证的照片亮出来。
就在这时，陈景的手机突然响了。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手指颤抖地划开接听键。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公式化的男声，声音不大，但在死寂的现场却清晰可闻。
“您好，是陈景先生吗？这里是建设银行个贷中心。”
“很抱歉通知您，您尾号xxxx的房贷账户，用于抵扣月供的自动转账授权，已被账户所有人岑卫国先生于今天下午正式取消。”
“您本月的五万元房贷已逾期，请尽快处理，否则将影响您的个人征信，我行也有权对抵押物进行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