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苏然宋祈知《骨灰混着你的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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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祈知车祸去世的第三天。
他爸妈花高价请我,为他操办葬礼。
灵堂中央,他妈指着我的鼻子,声音嘶哑。
“你怎么一点都不难过?连滴眼泪都没有?”
“宋祈知活着的时候就总说,你和以前不一样了。”
“你这个没有心的女人!”
我没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遗像。
照片上,他穿着白衬衫,笑容温润。
他妈哭着瘫倒在他爸怀里,骂我是个冷血的怪物。
宋祈知的朋友们也对我指指点点。
“早就听说她性子冷,没想到连自己男人死了都不哭。”
“阿知真是瞎了眼,怎么会看上这种人。”
我整理好宋祈知胸前的白花,确保每个细节都完美。
来来往往的人,脸上挂着各式各样的悲伤。
只有我,异常平静。
他们说的没错。
我和以前,确实不一样了。
只是,他们永远不会知道为什么。
在那个冰冷的雨夜,在所有人赶到医院之前。
是我,亲手拔掉了他的氧气管。
1
灵堂里哀乐低回。
宋祈知的母亲哭晕过去两次。
醒来后,她抓着我的胳膊,力气极大。
“就是你!是你克死了我的儿子!”
“要不是为了去见你,他怎么会出车祸!”
我任由她的指甲嵌进我的皮肉。
没有挣扎,也没有辩解。
人群中,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人冲了出来。
她哭着,一把抱住宋祈知的母亲。
“阿姨,您别这样,别怪苏然姐。”
“阿知他……他只是太爱我了。”
女人叫白玥,宋祈知的白月光。
也是他车祸那天,不顾一切要去见的人。
宋母抱着白玥,哭得更凶了。
“我可怜的儿啊,你怎么就这么走了。”
“你放心,妈一定给你和玥玥一个交代。”
宋父走过来,脸色阴沉地看着我。
“苏然,葬礼结束,你就滚吧。”
“宋家的钱,你一分也别想拿到。”
我点了点头。
“好。”
我的目光,落在宋祈知的遗像上。
记忆被拉回了三年前。
那天,也是这样压抑的阴天。
宋祈知第一次带白玥回家。
他告诉我,白玥是他公司的实习生,刚毕业,没地方住。
让我帮着照顾一下。
白玥站在他身后,怯生生地喊我。
“苏然姐,你好。”
我看着她那张干净的脸,也看着宋祈知眼中毫不掩饰的欣赏。
我什么都没说,走进厨房,给她倒了一杯水。
宋祈知揉了揉我的头发,语气温柔。
“然然,你最好了。”
那晚,我躺在床上,一夜未眠。
身旁的宋祈知睡得很沉。
我能闻到他身上沾染的,属于另一个女人的香水味。
那味道很淡,却像尸体腐烂的气味,钻进我的鼻腔。
我没有吵,也没有闹。
只是起身,走进我的工作间。
拿起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在自己的手腕上,划下了第一道口子。
血流出来的时候,我感觉不到疼。
只觉得那股令人作呕的香水味,终于被盖住了。
第二天早上,我像往常一样给他做早餐。
他看见我手腕上的纱布,皱了皱眉。
“工作的时候小心点。”
我“嗯”了一声。
这是第一次。
从那天起,我开始频繁地自残。
每当他晚归,身上带着白玥的味道。
我就会在身上添一道新的伤口。
我以为,疼痛能让我麻木。
能让我忘记他看向白玥时,那过分明亮的眼神。
可我错了。
伤口越来越多,心里的窟窿也越来越大。
宋祈知也发现了我的不对劲。
他不再夸我懂事,开始说我偏执,说我阴郁。
“苏然,你为什么不能像以前一样?”
“你现在这个样子,让我觉得很累。”
他不知道,我也不想变成这样。
可是,当一次我在他的枕头下发现湿透的女士内裤时。
我终于明白。
有些东西,不是我努力,就能留住的。
他不再爱我了。
这个认知,比身上任何一道伤口都要疼。
2
我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无论生前多么鲜活,死后都一样冰冷。
从那天起,我不再自残。
我开始认真工作,按时吃饭,规律作息。
我不再等他深夜回家,不再检查他身上的味道。
我把他和白玥,当成两具与我无关的尸体。
我的转变,让宋祈知感到了不安。
他开始主动靠近我。
“然然,最近工作很累吗?”
“我给你买了你最喜欢的香薰。”
他把一个精致的盒子递给我。
我打开,里面是我惯用的檀香味。
“谢谢。”
我把香薰放在玄关,一次都没有点过。
他带回来的晚餐,我倒进垃圾桶。
他送给我的礼物,我堆在储物间。
我们之间,仿佛隔着一道无形的河。
他拼命想过来,我却只想跑的远远。
一天晚上,他喝了很多酒。
他抱着我,一遍遍地问。
“然然,你到底怎么了?”
“你为什么不理我?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他的呼吸喷在我的脖子上,带着酒气和白玥的香水味。
我感到一阵恶心。
我推开他,走进浴室,反锁了门。
我打开水龙头,疯狂地冲洗自己的脖子。
直到皮肤发红,破损。
镜子里,我的眼神空洞。
门外,宋祈知的砸门声越来越响。
“苏然!你开门!”
“你又在发什么疯!”
我没有理他,只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看着那些交错的疤痕,每一道,都是他刻下的。
第二天,他找了心理医生来家里。
一个温和的中年女人,她想和我聊聊。
宋祈知坐在旁边,一脸担忧。
“医生,她最近状态很不好。”
“总是把自己关起来,还伤害自己。”
“我真的很担心她。”
我看着他表演,问医生。
“如果一具尸体已经开始腐烂,你会怎么处理?”
医生愣住了。
宋祈知的脸色变得难看。
“苏然,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没看他,继续对医生说。
“我会用福尔马林浸泡,然后缝合,化妆。”
“让它看起来,和活着的时候一模一样。”
“但它终究是死的。”
“医生,你能让一具尸体活过来吗?”
医生走了。
临走前,她同情地看了我一眼,对宋祈知说了一句话。
“宋先生,我想,需要看医生的不是你的妻子。”
那晚,宋祈知第一次对我动了手。
他一巴掌扇在我的脸上,火辣辣的疼。
“苏然,你非要把我逼疯是不是!”
“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你还想怎么样!”
“你以为没有我,你能有今天吗!”
“你的工作,你的房子,哪一样不是我给你的!”
他说得对。
我的一切,都是他给的。
包括这一身洗不掉的伤疤。
我捂着脸,笑了。
“宋祈知,我们离婚吧。”
他愣住了。
他脸上的怒意凝固,转为惊惧。
他抓住我的肩膀,用力摇晃。
“我不准!”
“苏然我告诉你,你这辈子都别想离开我!”
“你是我的!死也是我的!”
他把我按在床上,粗暴地撕开我的衣服。
我没有反抗,只是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他疯狂地占有我,嘴里却喊着另一个女人的名字。
“玥玥……”
“玥玥……”
那一刻,我心底最后的热度,也熄灭了。
我变成了一具任由他摆布的尸体。
结束之后,他抱着我,声音里带着哭腔。
“然然,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爱你,我只爱你。”
“你别离开我,好不好?”
他的眼泪滴在我的脸上,滚烫。
我却感觉不到任何温度。
我只是平静地开口。
“宋祈知,你有没有想过,你会怎么死?”
他身体一僵。
“来自入殓师的专业建议,我建议你选择火化。”
“因为你的谎言太多,尸体可能会腐烂得特别快。”
“混在骨灰里,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3
他猛地坐起来,惊惧地看着我。
“苏然,你疯了!”
我没疯。
我只是在陈述一个入殓师的专业建议。
那天之后,他开始躲着我。
他不再回家,就算偶尔回来取东西,也是趁我不在的时候。
他给我打了很大一笔钱。
附言是:然然,冷静一下。
我看着那串数字,没有任何感觉。
转手我把钱转给了山区的一个助学基金会。
然后,开始收拾东西。
我的东西不多。
几件衣服,几本书,还有我那一套吃饭的工具。
其他的,都是他买的。
我一样都没带走。
我搬回了殡仪馆后面的员工宿舍。
一个狭小,潮湿的房间。
却让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宁。
这里没有他的味道,没有白玥的痕迹。
只有淡淡的消毒水和尸体的味道。
这让我很安心。
我以为,我们会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分开。
直到那天,我接到了宋祈知公司的年会邀请。
他们想请我去讲一堂关于“生命教育”的课。
我知道,这是宋祈知的安排。
他想让我看看,他如今的世界。
他想让我明白,离开他,我什么都不是。
我去了。
我穿着一身黑色的工作服,提着我的工具箱。
走进了那个金碧辉煌的宴会厅。
所有人都穿着华丽的晚礼服。
我的出现,与这里格格不入。
空气中带着好奇,鄙夷,还有怜悯。
接着我看到了宋祈知。
他站在人群中央,西装革履,意气风发。
白玥就站在他身边,穿着一条白色的纱裙,小腹微微隆起。
她挽着他的胳膊,笑得幸福又甜蜜。
宋祈知也看到了我。
他朝我走来,脸上带着客套的笑。
“苏然,你来了。”
声音虽然不大,却足以让周围的人都听见。
一瞬间,所有的目光都变得玩味起来。
“她就是宋总那个做死人生意的老婆?”
“听说精神有点问题,有自虐倾向。”
“你看她穿的,晦气死了。”
白玥也走了过来。
她抚摸着自己的肚子,一脸歉意地看着我。
“苏然姐,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要不是为了照顾我,阿知也不会和你……”
她的话没说完,眼泪就掉了下来。
宋祈知立刻把她护在怀里,柔声安慰。
“不怪你,是我自己的决定。”
然后,他抬起头,用一种冰冷的,带着警告的眼神看着我。
“苏然,今天是我公司的年会。”
“我希望你,不要在这里闹。”
“有什么事,我们回家再说。”
回家?我们已经没有家了。
我看着他们,一个英俊的男人,一个柔弱的孕妇。
而我,像一个闯入他们世界的恶鬼,多余又碍眼。
我没有说话。
我只是打开我的工具箱。
从里面,拿出一卷白色的裹尸布。
走到白玥面前。
在她惊恐的目光中,用布在她身上比划了一下。
然后,我看向宋祈知,语气平静地问。
“宋先生,令夫人这个尺寸,需要定制。”
“请问,是现在预定,还是等她生完?”
宋祈知的脸,瞬间涨红。
白玥尖叫一声,躲进了他怀里。
“疯子!她是个疯子!”
宋祈知冲过来,一把夺过我手里的裹尸布,狠狠摔在地上。
他指着我的鼻子,一字一句地吼。
“苏然!你闹够了没有!”
“滚!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去!”
“我怎么会认识你这种不知廉耻的疯女人!”
“你不配站在这里!”
他的唾沫星子喷在我的脸上,很脏。
我抬手,擦了擦脸。
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了他一巴掌。
清脆响亮。
4
宋祈知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你……你敢打我?”
我收回手,看着他红肿的脸颊。
“宋祈知,这一巴掌,是还你当初在家里打我的。”
“我们两清了。”
说罢,我没有再看他一眼。
捡起地上的工具箱,转身离开。
身后,是白玥的哭喊和众人的窃窃私语。
走出宴会厅,冷风一吹,我才感觉手心在发麻。
不是因为疼,而是因为,我终于打碎了囚禁我多年的牢笼。
回到宿舍,我洗了个热水澡。
换上干净的衣服。
我看着镜子里手腕上那些深浅不一的疤痕。
第一次觉得,它们有些碍眼了。
我找出一管遮瑕膏,仔细地涂抹。
直到那些痕迹,再也看不见。
第二天,我接到了宋祈知律师的电话。
他起诉离婚,并且要求我净身出户。
理由是,我婚内精神失常,对他和他的公司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名誉损失。
同时他还提交了一份精神病鉴定报告。
是我当初去看心理医生时,他偷偷录下的。
视频里,我眼神空洞,说着那些关于尸体和死亡的话。
看起来,确实像个疯子。
我拿着那份起诉书,看了很久。
宋祈知,他总是这么聪明。
我的律师劝我放弃。
“苏小姐,这场官司,我们没有胜算。”
“宋先生那边证据确凿,我们很被动。”
我知道。
我给他打了最后一个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是白玥接的。
“苏然姐,你找阿知吗?”
“他现在不方便接电话,正在陪我做产检呢。”
“医生说,宝宝很健康。”
我沉默了片刻。
“让他接电话。”
白玥轻笑一声。
“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
“苏然,你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阿知说了,他这辈子最恶心的事,就是认识你。”
电话被挂断了。
我没有再打过去。
只是给律师回了电话。
“我同意离婚,净身出户。”
挂掉电话的那一刻,心口传来一阵钝痛。
然后,我把宋祈知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拉黑了。
并且换了手机号,彻底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
离婚手续办得很快。
我拿到离婚证的那天,天气很好。
我一个人,去吃了一顿火锅。
辣得我眼泪直流。
我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为他流泪。
从今以后,宋祈知这三个字,与我无关。
我开始全身心地投入工作。
我给一具具尸体清洗,缝合,化妆。
看着他们在我手中,恢复生前的体面。
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
死亡是公平的。
无论你是谁,无论你拥有多少,最后都会变成一捧冰冷的灰。
我和同事,也渐渐熟络起来。
他们不再觉得我阴郁可怕。
他们说我专业,冷静,是个值得信赖的伙伴。
我的生活,似乎终于回到了正轨。
直到那天。
我在殡仪馆的门口,看到了宋祈知的车。
他靠在车门上,抽着烟。
身形消瘦,眼下是浓重的青黑。
看起来,过得并不好。
他看到我,掐灭了烟,朝我走来。
“然然。”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我停下脚步,看着他,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有事吗?宋先生。”
我的称呼,让他身体一僵。
他苦笑了一下。
“我们非要这么生分吗?”
“然然,我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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